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艘陰魂不散的輪船，清醒的人們都感覺到一絲絲涼意。

  對麵，甲板上，站著幾個衣冠楚楚的人類，他們看著我們，言行舉止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規矩，每一個動作，就像是反複練習多次一樣，拿捏準確，無懈可擊。

  換句話說，和我們相比，他們更像是人類。

  為首的那個男人，亦如初見，穿著白襯衫，麵色灰白，像是長期缺少營養導致，不過我更加傾向於他不是人類這個猜測。

  剛才，他在詢問我們是否要上岸。

  這一次，我想了想，回答道：“要一起嗎？”

  對方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不過很快笑起來。

  “好...煤油要嗎？”

  “不需要。”

  “有什麽需要幫忙嗎？”

  “暫時也沒有。”

  “那......以後有需要，告訴我們。”

  之後，這些人又開始進入船艙，與我們的郵輪重新拉開距離。

  甲板上，戚冷曦看著我道：“你答應他幹什麽？”

  “我就想試試，他們究竟想幹什麽。”我眯起眼睛，看著不遠處的輪船，若有所思。

  清晨，克裏重新掌舵，航行的速度再次加快。

  這一天，那艘輪船曾經數次靠近我們，每次都是詢問需不需要幫忙。

  在得到我們數次否定之後，氣氛開始有一些古怪。

  “這群人，是不是有病？”鳳阿九舉著長劍，剛才對方已經是第九次詢問，她差點控製不住就要動手。

  “莫急。”黑眼鏡摸了摸鏡框：“對方樂於助人，不是挺好的嗎？”

  “好個屁！”鳳阿九說道：“這些人，一個個像病死鬼，誰知道是不是人類。”

  甲板上，一時間出現了兩種聲音。

  一種自然是覺得對麵不懷好意，而且這艘船本身就充滿了不詳，另外一種則覺得稍安勿躁，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就這樣，時間過去了三天。

  這一日，前方的地平線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起先，大家以為隻是一些霧靄，可隨著時間和距離的推移，一股猛烈的大風席卷而至，打了我們措手不及。

  船舷猛烈搖晃，小囡甚至從我的脖子上險些吹走，還好被我及時抓住雙腳，嚇出一聲冷汗。

  可緊接著，所有人感覺到身體的不適，頭暈眼花，呼吸困難，我們甚至蜂群在大麵積的衰亡，一隻接著一隻不斷掉落大海。

  轉眼間，毒蜂就隻剩下百來隻，這些毒蜂飛到甲板，全身戰戰兢兢，可是體積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這個時候，在我身後的方青忽然喊道。

  “咦，小囡在發光！”

  我充滿狐疑，將小囡從自己的脖子上抱下，這才看見，小囡的身體像是一個黑洞，四周充滿了無數的光線。

  不過看到這一幕的人，除了方青就隻有我，剩下的人，就連戚冷曦都站不住，更別說在這個時候看清楚小囡身上的情況。

  方青，也很快在這道持續的大風中倒在地上。

  甲板上，一時間萬籟俱靜，連風聲都消失了。

  我愣愣出神，發現自己竟然完全沒事，而且手裏捧著的小囡異常安詳，好奇的睜著大眼，看著四周黃沉沉的大風。

  直到某一刻，我忽然感覺到身體一熱，大風消失，甲板上到處都是人影。

  “姐姐！”

  “漂亮姐姐！”小囡從我懷裏掙紮起來，落在地上，邁著兩隻小腳丫，不斷呼喚到底的人們。

  我蹙眉，剛才的這場大風來的十分詭異，全體就隻有我和小囡是清醒的。

  “或許是因為小囡，所以我才能清醒的。”我握了握拳頭，對身體莫名產生了一種陌生感。

  之後的一個小時裏，接二連三有人醒來，對於之前的那場黃色大風，不少人覺得是某種氣象災害，一開始並沒有多想。

  直到他們看見毒蜂，那一隻隻斑斕的昆蟲，不僅體型較從前大了一倍，身上更是多出了許多花紋，完全和之前變了模樣。

  “哎，隻可惜死了那麽多蜜蜂。”船舷下，我們還能看見沉浮的毒蜂屍體。

  嗷。

  一群山狼從船尾出來，它們倒是沒什麽變化，隻不過看起來，狼眼更加靈動。

  我看了一眼對麵，那艘輪船落後了我們幾個船身，不過依舊跟著。

  握緊拳頭，我總覺得這場黃色的大風不太尋常。

  ......

  翌日傍晚，我們發現克裏激動跑進船艙，告訴我出去看一看。

  “看什麽？”

  “好像是陸地，你快出來！”

  聞言，眾人頓時激動跑出船艙，來到船頭的時候，原先就在甲板上的呂龍已經架好了一個高倍望遠鏡。

  “先給張銳看！”戚冷曦喊道：“他的視力最好，別擋道。”

  眾人讓出一條路，我忐忑的走過去，拿起鏡筒，仔細看了看，果然在地平線上，一條清晰的海岸線，而且視線所及範圍，一望無垠。

  “海岸線很長，可能真的是大陸。”

  我放下望遠鏡，對身後的人說道。

  “真的可以回家了嗎？”大家都很興奮。

  “嗯！”戚冷曦點頭，臉上露出迷人的微笑：“有很大可能，我們要回家了。”

  甲板上，眾人深呼吸，對有可能登陸的消息雖然還是持一定的懷疑態度，但是或多或少，內心希望它是真的。

  這一晚，郵輪緩緩向前駛去，大家的內心也跟著此起彼伏。

  “張銳，我睡不著。”徐妍躺在我邊上，眼淚如同打開的水泵，怎麽都止不住。

  我先是愣了愣，腦子裏很快想到了原因。

  幾乎是兩年前，徐妍帶著一群學生乘船實踐，可誰都沒想到他們竟然會遇到海難，幾十個學生，最終卻隻活下三個人，這對於徐妍來說，根本無法接受。

  “我該怎麽麵對它們的父母？？”徐妍將頭埋在我的懷裏，痛哭流涕。

  我拍著她的肩膀，說著一些安慰的話，可最終我沉默下來，將來發生的事情，誰又能知道。

  快天亮的時候，徐妍終於精疲力竭，倒在我的懷裏，沉沉睡去。

  甲板上，大家都還沒有醒來，或者說才剛剛睡著。

  “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起點。”我歎了一口氣，開始閉上眼睛抓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