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起身去了洗手間，不經意間，他發現二老的交談聲透過牆壁隱隱的傳來，何媽媽萬萬沒想到隔牆有耳。

  何媽媽關上門，小聲抱怨道：“女大不中留啊，我看玉潔整個寒假茶不思，飯不想，天天有事沒事兒的抱了個手機聊天。。。”

  何爸爸沒等她再說下去，便打斷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不過這小夥子不錯，是個好人選。”

  “我本來也是那麽想的，不過剛聽他說出國工作的時間很長，這山高水遠的。。。又沒人在旁邊看著。。。誰知道他的心思會不會變。。。”她擔憂著，忽然問道：“你說實話，你看那個小李怎麽樣？”

  “我覺得可以，對咱們姑娘千依百順的，沒得挑。”

  “誰問你這個，我問你能不能發達？”何媽媽著急道。

  “你所說的發達是什麽意思？”

  “當然是賺錢多或能當官啊，我好歹要讓我女兒有個保障，好不啦。”何媽媽明顯的不高興起來。

  “這個人將來肯定會有所作為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所說的發達。如果他賺不了大錢做不成官，你就棒打鴛鴦？”何爸爸反問一句。

  “我肯定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我看的出來，玉潔是發自心底裏喜歡，每次看到他，眼角眉梢都泛著笑意。。。”

  “我也看出來了，自從那小子進門，咱們姑娘一門心思都在他身上了，連我們兩個老家夥都愛答不理的了，哎，真是‘有了老公忘了爺’。”

  “死鬼！”何媽媽罵了一句，“自己女兒，說得這樣難聽！”

  “我說的是實話，我敢說你也看出來了，隻不過你不肯說破而已。”

  “你說他們兩個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何媽媽斟酌著詞句問。

  “他們本來就在一起了。”

  “你這老不死，我是說他們睡在一起。。。”何媽媽啐了丈夫一口，又問。

  一陣沉默後，“哦，十有**。。。”

  “哎，我也想開了，既然女兒喜歡，那我們就陪她冒一下風險，”何媽媽輕歎一聲，轉而以商量的口吻問道：“咱們就遂了她的心？”

  “那不就得了，好好祝福兩位孩子吧。哪有那麽多壞人，不要庸人自擾。”何爸爸寬解道。

  “不過還有一樣。。。”何媽媽欲言又止。

  “你說。。。”

  “你不是經常出差嗎？下次再去山東，找個機會去李東家那邊打聽打聽，到底家庭背景，人品如何都要摸清楚！”

  “老婆子此話有理，我記下了，有機會就去。”何爸爸下定決心道。

  李東聽著二人對話，心中坦蕩，“這都是做父母的對兒女的一番苦心，生怕遇人不淑，可以理解。”

  “趕緊準備晚飯吧，孩子們都要餓了。”何爸爸忽道。

  “小李剛吃完，應該不餓！”何媽媽應了聲，“我看是你餓了吧？”

  李東聽到老兩口說話漸涉與私，趕緊溜回自己屋裏。何玉潔看他慌裏慌張的進來，問：“看你這著急忙慌的，怎麽了？”

  李東聽她聲若啼鶯，說起話來悅耳動聽，他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心告訴她實情，徒增她煩惱的，便笑著搪塞道：“我剛才想起來，要回複一封郵件。”

  “你是不是剛才聽到爸爸媽媽聊天了？嗬嗬，我以前也經常聽到，如果說到對你不利的，你可不許往心裏去。”

  她表麵上說的輕鬆，其實她也有點擔心，她是知道父母秉性的，為了自己的幸福情願搭上一萬個小心，偶爾說出話來像是極為偏私一般，遇著情分還不夠的，聽了他們二人的講話，肯定會生氣或羞惱。

  李東見她猜中，便吐露實情，也將自己的真意告知與她。

  “難得有你這份心！”

  “怎麽樣？我是不是最適合做你們家女婿？”說著，李東便拉她坐到腿上。

  望著他那雙熱情似火的眼睛，玉潔頓時臉也紅了，心也跳了，突然，她“騰——”一下站起來，忸怩道：“晚些時候再說，別讓爸爸媽媽看見！”

  看她嬌羞的樣子，李東心裏也釋然了，止住了口涎，道：“晚上見，一言為定！”

  果不其然，何媽媽此時推門而出，望著李東道：“小李啊，”她聽了丈夫的話，心裏的疙瘩已然放下，臉上閃著高興的神采，“出去好好幹，給我們爭口氣，將來在街坊鄰居那裏說起來，我們也有麵子。”

  李東趕忙站起身，笑笑道：“我一定加倍努力，您就放心吧。”

  何媽媽說完，自己進廚房忙活了，剩下李東三人聊天。

  “李東，你有沒有考慮過婚禮怎麽辦？”

  李東便將自己的想法仔細說了，最後問玉潔：“你覺得怎麽樣？”

  何玉潔大概陶醉在美麗的憧憬裏，一直呆呆的盯著李東。李東問她，她不回答，也不開口，繼續發呆。

  李東彈個響指，將她拉回現實世界。

  見李東跟爸爸望著她，她方省悟，抱歉地問道：“你問我什麽？”

  李東故意裝作十分詫異地道：“剛才媽媽不是讓你去廚房幫忙嗎？”

  “哦，是嗎，我馬上去。”說完，她立即起身。

  廚房裏馬上傳來一陣嘻嘻的笑聲，隨即便是玉潔怒氣衝衝的回來，雙手叉著腰，沒好氣道：“你為什麽騙我？在爸爸麵前就撒謊騙人，這以後怎麽了得！”

  何爸爸在一旁笑而不答，看著他們胡鬧。

  “不要上綱上線啊。。。”李東有些懊惱，“我隻是開個玩笑。”

  “這樣的玩笑也開？真是的！”

  “我和叔叔聊天，談的都是正經事，也是關乎你我切身利益的大事，你可倒好，心兒不知道飛哪裏去了。”

  何玉潔聽了這一番話，一雙俏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為什麽不提醒我，為什麽不特意給我說一聲呢？”

  不過她的愧歉之意，李東卻是看得出來的，便趕緊道：“我錯了還不行嗎？當著叔叔的麵，要不然你也說說我吧，怎麽解氣怎麽來，可以嗎？”

  “切，我才沒你那樣無聊，我進去幫媽媽了。”她甩了甩頭發，走了。

  “哈哈，我這女兒啊，啥都好，就是有時候使一下小性兒。”何爸爸搖頭道。

  “那我該怎麽辦呢？”李東故做委屈的問，他其實是知道答案的。

  “不過也好辦，我告訴你，隻要哄上幾分鍾保證沒事兒。”何爸爸樂嗬嗬將獨家秘笈傳授給了李東。

  談不多時，何玉潔來開飯了，一麵抹桌子擺碗筷，一麵告訴李東說：“今天爸爸媽媽聽你要來，特意去市場上買了新鮮的食材，你待會兒多吃點。”

  話沒有說完，何媽媽已端了四碟菜來，笑道：“你們先吃著，讓玉潔過來幫我。”

  “喔！”何爸爸突然說道：“咱們今天喝點！”說著便拿出一瓶白酒。

  李東趕忙搶過來，替何爸爸斟滿，正給自己倒酒時，“砰砰砰——”有人來敲門了。

  “這是誰啊這是，竟然在飯點過來。”何爸爸問道。

  “說不定是一個院裏的那個小家夥。”何媽媽笑道。

  李東驟聽之下，感覺莫名其妙，看何媽媽那笑的樣子，像是在說自己家孩子一樣。

  何爸爸看李東的神情，已猜到大概，便向他解釋：“街坊中有個小夥子叫鄭亞明，跟玉潔一塊兒長大，算是好朋友。”

  何玉潔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道：“成天跟個狗皮膏藥似得。”

  李東拿眼問道：“是不是你的追求者？”

  何玉潔詭秘一笑，吐個唇語：“你猜！”

  李東自告奮勇前去開門，順便會會這副“狗皮膏藥”，從貓眼望出去，果然是個小夥子！隻見他一身運動打扮，頗為陽光帥氣。

  小夥子就小夥子吧！李東心想，對方也是鄰裏，成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再則看何玉潔的份上，便主動迎出來道：“鄭亞明是吧？你好，我是李東，很高興認識你。”

  來人先是一愣，繼而很快鎮定道：“你好，也很高興認識你。”說著，他把手上提著的禮物，放在一旁，問道，“一聽到小潔回來就想過來找她聊聊，可一直瞎忙，小潔呢？！”

  上來就要找何玉潔，真不客氣，但李東顧慮來人估計不明自己跟她的關係，所以故意把話扯了開去，“她已經在家呆了一個寒假了。”隱含的意思是，她不是剛回來。

  鄭亞明尷尬的笑笑，改口道：“是我一回來便要過來找她。”

  這句話在李東聽來，挑釁味道十足，腦筋一轉，故作不在意的道：“今天你來的很及時，我們正打算明天去魔都玩呢，遲來一天，又會見不到了。”

  何媽媽在廚房做菜，分不開身來招呼，隻高聲帶笑地說：“快進來，待會兒跟玉潔他爸喝一杯！”

  何爸爸指著禮物客氣道：“這街坊鄰居的，何必還要帶東西來？太客氣了！”

  “我媽媽從國外帶回了點吃的，一點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來人謙遜道。

  “來來來，既然來了，一起過來吃飯吧？”何媽媽走了出來，熱心招呼道。

  鄭亞明眼珠一掃，笑道：“今天有客來，當然你們自己吃了。”他說的客人當然是指李東了。

  何媽媽一聽，轉身入了廚房，關掉抽油煙機，放下鍋鏟，再次探身出來，一麵在圍裙上擦著雙手，一麵向鄭亞明含笑道：“亞明啊，你怎麽這時候才來？玉潔在寒假裏提到你好幾次了呢。。。”

  李東見何媽媽這番動作，心中一緊：“連做飯都停了，看來何媽媽對這小夥子還挺不錯！”

  “這不前一陣子不在國內嘛，所以一直沒得空過來，我這裏給您和叔叔拜個晚年，祝您和叔叔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也祝小潔學業有成，一切順利！”邊說，他邊向二老拱手揖了揖。

  何家二老連誇孩子懂事，請他在客廳坐下。

  人家既然登門拜訪，總是客人，一家人便不再上桌吃飯，坐在客廳裏敷衍著，玉潔也坐到了李東旁邊跟著閑談。

  鄭亞明跟何玉潔見了麵，後者看前者覺得很有派頭，前者看後者也很仔細，彼此緊盯著，從頭看到腳，仿佛八輩子沒見過似得，讓旁觀的李東覺得很刺眼。

  何玉潔站在一旁一個勁兒的笑，問道：“聽說你這最近做五金生意發了，我們應該叫你一聲鄭老板了。”

  “哈哈，沒有沒有，隻是賺點小錢而已。沒辦法，讀書不好，謀條出路。”對方自謙道。

  鄰裏的家常聊也聊不完，幾人一談就把李東涼在一邊了。李東沒有多少耐心，隻好生硬的打斷他們的交談，“鄭亞明！”他說，“既然你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有機會我也要跟著你學習學習。”

  “李東，你好福氣！小潔賢惠，脾氣也好。”鄭亞明轉移了話題，盯著他道：“小潔對你很好，是不是？”話中似乎帶著酸酸的味道。

  不談男人間的事情卻談這些不相幹的話，李東不免詫異，“非常好！”他點點頭，客套道：“對我很好，隻不過在我麵前老是誇你，說你會賺錢，房子都買了好幾套。”

  “你別聽她瞎說，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難處。不比你們，讀好了書，坐在辦公室裏，旱澇保收。”

  “切，你沒聽說過嗎？‘案有詩書家必貧’，我可不指望他能賺大錢哦。”何玉潔愛憐的將李東一瞧，風趣道。

  “那再好沒有了，你們兩個正好般配。你不是那種將錢看的很重的人，他正合你的意。”鄭亞明半開玩笑半失落道。

  男人之間談了一刻鍾，照理鄭亞明應該告辭，卻是坐著不動，仿佛還有話不便開口似地，隻拿眼睛看著何玉潔。

  李東看出因頭，知道坐在這裏不方便，便道：“我先回屋看看有沒有我的郵件。”

  “把電腦抱出來，坐在我旁邊看。”玉潔以不由分說的口吻命令道。

  這話讓李東很難回答，自己坐在外麵他們的談話肯定會聽得一清二楚，對客人難免不尊重，如果說到什麽要緊處，自己臉上也不好看。如果不答應的話，辜負了何玉潔的一番信任，她肯定會不高興，想了一想答道：“好的，我還是坐在餐廳看吧。”

  二老聽李東如此說，也很知趣的找個理由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