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科·凱斯與凶手纏鬥時發出的動靜聲不小。

  霎時便將包括巴斯·裏奇斯在內的所有領主們、主教波頓等人全部都引了過來。

  王子被殺不是件小事。

  更何況, 王子死在為先王哀悼的這一天，死在了創世神的教堂裏。

  *

  夏佐伊與馬科·凱斯站在哀悼室內，周圍盡是因為纏鬥時而毀壞的桌椅碎片、滿地狼藉。

  王子半跪在創世神的神像麵前，臉上的表情怔愣且驚恐。

  他的肢體已經變得僵硬, 脖頸間被人一刀致命, 血液噴灑遍地, 無數鮮紅的血珠濺在神像潔白的長袍上, 複又緩緩流下……顯眼而刺目。

  巴斯·裏奇斯站在隨著過來的領主們的最前方, 麵容上沒有顯出一絲一毫的驚訝，相反卻快速地略過奇異且古怪的神采, 鼻翼也微微煽動，呼吸略顯急促和興奮……

  然而，他收斂情緒極快, 轉瞬便不見異常。

  除卻從巴斯·裏奇斯出現以後就開始觀察的夏佐伊外，沒有任何人發覺他臉上一霎消失的異樣。

  主教波頓看見馬科·凱斯和夏佐伊時，雙眸閃爍，身形一頓後才上前查看王子的情況。

  沒一會兒。

  他確認了王子的死亡, 隨即悲痛問道凶手是誰？

  馬科·凱斯神情沉重的搖頭：“我們也不知道凶手是誰, 凶手蒙著麵容……穿著神職人員才能夠披與的黑色長袍，但身手利落, 像是……”

  “像是什麽？”有領主急忙問。

  馬科·凱斯：“像是從小經受過訓練的騎士。”

  “什麽？！”

  “怎麽會……”

  領主們之間不斷響起驚呼、難以置信的聲音。

  夏佐伊不動聲色的看著，驀然與巴斯·裏奇斯的雙眸對視上，裏麵是毫不掩飾的惡意與殺意，讓他不由自主地攥緊手, 心道開局不利。

  馬科·凱斯：“我和德西尼亞伯爵過來時王子已經被殺, 沒能來得及阻止……”

  “波頓先生, 最好馬上封鎖教堂, 殺害王子的凶手很有可能還在這裏，我折了他的手腕，隻要詳細排查就一定可以找出凶手。”

  波頓嘴角微勾，聲音放緩：“侯爵大人放心，誰都不會輕易地走出教堂。”

  馬科·凱斯皺眉，心裏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又道：“公爵大人，我要求守衛王城的騎士可以被允許來教堂裏進行排查，另外，趕緊派人去保護兩位王女……”

  王子被殺，馬科·凱斯猜想兩位王女恐怕也會遭遇不測。

  一些領主附和著馬科·凱斯的話，並且想要離開教堂將他們的仆從和騎士叫進來保護自己。

  但是其他一些包括巴斯·裏奇斯和主教波頓在內的人卻無動於衷。

  馬科·凱斯開始覺得情況明顯不對。

  就在這時。

  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忽地在門外響起，穿著盔甲的王城騎士團團將哀悼室圍住，冷硬鋒利的長·槍卻向裏麵對準領主。

  有領主的臉色當即變了：“這是怎麽回事？！你們要幹什麽？！”

  馬科·凱斯一瞬間便認出眼前的這些騎士全都是由巴斯·裏奇斯才能掌管調配。

  他猛地抬起頭：“公爵大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夏佐伊：“還不明白嗎，凶手不必再費力氣尋找，裏奇斯公爵野心太大，為了謀取王位殺死王子。”

  “他現在是想要限製我們所有人的自由，不得離開教堂。”

  “主教先生明顯也是站在裏奇斯公爵的這一邊，我說的對嗎？”

  不明真相的領主驚愕不已。

  巴斯·裏奇斯麵上露出來的神情卻已經確定了夏佐伊話裏的真實性。

  波頓主教目光奇異地看向夏佐伊：“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會最先被小伯爵給看破。”

  “不過倒也沒什麽，也省的我再對你們多費口舌。”

  “王子已死，加達亞特不能沒有王位繼承人。”

  “公爵大人一直對加達亞特盡心盡力、恪盡職守，國王若沒有繼承人，可由教堂和諸位領主們共同推舉而出，我自然是支持公爵大人，你們……”

  有領主霎時憤怒道：“王子被殺死是你和他們聯手籌劃的陰謀！”

  “巴斯·裏奇斯根本就不配得到王位！王國還有兩位王女，她們各自生下的孩子一樣可以……”

  哈裏·威廉嗤道：“蠢貨，你以為我們會放過兩條漏網的小魚嗎？”

  王女和王子不同，不需要進入教堂為先王哀悼，她們會在王宮裏等待三天的哀悼時間結束。

  可如今的王宮卻也在巴斯·裏奇斯的掌控之下。

  這名領主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臉色瞬間漲得通紅，手指顫抖著：“你、你們……謀逆的罪人……創世神一定會懲罰你們……”

  哈裏·威廉冷哼：“王室的成員已經盡數死光，你們除了支持公爵大人以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馬科·凱斯怒道：“他殺死了王子，不可能繼承王位！”

  巴斯·裏奇斯卻勾起嘴角：“誰說是我殺死了王子。”

  夏佐伊皺眉。

  隻聽他繼續道：“殺死王子的凶手是蓋拿人，殺死王室成員的也全都是蓋拿派進加達亞特的奸細，與本公爵沒有任何幹係。”

  夏佐伊立即聯想到蓋拿三王子的死。

  巴斯·裏奇斯和布魯諾·格林早在之前要害他時就已經暗中合作過，難保現在不會還繼續聯係著、雙方互為完成見不得人的勾當。

  就比如這次，蓋拿人殺死王子。

  巴斯·裏奇斯隻要牢牢掌控住所有的領主們，明麵上的陰謀就可以被掩埋過去。

  更何況，加達亞特與蓋拿之間並不友好，時常會在接壤的邊緣上發生不大不小的摩擦，不明真相的加達亞特人便隻會將仇恨的目光對準蓋拿。

  巴斯·裏奇斯的繼位將不會受到任何的阻礙。

  其他的領主們自然也想通了這一點，神情各異。

  先前憤怒的領主喊道：“你竟然還與蓋拿勾結？！我一定要揭發出你的真麵目，讓人……噗。”

  一柄長·槍毫不留情的自這名領主的胸前刺入，狠狠地挑起他的身體摜在牆上，鮮血噴湧而出，片刻間便嚇傻了旁人。

  巴斯·裏奇斯神情淡淡的收回眼神，不去看慢慢從牆上滑落下來的屍體。

  哈裏·威廉：“你們要想清楚，支持公爵大人以後一樣可以繼續當你們的領主，並且會活著走出教堂，不然就是死，就像是……”

  哈裏·威廉威脅性的看了眼地上逐漸變得冷冰冰的屍體。

  王城騎士的麵容被盔甲覆蓋，長·槍尖利的最前端直對領主，氣氛慢慢逼仄壓迫。

  有些領主開始動搖，麵上的神情不斷變換、猶豫不決。

  最終，一人低下頭，挪動著腳步站在巴斯·裏奇斯的身後。

  “恩格，你！”

  馬科·凱斯不可置信的瞪向那人，他沒有想到，第一個走過去的人竟然是與他關係不錯的一位伯爵。

  哈裏·威廉滿意地笑道：“識時務的人才會活得長久。”

  有人率先帶頭，剩下的人便也無可奈何的做出決定。

  最後，除卻馬科·凱斯和夏佐伊以外，其餘的人竟然全部都選擇站在了巴斯·裏奇斯的這一邊。

  更有領主勸道：“王室成員盡數死絕，必須推選出來一位繼任者……由裏奇斯公爵大人繼任國王，對你我來說也沒有什麽損失。”

  事情既然已經到達了這種地步，他們也隻能夠認命。

  馬科·凱斯的胸膛起伏不定。

  夏佐伊冷著小臉一言不發。

  畢竟這件事情成與不成對他來說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巴斯·裏奇斯不會放過他。

  果然，巴斯·裏奇斯一個眼神，一個微微抬手的動作，圍在屋裏的王城騎士瞬間便將冷硬鋒利的長·槍對準夏佐伊。

  馬科·凱斯下意識地擋在夏佐伊的身前：“你要幹什麽？！”

  “公爵當然是要殺我。”

  夏佐伊在馬科·凱斯身後說：“不管我站不站在他那一方，他隻想要我死。”

  馬科·凱斯皺眉：“為什麽？”

  夏佐伊：“壞人要殺人哪有什麽為什麽。”

  “就像他為了登上王座可以精心謀劃殺害王子，之前更是毫不猶豫的動手殺死反抗他的人……你們說，先王的死會不會也與他有關？”

  馬科·凱斯聞言心中一動。

  其餘領主也不由得看向巴斯·裏奇斯。

  夏佐伊道：“你們真的要選擇跟隨一個這樣濫殺無辜的人嗎？”

  “他能夠為了達到目的謀害王室，也可以為了名正言順的繼位威逼脅迫你們。”

  “難保以後不會為了利益或隱瞞今日的真相再次起了殺心，到時候，你們也許連自己會怎麽死去都不知曉……”

  剛剛歸順的領主們又開始神情變換、心思動搖。

  巴斯·裏奇斯的麵容陡然陰沉下來。

  這個小崽子總是明著暗著壞他的好事，年齡不大，心眼卻多……夏佐伊的存在就猶如一根刺紮進他的心裏，不能再留著了。

  他剛要下令殺死夏佐伊，門外突然跑來一名神職人員，緊接著附在主教波頓的耳邊小聲說話。

  波頓驀然變了變臉色。

  他看向巴斯·裏奇斯道：“我有點事情要先離開一下。”

  說完竟是不等巴斯·裏奇斯回答，轉身便快速地走了。

  巴斯·裏奇斯擰著眉頭，神情不悅。

  但他之後最需要教堂的支持，便隻能先按捺住心底湧上來的有些惱怒的情緒，陰鷙的盯向夏佐伊：“殺了……”

  “啁————”

  一道仿佛鳥鳴的尖銳聲音猝不及防的在房間內響起，穿透且刺耳。

  眾人下意識地皺眉、捂住耳朵。

  夏佐伊嘴裏叼著鳥哨不斷吹響，並且快速地後退，試圖退到哀悼室最裏側的小窗旁……然而斜刺裏的一柄長·槍已然掃蕩殺來。

  ——“砰”的一聲。

  長·槍被馬科·凱斯擋開，打在右側佇立的神像上，驀地敲擊出一道裂痕。

  夏佐伊則是刹那間視線倒轉，被馬科·凱斯抱起夾在腰間。

  緊接著，他聽見窗戶破碎的聲音、領主們的驚呼……眼前同時變換場景，周圍頓時變得混亂而且嘈雜。

  有奔跑過來的騎士喊道：“瓦爾克·威廉挾持了基斯·威廉！正帶人攻進教堂…………”

  巴斯·裏奇斯充滿震怒的聲音響在身後：“追！給我追上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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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二更在晚上。

  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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