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伊藤勇。”

  “小勇啊！今天怎麽樣啊！是不是學劍術學累啦！要不要再去那邊逛逛啊！”

  “大，大哥！你在說些什麽啊！我什麽都不知……”

  “想去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

  “呼呼……呼！”猛然睜開眼，武士先生看著熟悉的天花板，才知道剛才的一切都是虛幻。可肩頭的麻木感讓他以為最後那個記不清臉的男人的拍肩是切實砸在他肩上的。隻是視線微微下移，這才看見自己的右肩膀被小小全力壓住。

  還好都是老夫老妻沒什麽壓力，伊藤勇迅速抽身，還拿一旁的枕頭頂替了自己肩膀的位置。聽著那有規律的呼吸聲，武士先生這才敢推門離開。

  清晨的花樓乃至煙花巷都是這些年輕人最後的休息時間。所以除了幾個早班的雜役，整個花樓都是靜悄悄的。

  同樣沒有驚動任何一個人，伊藤勇來到那間他手下小聚的雅間，隻是一推門，一股濃重的酒氣就差點把武士先生給熏出去。不過還好伊藤勇有著自己獨特的方法可以讓自己哪怕在酒池肉林中穿過，也不會讓自己沾上一點煙火氣。

  再仔細檢查過後，發現每個人都在熟睡中。武士先生不禁感歎，張麻子的蒙汗藥實在是恐怖如斯，哪怕自己已經特意減少了量，還是讓他們這些覺醒者睡的跟死豬一樣。這也讓伊藤勇相信那個老爺子說的，自己這些手下醒來之後也不會有頭痛的感覺。隻是自己在問他要的時候，那張苦悶的臉實在是讓人不好受。

  合上雅間的門，稍微整理了一番，伊藤勇再次恢複自己一臉正氣的模樣，如果讓他此刻換上警備的鎧甲，那必然就是個不得了的模範。甚至可能還會有一些學社的畫師來給他補張帥氣的肖像。

  伊藤勇的步伐很快，不一會兒自己就回到了他這個小派係的駐地。正大光明的開門進去，先是回房取回了自己的佩刀和肋拆。再一個人回到那間大廳。

  站在那牌位麵前，本來還能想出來的那些安慰自己的話卻說不出口，甚至雙眼都不再敢直視立在供桌上的木牌，現在的伊藤最多也就隻敢盯著香爐裏的三根香緩緩燒完，最後麻木地又添上三根。

  隻是在插香的時候，肩膀的酸痛就像是一盆冷水澆醒了他，今天的武士先生還有事要做。

  望著牌位的武士先生，端起那把短刀，就先拿著義選組的羽織擦去了上麵的灰塵，藏在了衣服的褶皺中

  緊接著伊藤勇下肢一鬆，跪了下來，像是打樁機一般磕了三個響頭，光亮的額頭也多了幾分血色。

  “……大哥，保佑我！”語氣像是訣別，到更像是死乞白賴一般希望天國的那位真的能保佑自己。

  ……

  “小勇！你可算是回來了！來！我看看！沒受傷吧！”手持折扇的若頭一看見伊藤勇就立刻把他迎進了屋子，開始噓寒問暖起來。

  “新哥！我怎麽可能會有事嘛！這都是一群……”

  “噓！”麵色儒雅的武士，突然拿折扇做了噤聲的姿勢，隨即大手一揮，在這間屋子裏侍奉他的武士們便立刻出門離去。

  “好了！現在可以說說情況怎麽樣了！雖然我都在報紙上看到了。小勇！幹的不錯啊！”那些侍奉他的武士一離開，儒雅的男人摘下了自己的麵皮，變得像個普通武士一般豪爽，這轉變雖然讓伊藤感到有點意外，但也僅限於意外這種程度。

  “是啊！能有什麽事啊！都是些不成器的水貨！我們手下的那些小子確實能幹，就連我們一個人都沒傷到，他們就已經全部一命嗚呼！”

  “阿真表現的怎麽樣啊！”二哥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就像是參加家長會的家長一般，好像還有點緊張。

  “阿真倒是還可以，雖然第一次殺人有點不適應，但在慶功宴上喝酒吃肉照舊！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那就行！隻是還要麻煩你多多看著我這不成器的弟弟啊！”

  “怎麽能說麻煩呢！當年大哥二哥你們帶我的時候，我也不過是和他一樣的小貨色！現在能頂半邊天，不也是靠了你們的照拂嗎？我這點小忙根本不算什麽！”

  “是啊！好快啊！原來你也不過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子，現在都已經是個若頭輔佐了！”

  “這還都是靠二哥的幫忙我才能有這位置啊！你說還有什麽事要我去辦！我保證給二哥完成！”伊藤勇看著二哥滿意的微笑，立刻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別著急啊！你最近就好好歇著，以後你出手的機會肯定不少！”

  “可現在那些外鄉人又開始蹬鼻子上臉了！不是前幾天還有不少兄弟遭了他們的黑手……”

  伊藤勇的話講不下去了，因為就算他再怎麽沒有文化，他也知道自己那天的行動確實會讓無數兄弟白白丟了性命。一時愧疚的情緒從心胸直接攀爬到了臉上，原本爽朗的笑容也被痛苦染成了憤懣。

  “二哥！我是不是……”伊藤勇的後半句話還在喉頭就被折扇堵住，儒雅男子把手足無措的伊藤拉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安慰道。

  “這些真的沒什麽大不了的！真的！就算你不去做！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肯定也會想著法子在暗地裏偷襲我們！如果要不是你先下手為強讓他們亂了陣腳，我們肯定還要死更多的兄弟……”

  “咚！”哪怕是靠著那麽近，伊藤也沒聽清楚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耳朵就被屋外一聲巨響徹底填滿。兩人聽著響動瞬間進入戒備狀態。隻是他們順著陽台向著屋外那聲巨響的發出地看去，就隻看見天上還有一點煙花的餘燼。

  “今天也不是什麽節日！怎麽會……”伊藤勇看著這朵盛開的煙火，一時摸不著頭腦。可身邊的二哥已經變了臉色。

  “小勇！二哥這裏有個緊急任務！你來不來！”

  “肯定來啊！怎麽會不去！”

  “好！那你現在立刻跟我去一個地方，那地方就是你經常去送信的那個黃老板的地方，我們現在就要趕緊過去把黃老板給救出來！”

  “要叫上兄弟……”

  “來不及了！我們得趕緊走，要不然就讓返鄉會的人趕在了前麵！”

  “哦！好！”

  原本還是兄弟二人好不容易相聚的和諧場麵就被這一聲煙火給攪的火急火燎。但兩人都沒有多說什麽，也不顧給若眾當什麽懂禮節的榜樣，兩人直接就從樓上跳了下去。

  穩穩落地之後，伊藤勇就跟著新二哥立刻飛奔出門，在這片雜亂的街道裏橫衝直撞起來。隻是這次似乎並不像以往那般順利，原本應該十分清爽的街道，現在卻被一些雜物堵得水泄不通，而野口新原本儒雅從容的臉上也都了幾分惱怒。

  “新哥！我知道個地方，肯定不會堵！而且還很寬敞！”

  “哦！是嗎？趕緊給我帶路！”

  “好嘞！包在我身上！”

  伊藤開始帶路之後，這道路確實好走了不少，無論是街上堵路的雜物還是躺在路上的人都在緩緩減少。看著遠處冒起的煙柱越來越粗，若頭的表情也確實緩和了不少。

  迷宮般的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籃球場大小的不尋常開闊地，而在那最前方則是出現了一個三岔路口。伊藤勇率先一個衝刺來到了路口附近，但卻沒有什麽後續的動作。隻是站在路口。

  “怎麽了？”野口新也察覺到了異樣，就在這條街的啟始處站定，隔著遠遠的開始詢問起來。

  “似乎好像有什麽人要來啊！”

  “那……”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背對著自己的伊藤橫握一把刀，示意不要靠近。

  “那個人已經來了！”伊藤勇開口，語氣不似剛才的那副豪爽，唯有恭謙還保留著。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可還急著去救黃老板呢！”野口好像察覺到了什麽，儒雅的麵容瞬間變得嚴肅，手中折扇展開便藏在身後。

  “哼！黃老板！黃老板！他跟我們的恩怨又有什麽關係呢！野口新！我伊藤勇在此地向你發起決鬥！”

  “你腦子壞掉了嗎？黃老板可是我們的大……”話還沒說完，野口新突然向右一個翻滾，躲開了一道氣旋，而在他原本站著的石磚地麵上則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還打算逃避到什麽時候去啊！大哥他，大哥他是不是你……”

  “唉！我還以為你說什麽呢！現在才知道嗎？沒錯！是我野口新殺了那個蠢蛋！知道了沒！知道了就趕緊給我滾蛋！老子現在還有要事去辦，根本沒工夫跟你料理這種小孩子的恩恩怨怨！”沒有任何辯解掙紮的意思，這位儒雅男子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隻是此刻他已經沒有了原來的從容，一邊咧嘴邪笑，一邊喝止伊藤給自己讓條道出來。

  但伊藤此時就像是三觀崩塌的樣子一般，完全不敢信息原本溫文爾雅的二哥居然會對自己說出這種惡言。整個人呆立在原地連刀都握不穩了。

  隻是這時的野口可沒有給他黏合三觀的機會，藏在背後的右手隨便一扭，一團純白色的氣流便匯聚於身後。而那團氣流就像是有意識一般直接繞過野口，朝著伊藤奔去。

  氣團速度飛快，所過之處卷起無數塵土，而伊藤毫無動靜，依然顫抖的握著手中的刀不知如何是好。隻是在這緊要關頭，伊藤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但此刻已經來不及反應。

  “砰！”

  爆炸聲響起，原本空曠的十字路口中央現在變得煙霧繚繞。

  “果然都是一脈相承的蠢……什麽！”野口看著那正在四散的煙霧，邪笑更甚。隻是嘲諷還未落下，煙霧似像是被拉長了的皮筋一般，終於是堅持不住，從中繃斷。而一個人影正從這個缺口飛速衝出。

  看著這出乎意料的情況，瞬間讓原本前進的腳步，突然一錯。野口立刻轉身向後奔逃，可他畢竟是義選組下屬的一個若頭，怎麽可能就這麽灰溜溜的逃跑。

  原本在背後握著折扇的手，這次是藏在身前，折扇在手腕的瘋狂作用下像是跳起了一段狂亂之舞。而隨著折扇的扇出，無數氣團，像是暴雨般朝著伊藤砸來。

  隻是這注定不是地上那種無差別的彈藥，這些氣團明顯可以被操控，這些氣團像是被精確製導的導彈一般，朝著伊藤勇砸去。

  當然伊藤也不會這麽輕易的放棄，手中的刀連著刀鞘一起揮舞，十分精確的砸在了每一個襲來的氣團之上。雖說是普通的刀，但經過伊藤的強化，這把刀想在就像是在切飛來的香瓜一般，一個個迅速擊破了一個個襲擊的氣團。而且就算是在普通連續的揮擊，他的速度依然不受影響，反而越跑越快。

  “嘖！”回頭一看，野口發現自己的騷擾不僅沒有拉大距離，反而讓他越靠越近。情急之中，扇子大手一揮。但僅僅隻是動作的前搖，就讓伊藤雙瞳劇縮，連忙減速進行回避。

  可就算這麽提前預測到他的攻擊，伊藤也隻是堪堪躲過。甚至右臂上的一副還被氣流卷了進去，直接把他右臂上所有的東西全部吃了個幹淨。

  但這麽躲過還不算完，伊藤朝著那段無色的氣流猛地一斬，才將這條凶猛的風之大蛇解決。而如果在躲過一擊之後就選擇不去理會，那這人肯定就會被這操控的氣流給從後背來個對穿。

  可剛斬掉這條，就有第二隻迎麵撲來。而此時再去想著閃避就已經來不及了。伊藤也不管這麽多，佩刀往上一挑，直接頂著這道狂風砍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狂風就像是黃油塊遇到熱刀子一般，迅速被劈成兩半，可那被劈成兩半的風去勢任然不減，伊藤沒辦法隻能強行拿著身體硬抗。可這風就像是重錘一般，砸的伊藤的胸口痛苦萬分。

  不過這攻擊來的快，去得快，風蛇很快就被手中佩刀斬了個幹淨。而此時的野口就像是被耗盡了體力一般，正站在原地拚命喘氣，那動作就和泥腿子一般，完全沒有他裝出來的那副君子的模樣。

  可伊藤不會止步，雙腳站定，大腿便迅速發力。隻見他整個人像是炮彈一般，朝著野口砸去。

  雙眼中的目標本已死死盯住了前方落荒而逃男人的脖子，脆弱的脖頸沒有任何防護，隻是因為特殊的角度而讓伊藤覺得這切入的角度會是異常刁鑽。隻是對於一個勤於鍛煉的武士而言，這種難度就連日常訓練的水平都達不到。

  滯空的時間很短，但這足夠伊藤規劃好了切角，佩刀裹挾著狂風，誓要斬殺眼前的不義之徒。

  “叮！”

  可惜天不遂人願，原本十拿九穩的斬首，最終因為伊藤臨時的變招，而打到了空處。原因自然不是什麽可笑的仁慈，也不是希望聽到他臨死前的懺悔而選擇留手，對於武士而言這隻有可能是因為對方的攻勢。

  隻聽金鐵交擊的一聲脆響，伊藤勇整個人立刻順勢倒飛出去，退了幾米，才穩穩落下。而在另一邊野口此刻正站在原地，右手握著折扇正保持著一個向上揮的姿勢不動，看著已經成功重整旗鼓的伊藤沒有任何追擊的意思。隻是野口看著一臉驚訝的伊藤就覺得今天自己有搜集到了個笑話。

  “不用這麽驚訝吧！要是真的沒什麽本事，怎麽可能殺的了那個武癡呢！好好動動你那搞笑的腦子想想吧！”話音剛落，扇子隨手一扇，三隻蛇頭就像是個旋轉的品字朝著伊藤襲來。

  沒有任何猶豫，伊藤抽出兩把鋼刀，一個側翻躲開這耿直的一擊，便立刻起身攻了過去。不出他所料，野口的身影藏在青色的旋渦之後。右手打刀抗在肩頭，左手反握著肋拆，似乎想要藏住刀鋒。

  但野口怎麽能給他耍心機的機會，手中折扇一合，化為一杆短矛就朝著伊藤的麵門紮去。折扇雖然不過一尺，這麽早的進攻根本本應該根本傷不到伊藤。但就算伊藤一看到野口合上扇子就立刻規避，他的太陽穴還是被擦出了個口子。

  伊藤此時可不敢托大，整個人像是對上某個槍術大師一般，下身貼著野口的步子飛奔而過，其間右手發力，手中打刀像是重錘一般砸在折扇之上。可這不是為了進攻，之後並沒有跟進任何連招，那一擊就像是蜻蜓點水一般，擾亂了野口的第二擊。

  緊接著伊藤腳上迅速發力迅速繞到野口身後，手腕一扭，鋼刀就朝著野口的後心刺去。

  這一擊雖然很快，但野口沒有一點反應的意思，就像是站著讓他刺一般。伊藤知道這麽一個老道的武士是不會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可眼下有這麽一個破綻哪有不利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