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默愔聽到身後的動靜頓住腳步，原本是不想理會的，可又想到自己這次前去生死難料，趁著這機會道個別，也是理所應當。

  她深呼吸了口氣，確定自己情緒平穩才回過身來看著他，“你還有什麽話，說吧。”

  “我聽著。”

  “你是不是要去辛府救人？

  薑氿是一如既往的衝動，說話的音量都一點兒不壓製，“你又要去找扂一拚命對不對？”

  雲默愔早就將他的性子了解透徹，所以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隻是微微勾了勾嘴角，看向他的眼神兒裏帶著釋懷，“薑氿，你覺得這個時候和我說這些話，有什麽意義嗎？”

  薑氿依舊倔強，“默愔，我知道，我們有誤會。”

  “你對我有誤解，是我做得不夠好，我能理解，可是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啊。”

  “誤解？”

  雲默愔笑著點頭，自嘲的意味明顯，“薑氿，如果我腦子沒壞的話，你確確實實對我母親用了情感回收機，對嗎？”

  即便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即便雲默愔也不停的在心裏勸說自己放棄，可雲玟的受害和離世，就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了她心上，傷口破潰流膿，久久不能除去。

  “是。”

  薑氿無從狡辯，隻能怪解釋，“可那是因為師父用你威脅我，我為了你的性命才……”

  “我知道。”

  雲默愔打斷他，臉上已是坦然。

  怨恨這種東西，偶爾不受控製跑出來也就算了，雲大小姐的驕傲，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被這東西控製，變個怨婦的。

  “辛駢在他離開之前，已經給我講了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雲默愔拿出自己這些日子一直隨身攜帶的錦囊，“裏麵……是辛駢，你的師父對你我之事的看法，也是他鄭重其事的留給我的話。”

  薑氿將信將疑的接過來，心卻怎麽都不敢相信這父女兩個還能有說上話的時候。

  “我……”

  “打開吧。”

  這人也真是奇怪，總是會在不該猶豫的時候猶豫，不該擅作主張的時候拿主意。

  薑氿心中好奇，動作都跟著利索了不少，質地良好的紙張邊緣已經微微泛毛，也不知是雲默愔翻的多了，還是辛駢看得勤了。

  辛駢飄逸的字體映入眼簾，一看就能知道是親筆所寫。

  “薑氿此人，對你有情卻非至深，英勇又加智慧機敏，心術卻未必端正，我雖為父為父皆是至惡之徒，卻時刻祈禱惦記獨女餘生順遂，默愔切記，若我離世，你萬萬不可委身薑氿。”

  薑氿看完都結巴了，“師……師父他……”

  “他怎麽可以這樣說。”

  她不知所措的看向雲默愔，覺得冤枉不甘，又像是被踩了尾巴那樣不堪，“默……默愔……你知道，師父他一向是不盼著你好的，他一定是不想讓你跟我在一起幸福，一定是這樣。”

  “你不是一向不聽他的話，萬事都要和他唱反調兒嗎？這恰恰說明我會對你好啊。”

  雲默愔淡淡的瞅著她，眼神兒平靜無波，情緒更是穩得很，“薑氿，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我們都該麵對現實了。”

  “不……不是的。”

  薑氿又開始他的暴風怒吼，“默愔，你聽我說……是辛駢……這是辛駢給我下得套，我是冤枉的。”

  雲默愔點點頭，“可是你對他許給你的金錢地位動心了不是嗎？”

  “我心裏清楚，若是真的隻關係到我和母親，你會來和我商量，而不是一味的隱瞞，對嗎？”

  薑氿無從否認，到了這樣的境地，對著這張臉，他已經說不出違心的話了。

  “可是默愔，我真的很愛你……”

  “我相信。”

  雲默愔很真誠的看著他，並不想否決兩個人的感情，畢竟她也是認認真真愛過的，“隻是……我已經不愛你了。”

  “所以薑氿，放棄吧。”

  “你說什麽？”

  薑氿感覺自己都石化了，杵在那兒半天才緩過來，“默愔，你在說謊，那你說謊對不對？”

  “我們不是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嗎？我們承諾過對方永不變心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呢？”

  “薑氿。”

  雲默愔嗓子有些沙啞，但依舊沒有失了她那股子尊貴自持的勁兒，“我已經不是辛府的大小姐了，往日辛駢能帶給你的榮耀也已經消失殆盡了，你的堅持還有什麽意義呢？”

  “放棄吧。”

  “不……”

  這辛家小少爺也是挺有個性的，不管你說出什麽來，人家就是不改變自己想法，偏偏還坦誠的很，“即便辛駢不在了，即便辛府被旁人占了，你也還是辛家的大小姐，隻要你我在一起，我就是辛家的姑爺，是這座城市裏有名有姓的人物，誰都得稱我一聲少爺。”

  “嗬……”

  雲默愔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這樣露骨的話傷了心。

  看來辛駢雖然作惡多端，但看人的本事還是不錯的。

  “薑氿，我已經沒有什麽話能和你說的了。”

  大小姐心情沉重，雖然辛駢這些年一直對她諸多為難，也做了些讓她傷心的事兒，但她畢竟是從小眾星捧月長起來的大小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你還是離我遠點兒好自為之吧。”

  “看在往日的情分和辛駢的麵子上，我這次不殺你，若是再來打擾，當心你的命。”

  “默愔……默愔，你能不能再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答應我最後一件事兒，我就永遠也不煩你了，行不行？”

  雲默愔閉了閉眼，多少還是心軟的，“說吧，你想怎麽樣？”

  薑氿還是萬事都開得了口，當真像是辛駢手把手教出來地愛徒，“你能不能……先對著師兄和手底下的人宣布一下，就說我們和好了，以後死心塌地的和我過日子？”

  “我保證，是要你讓他們相信這個事實能把我當姑爺待，我就再也不會煩你了。”

  雲默愔突然有一種自己滿心熱情喂了狗的感覺，而且還是條惡犬。

  “你還是找個地方睡會兒吧。”

  其實她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定力，這個時候居然沒有一刀飛上去。

  果然人的精力多了之後就會變得沉穩，這話是一點兒都沒錯的。

  薑氿還一臉的驚喜，“睡會兒你就能答應我？”

  雲默愔扶額，看來腦子壞了的不是自己，是他。

  “不用醒。”

  她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人，怎麽看怎麽覺得當初的自己是眼瞎了，“夢裏什麽都有，自給自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