“陌陌在這裏還好嗎？”

  我忍不住問道，不在那個小家夥身邊，我總擔心他會被欺負，那麽小的一隻，性子又那麽要強，也就在我身邊時才會展露一些小孩子的天性，也不知道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陌非他……唉……”

  “他怎麽了？可是被你們門派的人欺負了？柳常源，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他的！”

  我著急地問道，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氣場，連平日裏努力維持的理數都盡忘了。

  “楚姑娘莫急，陌非沒事。”

  柳常源見我誤會，趕緊寬慰道。

  “那你歎什麽氣？”

  我扶額，頗有些頭疼，柳常源這不慌不忙，話一次性說不完的性子真是我的克星了，交流好累。

  “當年你……離開後，陌非回客棧去收拾了你所有的遺物……啊！不……東西，抱歉。”

  “無妨。”

  我翻了翻白眼，很是費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收好後，我便帶著他來到了昆侖派麵見師父，師父念其年幼，性子良善，便親手授他武功法術，心法口訣。一來可讓他收斂身上的魔氣，平心靜氣，二來可讓他不辜負自己的天賦，學有所成，除惡揚善。”

  “嗯，你師父親自教導的，想來是極好的，對他未來有益。”

  我一臉放心，這昆侖也算是個明事理的門派，怪我，因為一個白袍師兄就一概而論了。

  “自是如此，師父乃修仙之人，修為高深，性子和善……”

  “……後來呢？”

  這還真是個師父的小迷弟，我感覺打斷他呼之欲出的彩虹屁。

  “哦，自那以後，陌非完全就變了個性子，平時也不愛說話，整天一個人刻苦練習，進步神速，與他同修的弟子都望塵莫及。這一過，便是十年。他的武藝已經要趕上我了，法術更是使得爐火純青。”

  柳常源眼中盡是讚賞的目光，陌陌這孩子的天分這些年他是有目共睹的，委實難得，若好好教導，必有所為。

  “他本就聰慧，隻是需要個機會。”

  我輕聲說道，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開心，一個五歲大的孩童，本該天真爛漫，卻承載了太多，成長得太快，讓人心疼。

  “嗯，他十五歲那年，已經完全可以獨當一麵了。在我師父的同意下，他下山去曆劫了。等他再次回來的時候，竟是滿身的傷痕，奄奄一息。”

  “怎麽回事？！”

  “在他醒來後，我們一問才得知真相。我也是那個時候才明白，他這些年為什麽一直勤加修煉，為什麽這麽早就向師父請求下山，又為什麽傷痕累累地回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我？”

  我一陣莫名，我都離開了，怎麽會跟我有關係？

  “你喪命於樹妖的手上，成了他一直抹滅不了的執念。他加速成長，增進修為，下山後一直在尋找樹妖的蹤跡，為你報仇。”

  我沉默了，我向來是個沒心沒肺的人，從未想過這世上有個人會因為我的離開，執著了十幾年。

  “那樹妖已有千年修為，他不要命地與之對抗，傷了它，自己也險些交付生命。”

  我捂住了自己的嘴，偏頭看向一邊，我的眼睛竟然有些酸澀。

  良久，我才輕聲開口：

  “後來呢？”

  “後來，他休養了大半年，又要下山，我想與他同去助他一臂之力，卻被他拒絕了。我知道，他是想親手為你報仇。這一次，他又是一身傷地回來，卻明顯輕了些。他每次出去都帶著傷，每次都是被樹妖所傷，傷勢一次次地減弱，卻始終沒能消滅它。三年了，他還是沒有放下。”

  “真是個倔小子！”

  我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了。

  “他現在在哪？”

  “他又一次出去了，這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不過楚姑娘放心，他已經完全可以跟樹妖抗衡了，隻是樹妖狡猾，每次都讓它逃脫。”

  “嗯，我便在這等他。”

  “楚姑娘，跟我來。”

  我與柳常源走了許久，終於走到了一處院落前。

  柳常源指著院子說道：

  “楚姑娘，陌非便住在這裏，他向來不喜歡與旁人一起，便選了個偏遠的院子。”

  隻見前方是個白牆圍起的院落，上覆黑瓦，正中心是一個紅漆大門禁閉著，門上黑色匾額上書“寧遠園”三個燙金大字。

  推門走進，院中景致一覽無餘。鵝暖石堆砌的小路沿著右邊直通那一排低矮的房屋，屋後是一片竹林，清風拂過，“沙沙”作響，小路的左邊是一棵三四米高的桃樹，桃花朵朵，爭相怒放。桃樹下是一個石桌石凳，上麵鋪滿了桃花。離的不遠處有一塊裸露的土地，上麵都是腳印，深淺不一，與其他地方的草坪形成鮮明對比。

  “平常陌非就在這裏練功，這棵桃樹便是他親手所種。”

  一旁的柳常源解釋道。

  “今年的桃花開得真好，與那日的桃花林不相上下。”

  我伸手接過一朵盤旋而下的桃花，輕聲喃喃。

  一旁的柳常源沒有聽懂，也無意冒犯，便沒再過問。

  他帶著我走到了一處房屋前，打開了房門。

  “這裏有些房間，平日裏就陌非一人，我想著你們定是有許多話要說，便把你安排在這裏，陌非就住在隔壁。”

  “多謝。”

  我走了進去，屋內裝飾簡約，一床一桌一櫃便是所有。

  “平時這也沒什麽人住，我臨時也隻整理出了個床鋪，委屈姑娘了，稍後我讓人給你送些用品來。”

  “挺好的，有勞了。”

  “那姑娘先休息，我這就著手去安排。”

  “多謝，慢走。”

  送走了柳常源，我坐在床上。

  此時腦子還有些亂糟糟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我向來灑脫，很難將什麽事情放在心上。回天界的這十幾天，這小團子的模樣時常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竟成了我的一份掛念。聽柳常源講了這麽多後，這份掛念怕是揮之不去了。

  罷了，既然讓我遇到了他，想來我與他也算是有緣，便在我還在這裏的日子裏，好好照顧他，護他無虞，也算是讓自己沒有什麽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