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薑氿說不出話來了，突然有點兒恨自己沒用，“我就是……想幫忙。”

  “幫忙也要看需不需要。”

  雲默愔沒什麽好氣兒，“你消停點兒比什麽不強。”

  “小姐，要不然……還是我去試試吧。”

  龔駐猶豫片刻，還是開了這個口，雖然不會有人願意出門送死，但是這樣的時候，總是要將自身性命的位置往後挪挪才不會愧對了旁人，“去南大橋的路我熟，而且，即便是扂一在外邊兒搜索，我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應該也不會引起什麽注意的。”

  “你忘了？”

  雲默愔佩服他的膽識，卻並不覺得自我誹謗是什麽好事兒，“你如今可是我和八師兄最器重的人，出鏡率比那些整日裏多懶的師兄們不知道高上多少。”

  “相信我，你被盯上的幾率和我們一樣大。”

  龔駐有些垂頭喪氣，“那怎麽辦？”

  雲默愔歎了口氣，“容我再想想吧。”

  “這兒房間不少，你們隨便挑了去休息吧，門口自有我守著。”

  “小姐，我不累。”

  龔駐連忙道，“還是我守門您去休息吧。”

  雲默愔看了他一眼，倒是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疲憊萬分了，便也順著他的意思應下來，“那好吧。”

  “我先帶八師兄去上藥，一會兒來換你。”

  “上藥？”

  薑氿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明顯不樂意了，“這種活兒還是留給我來幹吧。”

  “畢竟男女有別，你……不大方便。”

  “還是算了。”

  雲默愔將扂一從地上扶起來，拒絕的很直白，“我信不過你。”

  薑氿仿佛又一次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卻還是倔強的喚了一遍她的名字，默愔……”

  雲默愔沒有理他。

  “你最近對薑氿有點凶啊。”

  泉怖大約也是看出來兩人的不對勁兒，想出麵調節吧，又覺得自己沒什麽立場，說到底這是人家小兩口的事兒。

  不過，看著薑氿那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做師兄的難免動惻隱之心。

  “凶嗎？”

  雲默愔惡趣味的反問，“我沒給他趕出去算好的。”

  其實泉怖隱隱約約的也知道雲默愔別扭在哪兒，也正是因為太清楚了，才不好多勸，隻能想辦法寬慰著，“師母她……其實我們這些做徒弟的都有責任。”

  “所以你是想讓我把你也趕出去？”

  雲默愔打趣他，又仔仔細細的塗抹了一陣，確定沒有新的血跡滲出來之後便收了藥瓶，給他裹上紗布，“你還是好好養著傷少管閑事兒吧，免得我把邪火兒燒到你身上。”

  這地方原是雲大小姐的一個秘密基地，所以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也算是齊全，也正是因為之前狡兔三窟的本性，才有他們今天的好日子過。

  “好好休息。”

  泉怖明顯沒有那麽好糊弄，在她出門之前就從床上竄了起來，衝著雲默愔的背影問，“你不會背著我偷偷跑出去和扂一較量吧。”

  雲默愔笑，原來相處的久了，真的會增進對彼此的了解。

  不過，她是不會承認的。

  “自然不會。”

  “立功的機會給你留著。”

  泉怖還是不放心，所以決定在這個時候給她畫幾個餅，“其實我們也未必就真的孤立無援，戚祈他們不是一直盯著柯球那邊兒的動向嗎？如今扂一進攻坻球弄成這樣，他們會不聞不問。”

  雲默愔還真沒報什麽希望，“戚祈為人正派，若說他不會坐視不管我信，但是他上邊兒的那些高層飯桶呢？”

  “就算是他戚祈有那份兒心，也出不來那份兒力。”

  說著說著才發現自己說多了，雲默愔歎了口氣，“算了，你還傷著，我們不說這些了。”

  “等你好起來我們再商量。”

  辛府這位大小姐的不安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她的話有很大一部分都不那麽可信……比如說，這一次。

  雲默愔換了套不那麽顯眼的衣服，還扮了男裝才出門。

  這樣一來，即便是扂一將自己的樣貌記得清清楚楚，也得好好分辨一番。

  隻是，她沒有想到，原本準備的那些和扂一鬥智鬥勇的辦法和計謀，一點兒都沒用上，因為……一出門她就傻了。

  她們住得是一處少無人煙的院落，處於深山之中，和與世隔絕沒什麽兩樣。

  雖然看上去實在僻靜，但這地方實際上也並不偏遠，出了大門就和鬧市區接軌，觀察到外界的變化毫不費力。

  不過，雲默愔萬萬沒想到，映入她眼簾的會是這種場景。

  各種樣貌體態的人躺在黑紅的液體之中，目光可及的地方全是半幹的血液，空氣裏透著濃濃的血腥氣味兒，夾雜著一部分屍體的腐爛，這種味覺攻勢，堪比夏日海鮮市場的臭魚爛蝦。

  沒有更惡心，這就是最惡心。

  雲默愔的嗅覺和腸胃也一點兒沒讓她失望，在這樣的環境中停留了還不到五分鍾，就開始各種嘔吐，最近幾天的食物殘渣、極速分泌出來的胃液，以及……膽汁。

  “嘔……”

  她不是個矯情的姑娘，之前在辛駢的實驗室裏，各種血腥的惡心的場麵見得多了，在這一方麵也算是鍛煉了一些抗打擊的能力，但很可惜的，還是扛不住這樣血流成河的大場麵。

  “嘔……唔……”

  直到將胃裏的東西通通騰空，雲默愔才無力的靠在旁邊兒一棵粗壯的樹幹上喘息，麵如紙白。

  “默愔……”

  薑氿出現的時候，雲默愔已經快要滑到地上了。

  對一個脫力的人來說，站立這種動作實在是奢侈。

  薑氿眼疾手快的將人拽住，讓她不至於一屁股坐進血泊之中，“默愔，你還好嗎？”

  小少爺也是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自然是也看到了外邊兒的慘烈景象，他們進山洞到現在還不足兩個小時，外邊兒就發生了這麽大的變化嗎？

  這扂一是不是瘋了？大開殺戒也不能這半天的功夫就屠城了吧。

  “默愔，你別嚇我，說句話呀。”

  “默愔……”

  見雲默愔不僅不開口，還是那副呆呆傻傻的模樣，薑氿都慌了，生怕她受什麽刺激精神出問題，“默愔……”

  雲默愔深呼吸了口氣，用上自己全部的意誌力，才控製住將這人打死的衝動，“你開心嗎？”

  薑氿懵了，一臉呆滯的問，“什麽？”

  他是真沒明白。

  雲默愔很認真的看著他，“你那樣盡心盡力的幫著辛駢突破一個又一個難關，這是你想要的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