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也沒時間跟你扯什麽責任不責任的了！你就說說吧！接下來怎麽辦！”風間大叔話一說完就拿了一大塊饅頭堵住了嘴巴，似乎這樣他才覺得自己不會因為著急而說錯話。

  “我也不好說！”一直都在忙碌的青年可沒有這麽好的胃口，夾了一塊蘿卜幹放在嘴裏，也就算是給開開胃了。隻是這一根他嚼了很久，將近半分鍾他才咽了下去。

  “就看現在巴特先生的病情也不好在大範圍的移動，但現在他們找到這裏也是遲早的事情。事情難辦啊！大叔！”

  “嗯？”看著正在思考著的年輕人，他是衷心希望能有個好的結果。

  “……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做好隨時轉移的準備工作，包括各種路線或者運輸方式盡量能想出來的東西越多越好。如果一旦確定有一條路線萬無一失那我們就立刻離開這裏。同樣這條路線的後續安排也要做好！”

  “而我還是負責照顧他，如果他要是真的修養好了，那我們就按照原計劃分頭逃吧！”

  風間大叔聽著他的安排這才感覺原來那個把自己和菲爾德帶出來的智者終於是回來了。兩人一時不由自主的同時舉起一碗稀粥，算是終於達成了共識吧！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無論你是一生庸庸碌碌的凡人還是超凡入聖的人王都會麵對。隻是在天空城裏，上述四道坎有可能你第二個都邁不過去。

  4月18日，依然是個忙碌的日子，在2區已經有百年曆史的白事鋪子，今天早上還沒開門，裏麵打掃的夥計就聽到了門被敲得哐哐直響。

  “誰啊！大清早的！啊~哈~新來的！別忙活了！快去開門！”

  “好嘞！”

  迷迷糊糊的夥計一聽到東家從來不知道修的破門又被敲響，就覺得頭疼。還好這次不用自己去應門。前天新來的夥計還是非常勤快的，除了瘦弱了點，就和當年出來打工的自己幾乎一個模樣。也不知道能把這家夥使喚多久。

  大門一打開，幾個麵帶悲切的成年人正扶著一個還在不停抹眼淚的老人魚貫而入。但誰知道他們臉上的表情是真是假，但他知道不需要多久，這些人就會原形畢露。因為越是在這時候，人的醜態就越是明顯。所以一旁擦著桌子的老夥計似乎很享受他們樣子的樣子，畢竟這也是他們這一行為數不多的樂趣了。

  雖然已經跟他們說了老師傅還在裏麵休息沒起來，但坐在前廳的那幾位你一句我一句，再加上老太太哽咽而斷斷續續的講述，已經摸出瓜子開始啃的跑堂漢子總算是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故事很老套，也就是昨天還在酒桌上喊著夜禦百女槍不倒的沒遮攔好漢，喝醉回家路上遇上仇家清算。聽著他的那些同夥說是為了大家舍生取義，不過看他們中有一個鄙視的眼神，顯然故事的真相就是死的那家夥應該隻是跑得最慢的那個。

  不過那仇家也是個明白人，一看人已經被砍成了幾大塊，就把過去的賬給清了個幹淨。要不然他們這些窮鬼肯定連個喪事都辦不起！

  和喪事有關的事情也就這些，接下來的也不過就是一些無聊的家長裏短。雖然死了人，但看上去除了那個一直淚流不止的老太太，其他人興致好像都不錯。也對啊！畢竟欠的賬沒了嘛！

  正看著他們出神的夥計，忽然聽到了樓上傳來幾聲不自然的響動。他立刻收了手上的瓜子和桌上的瓜子殼，找著杯茶水漱了漱口，迅速把自己收拾成了一副正在認真工作的模樣，甚至還依靠著茶水在自己的額頭上留了幾滴汗珠。

  做戲做這麽多也是為了生活。天空城可是一個複雜紛亂的地方，每天死的人始終都能和每天接生婆接生的數量差不多。可就算如此，整個天空城做白事的師傅也不過幾百個，撒在那麽一大片區域裏自然是什麽都不剩。

  或許是因為忌諱，大家都不喜歡把孩子送到那些地方去打工。但隻有做了這一行的人知道，這可是個天大的便宜。

  人都是會死的，而那些真正做白事的人又那麽少，自然每個人分到的活就不會少。供不應求的關係自然就會讓這些手藝人的出場費水漲船高，而如果你這師傅的手藝真的很好，那黑白兩道的人自然會關照一二。畢竟是個人都希望能有個體麵的結局。

  至於那些打雜的人雖然看上去和隨處可見的店小二沒什麽區別，但隻要是跟個師傅做幾年，最起碼也能在城寨中成個四合院的房東。

  雖說是樓上的師傅早有動靜，但位置上的人坐了差不多有一刻鍾，穿戴好的老師傅這才慢慢悠悠的下了樓。而還沒等小二打算迎接，這些死者家屬就已經圍了上去。

  這類討好的事，除了那個新來的夥計還有點手忙腳亂，這對師徒倒是已經可以應付地得心應手。沒有理會那麽多，一人那椅子，一人就負責坐下，一人端茶遞水，另一個就負責拿著擺譜。這一套無聲的配合更是把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給做了十足。這些人找上門的人也更是恭敬了幾分。

  “說說事情吧！”隨著老師傅茂密的絡腮胡一陣聳動，還沒等那些家屬開始七嘴八舌的講述，那位夥計就開始在老師傅耳邊輕輕簡述。

  “唉！還真是飛來橫禍啊！不過人死燈滅老夫也不好多說什麽，還希望你們節哀吧！”老師傅說著臉上也是一臉肅穆，隻是聽著自己徒弟繪聲繪色的講述，這裏麵能有幾分是真的，誰都不知道。

  “那，師傅這錢……”

  “先把事情了了再說！老夫看他的老母親也是一大把年紀了，要不老夫就先幫你們辦了事情再說……”

  “大善人啊！”話音未落的老師傅，就看見那個已經扶不住的老人此刻已經跪在地上，泣不成聲。而站在周圍的其他人看著痛哭的老人似乎也是覺得眼睛一熱，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去扶，整個會客室也在這一瞬間充滿了哀傷。

  “不要這樣老姐姐！”這些人反應最快的還是坐在位置上的老師傅，一看她站不住腳，老師傅立刻準備去扶，但夥計的反應更快，趁著人還沒跪實，立刻把人撐住，甚至還用自己的腳背墊起了老人脆弱的膝蓋。最後老師傅也沒有讓夥計等太久，兩個人合力把老人扶了起來。

  “小子！把東西拿來！老夫立刻出發！”老師傅是個雷厲風行的人，說了出發就不會拖延片刻。沒一會兒的功夫，這間白事鋪子又恢複了安寧。

  老師傅從來不是個刻意拖泥帶水的人，除了他在擺譜的時候。而且這倒黴的一家離著白事鋪子也沒有多遠，一行人走了不過十分鍾遍到了這棟老宅的入口。

  隻是此時這裏已經沒有了任何一點市井的氣息。用白布依靠這牆體變成了一個簡易的靈堂，估計光是借來這些白布就把這家人的積蓄掏了個精光，所以在這門口也看不到什麽白色的燈籠。

  從敞開的大門看去，一個大大的“奠”字下是一張畫像。看著畫師的技法，也就是那些高傲的不行的畫師在廟會上信手塗鴉的作品。但此時這張畫像確是母親對兒子唯一的念想。

  在這畫像正下方是個插著三根香的香台，在香台左邊的圓盤之中堆著四個白麵饃饃，而右邊的那一盤這是些隨處可見的瓜果蔬菜。雖然是在這放著，可在喪事了了之後，就不知道會進了誰的肚子。

  到了地方這門口其實就已經站了不少人，他們統一穿著白色的喪服。隻不過這些人可不是這死去的無賴漢的舊友。在這個世界死人的行當不止有入殮師賺錢，那些專業哭靈的人可也是個肥缺。哪怕你連基礎的吹拉彈唱什麽都不會，隻要嗓門夠大，能編出足夠傷心的詞，就可以在別人出喪的時候湊一單熱鬧。

  雖然沒有人願意沾死人的晦氣，可街上的閑漢總要有個吃飯的銅板。於是他們這些人就會瞅著別家出喪的時候，湊成個專業哭靈的團隊，隨便忙乎一天他們幾天的酒錢就到了手。

  這次來的人雖然不少，但四個抬棺的，兩個身子骨沒那麽壯實的應該就是哭靈的。眼尖的夥計似乎在這兩人中發現了點異樣，一個有點發福，看來是個大叔。另個一個好像還是黃色頭發的外域人。

  唉！這家還真是慘啊！連哭靈的人都用不起自己的鄉親，看來這老人家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夥計不敢胡思亂想太多，跟著老師傅就進了大門，今天又是他們忙碌的一天。隻是人剛一進門就聞到股血腥味兒。

  年輕的夥計推開大門就被屋裏的血腥味給熏了出去，要不是這小子提前有了心理準備，不然肯定會和以前一樣吐得稀裏嘩啦。

  老師傅和那個跟了他很久的學徒倒是已經習以為常。天空城可從來不是個和平的地方，請他們做喪事的肯定也不一定都是老死病死的，被砍成幾塊的屍首，甚至被那些深諳行刑的人炮製過的肉塊遇到也是常事。

  就像這個無賴漢倒也還是幸運，最起碼還能撿個完整的屍體回來。看著眼前一個一米左右的匣子裏裝著的屍體，師徒幾人開始了忙碌。

  屍體的複原，在有了兩個年輕人的幫助之下，變得十分迅速。沒過多久，這人就恢複了人形。緊接著就是對死者麵部的化妝。

  在恢複了人形之後，死者的家屬和朋友總算才敢走進來。但他們的驚恐沒有持續多久，就看見一張熟悉的麵皮出現在了眼前。

  跪坐在一旁的老人仿佛已經無視了正在忙碌的三人，就看見自己的兒子隻是睡著了一般，臉雖然算不上帥氣，但還是個幹淨的孩子。睡夢中的孩子眉宇之間漸漸舒展，嘴角也是下意識般的上翹。那副意氣風發的模樣就和平時這孩子呼朋喚友的時候一樣。

  不知不覺間老人這才感覺自己的眼眶已經濕潤，但她並沒有像剛才那般痛哭流涕，隻是跪坐在原地默默飲泣。

  師徒三人的工作速度很快，也就不過一個小時，原本零碎的屍首就又變回了那個在街頭叱吒風雲的浪子。

  看著那個仍然沉浸在悲痛中的母親，師徒三人忙碌之後隻是靜靜站在一處。直到老人身後那些死者的狐朋狗友反應過來，這才把杵在原地的師徒三人迎了出去。

  “老師傅，這價錢……”一出去，那些在街麵上胡混的漢子就開始朝著老師傅試探起來。雖然嘴上說著兄弟情誼，但其實真正把款子分到頭上也都是覺得頭疼。

  “哼！”老師傅是什麽人，見的人多了自然就知道這些人的本性。並沒有理會這些人的討好，自顧自的開始穿起了喪服。

  對於老師傅而言，他壓根就不在乎弄從這些窮苦人家裏賺多少，他自己也是苦哈哈出身知道這些人根本榨不出什麽油水。如果真是想賺錢，那去找幾個大戶人家就能讓今年混個肚圓。

  之所以會來這些窮苦人家裏做事，還是為了一個好名聲。縱使自己賺了不少死人財，甚至也會給那些橫死街頭的死人收斂，但街坊鄰居都還是像避瘟神一般避著自己。

  衣食足而知榮辱，那學社的講師確實說得不錯，以前自己為了混口飯，哪還會顧忌這麽多。現在卻會因為那些人的視線而渾身不自在。

  ……

  出殯的時間很快就到了。正午時分，沒有什麽響亮的嗩呐聲或者鑼響。隻是前麵那兩個奇怪的人正在哭靈，還有幾個死者的狐朋狗友在隊伍裏撒著紙錢，以及最後那些跟著抬棺的閑漢正在默默前進的死者家屬。整支隊伍就在這蜿蜒的城寨中前進。

  天空城畢竟地方有限，可沒什麽多餘的墓地來安葬他們這些平民。所以他們的選擇也就隻有火葬一條路。隻不過就這方麵天空城還是難得的人性化，隻要死了人，知會一聲就會有運屍船在港口等著。

  而他們的隊伍就正朝著已經約定好的港口前進。老師傅跟在隊伍的最後看著這些行進中的人。雖然因為自己的不理會，導致他們好像對這喪事的最後一步就根本不上心。但如果能讓他們心裏知道自己在外麵廝混死了，能有個人收屍就是最好的……

  想著想著，老師傅仿佛已經看到了這些人的命運，無論是為了幾個酒錢討生活的閑漢，還是這些不情不願的狐朋狗友。他們的生命已經被這城市框定死了，無論他們以為自己能活的多瀟灑，其實都是已經注定的結局。

  哪怕我也是一樣。

  等等！隊伍怎麽不動了！

  “怎麽回事？”老師傅小聲地問了問周圍的夥計。而夥計的好眼力似乎能看得見前麵發生了什麽，隻是臉色並不太好看，最後也隻能在老師傅的怒視下支支吾吾地說出了事實。

  “有，有黑，黑，黑製服的人在前麵！”

  “艸！真TM晦氣！”

  “出了什麽事？”

  “怎麽會有黑製服的人在渡口？”

  “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他們怎麽會來查！”一看到那些凶神惡煞的黑製服堵在渡口，那位披著孝服，有著滿頭黃發的青年立刻緊張起來，在悄悄退到隊伍末尾之後，立刻質問起了身邊的同樣披著孝服的風間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