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通輦廂中閉目，盤算心思。

  車隊夜入王宮，停在偏殿。

  殿內僅浩昌王一人，相貌七旬，銀灰色須發，人還算精神，隻眉宇間一抹淡淡的愁容，“道長毀了真觀殿，發現了什麽?”

  “大真觀主甘嶽寧，牽扯進晶龍公主遇刺的舊案。”薛通說道。

  浩昌王歎了口氣，“本王二子黃衍亙，伶俐得體，深得吾之喜愛，然祖製傳長不傳幼，本王原想讓他做個晶龍駙馬，多一重身份，不致來日太難。此事有些人不喜歡了，沒想到甘嶽寧竟是主謀。”

  薛通見浩昌王微微佝僂的身子，無可奈何的神情，稍作沉吟。

  明顯話裏有話，暗示意味極濃。

  “王上心中已有主謀，但不想深查，聽意思查到甘嶽寧算了。”薛通心道。

  “甘嶽寧身懷異心，久有謀逆之意，不願兩國交好，故指使凶徒行刺，凶器由馮西明煉製，事後甘嶽寧將其滅口，綸月道長早年與馮西明交好，曾聽說煉青刀一事。”

  “馮西明遇害後，綸月多次找甘嶽寧，詢問下落，結果不了了之。”

  “沒想到時隔三十年，薛某從凶器入手，廣而打聽，甘嶽寧擔心暴露，戕害綸月，又重金請天啟老道殺人。”

  薛通一氣說出“前因後果”，將幕後主使、殺人奪命的罪名，統統給了甘嶽寧。

  浩昌王眼放精光!

  “哦，道長查清來龍去脈，真不容易。”

  薛通嘿嘿幹笑，忍了會禁不住道：“其實太子或許並非王上想象的那樣，王上按祖製傳承大位，意誌堅定，太子莊重威嚴，地位穩固，又何必冒險?”

  “而有非份之想的其它王子，或想拖二哥卷入，又能掀起波瀾，使情勢生變。”

  “事情過去三十年，查清何人所為代價巨大，倘若真是太子的蠢招，那就愈發亂啦。”

  “要查很簡單，薛某的神魂術，諸王子怕是難以抵擋，皆會從實招來，但若牽涉多人，震動王族，恐得不償失。”

  “浩昌玄門亦會因此鄙視黃家，不如繼續維持太平，像過往那樣就好!”

  薛通點醒浩昌王。

  浩昌王沉默良久，顫聲道：“道長所言極是，本王亦如是之想。”

  薛通破了懸案，拿到晶龍國文書，獲兩千萬靈石重賞。

  甘嶽寧的追緝令，迅速傳遍浩昌國。

  薛通去了趟慶親王府，另收了百萬。

  慶親王醉情書畫之中，不問世事，果然是聰明之人。

  ……

  鏈岩山。

  薛通去而複返，出乎燃金預料。

  “道長查出指使，領了賞錢，怎有空到貧道這來啦?”

  “花點靈石，順便討教一二。”

  “討教無可奉告，花錢要看如何花法了。”

  燃金的煉器心得，即便最心愛的弟子，也是據其成就，分批傳授，絕不外傳。

  “薛某有樣東西，道長請看!”

  薛通攤開手掌。

  一枚鐵質含珠，表麵淺刻兩枚法文。

  “哦，好東西...晟精暮鐵，地級法寶!”燃金凝目察視。

  “更妙的係其內部機關”

  薛通注入少許法力，輕彈鐵珠。

  “錚!”

  鐵珠立成牙簽狀細釘，晶光閃亮，穿透兩尺厚的硬木桌板

  “速度達標，即可縮變成釘。”

  “哪來的，天啟老道?”

  “正是，薛某想用此珠換點東西!”

  “想得美!”

  “天啟的東西誰敢要，分分鍾的殺身之禍!”燃金擺手拒絕。

  “如此精巧的寶貝，道友煉不出吧，上麵的兩枚法文，你也不一定集到，薛某借鐵珠給道友研究揣摩，法文一並相贈，換東西。”薛通笑嗬嗬說道。

  “珠乃遠古遺珠，我煉不出，晶龍也無人煉得出，你想換什麽東西?”

  燃金眼波閃動，顯然動心。

  “換法文，珠上兩文換兩文，另給五字。”

  燃金搖頭，“至多三字!”

  “三字就三字，薛通另買十五法文，出價四百萬。”

  法文領悟需循序漸進，就像不識之乎者也，又怎能辨得魑魅魍魎。

  薛通收集的法文用盡，玄鐵鎲需紋刻更高級的法文，升級三品。

  “四百萬太低，鐵鎲升級的好處，怎麽也值千萬!”燃金說道。

  “道友獅子大開口，吃定薛某賺了大筆賞金?”薛通不滿。

  “法文又非白菜，本就值千萬之數。”

  “你交了薛某這樣的朋友，將來好處多多。”

  薛通積累的財富，靠摸爬滾打，博命換來，來日方長，不願揮霍。

  “肯賣就是給麵子，價格實則不高，不願買算啦，先前說好的五字還換不換?”

  燃金態度強硬，油鹽不進。

  “天啟那樣的爛人找你，你也寸價不讓?”

  “天啟另當別論，也沒找過我，如今是你來找我。”燃金笑道。

  他一代名師，知人識物，料定薛通不會亂來。

  “道友既不識趣，薛某就另請高明了，千石亦有法文，必歡喜此珠。說不定研習一番，煉術大漲，反超道友了。”

  薛通往燃金的心病招呼。

  燃金喘了兩口粗氣，麵色發黃，沉默一會道：“道長休要激我，你若誠心買文，答應不再找千石，就...就七百萬罷。”

  “好，薛某素來一諾萬金!”

  薛通出示東來坊市的烏鐵套環，“薛某領悟的法文，大致到此層級。”

  燃金選出二十枚法文，分毫不差影印，交給薛通。

  “生意做成，我想問問天啟的信息，道友認識的人多。”薛通笑嘻嘻說道。

  “天啟?”燃金伸出手掌，五個手指比劃了幾下。

  “啥都要錢，你賺那麽多錢幹嘛!”

  “誰會嫌錢多?再說我買丹藥，你幫我付?”

  薛通無奈付了五十萬靈石。

  “天啟乃辛原露麵最多的天人修士，西南山區和東北海島皆偶見其身影，他早年是乘風國奇煌宗的人，百年前晉級天人。”

  “天啟不胡亂殺人，隻收錢辦大事。”燃金說道。

  “天啟何時離的宗?”薛通問道。

  “兩百年前，怎麽，你想查他下落?”

  “總歸吧，強敵在外，睡不好覺。”

  薛通又問：“甘嶽寧呢?”

  燃金攤手，二指比劃。

  “我賺的錢，著實被你坑了不少!”

  薛通給了靈石，買回甘嶽寧消息。

  甘嶽寧宗師大成，原係武定宗長老，慶典時結識王族，六十年前進了大真觀。

  “甘嶽寧結識的何人?”

  “詳情不知”

  “那甘嶽寧平素和誰走的近?”

  “三王子仁親王”

  “甘嶽寧如何與天啟搭上的關係?”

  燃金瞪眼：“你當我神仙，啥都知道?”

  “嗬嗬，算了。”

  “道友字字值千金，薛某想到了再問。”

  燃金總算說了句人話，“離山前都行，走了後勿再來打聽，天啟甘嶽寧的事，本道還是少摻和。”

  薛通岩山待了一月，直至收回含珠。

  ……

  薛通匆忙趕回晶龍。

  逃掉的天啟，讓他很不放心。

  晶龍王閱罷文書，潸然淚下，“這麽多年，總算查清了真相，隻可惜留了個尾巴，本王相信，薛道長定能剿滅真凶，為吾愛女報仇!”

  “王上保重身體，勿太過傷感，來日見了甘嶽寧，定斬不饒!”

  晶龍王兌付一半賞金，親自出麵協調衝虛與涳山宗的結怨。

  此時樊如花尚未閉關，正加緊準備。

  薛通拉上樊如花，辭別晶龍王。

  出宮後講明厲害。

  “此番得了重賞，卻結了新仇。”

  “甘嶽寧不足為懼，但天啟老道若遷怒他人，後果不堪設想。”

  樊如花插話：“你意思天啟報複旁人?這麽高的身份幹這事?你多慮了吧。”

  “情況或不至如此糟糕，但我倆需盡快與衝虛、晶龍撇清關係，不如找個地方大張旗鼓，天啟真想尋仇，也不必從旁人著手了。”

  “嗯，那咱去哪，薛大宗師欲開山立派?”樊如花含笑問道。

  “哪有空搞這名堂，占塊地罷了。”

  ……

  王城郊外三百裏，薛通占了幾座荒山，請人大興土木，建庭院樓閣，飛宇涼亭，更名玄空山。

  玄空山龐大的地宮由薛通親自挖掘，建至一半，樊如花已在臨時洞府閉關。

  玄空山一夜間成了晶龍新冒出的勝地，薛通不收外人，僅請了衝虛門原先熟悉的幾個隨從，看山護院。

  幾樁大事讓他心思重重，魔族、鬼族何時進犯，萬嶼武者何時現身辛原，甘嶽寧在哪，天啟老道又會玩出何種新的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