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癡女丫丫

  龍問寧回宮的第三日，皇帝終於大發善心的允許他們回家了，隻不過寧明緒還需要留在禦書房中處理奏折，寧明箏隻好一人先坐著馬車往回走，瑟瑟發抖的自己蜷縮在馬車的一角，手裏還拽著跟粗麻繩，這繩子的另一頭，拴在一旁翠屏的手中，若是在發生那種以外，無論如何，也能讓翠屏把人先救出來再說。

  出了皇宮往外走了兩條街的功夫，寧明箏突然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疑惑的撩開車簾，小心的問著翠屏：“屏兒，出什麽事兒了？”“回郡主，前麵有個耍把式練猴兒的，要不您下來瞧瞧，湊湊熱鬧？”翠屏說著，眼睛直勾勾都盯著不遠處，顯然不是想讓她看，是她自己想看，又不好意思直說。

  反正回家去也沒什麽事情，除了被迫繡那死活繡不出來的鴛鴦，什麽也不用幹，被人扶著小心翼翼的下了馬車，馬夫牽著馬繩，勒著馬車，寧明箏和翠屏順著人群擠了進去，就見那人群之中，圍著兩個男人和一隻被馴化的十分聽話的小猴兒。

  小猴兒爬上男人的肩頭，身旁絡腮胡的男人舉起手中的鋼圈，就聽那小猴兒叫了一聲，刺溜一下，從鋼圈裏鑽了過去，正蹦到寧明箏的跟前，寧明箏被嚇得往後倒退了一步，小猴兒三兩步竄到了人的肩膀上，衝著人吱吱的叫著，搖頭晃腦的模樣，到真是讓寧明箏心喜。

  抬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對著身旁的翠屏說著：“賞！”翠屏一笑，從腰間的錢袋兒裏拿出來了沉甸甸的一錠銀子，放在了男人的小鑼兒裏，男人是笑得合不攏嘴兒，一喚那小猴兒，就見小猴兒一躍而下，在地上連連翻了二十幾個跟頭，更是讓寧明箏拍手叫好！

  周圍掌聲叫好聲不斷，銅板碎銀更是直接朝著那場地中扔了過去，絡腮胡眼疾手快是一個都不落的飛速撿起，一旁膀大腰圓的男人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身後那蒙著黑布的鐵籠子：“各位父老鄉親，承蒙捧場，今兒就給大家夥看個稀罕的！”

  這一聲，更是讓所有人都納悶的瞧著他身後的黑籠子，就見男人故作神秘的左右一晃手，大喝一聲：“哈！”猛然間一掫，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本以為這東西裏裝的是奇珍異獸，卻不想這籠子裏，裝的竟然是個破布爛衫的女子，淩亂的頭發黑漆漆的臉，看起來還有些傻氣，寧明箏瞪著眼睛看著那籠子裏的女子，女子似乎是感受到了人的時間，髒兮兮的雙手抓著籠子，嗚嗚的叫喊著，連話都說不清楚，那雙眼睛包含眼淚是叫哭不出。

  這般淒慘的模樣，讓剛才一眾人的玩心也都散去，隻剩下對內女子的同情之心，膀大腰圓的男人嘿嘿一笑，抬手指著這籠中女子：“各位父老鄉親，這女子是我們兄弟進城路上抓來的！腦子傻憨了些，隻知道吃喝，若是哪位老爺小姐看上了，收回家裏做個做粗活的，我們兄弟二人，也不白撿她！”

  他這一說，在場的人都猶豫了起來，就連寧明箏，都不禁往後倒退了一步，他們心裏都清楚，這女子既然被關在籠中，腦袋一定是不清醒的，若是帶回家去，傷了人，這不是給自己買罪受嗎？

  就見那小猴兒是一點也不怕，然而走到了女子的跟前，女子也不曾傷它，反而動手要給它解開身上的鐐銬：“疼……疼……小孩兒疼……”女子的癡言癡語，讓寧明箏不由自主的往那小猴兒身上看去，小小的一個，還不足人半腿高，看著女子費勁的掂量著它身上捆著的東西，相比一定很重。

  她在籠中心疼這樣一個小小的生命，可又有誰去心疼她？寧明箏左右糾結著到底要不要把她‘買’下來，畢竟王府也不是自己一個人住，若是寧明緒回來，知道她撿了個傻子回來，再把她扔出去，這一個落魄，腦子又不好用的女子，隻怕會被人騙去那煙花之地，遭人輕薄，自己也會抱憾終生。

  隻是讓寧明箏沒想到的是，這女子一出現，四周的人瞬間圍過來了不少，有的仔細端量著女子，有的則是摸著下巴，饒有意味的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同為女人，看著那些人肆意的目光，寧明箏心裏就有點不是滋味兒了，思量再三，寧明箏一握翠屏的手腕：“屏兒，給錢，咱們把她買下！”

  “啊？郡主，您還是別趟這攤子渾水了，要是讓王爺知道您撿個傻子回去，還不活活把她打死！您也少不了挨罵教訓的！”翠屏小心的提醒這人說著，讓人好好想想前幾日就因為捉弄雲霄，被罰的腿軟了一整天，連吃飯都爬不起來，她這一說，寧明箏又猶豫了，瞧著那籠子裏的女子傻笑這撫摸著小猴子，嘴裏喃喃的聽不清在說什麽，思索了片刻，還是一咬牙，開口說著：“先買回去再說吧！”

  她總不能看著這樣一個女子，被人當成商品一樣在這鬧市中被人肆意打量參觀，再說了，這點錢，對她來說也的確不叫事兒，隨便跟寧明緒要點零花，都比買她的價錢多得多了，心裏想著，直接催著翠屏給錢。

  四周看戲的瞧著居然真有買的，一個個都樂了，笑她傻的，笑她同那女子一樣癡的，還有的隻是暗暗的說著人財大氣粗，寧明箏卻不管他們的流言蜚語，對那膀大腰圓的漢子說著：“銀子給了你，她就是我的了！現在把她放出來吧，我要與她同坐一輛馬車回府！”

  她這麽做，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畢竟是個傻子，若是突然襲擊她，她連逃的機會都沒有，隻是剛才看著她對那小猴子的態度，她相信，隻要不是故意的去欺負她，她也不會來襲擊她們的，那漢子發愁的瞧著身瘦小的寧明箏，還是好心的提醒著：“這位小姐啊，知道您心善，見不得旁人受苦，可這女人她是個瘋子，不瞞您說，一則是為了我們兄弟填個肚子，二來也的確看著女子可憐，想尋個光棍漢子，少給點錢許了他也就是了，她後半輩子也有了著落了，真沒想到小姐您會買下她。”

  人這些場麵上的話，寧明箏聽了不屑一顧，若是他們真有那麽好心，也就不會在這鬧市區了，在鄉下尋個僻靜地方，她也有了歸宿了，從人手中接過鐵籠的鑰匙，半蹲在地上打開了鎖，瞧著女子警惕的望著她，害怕的蜷縮著身子躲在籠子的一角，用怯怯的目光望著她，寧明箏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把手伸進籠子中，當真半點也不怕她：“跟我出來吧！我帶你回家！”

  “回……回家？”女子愣愣的望著寧明箏，看著人沒有半點要攻擊自己的意思，衝著人嘿嘿一樂，帶著傻氣與天真的笑容，讓寧明箏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不介意的抓著人髒兮兮的手，扶著她先上了馬車，自己才坐了進去，催著馬車駕車，一行四人就這麽回了王府去，直到到了家，翠屏都覺得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小姐為何要撿個瘋子回家。

  一浴桶的熱水，上麵飄著花瓣，水中撒著香噴噴的花料，寧明箏把袖子挽到了肩膀，怕府裏的傭人嫌棄她是個瘋子，親自給她洗洗幹淨，待臉上的汙漬盡去，那俊俏的模樣，讓寧明箏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這女子雖說乍一看，並沒什麽好看的，可仔細看來，人這標致的鵝蛋臉，柳葉眉，大杏眼，說不出的好看與精致，眼中的純粹，更不是她這個年紀的人所能擁有的。

  用瓢撩著清水澆在人頭發，為她洗去頭上的汙漬，女子癡癡的玩著手中的花瓣，嘿嘿的傻笑著，翠屏從門口進來，手中還捧了身新衣服：“郡主，府內沒有合適她的衣裳，隻有這一身，是王爺房內的丫鬟織錦的舊衣。”

  “舊衣就舊衣吧，等過兩日，再尋人給她做身衣服。”寧明箏說著，叫人把衣服放在屏風後，待翠屏出去之後，才去把衣服拿了進來，扶著女子從木桶中出來，親自替她穿衣，女子的眸中殘留著些許的疑惑和不解，像是個小孩子似的，乖乖任由她給自己穿上衣服，傻乎乎的拍著雙手笑嗬嗬的望著寧明箏：“丫丫好，丫丫好！”

  “丫丫？”寧明箏側眸望著人，女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嘿嘿的叫著丫丫笑著，寧明箏也不知道人叫什麽，隻好暫時管她叫丫丫，待她頭發幹了，又扶著她走到一旁的鏡子跟前，幫她束起長發，若是她不開口，旁人定以為這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寧明箏瞧著，心裏也歡喜，撫摸著人的長發，低聲說著：“丫丫，我去叫人給你拿點吃的，咱們吃點東西好不好？”

  “好，丫丫吃東西……”丫丫重複著她的話，拍著雙手笑得開心，麵前的人嗯了聲，吩咐了外麵守著的翠屏叫人把屋子裏的東西撤了，再去拿點點心來，先給她填填肚子，看著她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吃著東西，不知道餓了幾日了，給她倒了杯水放在手邊，嘴角上揚遮掩不住的笑意：“丫丫真乖。”

  直至傍晚，寧明緒一回家，就聽見府中的丫鬟小廝竊竊私語，左右瞧了瞧，看著兩三結伴不知道在說什麽，納悶的望著自己身後的管事：“我離家這幾日，家中可是出了什麽事情？”

  管家的臉上變顏變色，別提多好看了，這般模樣更是讓寧明緒堅信，肯定是出事兒了，嗬斥了聲：“說！”管家立馬低下了頭去，斟酌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到：“回王爺，您離家這幾日，府中沒有出任何事情，隻不過……您還是去郡主房內瞧瞧吧，今日郡主她，撿了個傻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