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笑什麽？”遲曉月瞪了眼，故作生氣的問。

  李東笑岔了氣，捂著肚子道：“我的天啊，我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好福氣啊。如果有一位美女對我表白，我肯定會高興死的。”

  他在說末了這句話的時候，故意將兩隻手合成了拳頭，拖在腮幫下麵，擺出一副嬌傻可愛的模樣。

  “你不是已被表白了嗎？我看你們現在已經是好的蜜裏調油了。”

  “我——”李東無語，他知道她指的是紮瑞娜，頓覺臉上發燙，“不要說我，現在說的是你。”

  薑穎然隻聽，不說話。

  程翕棟笑嘻嘻道：“就是，人家小李已經搞定了，這不就期待著你也搞定嘛——”

  “你去死，閉嘴吧。真是的，這人也夠奇怪的，今天第一次見麵就給我說這個，我都沒反應過來。”遲曉月輕啐了一口。

  程翕棟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風趣的說：“是啊是啊，我為什麽就沒有你們這樣的好福氣啊。哎，我和穎然都是苦命的人啊。”

  薑穎然在一旁聽著，臉都綠了。

  “對了，說正經的，那個小夥子怎麽說啊？”李東是個大八卦，想知道核心內容。

  遲曉月臉一紅，沒好氣的說：“還不就是表示希望交往之類的，囉裏囉嗦說了若幹個理由。”

  “那你怎麽說？”其餘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問。

  遲曉月的回答簡單明快，“我就告訴他我沒有找外國人做丈夫的打算啊，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其實遲曉月剛來項目的時候，李東還以為她已嫁為人婦了，沒想到接觸下來才知道人家還是待字閨中的黃花少女。

  “這未免也太絕情了吧？！我看那個小夥子也挺帥的啊，你可以考慮考慮啊。”程翕棟有些惋惜的說。

  “你去死吧，我可沒那麽著急。雖然我年齡大一些了，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不能降低我的要求。”遲曉月絲毫不鬆口。

  “等你皮膚生出一道道的褶皺，頭發都變作一縷縷的枯草了，再著急吧，現在為時尚早。”李東大笑幾聲，激將她。

  遲曉月也捂嘴大笑：“要是這樣，自己過得了，還用得著找對象嗎？哈哈。。。”

  程翕棟擺出一副不嫌事兒大的樣子，“哈哈哈，待會兒給安總他們說說，那些人肯定會很開心的。”

  “你們幾個烏鴉嘴，不許亂說！”遲曉月以命令的口吻嚴肅說道。

  “是，曼得姆。”車裏的人異口同聲的回答，繼而互望一眼，又禁不住笑了。

  老安辦公室裏，李東幾人並肩而坐。

  “通過最近一段時間的調研，我們有了明確的答案，那就是辦理不了免稅文件。畢竟當初的產品分成協議沒有得到議會的批準，現在讓我們突破這麽大的框架，爭取稅務減免，這也太難了。”

  程翕棟做了匯報，表達了看法。

  “的確，這是合乎邏輯的解釋。”安如柱聽罷，表示讚同。

  “咱們要不要給甲方寫一封信件，闡述咱們的立場及遇到的困難？”程翕棟問。

  “我覺得有必要。至少給他們一個態度，我們已經盡力去辦這件事情了。”老安點頭。

  李東亦讚同，“安總說的對，此時此刻，對待這幫人，態度的重要性大於實質內容。”

  “好的，那小李，你趕緊起草一封英文信件，拿來我審核。如果沒有問題，咱們就趕緊發出去。”安如柱略一思忖，下定了決心。

  “好的。”李東趕忙答應，又補了一句，“也有必要給總部那邊說一聲吧，省的未來出麻煩。”

  “嗯，這件事情我來說，我親自寫郵件。”安如柱馬上行動。

  當日夜裏，李東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告訴了何玉潔，

  “那豈不是很好，在那邊孤苦伶仃的，找一個暖和被窩，不是很好嗎？”她笑嗬嗬的問。

  李東果斷否定，“那肯定不好。”

  “為什麽？我覺得挺好的啊，就比如你想娶了紮瑞娜的話，我不反對。”

  他吐吐舌頭，“你這心是真夠大的。”

  但女孩子卻平靜道：“人家都說，愛是自私的，就隻屬於一個人。可是我卻不這麽認為。”

  “哦？”

  “真的愛一個人應該是讓他幸福，安樂。”

  李東莫名有些氣惱，總感覺她隱隱暗示著什麽，“這句話很深奧，我可理解不了。”

  “就打個比方，我愛你，我希望你在國外平安，快樂，幸福，但是我過不去，給不了你這些，所以我希望有人能夠給你。”

  李東聽她這話的語氣，完全將他當做一個小孩子了，什麽事情都可以任她安排。

  她看到了他的臉色，知他不爽，“你不要氣惱，反正我就是這麽想的。”

  “你的心可真的是太大太大了。我就不能忍受這樣，比如，我就不想讓你再找一個老公。”

  何玉潔歎氣，“你不要忘記了，咱們國家可是有重婚罪的，它能約束我，可是約束不了你。”

  “這。。。”李東心一沉，“不僅僅是這種外在約束，我的內心也不想。”

  “大部分男人還是將女人當做自己的私有財產，不允許外人染指，這是可以理解的。”

  “你這人，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了。”

  “那你不說不就好了？”她笑笑，又道：“說真的，你有空的話可以帶她一起來找我。”

  李東驚詫，“找你做什麽？”

  “當然是要通過我的驗收啦。”

  “你可真能扯，天下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

  “這很正常，特別是在——”她吞吞吐吐的說著，忽而麵露著急之色，“不過我也相信你的眼光，如果可以，你就先娶了，然後快點帶來給我看看。”

  “你說的倒是輕巧，那成何體統啊，太不講禮義廉恥了。”

  “哈哈哈，你大可不必有心理負擔，我批準了，趕緊的帶回來就是啊。”何玉潔似乎很開心。

  李東討厭的看了她一眼，不耐煩道：“你也真是，如果碰到心大的女孩還行，如果碰到心眼小的，說不定就會發生***教和中國文化的衝突了。搞不好還會出人命的，你以為那麽簡單啊。”

  “哈哈哈，情愛隻關乎男女，不關乎其他，哪有你說的那麽嚇人。”何玉潔不以為然道。

  “我是說真的，柳澤化給我們說過一個土庫曼的例子，他們當年在那邊幹活的時候，有幾個家夥，覺得那邊女孩長得美貌，娶進了門。”正說著，他腦海中泛起了紮瑞娜的麵孔，不知不覺說岔了話題，“不過話說回來啊，俄羅斯族的姑娘長的真不錯，一個個像是天仙兒一樣。”

  “等等，你說什麽？有我漂亮嗎？”何玉潔明顯的口風一變。

  李東突然覺得不對，嚇的額頭冒汗，趕緊改口：“當然沒有你漂亮啦。我老婆是最漂亮的，是我的大漂亮。”

  對方欣然受用，又命道：“那還差不多，接著說。”

  “然後呢，他們就結合在一起了。結果有一位姑娘因為怨恨丈夫不做東正教的禮拜活動，鬧出了人命。其他幾個過的也不咋樣，聽說過了甜蜜期，夫妻間交流的越來越少了，畢竟文化差異擺在那裏。”

  李東越說越失望，似乎看到了自己跟紮瑞娜的未來，不免有些唏噓。

  “哈哈哈。人家交流少，你們怎麽會知道。人家直接用身體交流，何必用言語？”

  “這——”李東一個愣怔，頓時無語了。

  “聽我的，去追紮瑞娜！這是命令！”

  “我不想——”

  她臉一黑，“不想也得想！”

  第二日上班時，老翟著急忙慌的跑過來，腮幫子抖個不停的問：“小李啊，咱們合同裏不是說可以免除關稅的嗎？我現在辦理清關手續，咱們應該盡快落實一下這個事情啊。”

  “好，沒問題，這個事情，在合同討論的過程中，甲方曾經說過，即使關稅免不了，他們也會給我們報銷，他們會盡一切努力幫助我們的。”

  “那免關稅的這套流程如何辦理？”

  李東其實也不知道答案，不過他想起合同中有一條說，甲方有義務協助乙方進行項目建設，便道：“要不這樣，你先和甲方的後勤部門溝通溝通。看看他們那邊怎麽說，如果缺少什麽文件資料你問我要。”

  傍晚時分，老翟高興的回來了，身上還帶著酒氣，他找到李東，打著酒嗝道：“辦妥了，已經打聽清楚了。甲方那邊說，叫咱們準備好幾份文件，跟著他們去海關就可以了。”

  “什麽文件？你打聽清楚了嗎？”李東問。

  “第一是產品分成協議中關於免除關稅的條文。第二是合同中免除關稅的條款。第三是稅法中免除關稅的條文。最後就是一些我這邊需要準備的進口物資清單。”老翟掰著手指頭算著，說給李東聽。

  “關於產品分成協議這個文件，我看還是你跟甲方要一下吧。”

  “為什麽呢？”老翟吐口酒氣，不滿的問。

  “因為這份文件以前是董文秀偷著給我們的，如果我們這麽明目張膽的給出去，豈不是把人家給賣了。其他的文件我給你複印和拷貝。”李東如實道。

  “哎，好吧。既然是這樣。明天我再去跑一趟甲方吧，說明一下情況。”

  “嗯，甲方答應幫忙處理最好了。這關稅也挺高的，百分之十八的稅率。這可是不小的一筆數目，如果幹得好，年終獎很客觀啊。”李東高興道。

  老翟點點頭，語重心長的說：“小李啊，這個稅務問題的確是不簡單啊。”

  李東也是感慨萬千：“是啊，最近一段時間，我也接觸了不少事情，我是越來越體會到甲方在這方麵強硬的原因了。的確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麽溜出去了，讓人心疼，省一點是一點，這才是王道。”

  李東本想關於稅務的問題就此打住，可事實證明，他這想法太天真了。

  還有一項等著他，這次是程翕棟來叫李東到吳懷慎辦公室討論問題。

  “咱們有了這分公司，資金就可以進來了啊。這可不會耽誤了工作進程了。”吳懷慎開口道。

  李東明顯的感受到他是在說運作資金的問題了，“您的問題是？”

  他深吸一口氣，徐徐呼出，“但是資金進來之前必須要弄明白這部分錢到底是不是需要繳稅，這還是稅務問題。”

  “怎麽還牽扯到稅務問題？”

  李東最近一聽到“稅”這個字，就感覺頭大，他非常不想再聽到這個字眼。

  “聽我說嘛，你想想看，這筆資金以什麽明目進來呢？”吳懷慎問。

  “當然是分公司的運作資金啊。”程翕棟回答的言簡意賅。

  吳懷慎用猶豫的眼神掃視了一眼麵前的兩位小夥子，悲壯的告知了他們一則讓人意想不到的消息，“小夥子，你們考慮的太簡單嘍，稅務局打來電話說在這種情況下需要按照借款性質來處理。”

  氣氛突然有點冷。

  “我去，不會吧，還有這樣的事情？”程翕棟一聽這話，馬上要開始罵街了。

  李東是領教過稅務局的本事的，搖頭慨歎，“這裏的稅務局啊，總是喜歡無事生非，哎！”

  “你猜猜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吳懷慎不理他們，拋出了問題。

  “我不大清楚。。。”李東想把問題拋給程翕棟。

  程翕棟邊思考，邊說道：“總分公司本就是一體，兩者之間屬於關聯方，資金拆借屬於內部資金支持。不管總公司還是分公司都盡量不要走借款，因為借款是需要有借款協議的，也還要定期支付利息。目前大部分總公司與分公司之間的借款都不需要支付利息費用，如果真的簽訂了這樣的借款協議，他們肯定會查我們是否按時歸還利息。照理，總公司收取利息，應該繳稅。現在總公司在中國，塔吉克管不到，因此他們會要求我們代扣代繳，變相的給他們繳稅。”

  說到最後，他眼神一亮，大聲道：“原來症結在這裏，還是稅！”

  李東認可他的分析，不過覺得也不全麵。

  吳懷慎點點頭，深表讚許：“我也覺得應該是個陷阱，既然分公司是總公司的一部分，那為什麽不能按照內部往來資金來對待呢？估計他們是想拿這個問題做點文章。”

  “是的，還有稅務局莫非想將這部分資金認作是分公司的收入？以便於他們收稅？”李東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頗有些陰謀論的味道。

  程翕棟再次陷入沉思，不一會兒便道：“你說的這種情況很有可能。總分公司之間有兩種核算方式。第一種是總公司和分公司分別獨立核算，雙方掛個往來賬目就可以。第二種就是非獨立核算，這需要把與咱們分公司的業務經營活動有關的日常資料，逐日或定期報送國內總公司，由國內總公司進行核算。此時，一般由國內總公司拔給塔吉克分公司一定數額的周轉金，從事項目運作活動，一切收入全麵上繳，所有支出向上級報銷，分公司本身不單獨計算盈虧，隻記錄和計算幾個主要指標，進行簡易核算。現在我結合咱們項目運作的方式來看，咱們應該選擇第一種模式，即獨立核算的方式。如果總公司撥付運營款，總公司做應收款處理，分公司將劃撥資金做應付款處理，也可以做備用金處理。”

  程翕棟嘮嘮叨叨說了一大通，李東聽的稀裏糊塗。

  估計吳懷慎也沒聽懂，他忍不住問道：“你的意思就是一句話，不能按照他們說的辦，對吧？”

  “對，咱們不應該按照他們說的辦。”程翕棟說的很幹脆。

  “接下來要好好想想如何應對他們的糾纏了。”吳懷慎點了根香煙，悠悠的道。

  中飯後，眾人站在院子裏一麵消食，一麵討論稅務問題。

  李東不願意過多摻和，站的遠遠的，因為最近一段時間總是稅稅稅，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稅，簡直快瘋掉了。

  “誰成想，咱們遠在千裏之外，竟和稅杠上了。咱就繼續杠，看誰杠的過誰，啊？哈哈。。。”院子裏響起安如柱爽朗的笑聲，周圍幾人也開懷大笑。

  李東跟程翕棟卻笑不出來，呆呆出神。

  “不管這麽多了，我要睡個午覺去了，你去不去睡？”程翕棟問李東。

  “稅！”李東脫口而出。

  “一起睡？”程翕棟又問。

  “稅！”李東重複道。

  說著，兩人同時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