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檸聽過後卻沒說什麽，隻說了句“知道了”。

  吳寶芳以為喬檸隻是一時好奇才問起招娣的，對於喬檸的反應也沒覺得奇怪。

  更何況，雖然吳寶芳自己也可憐招娣的境遇，還經常偷偷在她餓肚子的時候給她送些吃的，但她私心是不想喬檸摻和進黃家的事的。

  黃家的那個黃柱龍是個混不吝的，早些年在村裏就是個二流子形象，村裏其他人都不愛往他們家那邊湊，後來這個黃柱龍卻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做生意賺了錢，然後就全家搬到縣城裏去了。

  喬檸年紀輕輕，到時候要是被那個黃柱龍還有他那個婆娘賴上了，那也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事情顯然沒有吳寶芳想的那麽順當。

  兩天後，招娣帶著一身傷，穿著被打得破破爛爛的的衣服跑來了找喬檸。

  她的手上還帶了血，滿手都是。很明顯，那手上的血不是她的。

  招娣看到喬檸的那一刻眼裏立刻充滿了希冀，但深處更多的卻還是惶恐和害怕。

  她也不知道，這個姐姐究竟會不會幫她，但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她想不到還有誰可以求了。

  容非正熟門熟路地在鬆土，轉頭看到招娣時就略微驚訝了一秒。

  喬檸看著招娣身上的傷口，有的地方還在滲血，她頭上的那個傷口一看就沒被處理過，樣子有些可怖。

  喬檸抿唇道：“進來吧。”

  招娣瑟縮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才咬著破了角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往裏邁了一步。

  “黃招娣！你給老娘站住！”趙霞手裏握著一根細鞭子怒氣衝衝地跑過來。

  招娣一看到她就嚇得連忙躲到了喬檸身後。

  喬檸擰眉看了招娣一眼，腳步移了移，把她完全擋在身後。

  容非在院裏也聽到了聲音，把鋤頭一扔大跨步走過去把喬檸往裏拉了拉，自己站在喬檸前麵。

  這時，遠遠的，一個微胖的男人捂著簡單包紮了一下的額頭一瘸一拐地過來，一臉凶像，臉色難看。

  趙霞一看到那個男人連忙跑過去扶住他，“你來幹什麽？我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嗎？”

  黃柱龍咬牙走進，一邊大喊著招娣的名字：“黃招娣！你給我滾出來！”

  “好你個小賤人！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還敢衝老子動手？你給老子滾出來！”

  黃柱龍一瘸一拐走到門口最先就看到了神色冷漠的容非，心裏覺得這個人好像不好惹，氣勢立刻矮了三截。

  他和趙霞不愧是夫妻，都是欺軟怕硬的貨色。

  黃柱龍先是啞了聲，然後掃到了招娣的的衣角，覺得自己有底氣了，就開口質問：“你們藏了黃招娣是吧？”

  容非不緊不慢地掀了掀眼睛，“藏？”

  雖然容非沒有說多餘的話，可就這麽一個字，便讓黃柱龍不禁吞咽了好幾下口水。

  “我……我都看到了！”黃柱龍嚷道：“黃招娣！你給我滾出來！你給我想清楚了，是誰把你養這麽大的？！”

  喬檸身後，招娣眼睛含著淚，聽著她的“爸爸”在那裏放著狠話，最終，往外移了一小步。

  這一次，喬檸拉住了她。

  黃柱龍本來見黃招娣要妥協了儼然已經開始得意了，連怎麽把這個死丫頭今天弄他這一下打回去都想好了，卻見喬檸拉住了她。

  “你什麽意思？我女兒要回家你還想綁著她不成？”黃柱龍不滿道：“我告訴你，你小心我去告你！”

  喬檸淡淡掃了黃柱龍一眼，明明沒什麽情緒，可又好像包含著無盡的冷意。

  她蹲下，用手語和招娣交流。

  “你知道你回去會麵對什麽嗎？”

  招娣咬著唇，點了頭，然後也用手語說：“爸爸會打我。”而且……會打得很疼，比剛才趙霞用鞭子抽她還疼。

  喬檸：“那你還想回去嗎？”

  招娣猶豫了一下，搖頭，隨後又用手語說：“可是我沒地方去了。”

  就連剛才，她也隻是被一股突然冒出來的信念支撐著她才家裏逃出來跑到這裏。

  可是，她心裏清楚，沒有人會想要她這樣一個累贅。奶奶走了以後，所有人都厭惡她。

  黃柱龍和趙霞看著她們用手比劃著什麽，心裏覺得很不耐煩，心道這是什麽玩意兒？

  喬檸懶得理他們，有容非擱那站著，他們都不敢輕舉亂動跑過來。

  喬檸繼續打著手語：“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可以幫你找一個去處，還能幫你報複他們。”

  招娣愣了愣，看著黃柱龍和趙霞夫婦，眼裏沒有一絲作為女兒對父母的感情。

  她又回過頭，看著喬檸。

  雖然她年紀小，卻已經見過了許多惡意，當然也見過一些善意。她看得出來，這個姐姐，是認真的。

  招娣鄭重地點了頭。

  喬檸勾了勾唇角，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這次沒用手語比劃，而是直接說出聲：“那我就幫你一次。”

  招娣呆呆地看著喬檸蠕動的唇瓣。

  黃柱龍夫妻聽到喬檸的這句話後心裏同時閃過了一道不祥的預感。

  他們被抓上警車時還不敢相信。

  一直在嚷嚷著什麽，到最後都變成破口大罵了。

  喬檸冷眼看著他們，麵無表情。

  他們會因為家暴，哦，或許還有其他的什麽罪名被判入獄，而入獄之後找不到什麽時候就會無聲無息的消失。

  誰知道呢？

  而招娣同樣看著這一幕，她的父母被警察抓走了，她卻沒有哪怕一丁點兒傷心，稚嫩的臉色滿是解脫。

  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的幾個被煙頭燙出來的疤，感受著冷風刮在自己傷處的疼，又抬頭看著喬檸的身影，然後，眼底流出兩行淚。

  她告訴自己，都結束了。

  ……

  吳寶芳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是在地裏幹農活的時候聽人提前的說黃柱龍跟趙霞夫妻被警察給抓去了。

  她還想著找機會照拂一下招娣這個可憐的孩子呢，結果晚上就在喬檸這裏看到了她。

  招娣的失聰失語是後天的病症，並非不能治療。

  至於她的去處……

  喬檸和容非顯然都沒辦法帶著一個孩子，吳寶芳照顧茹茹已經很耗心神了，更不可能把人交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