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今天跟隊裏一起去聚餐，你，去不去。”

  “額，我……”

  正在唐霖還在想找什麽理由推脫時，坐在唐霖旁邊的葉夜突然起身走出文件堆。

  “琉璃！你過來一下！”

  “哎！等，等一下，我這邊還沒……”

  又是幾聲腳步聲，隻是此時已經變得雜亂，緊接著又是一段略顯模糊的對話聲從一旁傳來。

  “葉哥，這……”

  “雖說今天大家已經把要給上麵交差的文件全部寫完了，但我們特科的活可還沒結束。要不你下次再找他吧！如果不是事情太多，他肯定會想辦法跟你一起去的！”

  “真的？”

  “真的！”

  “那下次就下次吧！可我看葉哥你平時特科的活好像從來沒幹完過……”

  “我一個人自然史幹不完的，但如果有人能來分擔，那自然就會有機會。”

  “好吧！那我們走嘍！”

  “再見！”

  “藥師姐姐等我！這高跟鞋走起來還是太難受了！等我換個鞋子！唉！果然第一次想要適應還是太難了啊！”

  琉璃最後那幾句像是自言自語的話，終於是讓唐霖找到了她過去的小兒女姿態。隻是他現在大腦已經被眼前的文件吞沒，悄悄合上縫隙，工作繼續。

  隻是這次因為少女的意外打斷之後，唐霖的工作貌似就已經結束。長發青年剛拿起了看到一半的文件，肩頭就感覺被人搭上。

  “唐霖，我們一會兒要出去見見你的新下線！先把工作放一放吧！你現在這個樣子還得換身衣服呢！”

  “嗯！這次就我們兩個嗎？”

  “張黛玉說是什麽不放心！也會來。”葉夜一邊說著一邊遞來件禮服。隻是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縮回，文件堆的縫隙中就竄出一隻手把他的手臂牢牢按住。

  “在念叨我的什麽啊！葉子！”

  “隻是說你今天要去和我們一起去外麵吃吃喝喝而已。”好在葉夜對張黛玉的手段可是見識過很多次了，應對方法自然爛熟於心。果然無懈可擊的回答加上自信的表情，讓張黛玉不知何以為繼，隻好鬆開了緊握的右手。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啊！你們特科怎麽就看上了我們的唐霖啊！明明隻是個稍微有點腦子的小透明而已！實力好像甚至沒到你的水平！”

  “上麵的安排，我也沒什麽辦法！如果不是鼎昌寺一案因為政治原因草草結案，想必唐霖所能得到的功勞可不是現在這般微末。但就算是微末，他所做的也比在我們隊裏的人要強上很多。光是救了議員一條命，這份恩情就足夠讓他坐到支隊長的辦公室！”

  “嗯！也是啊！隻不過吞功勞不是天空城的常事嗎？可惜啦！”張黛玉心中對於唐霖的功勞也是有數的，隻是對他不叫上自己的行為有點不滿。

  ……

  “幹的不錯嘛！唐霖！雖然倒黴了點！但估計那位議員先生肯定已經記住汝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唐霖沒有反應過來，但眼睛的餘光看了看四周，發現周圍灰蒙蒙一片，就知道把自己拉過來的是誰。抬頭一看，果然自己那位師傅正坐在不遠處的涼亭裏。

  “弟子唐霖！見過劉先生！”先是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塵土，唐霖緊接著就是一陣大禮參拜。

  “過來吧！汝也不需要這般拘謹，今日吾可是特意來祝賀汝的！”

  “多謝先生記掛！還是先生的教導……”

  “哪裏有吾什麽事！這不都是汝的功勞嗎？調查時見微知著，明察秋毫。到動手時也不忘霹靂手段！這不都是汝的本事嗎？”

  “先生謬讚！”

  “隻是先生吾有點好奇，汝怎麽會想到加入特科呢？能否給為師好好說道說道啊！”

  看著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長者有疑問，唐霖沒有任何廢話，而是立刻朝著身邊的空氣招了招手。刹那間，意識空間裏他的身邊就出現了個寫滿資料的白板。

  “先生！弟子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畢竟有個棋手要和我們下下棋。想要活下去，就必須知道的多點！如果稀裏糊塗的死了，也是辱沒了先生的名聲！”

  “……嗯！不錯不錯！”隻是此刻劉先生的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了白板之上。白板上雖然資料淩亂，但劉先生卻感覺不到一點障礙，瞬間就理解了個七七八八。經過一小會兒的消化，就忍不住開口讚歎。

  “汝有這種想法，先生吾就放心了！隻不過不要因為特科的活計，忘了修煉自己的本事！畢竟這世上唯有拳頭才是真的！”

  “弟子謹記！”

  四月二十九日

  “那天我回到家，發現老爹還在那裏畫著工程圖，我頓時就覺得好奇。要是以往他肯定不會這麽上心，當時我就想著老爹肯定是收了不少錢，就想著能不能討到幾塊酒錢，所幸我便湊了過去。”

  “但我話還沒說出口，那廝就好像是知道我的來意一般，甩手一張畫就甩的了我的腦門！”

  正盡力給眼前這位矮小老人做出沉浸式體驗的紫發少女，現在也變得像是個神神道道的老人。忽高忽低的敘述加上不明所以的手舞足蹈，還有最後在經過一通浮誇的準備動作最後想扔在桌上，結果卻往老人臉上飛去的手掌大小的畫。

  看著眼前幾乎已經可以說是發生事故的情境，老人似乎因為過度驚愕已經失去了反應能力。但跪坐在一旁像是木頭人的所羅門可是終於忍不住了。

  不由分說的突然起身，隨著少年的大手一揮，淡藍色的護盾就出現在老者身前。而緊接著所羅門幾乎是用出自己吃奶的力氣，想要把這位出糗出大發的少女摁回自己的位置。

  可少年的努力注定成了驢肝肺。安潔此時就像是腳底下生了根一般，少年幾乎壓上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沒辦法讓她的膝蓋打一下顫。

  而自己精心準備的護盾就像是消失了一般，那張畫徑直飄到了老人的臉上。

  “啪！”的一聲，少年的心情直接跌到了穀底，下意識的抬頭去看，就看到了拿著手掌大小畫仔細端詳的老人正在變得僵硬的臉色。

  “嘖！所以，你就隻是拿這張照片堵我的嘴嗎？這可不是合格的說書匠該做的事啊！”

  “不！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如果安潔手裏捏著的是驚堂木，她即使找不到桌案，現在恐怕也會砸在天花板上，就為了那“啪”的一聲響。

  “不行啊！姑娘！你這樣子，這輩子是做不好說書匠嘍！”老人輕輕把照片放在案幾上，僵硬的臉色也變回了原樣。但其中夾雜的轉瞬即逝的失望，一瞬間紮破了名為安潔的氣球，失去了氣力的少女直接癱坐在了榻榻米上。

  而在少女肩頭較勁的所羅門，並沒有因為安潔的突然萎靡而摔倒在桌上。雖然身體確實因為牛頓定律而開始前傾，但在徹底失控前，這間擁擠的密室中突然吹來一陣風，讓少年穩住了身形。

  所羅門瞬間就想到這是誰的手筆，朝著老人微微躬身。但老人壓根就沒有理會的意思，視線藏在燈光下的陰影中，不露一絲鋒芒。

  “姑娘啊！”老人頓了頓，臉上總算是擠出了一抹慈祥的微笑，繼續說道。

  “雖然有可能你真的沒這方麵的天賦……”但老者話音剛落，少女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讓在一旁護著的格洛芙也開始緊張起來，生怕她因為受不了這刺激，而有什麽三長兩短。同樣老頭也看到了少女現在的樣子，立刻改口。

  “但是！隻要你敢去做！多去練！總有一天可以變成真正合格的說書匠！”雖然改口，老者似乎沒想出太多的說辭，隻能從嘴裏蹦出幾句幹巴巴的鼓勵。

  “真，真的嗎？”隻是這些場麵話的功效出乎意料的好。少女迷離的眼神中立刻恢複了光彩。但還是不太確定，畢竟她自己都認為剛才那放飛自我的浮誇演技，和街邊沒有清理幹淨的狗屎沒什麽區別。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們看我多大歲數了！什麽沒見過！像你這種還有潛力的小輩我見得多了！我還親自指導過幾個呢！姑娘你就放心好了！我這輩子就沒有看走眼過！”

  隨著老者的一番話，癱坐在榻榻米上的少女瞬間有了力氣，不僅重新正坐在桌案旁，還一邊理了理便服上的褶皺。不過老者一時也沒想到自己說的話對自己和對那個女孩同樣有效，甚至在說完之後的幾秒，都認為自己就是在實話實說。

  “多謝您的教誨！我以後肯定會在說書的道路上加倍努力的！不知道您有沒有空閑來給我指指路！”

  得到鼓舞的少女一邊請求，一邊用著義選組隊士之間才會用的大禮向著老者參拜。

  “咳咳！”老者輕咳幾聲，掩飾了心中的驚訝，隨即說道。

  “我來這裏隻是無聊工作後的消遣罷了！教你！別想了！有時間還不如給我好好解釋一下，這畫裏的意思。你既然提前有了準備，不可能講不出來吧！”

  “是！這……”

  “今天我就不聽書了！你用平時說事的口氣就行！”趁著少女還沒真正開演，老人趕緊叫住。不過這孩子似乎變得十分聽話，沒有二話就又正坐回了原位，就和自己以前在扶桑看到的那種如同提線木偶一般的大家閨秀。

  “好！這件事就是在四月七日，15區裏義選組名下一家製作肥皂的黑作坊爆炸後的情形。”

  “哦！這事我有印象，好像……”一聽少女提起，老者似乎想起了什麽事，但在開始講之前，就掐死了話頭。還好講述的人並沒有在意，隻是繼續說道。

  “我父親平時都是在商社裏工作，對於黑作坊之類的除了蔑視也沒什麽多餘的情感。但據他自己說，在他拿到這張現場的速寫之後的五分鍾，他什麽話都說不出。”

  “他後來跟我解釋，到了被邀請的工廠看著這張圖再看看在有毒氣體中工作的人。他才覺得明明都是人！都隻是為了養家糊口！為什麽就一定要遭這種罪過呢！”

  “所以他這樣才下定決心，哪怕放一放商社的主業，也要救救這些可憐人！於是現在的他才會像個瘋子一樣全身心的投入在這上麵，廢寢忘食。”

  “原來如此！良心發現啊！還好沒讓你用說書的方式講……”老者聽完，用著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小聲點評了幾句。但在少女講完時，坐在對麵的三人就沒發出一點雜音，這時老者才發覺現自己發出的“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其實可不小。因此老者再次掐死了話頭，無言盯著對麵的三人。

  再次恢複寂靜的密室讓老人的大腦有了仔細思量的機會，長久以來刀口舔血的生活，讓他突然感覺自己身處空間裏存在違和之物。看著對麵三人現在的情況，前幾日裏他們的表現瞬間從腦海中蹦出。

  ……

  那位叫格洛芙的少女，武學基礎不錯，今天的表現也和過去一樣，都隻是默默支持著自己的友人，但在關鍵時刻同樣義不容辭。

  而那位叫所羅門的少年，憑著他的家教做出這種反應，確實很合理。隻是後來卻一直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這種不入紅塵的僧人做派。看來他應該是在剛才的舉動之後，發現了什麽。

  那究竟是什麽呢？

  今天的說書匠雖然表現還是和以往的一樣差！但加上浮誇的演技之後，如果隻是把她當成一位搞笑藝人，那也隻能說是在及格線的邊緣徘徊。但她為什麽在自己誇過她之後就這麽聽話？

  還有為什麽現在的她在笑呢？

  難道……

  暴露了！

  可暴露了什麽？

  所羅門那孩子猜到我的身份應該不會太難，畢竟有那麽些魑魅魍魎在！但知道我的身份後，那小子也肯定不會告訴格洛芙和安潔。不然光是心裏壓力，就足以在她表演的時候出現僵硬的動作。可今天的表演雖然浮誇，但應該基本都是她現想出來的，動作有點生疏，但並不僵硬。顯然她既不可能提前排練，也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而且就憑她們自己的手段那根本不可能查到我啊！

  那暴露的是……

  目的？

  自己到這裏來的目的？

  想到這的老人，眼神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銳利的視線讓被他緊盯的三人瞬間打了個寒顫。但此時老人沒有一點隱藏的意思，因為他終於憑自己的智慧想明白了！

  原來如此！

  這次自己的反應其實隻是讓他們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對於我現在已經暴露的實力，他們雖然覺得這件事偶然性不小，但如果按照他們可能得罪組織的體量來看，讓一個武力極高的人來試探或者嚐試收編，確實無可厚非。

  如果他們真的隸屬一個和義選組一樣組織嚴密的社團，那我以後就根本見不到他們。但就目前來看，他們都隻是在一個中立的情報販子下工作而已。

  而對於中立的情報販子，受到強大武力的壓迫一般都是尋仇。但是因為自己模糊不清的態度，讓他們不能按照預案行動。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試探！

  對於少女這種浮誇的演技，如果真是仇家見到他們的實力想要收編，就肯定不會像我一樣還給她鼓勵。而如果隻是一個人玩票性質的找到這裏，為了讓過往的表現合理那說出鼓勵或者類似鼓勵的話就應該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