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猿口不能言，但魘森之語、妙清之舉，皆一清二楚，曆曆在目。

  “怎麽，道姑覺得薛某血脈不祥，有意殺我?”薛通敷上藥膏，冷冷道。

  “那倒沒有，但你真身凶獸，往往引來血腥殺戮，一旦本性不受控製，那更是不堪設想。”

  “何種凶獸?薛某怎不知其名!”

  薛通擦拭冥獄鬼斧上的汙漬，問道。

  “上古凶獸頗多，需看血象，本姑取了些猿血，你願意查否?”妙清揚了揚手中沾血的布片。

  妙清擔心逼迫太緊，薛通暴起，是以先問問清楚。

  “查出是某種古老凶猿，那又如何?”

  妙清沉默片刻，“應也不至與你為敵，至多提醒你多煉控製心魔的功法罷了。”

  “薛某一向勤煉精神力，亦從未失控，不敢勞煩道姑費心!”薛通不爽道。

  “好吧，就當本姑沒說!”

  妙清見識過薛通手段，無把握對抗，微運神功，沾血布片燃起火光，燒成了灰燼。

  但經此折騰，薛通與妙清，乃至素心宗罅隙已生，絕不可能“就當沒說”。

  薛通話鋒一轉：“魘森之死，是因其貪欲無度、強搶青球，薛某為素心宗舍身忘死，道姑卻嫌我血脈不正，甚至出手助敵!”

  妙清一時無語，不勉強解釋，一雙妙目瞅著薛通手中鬼斧。

  魘森重刀二品，鬼斧三品，即便是妙清和道法，也僅有二品寶器。

  “法器稀罕，薛某不枉此行，待助素心宗開啟四境，便能早些回去了。”

  薛通邊說，打出精炎烈火，將魘森和蠻猿血跡，燒得一幹二淨。

  隨後默默遠坐，清點魘森儲物手鐲。

  兩件普通法寶，靈石丹藥約三千萬，幾套暗屬性功法，斧技、刀技，若幹法咒。

  並無煉器秘技。

  ……

  外宗人徹底沒了搶奪入口的可能。

  高晟到後，與先前的武者低語，不時投來若有所思的目光。

  道法匆匆趕到，一見青球旁的妙清，頓驚喜欲狂，囅然大笑起來。

  很快凝視了薛通一眼，想必是妙清傳音，告知了大概。

  “道法前輩，這就嚐試打開通道吧，薛某也算不負重托，幫了素心宗大忙。”

  薛通隻想早點完事。

  “好!”

  三人合攻，巨力同時擊中青球。

  青球一顫，似點燃的紫色燈籠，濛濛發亮。

  三人感覺有戲。

  薛通出動星隕鎲大招；妙清聖輝劍升空，劍光似茫茫大海，驀然匯成一柱，轟擊甬道青球；道法念了句口訣，劍芒如龍噴吐，在青球表麵炸裂。

  “嘭～”

  青球劇晃，依然不散。

  三人再發大招，外加薛通的九宮劍陣，妙清之裂解光咒，道法之冉聖掌。

  轟擊巨力翻倍。

  青球向內一縮，斂入所有光芒，瞬間延展開來，一條朦朧的甬道出現在眾人麵前，盡頭濃霧茫茫，不見一物。

  紅光躥至高空，彩虹自源點四射。

  新境開啟大功告成!

  “高道友需等十日了，素心宗告辭。”道法笑眯眯道。

  高晟未予理會，兀自與旁人低聲言語。

  “薛道友就留在這，等本宗其他人吧。”道法又道。

  “薛某正有此意，宗主隻管去尋寶，別忘了千萬賞錢和兩千萬的靈石抵押。”

  “薛某就在此等候秘境結束!”

  薛通豪奪上億財寶，不想再卷入四境寶物的爭奪。

  “好，紀副宗主留下，陪陪薛道長。”

  道法撥弄一陣，扔給薛通一袋靈石。

  “屬下也守這!”

  另兩素心修士，借口看守入口，實則有意讓道法、妙清先尋寶物。

  “你們小心，本宗自會論功行賞，按收獲分成。”道法說完，朝妙清使了個眼色，鑽入甬道。

  ……

  甬道入口，形成了以五對四的局麵。

  外宗四人，高晟及刀疤臉俱在。

  貌似本境內有修士隕落，素心宗外宗各損一員。

  高晟和刀疤臉始終嚐試強占入口，強行入境。

  或許是魘森之死，及薛通手邊的冥獄鬼斧，震懾住了兩人。

  惡鬥生死難料，誰都不願貿然動手。

  薛通縱聲道：“薛某被素心宗請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無意與諸道友為敵，僅恪守規則辦事，十日一到即遠走高飛，萬事與我無關。”

  此話多少讓高晟和刀疤臉，更沒了動手的意願。

  薛通布置雷幕，以防突襲。

  如此艱難熬過九日。

  “你們早點進去，難不成等著和高晟道長一起擠甬道?”薛通對紀堅文等人說道。

  “是，薛道長言之有理。”

  薛通微笑點頭，心知與素心宗起了隔閡，這些人將來會否為敵，已是難說得很了。

  紀堅文走後，薛通起身，朗聲道：“諸位再稍作忍耐，薛某任務完成，告辭!”

  說罷速如流星，眨眼間消失。

  高晟多等了半個時辰，“紀堅文料已走遠，不可能守在出口，我們走!”

  四人步入甬道。

  出口天色昏暗，無四射彩虹，高晟鬆了口氣，“寶物仍在，吾等結隊搜索!”

  但走出尚不足百丈。

  一個灰蒙蒙的影子，忽攔住了去路!

  強大無比的靈壓擴散開來。

  高晟心底一涼，麵色煞白如紙。

  天人頂峰，非人界的存在!

  一名青衣花甲修士，仙風道骨，頜下三縷灰須，正笑吟吟看著四人。

  “道...長...”高晟顫聲道。

  “爾等運氣不佳，本尊原不打算幹預寰辰玄界，而今有了點小小變化，隻好委屈你幾人了。”青衣修士說道。

  高晟渾身冰涼，嘴皮哆嗦，發不出聲音。

  青衣修士五指一彈!

  四枚銀白色光球，瞬間射入四人胸膛。

  “噗～”

  高晟連慘叫都不曾發出，身軀便裂解成無數碎片!

  “出來吧”

  青衣人衝山坡邊小樹林說道。

  “是!”

  林中走出數人，畢恭畢敬。

  “紀堅文，你速返三鏡，用此珠還原!”

  青衣修士令道。

  …...

  九日前

  道法、妙清剛出甬道。

  “望天峰!”兩人同聲驚呼。

  遠山霞光掩映，竟是縮小版的素心宗主峰!

  兩人奔出十裏，方至山腳。

  一個青衣人影，忽出現在道法身前。

  青衣修士先是在道法胸前的素心宗徽上停留片刻，隨後目光鎖定在了妙清的道袍。

  “女娃哪的?男娃媳婦?”

  青衣修士瞅著道袍上，繡著的清泉徽印。

  妙清頓麵色緋紅。

  道法忙道：“此乃在下師妹妙清，因故暫立門戶，但一日不忘素心根本，特來秘境幫忙。”

  青衣人顯然與素心宗有極深的淵源，道法的回答，特別強調妙清實為素心宗人。

  妙清忽道：“仙長是...玄素祖師?!”

  妙清覺得，青衣人與素心誌內的祖師畫像，略有幾分相識。

  “還是女娃聰慧!”

  青衣人捋了捋胡須，展顏道。

  “素心弟子拜見祖師仙尊!”

  道法、妙清連磕響頭，被青衣人托起。

  “罷了，用素心功法，讓本尊瞧瞧。”

  道法、妙清各施絕技，展示一招。

  青衣人微微皺眉，“還算湊合，本尊乃玄素分身，守秘境三萬年，終於等到素心宗人!”

  “坐下說說三萬年間本宗的大事。”

  不知不覺談了一日。

  道法說起六十年前往事。

  玄素分身兩眼一瞪：“三境寶物已被取走，乃元磁重水煉術，怎麽，兩娃娃俱不承認?”

  “嗯，求祖師做主!”道法說道。

  “啪!”

  玄素分身從儲物鐲抽出一冊，扔在了道法麵前。

  “本宗天人皆可複錄，但絕不可外傳。”

  “是是!”道法雙手捧起，當場複錄一份，交給了妙清。

  待聽聞道法殺了丹陽子，分身勃然大怒：“即便你身為宗主，但殺吾天人境徒孫，也....”

  玄素分身手掌半舉，猶豫不決。

  “祖師饒命，丹陽子太不聽管教，悍然挑釁，弟子失手才...”

  道法撲通跪地，磕頭求饒。

  妙清跟著跪求道：“道法師兄這些年壯大宗門立下大功，本宗人丁興旺，實力強大，求祖師網開一麵，饒其性命!”

  玄素分身的臉色漸漸緩和，“繼續說!”

  道法很快說到本次探尋...

  “什麽?姓薛的變身紅毛巨猿，以宗師大成之級，殺了天人修士?!”

  玄素分身怒吼，踱步走來走去。

  “弟子保存了些許猿血”

  妙清呈上一片染血織布。

  “正好測測，你倆都弄點血!”

  玄素分身摸出一塊黑色玉盤。

  “諸天血象儀!”妙清驚道。

  諸天血象儀可測的血象，超素心宗當下所用“普天血象儀”十倍，諸天儀乃傳說中的靈界之物。

  血象儀驗測血脈，寰辰玄界常用來特招新人。

  “大驚小怪，本尊真身在仙界所用的昊天血象儀，那才是真正的寶貝，天級四品。”

  玄素分身口念咒語，黑玉盤青煙嫋嫋，紋路隱隱發光。

  布片鋪上玉盤。

  血布立有了一種濕潤的感覺，縫隙間的血液滲入玉盤表麵的熒光之中。

  玄素分身口訣加快!

  “噗、噗...”

  一個個血色影象跳出玉盤，隱沒而去。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鳳凰、金烏、白澤、麒麟...

  混沌、窮奇、獬豸、螣蛇、朱厭...

  血影雖多，卻無一多停留片刻。

  直至青煙散盡，玉盤表麵一副淺淺影像：火山遍地，毒煙彌漫，遠方是滔天濁浪。

  貌似洪荒太古的景象。

  “此子血脈異常久遠，屬大荒年代，但血象無法成型，不知是血象儀等級不夠，還是血脈本就不全!”

  玄素分身猛然一愣，似想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