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舊事

  他說完，就慢條斯理的喝著茶，角落裏的人就這麽看著他，片刻，低聲笑了笑，從角落裏走了出來，緩緩的在人的對麵坐了下來，沙啞著嗓子說著：“你還是以前那個臭脾氣，一點都沒變。”他說著，寧明緒淡淡的瞧了他一眼：“你不也一樣，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

  這件事情，還是上次洪善英進來之後，才發現的不對勁，當時他進來真的隻是意外，可是很快，洪善英就發現了不對勁兒，因為在他進來的當天晚上，擔心地上會有蟲子的人隻能睡在了桌子上，本以為這樣就安然無恙的時候，就聽見好像有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洪善英膽子大他也分地方，一個牢房一個墳地，絕對是他最怕的地方，這會兒被聲音吵得睡不著了，也不敢睜開眼睛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兒，隻能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看了過去，這麽一看不要緊，嚇的人差點直接叫出聲來。

  迅速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叫出聲來，驚恐的看向那邊，就見一個黑不溜秋的人影慢慢的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披散著頭發看不清臉的，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著外麵走著，洪善英害怕，也鬧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兒，自然也就不敢隨意動作，就見那披散著頭發的人走到了牢獄門口，抬手晃動了兩下杆子，外麵就有人走了進來，一臉的煩躁和不樂意：“來了來了，你每次都要大晚上的出去，真是……哎，算了，出去就出去吧，早點回來。”

  說這話，人就把牢房門給打開了，洪善英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人都愣住了，又害怕被發現，趕緊閉上了眼睛，那人在離開之前，還警惕的左右看了看，確定是所有人都睡了，才趕緊離開了，這一幕實在是讓人有點忘不掉，本來以為這隻是自己的夢，可是沒想到淩晨的時候，那人居然回來了，還是那副邋邋遢遢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嚇人，被重新關起來之後，依舊是走到了那個角落裏蹲了下來，用頭發遮蓋著自己打的臉，讓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相貌，隻是這一來一去，可就讓洪善英把他給記住了。

  接下來的幾天，洪善英不敢大意，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朝著那邊觀察著，觀察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否則怎麽會出這種奇怪的現象？可是這一切都是真的，每天晚上所有人入睡之後，他就會出去，又會在所有人醒來之前，偷偷摸摸的溜回來，也正因為這樣，在洪善英出來之後，就一直在害怕什麽，他在外麵尋找了好久，都沒有尋找到他的痕跡，這麽說來，他似乎就是住在哪裏的，而唯一進來打的辦法，就是惹怒皇上。

  聽到他這麽說，鍾赤悶聲笑了起來，他的笑聲聽起來真的很古怪，帶著一點尖銳，又像是在嘲笑似的，他的喉嚨沙啞，讓人察覺不出來半點老人的祥和，相反的，他平靜的抬起頭來看著他，那讓人呢害怕的模樣仿佛像是一個魔鬼似的，寧明緒側過頭看著他，開口問著：“你笑什麽？”

  “沒想到，你們就憑著猜測，也敢進來。”他說著，抬起頭來看著他：“寧明緒，寧王爺，你的膽子可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你就從來沒想過，這一切隻是龍問洲的奸計，隻是為了除掉你，才故意這麽說，騙你的嗎？”他抬起頭來，撥開了自己的頭發，頭發之下那張黑黝黝的臉上，有一條讓人覺得恐懼的疤痕，他沙啞著嗓子，看著他，就好像是在嘲笑著他一樣：“帝王家，沒有一個好人，你以為是你在幫他，實際上，隻不過是你中了他的奸計而已，寧王爺，隻怕你也再也出不去了吧！”

  寧明緒奇怪的皺了下眉頭，隨虎抬起頭來看著他，更像是好奇似的問著；“你為什麽這麽說，還是說，你不是自願被關在這裏的，當年那個死了的你，又是誰？”他奇怪的問著，他悶聲笑著：“死了的那個，是五皇子問山。”

  “你說什麽？”錯愕的站起身來看著他，鍾赤低聲說著：“你不是想知道嗎？那我就告訴你也無妨。”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他麵前的杯子拿到了自己的麵前，淡淡的對人說著：“我鍾赤的終生報國，一身忠心烈膽，可那又如何？君不信，那你就不是忠臣，你在他的眼裏那就是眼中釘肉中刺！我為了讓我女兒可以活下去，不得不選擇死亡這一條路……”

  人緩緩的說著，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你隻說三子不搶不爭，你願意跟著他，可是你可知道，他為了帝位，都做了什麽？”他說著，寧明緒平靜的拿起茶壺來給人到上，開口說著；“洗耳恭聽。”他倒是想知道，他到底為什麽落得如今的這番天地。

  當年鍾赤出事的時候，恰巧是龍問洲剛登基沒多久，江山不穩，內憂外患，無法寧明緒隻能領兵馳騁沙場，每天都在刀尖血海之中翻滾，怎麽可能知道當年的事情，而看著麵前的人鍾赤笑了：“五皇子，是被他給害死的，他遠遠沒有你想想的那麽單純。”否則，又怎麽可能坐上皇帝的位置？

  那年，鍾赤還是左丞相，先帝還在位，比起右丞相，更受先帝的喜歡，比起總是看起來沒事兒可做，成日裏閑散爛漫的三皇子，自然是上進誠懇的五皇子，更得先帝的喜歡，先帝把鍾赤叫到跟前來，對人說著：“鍾愛卿，朕知道，朕的日子不多了，想來，也是朕的命數到了，沒有辦法了，老三，老五，小十二，你說他們兄弟三個，哪個做未來的皇上更好？”

  “依臣拙見，應當是五皇子為最佳。”鍾赤微微低著頭說著，先帝一聽，奇怪的問這人：“不應該是小十二嗎？”“回皇上，三皇子雖然最大，可他野心勃勃又天性爛漫，他是個狩獵的好手卻不是個當皇帝的材料，別怪臣說話直白，臣以為，三皇子難當大則，而皇上所說十二皇子，則更不堪重用，十二皇子從小帶人傲慢，不懂得親民，自然難以的民心，為人君者，自然應當是親民，愛民，為民做主以正天下，十二皇子性格像極了榮貴妃，所以他也不合適。”

  “那你再來說說老五再你眼中如何？”先帝說著，鍾赤一頓，這才開口說著：“五皇子如同皇上您如出一轍，待人親善，抱負遠大，且親民愛民，民間對五皇子的讚譽也是頗多隻是……”“隻是如何？”先帝問著，鍾赤頓了頓，這才繼續說著：“隻是，相較於其他兩位皇子，五皇子野心不足，隻知道如何保護，卻不知道進攻，若是五皇子即位，自然需要一位殺伐果斷的皇後掌管後宮，還需一位冷靜沉著的常勝將軍，替他鎮守河山，方為上上策。”

  鍾赤說著，不偏不倚：“如果是其他兩位皇子即位，皇上您需要，就是讓他們有自己的軟肋，當有了軟肋的那一刻，他們才會丟盔卸甲，可當他們的軟肋受到攻擊的時候，軟肋，也就是最剛硬的盔甲，可以護他們大震山河，保江山永駐。”

  “那一你所見，朕這三個兒子，究竟哪個才是最合適當皇帝的料子？”他說著，倒是有些好奇，他說了這麽一大堆，也沒有一句說到了點子上，他沉默了片刻之後，才低聲說著：“依臣之見，還是應當是五皇子，雖然要準備的東西是最多的，可變數也是最小的，鐵血將軍保護山河，皇後保證後宮不亂，他便可以執掌山河，也就可以讓山河平定，無爭無擾，百姓才能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他說著，先帝聽著，兩個人麵對麵的坐著，片刻之後，先帝低聲笑著：“每次叫你來，你都是這幅模樣，總是會說出來一些，讓朕無奈又反駁不了的話。”他說著，叫人倒了一杯茶水給他：“既然如此，那你更希望五皇子做這個未來的皇帝了？”

  “臣隻是拙見。”鍾赤認真的說著，先帝悶聲笑著；“行了，這裏有沒有其他人，如何想的，你就直接對朕說也就是了，非要鬧的這個哪個的，好像朕在欺負你似的。”他說著，緩緩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要是他真的當了皇上的那一日，朕將你的女兒許配給他，你可願意？”他說著，鍾赤的眸子頓時緊縮了起來：“皇上……”

  “殺伐果斷，也要權利，你堂堂的丞相作為娘家，這個勢力，足夠支撐著他了，不過也要看你的意思，怎麽，還是說鍾愛卿不願意和朕攀這個親家？”他說著，鍾赤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說著；“謝皇上聖恩，朕一定好好教導小女，不辜負皇上的一片心意……”

  隻是那時的鍾赤沒想到，他們的對話，會被龍問洲給聽見，小小的龍問洲蹲在禦書房的門口，小心翼翼的聽著裏麵的人的對話，緊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正在人走神的功夫，鍾赤出來了，他看到了龍問洲的影子，卻沒想到正是今天，正是自己的這番話，給自己找來了殺身之禍，給自己一家，帶來了滅門慘案。

  “五弟。”青羊宮，小小的龍問洲進來的時候，那孩子正在院子裏練字，瞧著他來了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一路小跑這跑到了他的麵前，一把抱住了他：“三哥哥！”“乖，好久都沒見到你了，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他看著眼前的小孩兒，龍問山用力的點了點腦袋的，絲毫不知道危險的靠近，相反的，還抓著他的手興高采烈的對他說著：“三哥哥，昨天父皇送了一對兒錦鯉來，就養在外麵的池子裏，你走的時候帶走一條吧，我們一人一條，好不好？”

  “那是父皇給你的，你送給我做什麽？”龍問洲奇怪的看著他，小孩兒笑著說著；“我喜歡三哥哥，想和三哥哥一人一條。”說著，把自己練好的字叫人給收了起來，乖巧的說了句：“謝謝。”這才對龍問洲說著；“我們走吧三哥哥！去哪兒玩啊？要不要告訴姑姑一聲？姑姑知道會罵的吧。”

  “沒關係，他如果找麻煩，哥哥幫你。”他說著，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家夥乖乖的被人牽著手走了出來，正巧，鍾赤進了宮裏，正好迎麵撞上了往外走的兩個人，龍問山立刻叫了聲：“鍾伯伯好！映芳姐姐今日沒和您一起來嗎？”

  “映芳姐姐今日在家念書，沒有同臣一起來，兩位皇子，你們這是去什麽地方？”他有些好奇的問著，畢竟皇子之間都不怎麽親近，很少有一起出去的，一聽到這個，龍問山立刻笑著說著；“三哥哥要帶我出去玩！”“好了，五弟，我們走吧。”他說著，抓起他的手就往外走，鍾赤被人撞了一下，往旁邊躲了躲，也沒當回事兒，可就在忘裏麵走的時候，鍾赤皺了下眉頭停下了腳步，奇怪的朝著身後兩個孩子離開的方向看了過去，加快了腳步到了禦書房，跟先帝說了這件事情，本以為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可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當天晚上，兩個皇子就出事兒了，龍問山下落不明，龍問洲被發現躺在河邊渾身血汙，先帝嚇的徹夜難眠，守著龍問洲，整個皇宮裏的太醫都在瑟瑟發抖，沒有一個敢合眼的，都守在床上，生怕龍問洲命薄，就這麽醒不過來，等了許久，許久，終於，在他被帶回來的第四天，龍問洲終於醒了過來，他看著先帝在自己的床前，哭的泣不成聲，眼前的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哄著他，抱著他，讓他安心，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可是看著人這麽害怕的模樣就知道，他們一定是碰到了什麽很恐怖的事情。

  龍問山下落不明，無異於是給了先帝一個打擊，這邊傳來了龍問洲醒來的消息之後還在朝上的先帝一陣恍惚，直覺的背後冷汗淌下，在文武百官的麵前，呼的一下子就在龍椅上昏死了過去，百官嚇的不知所措，等到人會救回來的時候，先帝的身體也徹底不行了，他已經撐了太久了，或許看不到龍問洲回來的那一天了，他害怕，又沒有辦法，他看著先帝，跪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