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竇山隻是有點特別而已。

  鬼界遍地的陰寒鬼氣，濃過人界塚地墓洞，小竇山發作時，濃度再增數倍。

  “地底氣池或暗泉帶出的陰氣，更像是泉眼定期噴發所致。”薛通猜道。

  小竇村西南十裏，地勢低窪，係大片濕地，更遠則是冥河，流向夾灣城。

  “你說了等於沒說，村民又非傻子，猜也能猜到。”樊如花笑道。

  “嘿嘿，猜到得找到!”

  “薛某對村民沒興趣，喜的是這陰森凜寒的鬼煞之氣。”

  魘骨真魔訣凝煞成罡，各類煞氣來者不拒。

  二人繞山半日，薛通選了處岩隙陰氣濃烈之地。

  斜向下挖開山體。

  通道挖了約百丈，陰氣更重，陰冷積水淹沒膝蓋。

  耗費一日功夫，找到山底半人高的天然裂洞，內有潺潺流水的聲音。

  泉眼!

  咕嘟嘟串串水花氣泡，自暗黑水底湧出。

  薛通擴大岩洞，碎石裝滿儲物鐲，倒入小竇山山穀，往返數次。

  陰氣太重，樊如花不由皺起了眉頭。

  “小竇村若會做生意，建個泡池，供鬼族滋陰健體，定能賺不少銀兩。”

  “別小看這冥泉水，提煉惰水的效率超人界寒泉十倍，薛某是沒閑功夫，否則煉製惰水，一年也能賺百萬靈石。”

  “薛某擬冥泉池修煉，三首惡靈、暴猿同樣需這陰森鬼氣。”薛通笑嗬嗬說道。

  “洞內太陰，受不了。”樊如花出了山洞。

  ……

  兩日後。

  薛通浸泡池中，毛孔全開，狂吸陰氣。

  卻收到樊如花傳音。

  他**出洞，遠見山坡來了數名鬼族。

  他身上青衫，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幹，人仿佛剛才蒸籠走出一般。

  最前鬼修，衙門差役打扮，步態亦不像高階修士。

  薛通兩眼骨碌一轉，發動鬼隱術，修為壓至宗師初期。

  “找本君?”薛通沉臉問道。

  “是是，小的聽聞稀客到訪竇村，來看看情況。”差役哆嗦道。

  夾灣小城，低階鬼修哪有抓“楊世傑”的奢望，報消息領賞才是他們最大的念想。

  夾灣城主接竇村疑訊，一麵上報，一麵派來差役試探。

  報信年青鬼族非修士，不知薛通武階，鬼使差役卻知厲害。

  “本君路經，建了座泉池，打算小住數月。”薛通態度不好不壞。

  “哦，君侯好興致，何方遊曆至此?”鬼差見好就上，趁勢大膽問道。

  “裹州”薛通說了個北方州名，而竇村則在煙州西南，與之相距四萬裏。

  “蠻遠的，小的就不多打擾了，別過君侯。”鬼差也不多言，示意同伴離去。

  “慢著，你們哪來的，夾灣城?”薛通問道。

  “嗯嗯，歡迎君侯府衙做客。”

  鬼差伶牙俐齒，說話圓滑乖巧。

  “竇村村民若存疑慮，你們好生解釋，夾灣城有大事需幫的話，本君或可抽空。”薛通說道。

  ……

  “怎麽，不走啦?”

  樊如花原以為陌生鬼修來查，會引起薛通警覺，棄了並不特別稀罕的地底冥泉。

  “何必東躲西藏，妥羅域這麽大，除了重要大城，控製薄弱，小小竇村來了個外地鬼君，沒啥大驚小怪。”

  “即便消息傳到州府，也不知要多久了。”薛通說道。

  他建造營地，每日召喚惡靈，修煉魘骨真魔訣。

  如此過了四月，冥泉水枯，結束了數年一度的爆發。

  薛通罡氣增強，煉成骨訣數句，站在了魘骨訣十二層關前。

  他正打算幾日後離開，夾灣差役忽然到訪。

  “城主請大人出席年節宴，煩請給個薄麵。”鬼差陪笑道。

  “哦”

  薛通當初留口子，正是為尋機接近城主，探聽消息。

  他將竇山營地泉池交還村民，說道：“送你們了，枯水期陰氣濃度差些，水量僅剩一成，但也足夠你們泡浴健體了。”

  隨後乘車進城。

  年節將至，夾灣城好不熱鬧。

  家家掛燈，鬼族不喜明亮，燈火青幽，更添一分晦暗氣息。

  城主鬼侯初期，請薛通、樊如花赴宴，為自己和夾灣城增光。

  夾灣小城，幾年才有鬼君級修士來訪。

  年節宴，定在次日。

  薛通、樊如花住進了臨近府衙的一座院子。

  “今日已晚，城主大人明日一早，再來拜訪君侯。”鬼差說完告辭。

  “城主不會搗鬼吧，冥泉修煉的四月間，難保發生了什麽。”樊如花擔心道。

  “搗鬼?如果把我當楊世傑，城主就不敢玩花樣，他打得過段鶴年?”

  “若沒把我當楊世傑，城主就無需搗鬼，好好待客便是。”

  薛通的解釋清楚明了。

  次日城主拜訪，說了不少客氣話，薛通問起近期大事。

  城主作答，妥羅域還算太平，鬲州劃了兩成領地給忝州，充作當年易地的補償。

  鬲州新任了州主，係域主常魁的密友。

  而人族楊世傑的事，無新的消息。

  ……

  晚宴四十席，夾灣城有頭臉的人物，近乎全到，薛通在主桌，勉強應付這熱鬧的場麵，巴望早早結束。

  樊如花未出席盛宴，非臨時的決定，而是早有決斷。

  鬼族生吃血肉，樊如花不能來!

  借故煉功氣岔，臨時通知不來，也是擔心說太早，遭城主算計。

  薛通喝酒吃肉，他曾有生吃獸肉、補充煞氣的經曆，宴席上的數種先天高階獸肉，馬馬虎虎吃起來勿需皺眉。

  酒宴好不熱鬧!

  “轟隆!”

  巨響倏忽，城內發生猛烈爆炸!

  宴堂窗紙悉數震碎，青燈急晃。

  薛通第一個躥了出去。

  夾灣城多地，燃起了大火。

  數十條黑影，飛速靠近客院。

  不一樣的鬼族!

  麵孔更黑、精目更紅、氣息更陰!

  血光閃逝，一名夾灣鬼族已身首異處。

  “紅睛族!”

  夾灣城主大叫，飛速逃遁。

  眼見先天中期的紅睛鬼修就要合圍，夾灣城主，隻有逃跑的資格。

  紅目鬼族也不追趕，繞開薛通，遇年節賓客即殺。

  樊如花飛遁而來，與薛通匯合。

  “鬼界不同支的爭鬥，我們走!”

  薛通離城前，活捉了兩名先天級紅睛鬼。

  ……

  拷問一番，了解了大概。

  紅睛鬼屬惡鬼分支，非妥羅域大勢力，活動空間受限。

  紅睛鬼修，透露了極重大的消息：紅睛出了厲害大鬼，此番出動，絕非草率之舉。

  “妥羅域將成紅睛天下!”

  紅睛惡鬼哈哈狂笑，毫不顧忌俘虜身份，“放了我，將來妥羅域顛覆時，你才有立足之地。”

  “紅睛來了多少?為何攻擊夾灣?”

  “趁年節防備疏鬆，紅靜小股嚐試，在兩城同時作亂。”

  “杜嶗此刻，定也是一片火海!”

  “紅睛終究小支，難成氣候!”

  “道長不懂了吧，鬼界分層，妥羅域、泯羅域最接近人族，兩域鬼族相貌、體態、聲音，皆與人族相近。”

  “紅睛、綠目、棘舌，係下一層三大支，部分存在於妥羅泯羅兩域。”

  “吾族大修橫空出世，早晚撕開層界縫隙，紅睛將源源不斷補充，實力之強，至少能占妥羅域半壁江山。”

  紅睛鬼洋洋得意說道。

  “橫空出世?出了鬼尊?”薛通驚道。

  “嘿嘿，正是!”

  “鬼尊大人藏身領地隱秘地點，忍辱負重，終於成今日偉業!”

  “鬼界幾層?”

  薛通問道，他少時聽過十八層冥獄，成年後查閱典冊，但因鬼界太過神秘，記載多有衝突，無統一結論。

  “詳情無處知曉，我僅知上三層。”紅睛鬼說道。

  “念你說了這麽多，饒你一命!”

  薛通摘了紅睛鬼身份牌。

  紅睛沒料到薛通真會放人，傻立發愣，待薛通瞪眼，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逃走。

  ……

  “鬼族生亂，幽穀道警報解除，短時無憂，我們抓緊去北方，待獠鷲、白虎升級，就速回人界。”薛通說道。

  他和樊如花改乘騖船，一路向北，十餘萬裏的路途，耗費半月功夫，花去靈石兩百萬。

  腳下茫茫雪原，千丈冰峰兀立。

  “雪州西北，妥羅域最寒冷的地方!”

  修行之人，通常不懼嚴寒，尤其煉至後天，即便滴水成冰，亦能忍受。

  不過雪州西北的寒冷，絕非滴水成冰足以形容，尋常石條鐵條，僅需輕輕一碰，即像脆瓦般碎開。

  好在樊如花先天頂峰，隻稍有不適，薛通則談笑生風，渾若不覺。

  “此地夠冷，找個地方罷。”

  薛通落於雪地，召出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