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館。

  “檸小姐，他這兩天一直待在這裏，也沒有去上學。”大黑跟喬檸說道。

  喬檸看著頹廢地坐在那裏的喬榛，抿唇：“好，我知道了。”

  大黑微微頷首，然後出去了。

  喬榛往這邊看過來，看到站在門口的喬檸的頓了頓，隨後又低下頭，抱著自己的小提琴。

  “這麽可憐巴巴地坐在這裏做什麽？”喬檸的語氣很平靜。

  喬榛抬頭又看了她一眼，然後很快低下，沒有說話。

  喬檸在他身邊坐下，抬手揉了揉他的頭。

  “你這樣我都快不認識你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抑鬱了呢。”

  見喬榛還是沉默，喬檸微歎：“怎麽不回家？這個破拳館難不成比你家舒服？”

  喬榛突然發現，好像喬檸每次提到家裏都是用“喬家”或者“你家”代替，隻是從前他從來沒有注意到。

  喬檸：“你打算一直不跟我說話？”

  “……我沒有。”喬榛頓了頓：“我不想回去。”

  喬檸輕輕的歎了一聲，扯了下嘴角，“我說過，這些事情和你沒關係，你不用在意。”

  喬榛鼻頭一酸。

  他想說，他沒辦法不在意。

  從小到大，他所知道的，認識的，仿佛都被推翻了。

  “姐，你恨他們嗎？”

  喬檸回答：“不恨。”

  喬榛紅著眼錯愕地看她。

  喬檸卻是失笑：“想什麽呢，我又不是聖母。隻不過……”

  隻不過，她早已經把那些恨的怨的全部報複回去了。如今她更在意的不是喬家，而是喬念背後的人。

  她上輩子能力有限，弄死了喬念以後已經沒有餘力來調查了，但如今……

  喬檸看了看還健健康康坐在她麵前的喬榛。

  有些人，有些事，她不得不防！

  喬榛還一臉迷茫地看著她，等她繼續說下去。

  喬檸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她笑了笑道：“說起來，你三歲時，其實不算是我第一次見你。”

  喬榛成功地被轉移了注意力，“可是……”

  可是我出生的時候你已經被送去閔城了。

  喬榛忽然止住話頭。

  在他看來，被家人拋棄，扔到鄉下去，算不上什麽好事。

  喬檸並不在意，跟他解釋說：“從你出生開始的照片，阿嬤都有，我很小就知道自己有個弟弟了。”

  在青城縣的那些日子，明舒雅常常會抱著她一起看小喬榛的照片。

  其實以前喬檸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明舒雅會對喬榛這個前夫的孫子表現得很喜歡，甚至是自己，明明和她沒有關係，她卻撫養了整整七年。

  這個疑惑直到她長大都想不明白。

  還是後來在那些不見天日的日子裏，她從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的喬念口中知道了那件事後，困擾了她許多年的問題才得到解決。

  而喬念之所以跟她說這些事情，也隻不過是想嘲諷、折磨她罷了。

  “阿嬤？”喬榛疑惑，“是明夫人嗎？”

  “你知道她？”

  “我……我問過管家爺爺，是他告訴我的。”喬榛說這句話時的聲音很小。

  喬檸點了點頭，“就是她。不過你應該跟我一樣喊她阿嬤。”

  喬榛有些不解。不過他又想到，明夫人是喬檸的阿嬤，那他喊一聲阿嬤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喬檸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輕笑一聲，“你不是隨我喊，而是你本來就該喊她阿嬤。”

  “啊？”

  “她是我們的親阿嬤。”喬檸說到這個時，笑意落了落。

  喬榛卻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親阿嬤？

  那喬禮鶴豈不是……

  “老太太無法生育，而阿嬤和老太爺離婚的時候已經懷孕了。”

  喬檸隻是簡單說了一下，但喬榛立馬就明白了。

  他還沒消化掉這個信息。

  怪不得喬檸會被送到明夫人那裏。還有喬檸在喬家說的那些話……

  喬檸也隻是點到即止，沒有把其他東西全說出來。

  喬老太爺那時候的名聲其實算不上很好，又愛玩兒，加上他回歸喬家時，明舒雅已經懷孕了。所以求門當戶對的親事是有難度的。

  正是因為喬老太太無法生育才會下嫁喬家。

  而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喬禮鶴一出生就被抱給了喬老太太養，喬家也做了準備，所以根本沒多少人知道真相。知道的人除了當事人基本都死了。

  就是為了喬禮鶴這個兒子，明舒雅才會願意一輩子困守在一個小縣城裏頭。

  可就算是這樣，她到死也沒能聽到自己的兒子親口喊她“媽”。

  這件事情喬禮鶴很早就知道了，但他卻一直裝聾作啞，為了喬家繼承人的身份，為了喬老太太的支持。

  喬檸出生後被送到明舒雅那裏是喬老太爺決定的，而老太太之所以不反對也是因為這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明舒雅過世的那段時間喬老爺子因此大病，讓老太太在外頭聽了些風言風語所以，她才把嫉恨發泄到了七歲的喬檸身上。

  說到底，那次雪崩，真正對她下手的並不是林芙，而是喬老太太和喬念。

  林芙是失職，把她拋下了，喬念是明知道她遇險卻裝作不知，完全沒有提醒把她忘記了的林芙，喬老太太是阻攔了救援，讓她被埋了這麽久差點死掉。

  喬老太太幹的事，要說喬老太爺和那時候已經開始接管家族勢力的喬禮鶴不知道，那就是個笑話。

  隻不過，喬老太爺是為了安撫老太太，喬禮鶴是為了不失去老太太的支持，所以他們父子不約而同的決定放任她的行為。

  畢竟，喬檸隻是一個對喬家沒什麽用處的女孩兒，不是嗎？

  後來，喬檸大難不死，腿部受傷嚴重，喬老太太又阻止了她進行治療，喬老爺子和喬禮鶴再次選擇放任。

  甚至，那個跟著喬檸到國外的保姆也有可能是喬老太太的手筆。

  每個人都是各式各樣的理由，而喬檸就偏偏怎麽倒黴，成了一顆棄子。

  喬檸不打算把這些東西告訴喬榛，說得太清楚，隻會讓喬榛更不好過。

  也不知道喬禮鶴和林芙是怎麽教的，他天真到可愛，又善良到可笑。

  喬檸淡淡垂眸。

  “餓了嗎？”

  “啊？”

  “我帶你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