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為父為子

  “紮……紮針灸？”國舅爺愣了，表情有些呆滯的看著站在旁邊的孫解然，孫解然微微地了低頭，一副乖巧的模樣：“我去問過薛郎中了，他說配合針灸治療的更好，所以，爹，把布拆了吧，讓郎中給您紮了針灸，再重新捆上。”孫解然說著，國舅爺和管家的汗都下來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敢吭聲，眼前的人卻奇怪的看著他們：“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不……問題是沒什麽問題，就是……就是，啊對了，你先出去吧，我這病了之後好幾天沒洗腳了，怪臭的，出去等會兒吧。”國舅爺尷尬的說著，要是真的讓他看到自己的腳一點事兒都沒有，估計人轉身就走了，那犀利帶著懷疑的目光就這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著，看的國舅爺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沉默的咽了咽唾沫，心虛的和人互相看著。

  管家在旁邊瞧著情況好像不太對勁兒，趕緊對人說著：“少爺，要不您先出去等會兒吧，紮針灸得好長時間呢，對不對？您在這兒站著等多累啊，我在這兒守著就行了。”“哪兒有凳子。”孫解然抬手指著旁邊，這下子管家的汗也下來了，主仆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孫解然雙手抱胸站在那兒，狐疑的盯著兩個人看著，好像再說，怎麽了，難道還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啊……”兩個人一同沉默了下來，這可怎麽辦？眼見著就要被拆穿了，門口小丫頭過來了：“大爺，您出來一下，我有事兒跟你說。”說話的丫頭是之前孫解然房裏的使喚丫頭，孫解然嗯了聲，朝著門口看了過去哦了聲，這才轉過身，跟著人出去了，管家趕緊去叫人把郎中給叫進來，同時兩個人也鬆了一口氣，生怕被人給拆穿了的模樣，實在是有點好笑。

  而小丫頭拽著孫解然出來之後，開口對人說著：“大爺，您還是別為難老爺了。”剛才他在跟前，瞧得出來，孫解然這是故意的，孫解然皺了下眉頭，緩緩的開口說著：“我沒有想要逼他的意思，但是他這麽騙我……”“大爺，老爺也是沒辦法啊，更何況，如果您肯回來，他何必用這種方式喊您回來呢？”丫鬟說著，朝著那邊屋子裏瞧了一眼：“因為您不肯回來的事情，老爺發了好幾天的邪火，自打您肯回來之後，老爺天天都眉開眼笑的。”

  “那又怎麽樣，他喜歡的還不是……”話還沒等說完，就被丫鬟給錯過去了：“二位爺老爺都喜歡，都是自己的兒子，那兒有什麽偏向不偏向的啊，再說了，如果大爺您一事無成，老爺還不得著急死？為什麽老爺偏疼二爺，就是因為二爺現在做什麽不行，吃什麽什麽沒夠，每天也就是吃喝來玩嫖賭抽，您說說，誰家攤上這麽一個兒子他不煩的慌啊？”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他怎麽就沒看出來，他爹煩的是老二了？丫鬟歎了口氣，柔聲哄著眼前的這個大少爺：“大爺，您仔細想想，二爺他做過什麽讓老爺高興的事情嗎？成天的被人送青樓抬回來，成天的出去賭錢，您說說誰家兒子這樣父母不操心？您事業有成，還有官運亨通，倘若您再說一房少奶奶，老爺對您也就徹底不用操心了不是？”

  “您在外麵是不知道啊，這兩天老爺生氣也沒地兒撒去，二爺天天跟老爺鬧脾氣，吵的是不可開交，這家裏日子都不想是過的了，老爺用裝病的法子來哄著您回來，還不是希望多看看您嗎？您就別為難老爺，放放手得了。”這丫鬟一句句的勸著眼前的人，眼前的人認真的思索著，隨後抿著唇輕輕的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就聽你的，不過……”

  “不過什麽？”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人，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好說話，眼前的人歎了口氣，低聲說著：“不過，我也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也不知道他會騙我多久，就算是你這麽說，我也不接受他裝病來讓我回家，之前他的態度……”如果不是那天他那強硬的態度，沒準他會想要回來的，但是現在他沒有這個想法。

  雖然他說的很有道理，可他也明白，自己沒有那麽容易可以原諒那天他的強硬，人沉默的想著，眼前的丫鬟垂著眉頭，小聲的說著：“少爺，我也不逼您，隻是希望您仔細想想，我哪兒還有事情要做，先走了。”說完，人微微一低頭，就回去了，孫解然沉默的站在外麵，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才好，似乎軌道已經被錯開，他就站在他們中間的那條岔路口，這岔路口稍有不慎，就會把自己代入錯誤的深淵，他真的可以找到對的路嗎？

  他不知道，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如同一隻迷途的羔羊一樣站在門外，偷偷的朝著屋子裏看去，如果此時此刻進去，就可以揭穿一切，如果此時此刻選擇停在外麵，繼續配合他演好這出戲，又會是不一樣的結局，到底應該怎麽辦才好？他不知道，甚至有些迷茫，這選擇實在是有些艱難，讓他不知道該怎麽選擇才對。

  等了許久，郎中才從屋子裏出來，就瞧見孫解然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那邊的台階哪兒，看起來有些落寞的模樣，上前去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孫解然抬起頭來看著人，奇怪的嗯了聲，就聽郎中開口說著：“我已經給國舅爺施針了，再有幾日，應該就差不多了。”郎中說著，人輕輕的點了點頭嗯了聲，就在人要走的時候，孫解然哎了聲，叫住了準別離開的郎中，人奇怪的回過頭來看著他，就聽人說著：“老先生，我有個問題想問問您。”

  “少爺請說就是了。”郎中說著，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才低低的說著：“孝道和仁義，哪個更重要？”他問完，郎中笑了：“孝就是孝，仁義就是仁義，而這並不太衝突，有的時候忍讓，就是孝道。”郎中說完，笑著走了，眼前的人迷茫的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沉默的低下了頭。

  他終究還是沒能邁出那一步，或許是他太優柔寡斷了，才會讓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沉默的坐在台階上直歎氣，那邊管家正準備出來叫他進去，結果一出來，就看到了這麽一幕，人沉默的盯著他看著，見人失落的模樣，悄悄的轉身回去，重新進了屋子裏去，也不知道在和國舅爺說著什麽，又有好一會兒的功夫，人才從外麵走進來，倒了一杯水遞給了眼前的人，低聲說著：“爹，喝水。”

  “哎，好孩子，快坐下。”人說著，拍了拍身邊的凳子，人坐下之後，臉色卻不太好看，國舅爺瞧著，額頭上汗都下來了，沉默的盯著讓人看著，不知道他要對自己說什麽，隻是這嚴肅的模樣，讓國舅爺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

  又過了好一會兒的時間，孫解然這才低低的對人說著：“爹，我……我就是想跟你說……我就算是再怎麽出去，再怎麽出息，也是您的兒子，這點是不用質疑的，所以，有的時候我也會和老二一樣……有點鬧，就是說哪個……反正就是……就是……”話到了嘴邊，也許才是最難說出口的，國舅爺奇怪的看著眼前吞吞吐吐的人，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麽，但是聽著人這麽說，心髒卻跳的格外的塊，好像不願意聽見他說的這句話似的，就在他想阻止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人憋足了一口氣說著：“以後您想讓我回來，叫人去催我一聲就是了，我一定會回來的，無論多忙。”

  說出來這句話，他的心理就痛快多了，其實他和國舅爺根本沒有那麽大的仇恨，更何況這一切更像是來自於小孩子之間的爭風吃醋，他認為父親疼愛他，不疼愛自己，而相比孫孟然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他在外麵思考樂良久，最後還是把這句話給說出來了，想要把這句話說出來，真的很困難，因為他是父親，而自己是兒子，明明不久之前剛剛鬧的很不愉快，現在又要他說出這種話，孫解然比起害怕，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從那天到現在，他連句對不起都沒說過，眼前的人呆呆的看著他，似乎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孫解然卻如釋重負一般，鬆了一口氣，太好了，終於說出口了，這話真的很難說出口，所以導致他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人就放鬆了，這句話卻把國舅爺給嚇了一跳，他的意思是不是說，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和管家對視了一眼，然後小聲的說了句：“哦……好，我知道了。”“什麽叫您知道了？”他挑眸看著眼前的人，人微微抿了抿唇，小聲的說著：“大概就是這個意思……沒，沒什麽其他的。”孫解然雖然不是什麽巧舌如簧的主，可好歹也是個在官麵上混了那麽久的人了，這點事情總也能處理好的，可此時此刻，人卻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有些無助，又有些不知道自己說出這番話來，他會如何的回答，會不會是自己真的理解錯了他的意思呢？

  這些他都不得而知，隻是有些害怕，眼前的人歎了口氣，最後輕輕的點了點頭；“好孩子，你先回去吧，累了幾天了，回家去好好休息休息吧。”這次他不是趕他走，而是真的希望他能回家去休息休息，原本他以為他們父子倆肯定會鬧得很不愉快，可是沒想到如今變成了這樣，到是他不好意思了。

  父子兩個也不能算是不歡而散，隻是這一天過得有點尷尬，往回走的時候，孫解然的腦子都亂成一團粥了，自己這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啊？鬧的事情好像越來越沒有辦法解釋了……想到這裏，人捂著臉往前走著，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居然把事情弄得這麽亂套了！

  正想著呢，他捂著臉可沒看到眼前來人了，寧明箏剛剛陪著林友娘從海生家回來，約好了晚上一起來王府吃飯的，可是沒想到迎麵就撞見垂頭喪氣的孫解然了，突然蹦到人眼前：“嘿！”了聲，把孫解然嚇了個激靈，趕緊抬起頭來盯著人看著，寧明箏抬手在人跟前晃了晃，好奇的問著：“孫解然，你怎麽了？怎麽看起來沒精打采的，出什麽事兒了嗎？”

  “原來是郡主啊……嚇我一跳，還以為怎麽了。”孫解然歎了口氣，看著眼前活蹦亂跳的寧明箏，再看看躲在他身後的林友娘，奇怪的指著他們說著：“你們這是……”“哦，我準備和他出去一趟，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我讓我哥準備了好多好吃的。”寧明箏眼巴巴的盯著眼前的人看著，孫解然動了動嘴角，最後歎了口氣：“不去了，我想回家休息休息。”

  “啊？你怎麽了？”看著他的樣子，好像很累的模樣，孫解然把手搭在了人的腦袋上，輕輕了揉了一把，像是對待小孩子似的低聲說著：“沒事兒，就是有點累，我先走了，郡主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還有……別管我了。”說完他就走了，寧明箏呆呆的站在那兒眨了眨眼睛，回過頭看看林友娘，覺得自己有點傻了。

  看著人失魂落魄的從自己身旁過去，寧明箏跟著人轉過身去，錯愕的盯著人看著，輕輕的眨了眨眼睛，還以為是不是自己搞錯了？他怎麽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難道真的出什麽事情了嗎？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林友娘上前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小聲的對人說著：“我覺得孫公子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

  “我也這麽覺得，不過他能有什麽心事？”更何況他的生活可以說是最悠閑的一個了，兩個人瞧這人一路往那邊去，都覺得奇怪，林友娘看了一眼，想起來前幾天人找到自己門上來的事情，輕輕的歎了口氣，他也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但願，一切都是假的，怎麽說孫解然這個人還不錯的，隻不過是有點固執，還有點孩子氣，想到這，人輕輕的扯著他的袖子：“走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