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惑行
作者:無仙小女      更新:2020-12-27 23:44      字數:4243
  第三百四十二章:惑行

  角落裏的人微微動了動,緩緩的掙開了眼睛朝著那邊看了過去,可是卻沒有挪動的意思,那人打開門之後就把飯盒給放在了地上,隨後鎖死牢門,轉身離去,寧明緒朝著那邊看了一眼之後,閉著眼睛繼續睡自己的,等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聽見了一點點聲音的響動,似乎就是衝著那個飯盒去的。

  微微睜開眼睛,就看到角落裏的人終於舍得動一動了,那看起來邋裏邋遢的人緩緩的扶著牆站了起來,然後一步步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寧明緒也沒動,隻是安安靜靜的躺在哪兒,就見人動作緩慢的走到了門口,彎下腰來拎起了那地上的盒子,嘴裏還在說著:“甭在哪兒眯著眼瞧我了,想看,自己來看。”說著,慢悠悠的走到了桌子跟前,寧明緒翻身下桌,皺著眉頭才看著他:“我隻是沒想到,還有人還掛念著你。”

  “沒什麽好奇怪的,總有一些人,不想讓我這個老家夥,走的太早了。”他低聲說著,被人幫著把盒子拎到了桌子上,打開蓋子來,上一層二一層都是吃的,不算太好,可是總比這牢飯是要好的多了,再往下一層,他就不動了,寧明緒知道裏麵肯定是有東西,但是他不說,他也就不動,兩個人擺好了吃的喝的,人低聲說著:“來,嚐嚐,這是自家的手藝,比不上酒樓,但是順口。”

  “你在外麵還有家人?”寧明緒奇怪的問著,當年那件事情的之後,鍾家可以說是在一夜之間音訊全無,甚至就連親戚也全都銷聲匿跡,如今還有人來送吃的,的確是個奇怪的事情,眼前的人悶笑兩聲:“莫怕,莫怕,我鍾家,是就此落魄了,但是人還是有的,知道我在這裏的,也是微乎極微,我老頭子,下半輩子就在這兒過了,不求那些個了。”鍾赤低聲說著,隨後開口道:“這天下,早就不太平了,是我鍾赤無能,辜負了先帝,估計不得江山,如今連你也是如此,隻怕是這龍家,要走到頭了……”

  “其實我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不知道是否能為我解答。”寧明緒客氣的看著眼前的人,鍾赤微微點了點頭,低聲說著:“但說無妨。”他們兩個在這裏,也隻有彼此能聊聊天,如今這模樣,隻怕是來年秋天,也就是寧明緒最後的日子了,他也出不去了,說幾句什麽,也都無所謂了。

  “我隻是好奇,京城風浪,為什麽都是因令媛而起,可令媛早亡,如今到底又除了什麽變故,讓你不得不躲在這裏,以先生之文采,就算是在落魄,找個窮鄉僻壤教書隱士,同樣可以過的逍遙自在,何苦在這不見天日的牢籠之中,度過餘生呢?”寧明緒一直想問,可是一直都沒能問得出口,畢竟這件事情說出來,鍾赤不一定會給他答案,鍾赤也是曾經的高幫狀元,窮鄉僻壤寒窗苦讀數十年,才考的的狀元公明,一路成了丞相,若不是出了變故,隻怕還輪不到衛雲諫教授太子,他一人,足以將滿腔學文傾囊教授。

  “我當是什麽,原來是這個。”鍾赤說著,抬手幫人倒了一杯酒,隨後低聲說著:“因為無用,所以不做。”他這八個字,讓寧明緒皺起了眉頭,眼前的人悶聲笑笑:“王爺,您是王爺,征戰殺伐,便是你的本分,也是你存在的理由,可我鍾赤存在的理由沒了,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曾經的鍾赤一心報國,願為皇上背負千萬罵名,如今的鍾赤,籠中老叟,還有何用?若聽我勸,來世做個尋常人罷,莫沾帝王家。”

  說完,拿起手邊的酒杯一本酒飲進,嘴邊還帶著明顯的苦澀笑容,寧明緒不知道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心情,可是他知道,這裏並非他最後的歸宿,他一定是在策劃者什麽,否則不會在自己酣睡時,偷偷離開,他以為自己不知道,可是他出去的每一天,他都清清楚楚,或許是因為自己太過警惕,曲解了他的意思,但是在牢獄之中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心裏很明白,他還有一腔抱負沒有實現,他人雖老,可是心不老。

  他還在等,還在等待著什麽,可是他不信,曾經忠心耿耿的鍾赤鍾左相,會背叛皇上,微微地了低頭,寧明緒低聲笑笑:“人便是得過且過,哪兒來的什麽籠中老叟,若是先生真的如心中所想,不願意沾染帝王家,隻怕是此時此刻,世上早無鍾左相,隻有一個布衣鍾赤,在私塾教書育人了吧。”

  說完,這杯酒,也喝了進去,鍾赤的手一僵,沉默的望著麵前的人,低聲說著:“你還真的是同你的父親一樣,隻是希望,你不要落得和你父親一個下場。”說完,再一杯酒進肚,他按著桌子站了起來,緩緩的的朝著自己那個熟悉的角落走了過去,寧明緒平靜的看著人,沉默的閉上了眼睛,鍾赤啊鍾赤,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若非一心報國,又怎會心甘情願攪弄這攤渾水,寧明緒心裏是這麽想的,可是他不懂鍾赤,更不懂龍問洲究竟為什麽,將她關在這裏不管不問,又派人時常過來走走,像是害怕他跑了,又怕他太過於煩悶,幾乎沒有一個休息時候。

  皇宮之中,東宮內,龍玉秋正在擺弄著自己手裏,竹俏剛剛從禦花園裏采摘來的花朵,無聊的搓著自己的臉,眼前竹俏耐心的剪去了花草的枝葉和刺,小心的提醒著跟前還在擺弄著那花,試圖徒手把刺掰下來的人:“太子殿下,您還是別弄了,免得再把手給紮了可就不得了了。”他說著,眼前的人卻沒有半點要聽話的意思,反而對人說著;“怕什麽,我又不是花兒做的,怎麽就不能碰了,不會傷到我的。”

  這話說著呢,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伴隨著外麵的人喊了聲:“太子殿下。”龍玉秋沒注意到刺兒直接碰再了手上,疼的人哎呦了聲,立刻把花給丟在了桌麵上,吃痛的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手,人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看,我就說了你別擺弄他,非不聽吧?讓刺兒給紮了吧?我瞧瞧,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誰來了啊?”龍玉秋說著,抬手指著門口讓人過去瞧瞧,這人才微微點了點頭,直接朝著那邊過去了,竹俏一邊說著來了,一邊快步朝著那邊走了過去,打開門來這麽一瞧,居然是個陌生人,從來沒在宮裏見過他,那人看了他一眼,不顧竹俏的阻攔直接進了屋子裏,人剛要說什麽,就見他輕輕的擺了擺手,叫竹俏先出去,一會兒再進來,等著他出去之後,這人才走到了人的跟前,低聲說著:“太子殿下。”

  “出什麽事兒了?這麽著急進宮來見我。”他看著眼前的人說著,眼前的人微微抬起頭來看著他,低聲說著:“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隻是我瞧見了昨天夜裏,丞相府的一個丫鬟,偷偷摸摸膜的跑出門去,好像是跟什麽人去了彬意酒樓,隨後和人在哪兒一起呆了好長的時間,才匆匆忙忙的離去。”

  他說著,龍玉秋不接的看著眼前的人:“隻不過是深夜離開去了唐酒樓,就不準人家私會情郎?”他說著,眼前的人悶聲笑笑,隨後抬頭對人說著:“太子殿下,那您猜猜,他的情郎去了那兒?”他說著,眼前的人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說著:“去了客棧?”“不對,您再猜猜。”他說著,龍玉秋聽著這話裏的意思可就不太對勁兒了,調了下眉頭,試探性的問著:“回家了?”

  “不對,您往大膽了猜。”他再度說著,眼前的人不耐煩的皺了下眉頭,冷笑著說著:“總不好是去大牢了吧?”他說著,眼前的人突然笑了,他這一笑,把龍玉秋給笑的心裏咯噔一下,臉色也瞬間嚴肅了起來:“他不會真的去大牢了吧?”

  “您猜對了,他不光是去大牢了,去的還是死囚牢,去了之後,就沒出來。”他說著,眼前的人楞了一下,死囚牢?如今四囚牢之中,有可能隨意進出的,除了獄卒,恐怕就隻有寧明緒了,可是眾所周知,這丞相和國舅爺交往甚好,怎麽可能家裏的丫鬟會和寧明緒見麵?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你真的看清楚了?當真是進去了死囚牢?”他皺著眉頭問著,生怕他是在騙自己的,誰知道人悶聲笑著說道:“草民自然是不敢欺騙太子殿下,如若不然,您可以自己叫人去查,保證和我說的,絕對沒有任何的錯處。”他說著,龍玉秋奇怪的站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人那自信的模樣,隻怕是這事兒是真的,可是他這就不明白了,丞相到底是想要做什麽?既然已經收了國舅爺家的聘禮,自然也就是站在國舅爺那邊,如今頻頻的和寧明緒接觸的哪門子?想著,人低聲說著:“你還看到了什麽?”

  “太子殿下,當說的我自然都會告訴您,不該說的,您也別問,至於剩下的事情,就要讓太子殿下自己去考證了,今天天黑得早,我得趕緊回去了,如果被人抓到,我可就來不及了。”說完,他微微地了低頭,龍玉秋也知道他不能在這裏呆久了,索性一點頭,放他離開了,等他走了之後過了好一會兒的功夫,竹俏才從外麵進來,看著坐在那兒的人若有所思的擺弄著自己手裏的花兒,開口問著:“太子殿下,您沒事兒吧?”

  這個陌生的男人他從來也沒見過,也沒聽龍玉秋說過,隻怕是最近才到了他身旁的人,他知道,他著急用人,可是若是這個人的底細都不清楚的話,隻怕是沒有那麽容易用他,眼前的人輕輕的搖了搖頭,看那模樣確實沒有在聽他說什麽,竹俏微微皺了下眉頭,低聲說著:“太子殿下,您沒事兒吧?”

  說著,還輕輕的推了推的肩膀,人楞了一下,隨後搖了搖頭,茫然的看著他說著:“我怎麽了?”“不,沒什麽,隻是竹俏瞧見您好像有心事,所以才開口詢問的,沒事兒自然是最好了。”他低聲說著,眼前的人點了點頭,繼續擺弄著手裏的花朵,竹俏也坐了下來,正在撿這東西的時候,突然問了句:“太子殿下,剛才那男人,我總覺得似乎有些麵熟,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

  “我不知道,他隻是來找我辦事情的,沒什麽特備的,我有點餓了,你去給我弄點吃的來吧。”他說著,丟下了手裏的花朵,根本不準備在跟他談這個話題,竹俏也察覺到了他的不耐煩,皺了下眉頭,隻能點頭說是,隨後沉默的朝著那邊走了過去,龍玉秋看著人的背影,低著頭看著也已經被他弄得不成樣子的花,不耐煩的站起身來走到了身後的床上坐了下來,看起來,他們似乎是都開始行動了,隻有他,若不是被人提醒,隻怕是到現在還被他們蒙在鼓裏……

  也就在人發愁到底該怎麽辦才好的時候,王府之中的寧明箏卻過的遠遠沒有他們那麽悠閑,剛剛吃過飯,躺在那搖椅上舒舒服服的閉著眼睛,眼前段子憂收拾著桌子,看著吃飽喝足的小人,低聲說著;“小郡主,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跟你說。”他說著,人微微睜開眼睛來看著他,悶聲笑著:“有什麽不能說的,還這麽小心,不會是除了什麽事情了吧?”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那天咱們在酒樓看到的那個人。”他低聲說著:“我好想想起來他是誰了,隻是有些覺得不可思議,所以一直都沒能告訴你。”坊間都傳聞,他早就已經死了,又怎麽可能出現在哪裏,可是他想了很久,好像初了這個可能,根本沒有第二個可以選擇,所以他才決定,還是告訴寧明箏。

  聽到人這麽說,人奇怪的坐了起來,納悶的看著眼前的人說著;“到底是什麽人?”若是一般的尋常百姓,隻怕是他不會這麽猶豫的,果然,人微微垂著腦袋,思索了片刻之後,才低聲說著:“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那個人,是前左丞鍾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