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艾羅帝國和阿納斯帝國是西大陸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

  國王與國王之間的地位不同。

  就像是巴斯·裏奇斯在加達亞特身為尊貴的公爵, 但在阿納斯帝國可能就相當於一個侯爵、或者伯爵的分量。

  在聖艾羅帝國和阿納斯帝國內，公爵之上還有大公爵。

  大公爵手中掌握的權力完全可以抵得上一個小國家裏國王的權力。

  納加比商會作為阿納斯帝國最大的商會，售賣的物品不知凡幾，能夠牢牢的把控住錢財的走向。

  就算是在聖艾羅帝國也占據了很大的一席之地, 總攬無數金幣。

  再者, 納加比商會掌握的人脈和權勢也不容小窺。

  博裏斯·亞伯代表商會來到加達亞特。

  他們一路上並沒有刻意的遮掩行蹤, 繪著納加比商會標識圖案的旗幟, 就在馬車的頂端迎風招展。

  車隊經過科莫依堡進入了威薩斯。

  文森派人在第一時間找到城內巡邏的士兵, 亮明身份後，要求與德西尼亞進行交談。

  當時帶頭領隊的騎士恰巧就是泰勒。

  在確認是納加比商會無疑後, 他便帶著商會的徽章先行通知了斐南迪大人和瓦爾克大人。

  沒過多久。

  消息傳入夏佐伊的耳朵裏。

  *

  “納加比商會竟然來到了威薩斯？”

  夏佐伊略微思索一會兒，便明白他們大概是來者不善。

  應該是為了玫瑰鹽的銷售問題而來。

  畢竟玫瑰鹽如今已經完全搶占了加達亞特乃至蓋拿的市場份額，將納加比商會的粗鹽銷售路線差不多全部都給擠了出去。

  這樣的後果會直接導致納加比商會損失一大筆可觀的錢財。

  難怪有些坐不住了。

  夏佐伊道：“請納加比商會的人來城堡裏談話。”

  “是, 伯爵大人。”

  前來報告的騎士領命下去。

  尤狄特有些擔憂：“伯爵大人，若是納加比商會的人想要為難您……”

  夏佐伊：“我認為他們更應該去為難國王，畢竟我是讓了六成的利益出去，大部分的金幣其實都進了國王的口袋。”

  “納加比商會的人之所以來找我, 無非是因為海水曬鹽法是由我獻上去的, 雖然曬鹽的步驟一目了然，但是提煉精鹽的辦法卻沒有公布出去。”

  他們為了什麽而來可想而知。

  納加比商會真是專挑軟的捏, 卻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夠捏的動。

  不過，精鹽的提煉其實也簡單容易的很。

  夏佐伊趁著納加比商會的人沒有到來前安靜的思考。

  尤狄特則默默地站在身旁等待。

  過了會兒。

  夏佐伊道：“尤狄特，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阿納斯帝國內有一片非常大的鹽湖——貝塔拉湖，是嗎？”

  尤狄特點頭：“是的, 伯爵大人。”

  夏佐伊嗯了聲。

  海水曬鹽法是無法隱瞞的, 隻要到這裏來一看便會知曉。

  貝塔拉湖完全可以用曬鹽的法子析出結晶, 至於精鹽提煉的辦法, 稍加研究後就也能夠知曉。

  更別提，參與精鹽提煉生產線勞作的平民和奴隸對此也是了解的。

  隨便找個人許諾錢財誘惑，誰都有可能說出。

  況且，夏佐伊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藏著掖著。

  這麽說來，他需要重新找個籌碼來與納加比商會進行友好的“交談”。

  *

  博裏斯和文森一路被引到德西尼亞的書房前。

  女仆恭敬地打開房門，便退後幾步站在一旁。

  博裏斯和文森走了進去。

  博裏斯看見書房內有一張寬大的長桌，麵向門口而坐的方向有四個人。

  兩個明顯是騎士打扮的男人站在最後麵，站在左邊一點的人應該是城堡裏的管家。

  至於中間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孩兒，就是博裏斯要欺負的人——夏佐伊·德西尼亞。

  博裏斯的目光落在夏佐伊的身上，不禁仔細地打量起來，將近墨綠色的眼眸越發亮堂。

  他說：“我沒有想到伯爵大人竟然長得如此精致漂亮，就像是被精心烘烤的蛋奶酥，外表白嫩似雲朵，內裏更是入口輕盈細膩，滿滿的甜潤乳香。”

  蛋奶酥是阿納斯帝國的一種非常名貴的甜點。

  隻有手藝非常好的大廚才能夠做得出來。

  蛋奶酥使用的材料是鮮奶和蛋白，經過煮奶和打攪蛋白等處理後，隔水烘烤。

  蛋白膨脹後會像雲朵一樣白嫩綿軟，但如果不盡快食用的話，沒過多長時間就會完全的塌陷，味道也會變得很差。

  通常隻有國王、大貴族才能享受的到。

  有些小貴族、平民和奴隸們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夏佐伊權當他是在誇獎自己，麵無表情地揚了揚小下巴：“請坐吧，亞伯先生。”

  騎士之前來城堡報告時，已經說明了博裏斯·亞伯的身份——納加比商會的副會長。

  博裏斯·亞伯迷人的綠色眼眸迎著陽光，裏麵仿佛閃著細碎的光芒：“伯爵大人不用這麽見外，您可以叫我博裏斯。”

  夏佐伊：“不好意思，不熟不想叫，我有些怕生。”

  博裏斯看上去完全沒有被無情懟回來的尷尬之感。

  他道：“我隻是想和伯爵大人親近一下，畢竟您這麽可愛，小小年紀就能夠有條不紊的管理威薩斯和科莫依堡……”

  “哦對了，還有荊棘商會，您在科吉特海曬出的玫瑰鹽可真是非常的受歡迎。”

  夏佐伊更為淡定的點點頭：“過獎了，得出這麽好的鹽後，我就已經預料到了今後將會熱賣的程度。”

  “畢竟每個人的家裏都需要用鹽，而誰不想要價格更加便宜、品質卻更好的精鹽呢？”

  “亞伯先生，您說對嗎？”

  “哦，忘記說了，您長得也特別可愛。”

  …………

  此話一出，屋內的氣氛不免由安靜轉為寂靜。

  文森不著痕跡的偷偷看了眼博裏斯少爺的表情，發現他的嘴角有些不甚明顯的細微僵硬，弧度停頓。

  噗。

  文森忍不住低頭，用力地抿了抿嘴。

  博裏斯輕咳一聲：“……伯爵大人可真會開玩笑。”

  他直接進入正題：“荊棘商會售出的玫瑰鹽已經嚴重影響到納加比鹽的售賣，雖然售鹽隻是納加比商會裏的其中一項盈利，可被……”

  博裏斯突然皺起眉，右手握拳抵在唇邊，似乎在隱忍著什麽。

  過後他繼續道：“可是納加比鹽被逼退出加達亞特，這讓我們直接損失了將近四成的利益。”

  “伯爵大人難道沒有什麽話想說嗎？”

  夏佐伊：“正當的商業競爭罷了。”

  “貴族、平民或者奴隸的選擇又不是我能夠控製的，你們覺得玫瑰鹽怎麽樣？難道在得到玫瑰鹽後，還能使用粗……納加比鹽來烹調飯菜嗎？”

  加達亞特甚至都開始認為使用玫瑰鹽製作的飯菜才是最精致和美味的。

  博裏斯不為所動地笑了笑：“我不否認目前相比於納加比鹽，大多數人會選擇玫瑰鹽來做成食物。”

  “可一旦納加比鹽也可以大規模的出產、精煉提純……我相信應該不會比玫瑰鹽差。”

  他的右手一直抵在嘴邊，隻有說話時才會挪開稍許。

  夏佐伊盯著他的臉瞧，心裏有了些計較。

  博裏斯見他不回答，一雙漂亮的焦糖色大眼睛卻極為認真的瞅著自己，不由得靠坐在椅背上，雙眸裏流逝著光彩道：“伯爵大人為什麽不說話？”

  夏佐伊收回小眼神，問：“你們會在威薩斯內停留幾天？”

  博裏斯：“可能一天，也可能兩天甚至更久，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後就會離開，全看伯爵大人想怎麽做了。”

  他看著這位小伯爵思考一會兒後，突然轉頭對身旁的管家小聲耳語。

  “尤狄特，去我的煉金實驗室裏拿之前給托比喝的那種藥劑。”

  “是，伯爵大人。”

  隔著長桌，博裏斯聽不清楚。

  尤狄特略微躬身，走出書房。

  夏佐伊這才對博裏斯道：“稍等，我有個好東西給你。”

  博裏斯：“……？”

  他發現自己到現在非但沒有將小伯爵欺負的哭唧唧掉眼淚，反而是他自己的心裏竟然有點被哽住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後。

  尤狄特重新走進房間裏。

  夏佐伊道：“尤狄特，將東西給亞伯先生。”

  尤狄特聞言將一瓶塞好的不大不小的罐子放到了博裏斯麵前的桌上。

  隨即走回夏佐伊的身邊。

  “這是什麽東西？”

  博裏斯挑眉，好奇的將罐子拿起輕輕晃了一下，裏麵傳來液體晃蕩的聲音。

  他試著猜測：“是酒嗎？給我喝的？”

  夏佐伊：“不是酒，是一種治療咳嗽發熱的藥劑，給你喝。”

  托比的病才剛好。

  這罐藥劑也是夏佐伊做出來預留的，以防托比的病情複發。

  藥劑的保質期不短。

  他看得出來這位博裏斯·亞伯先生在忍著咳嗽，鼻音也略微明顯，臉色稍差，眉間時常不經意地皺起，應該是有些不舒服。

  博裏斯稍稍斂去笑意，將藥劑放回桌上：“伯爵大人對第一次見麵的人都這麽好心？”

  他從小到大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

  每次生病從來不看醫師，都是自己熬過去的，最輕的病情沒幾天就會好轉，嚴重的病情在他看來也不算什麽。

  博裏斯厭惡醫師。

  夏佐伊看他一眼說：“倒也不是。”

  “不過有病趁早治，年紀輕輕的萬一傻了怎麽辦。”

  博裏斯：“……”

  他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太對勁。

  博裏斯：“我能打開看看嗎？”

  “可以。”

  博裏斯拔出堵在罐口的塞子。

  霎時，一股難以形容的、不禁讓人感到有些反胃的古怪味道從裏麵飄了出來。

  文森站在後麵，差點控製不住的捂住鼻子，所幸，良好的修養讓他放下了手。

  博裏斯忍著難聞的氣味往罐子裏麵瞄了眼。

  “…………”

  罐子裏流淌著黑不溜秋、充滿殘渣的液體。

  博裏斯的神情幾經變化，難以名狀。

  他看向夏佐伊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是不是想要下黑手毒死我？”

  文森不由得開口：“伯爵大人，您的年齡畢竟還小，有些事情……可能會考慮的不太周全。”

  “納加比商會雖然遠在阿納斯帝國，但商會的人脈和權勢不是您能夠想象的，博裏斯少爺在商會中的地位也極其重要……希望您做事前要先想清楚其中的利害。”

  他怕眼前這位小伯爵會不分輕重的想要……恐怕承擔不起納加比商會的怒火。

  顯然，文森和博裏斯一個想法。

  並且，他警惕地看了眼站在德西尼亞身後的兩名高大威武的騎士，怕兩人突然衝過來壓製他們。

  夏佐伊：“……”

  你們可真會腦補。

  他道：“這就是一罐普通的植物藥劑，對於治療流鼻涕、鼻塞、咳嗽發熱等有非常好的效用。”

  博裏斯與文森明顯不信。

  夏佐伊：“你們可以隨意的在城堡裏打聽打聽，前幾天有個叫托比的男孩兒因為著涼而感染了上述的症狀，就是吃了這個藥才好起來的。”

  “三天見效，已經痊愈。”

  博裏斯不禁皺眉：“怎麽可能好轉的這麽快？！”

  夏佐伊：“但這就是事實，我不會傻到謀害一個不是敵人的人，打聽過後，不妨喝一下試試。”

  “等你的病好後，我們可以再次進行友好的交談。”

  我，要掌握主動權。

  夏佐伊對博裏斯很“友好”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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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佐伊：我，心地善良小伯爵：）

  ps：小知識→蛋奶酥其實就是舒芙蕾，是中世紀誕生的一種法國的著名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