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女孩兒仿佛會發光。明明隻是靜靜地坐在哪兒，連頭都未抬一下，可卻是那樣吸引人的目光。

  容非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個清瘦的身影。

  他從未見過這麽鮮活的喬檸。

  盡管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寧靜清冷，可早已對喬檸的一舉一動甚至一個小動作、一個抬眸都非常熟悉的容非就是看得出來，喬檸在唱歌時，好像連心情都快活了許多。

  他從前見過喬檸在製香室一待便是好幾天，也見過她一人獨坐院落執著棋子同自己對弈，那時他總是心疼她，心疼她一人孤坐連自娛自樂都算不上，唯一有情感波動時還是夜半驚醒的時候。

  卻原來，她也有自己真正上心，真正喜歡的事嗎？

  容非說不清自己此刻到底在想什麽，許是思緒太過雜亂，連他一時也理不清了。

  但，他無疑是高興的。

  或許從很久以前，他的喜與樂，哀與怒，便被他自己親手係在了他的喬喬身上。

  五顏六色的舞台燈下，容非靜坐於人群中，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隻有喬檸，也隻放得進喬檸。

  台上，喬檸似有所覺，一抬眼便撞進了容非若蘊星光的眸子裏。

  她手上動作未停，唇齒間輕吟著詞曲，嘴角不知何時已經微微牽起，就像台下的容非一樣。

  而她的琴音未變，可不知怎地，偏就讓人聽出了些許纏綿，而這種情感，無形之中又好像使得那位和這個界麵隔了不知多少位麵的女將軍形象更加豐滿了。

  ……

  琴聲停歇後，現場是長達兩分鍾的寂靜，已經漸漸有人眼睛冒光帶著懷疑地看喬檸了。

  “你是……南華？”

  鬱琳是第一個開口的人，她的語氣帶了些懷疑，但神色卻是逐漸篤定。

  而現場也是在鬱琳往外扔了這麽句話後才仿佛關掉了“暫停”的開關。

  彈幕現在則是已經炸了！

  彈幕大軍主要分為兩方，一方是猜測喬檸是南華的，一方是“理智派”，認為喬檸雖然唱得很好，唱得很像，甚至連尾音的小習慣都和南華一樣（？），但她絕對不可能是南華！

  鬱琳作為第一個打破“寂寞”還說出這麽一句的話的人當然不可能沒有隨隨便便就這麽認為。

  實在是喬檸的嗓音太出色了，唱歌時內裏蘊著的清冷簡直和南華一模一樣！

  曾經南華名聲鵲起時她已經出道十一二年了，抱著打臉的心態去找了南華的歌，確實徹底陷入了其中。

  她從出道起就被媒體大肆渲染稱她的嗓子是被上帝吻過的，她也因為自己有這麽一副好嗓子而自傲過，但在聽了南華的歌後，她突然發現，原來真的有“人外有人”這一說。

  更讓她沉迷的是南華高超的演唱技巧，以及她作曲寫詞的能力，這一度成為她讓她繼續努力提升自己水平的支柱。

  南華的每一首歌她都聽過，每一首歌她都至少用心揣摩了兩個月以上。

  跑步、健身，甚至是沐浴、睡覺，她的手機裏都總是播放著南華的歌，各種語言的版本都有，作為一個實力過硬的歌手，她更能直觀的聽出南華的聲音。

  南華雖然從未現身在大眾眼前，但她的嗓音卻是被無數音樂人讚為“天使之音”，比起出現了第二個“天使之音”，她反而更相信她們是同一個人。

  喬檸便是南華。

  沒有人能把南華的歌唱得這麽出色，至少現在還沒有，除了南華自己。

  “你是南華，對嗎？”

  鬱琳的眼睛裏漸漸蒙上了一層激動，她直直得盯著喬檸，迫切地想從喬檸口中聽到一個明確的回答。

  是，或不是。

  不單單是鬱琳，隻要是在圈裏待的，隻要是會聽歌的，沒人不好奇南華的真麵目。

  喬檸清淺一笑，沒有回答，而是側頭看向神情有些呆滯的主持人，問道：“我會太浪費節目組的時間嗎？”

  主持人一愣，連連搖頭，顯得有點兒憨：“不會不會！”

  喬檸微微頷首，看了看鬱琳，“介意我再浪費五分鍾嗎？”

  鬱琳頓了頓，搖頭。

  喬檸笑了笑，重新在古琴前坐下，素手輕抬。

  琴音有些熟悉。

  又是《鏗鏘》？

  不，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曲子變了就算了，怎麽歌詞……也改了？

  還毫無違和感？！

  簡直，就像是……南華臨場……

  一曲終了，彈幕大軍已經逐漸向第一方傾斜了。

  喬檸輕撫琴弦，起身。

  主持人如夢初醒，連忙上前，連話也沒說就直接把話筒遞給了喬檸，舉止間還帶了點激動和殷勤。

  喬檸點了點頭，正對著台下，精致的眉眼在舞台的亮燈下更襯得如畫般美好。

  “當初創作《鏗鏘》時是因為想起了一位故人，如今我在原有的基礎上作出改動，是想起了自己。”喬檸淡淡一笑，清冷的眼眸掠過其他人，在那個即使坐著人群中也絕對不會被淹沒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位姑娘披上戰甲趕赴沙場前，曾來見過喬檸，她說這塵世紛擾，盡是些勾心鬥角，無論走到哪感受到的都隻有刻骨錐心，唯有喬檸這裏能得片刻寧靜。

  後來，她重傷彌留，卻隻托人給喬檸帶了書信，未道他人之薄涼，隻是同喬檸道歉，說年末之約，無法相赴了。

  最後，那個姑娘還是永遠留在了戰場，和她的父兄一起。

  而那高坐明堂之人在得知喬檸是唯一得了她信的人後，竟是不顧喬檸在那個界麵的身份，找到她那兒去了。

  彼時喬檸雖不會覺得那姑娘傻，總歸世間千萬道，那姑娘不過是選了最難走也最難過的一條罷了，但卻還是不懂她所思所為究竟為何。

  如今回到這個世界，麵對著或熟悉或陌生的一切時，可能她也漸漸開始明了了，明了了那姑娘的生之所向，亦找到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她在台上，他在台下，卻一同染上了一抹笑意。

  旁人不知喬檸和容非的默契，隻是把注意點放在了另一處。

  所以，喬檸這是承認她是南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