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別扭的好話

  正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楊慕香踩著家雀落在枝頭的叫聲進了龍誠鏢局之中，就見前庭，三十多個鏢師圍著一個蒙著眼睛的女子，那女子正是洪善英，四周的鏢師也不敢輕舉妄動，突然之間，一個鏢師後退幾步，手中石子直奔洪善英而去。

  人飛身躲過，朝著那石子打過來的地方聞聲而去，緊接著就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刀刃碰撞的聲音在自己的身後響起，反手擋開鋼刀，轉身踩地而起，‘嗖’的一聲，踩住了他們正中的木樁，就停門口突然傳出來了一聲：“好！”把洪善英給嚇了一跳。

  摘下眼罩來，望著楊慕香，洪善英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笑容，從木柱上飛身而下，站在人麵前拍了拍巴掌，笑著說著：“師父，你怎麽來了？”“來看看你呀，怎麽，你們這鏢局就這麽練的？”楊慕香問著，洪善英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後腦勺：“不是不是，這不是閑的沒事兒嗎，跟他們玩玩，行了，該幹嘛幹嘛去吧！”

  擺手轟走了一幫在身後看熱鬧的小子們，拿起劍放在了石桌上，邀著楊慕香一同坐下，給人倒了杯熱乎乎的茶水：“師父，剛才你也看到了，我總覺得我這個手腕的力氣不倒數，這個……”“不是你的手腕力氣不到數，是你知道他們是你的師兄弟，你不可能真的傷了他們，好了，不說這個了，我今日特意來找你，就是在皇城中呆得有些煩悶了，王爺想出來玩玩，你有什麽好地方推薦嗎？”

  “玩的地方啊……”人嘴裏小聲的念著，思索了片刻，才緩緩的說著：“不如去西陽山吧，西陽山上有野果，又依山傍水，當天去，天黑之前回來就好。”人說著，麵前的人緩緩點了點頭，笑著說著：“好，那就聽你的吧，就這麽決定了，王爺現在就在外麵，如果你不忙的話，不如咱們一同去。”

  “好啊，正好閑的沒事兒做。”她一說，洪善英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她和玩可沒愁，二人抬步出了龍誠鏢局，正要找王爺在哪兒呢，就見不遠處，停著一輛馬車，那日在衛府見到的教書先生，此刻正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貼在車簾前不知道低聲說著什麽，就算他們的耳力再好，也聽不懂到底再說什麽。

  過了一會兒的功夫，衛雲諫一抬頭，望著洪善英忍不住笑了出來，洪善英也是衝著人一笑，抬步下了台階，親昵的摟著身旁女子的胳膊，女子悄悄壓低聲說著：“你不會是和他在談情說愛吧，我可告訴你啊……”

  “哎呀師父！徒兒無聊時無聊，可是談的哪門子愛，說的哪門子情？我都沒人要的，師父你覺得是想多了！”人開口說著，撅著嘴似乎還有些生氣，逗得楊慕香忍不住一笑，抬手在他的鼻尖上輕輕的點了一下，無奈地說著：“你呀，就是個閑不住的，我可告訴你，跟他接觸可以，不要接觸的太過了。”

  畢竟衛雲諫他們並不看好，從前還好，他隻是負責教皇子們讀書而已，如今卻是當今的太子太傅，皇帝親自點名，換句話說，隻要他想，太子可以被他揉捏打造成他所想要的任何模樣，這個人太危險了，至少她的意思是不想讓她去接觸他，最重要的一點，她看的出來，這小姑娘的心思，多少是有些的。

  衛雲諫也不醜，相反的，不僅有書生的氣質，更有一種運籌帷幄的穩重，若是她不曾見過龍問寧，或許也會為他癡迷，可現在她隻看見那不苟言笑的衛雲諫，露出了老虎的笑容，若是他開始咬人了，不知道有多疼！

  “三丫頭，你跟師父說實話，你對他有意思嗎？”楊慕香問著，洪善英抿著雙唇輕輕的搖了搖頭，她是江湖女子，但是這雲先生，卻是府中的先生，嚼文段字固然是好的，但是他的規矩與櫸樹太多，反而讓她覺得不舒服，倒不如自己興致來了江湖走上一遭來的痛快瀟灑，什麽情情愛愛，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她玩夠了，再找個與自己差不多的男子嫁了就是，這先生雖然模樣不錯，卻不是她心中那最合適的良人。

  “那就好，丫頭，師父於你來說，一定是不會害你的，今日王爺有興致同遊，你呀，就乖乖表現，這一路吃喝玩樂，不必拘束，你越是拘束，王爺約玩不開心，曉得嘛？”聽見她對衛雲諫沒感覺，楊慕香才稍稍鬆了口氣，說實話，自己收的徒弟不少，這丫頭算不得上機靈的，可是卻懂得討她的歡心。

  那日龍問寧突然說要將她收入自己的身旁來，他日等她接管了這龍誠鏢局，龍誠鏢局自然也為他所用，楊慕香心中就止不住的忐忑，哪個女子願意自己心愛之人，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但是她不傻，他一日達不到他自己的目的，他們就永遠不可能在一起，楊慕香心中明白，恐怕自己不過也隻是他千萬粉紅知己之中的一個，能在他身旁時時照顧，已經是她最大的歡心。

  帶著洪善英到了這馬車跟前，楊慕香開口打斷了二人的竊竊私語：“王爺，我家三丫頭到了。”她的聲音輕柔，說不出的動人，衛雲諫麵色一僵，抬眸朝著那邊看了過去，看著洪善英雙手抱胸，手中拿劍，實在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他這一笑，到是馬車內的龍問寧給嚇了一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洪善英挑了下眉頭，衝著人做著口型說著：“小心你的脖子！”說著做了個‘呲啦’的手勢在脖子上。

  人以同樣的口型回著：“還是小心你的手吧，別被劍割到了！”人說著，洪善英嘿了聲，剛攥起拳頭，就聽楊慕香用力的咳嗽了一聲，洪善英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衝著馬車一低頭：“小女洪善英，參見十二王爺！”

  “不用多禮，雲諫不如一起上車，一同遊玩如何？”龍問寧問著站在車旁的人，衛雲諫微蹙著眉頭，似乎並不願意一起同去，畢竟他知道龍問寧沒按什麽好心，若是他現在上了他的車，肯定會被朝中有居心的人所詬病。

  可不容他想，就聽洪善英說著：“王爺，他願意一起前去。”一句話，衛雲諫朝著人看了過去，既然是這樣，那也沒辦法了，讓楊慕香和洪善英進了馬車之中，衛雲諫同車夫一同坐在外麵，他不和女子通車，這也是他的規矩，就聽自己背後的窗簾出傳來一聲：“規矩真多……”衛雲諫低聲回著：“你個傻丫頭，這是為了你的名節。”

  人嘴裏不知道嘀嘀咕咕說著什麽，這一幕也被車裏的兩個人看了個清清楚楚，龍問寧招了招手，叫楊慕香坐到自己的身旁來，楊慕香疑惑的看了一眼，站起身來走了過去，在人身邊坐了下來，低聲問著：“王爺，有什麽事兒？”

  “這兩個人見過？”龍問寧低聲問著，楊慕香瞧著兩個人小聲的在那兒拌嘴，貼在龍問寧耳邊說著：“我聽說前幾日三丫頭去暢歡樓找過官妓馮青青，帶著馮青青去衛府見了衛雲諫的弟弟衛雲書，他們就是在那時候碰見的，而且……”略低了低聲，人繼續說著：“而且，他們一行三人還在歸乙坊門口打起來了。”

  “這倒是有趣，不如撮合撮合他們吧。”人淡淡的說著，拿起身旁的糕點放入口中輕嚼著，楊慕香一皺眉頭，靠近人問著：“您不是說……”“我對兒女情長本就不感興趣，可若是你這三丫頭願意歸順咱們，他們又在一起了，就能把衛雲諫爭取過來，有他在手，太子就是咱們最大的籌碼，到時我也學寧明緒做個清閑的攝政王爺，有何不可？”龍問寧低聲說著，嘴角還帶著笑容，楊慕香一怔，卻沒想到人打的是這個算盤。

  可如此一來，若是衛雲諫識破了，不等於是傷了三丫頭的心了嗎？可無論是將她與王爺撮合，還是將她與衛雲諫撮合，都不是個事兒，也怪這姑娘命苦，什麽不好，偏偏生在了那個家裏，若不是這殷實的家底，也一定不會被龍問寧給看上。

  她是護犢子的，但是也明白，大局為重，有作為，就必須要有人犧牲，隻是苦了三丫頭，白白信她一場，到頭來還要成為他們的棋子，馬車悠悠的駛過，一直到了城外的一片樹林子裏停了下來，衛雲諫從車上跳了下來，把手伸在身前，洪善英抓住他的手，直接跳下了車，被衛雲諫穩穩當當的接住了。

  龍問寧隨著楊慕香下了車，四周的環境倒是不錯，還有一條小河，河中活躍的魚兒直往外蹦，洪善英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從地上撿起石子，在魚躍出水麵的那一刻飛速打了過去，魚被直接擊落在河對麵，不停地掙紮著想要蹦回去，她這舉動還嚇了幾個人一跳。

  她自然是不敢指使師父和王爺的，卻敢指示這個小教書先生，指了指那魚，對著人說著：“你去河對麵等著，我把魚打過去，你就撿起來，咱們吃烤魚！”楊慕香和龍問寧互相看了看，皺起了眉頭，這東西……能吃嗎？

  開口想要告訴人這車裏準備了吃的東西了，但是看著人玩的歡，索性也不說了，叫人搬了凳子下來，龍問寧撣了撣衣袍，就這麽坐在那兒，望著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撿魚一個抓魚，到是十分默契，可是這魚越抓越多，龍問寧的臉上也掛不住了：“夠了夠了我的小祖宗，咱們又不賣魚，你抓這麽多幹什麽！”

  看著地上這一小堆的魚，他都覺得自己能吃傷了，洪善英揚起頭望了人一眼，眨了兩下眼睛嘿嘿一笑：“不怕不怕，吃不完兜著走！”雖然不像是那麽好話，可是從人的嘴裏說出來，就像是好話，這詭異的感覺讓龍問寧有點頭疼，楊慕香掩嘴一笑，低聲對龍問寧說著：“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麽偏疼這三丫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