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默愔聽見這結論呼吸一滯，雖然早就預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但看見這場麵，還是難以接受。

  這就是傳說中的，癡情命短嗎？

  聶十帶著人盡數退去，雲默愔見他們離開四周安全才敢上去查看。

  倒不是真的懼怕什麽，隻是覺得他們兩個已經這樣了，自己就更不能再冒險，以後報個仇什麽的還指著她這條小命呢。

  “林櫻姐。”

  雲默愔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果真如他們所說，已經沒了氣息。

  傷口還在流血，但已經有結痂的跡象了，身體的溫度也在慢慢下降，指尖一片冰涼。

  還有她最不願意看見的，裙擺上大片的血跡，那是他們祈盼了許久的孩子，好不容易求來的孩子。

  “林櫻姐。”

  又晃了晃她的身子，依舊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代碼在聽到雲默愔聲音的那一刻便稍稍撩起了點兒眼皮，雖然沒什麽力氣，卻勉強能看清眼前景象，找到愛人所在的方向。

  他嚐試了幾次，想要站起來走過去看看她，卻是怎麽都撐不起身子，想要叫人，也發不出什麽聲音，一要張嘴，便大口大口的嘔出血來。。

  最後，他隻能靠意念撐著挪動身子，用爬的方式靠近她的方向。

  “櫻兒。”

  雲默愔聽見動靜回頭，代碼已經在身後了，他身體所指的方向，都是滿滿的鮮血生生拖出了一條血路來。

  “師兄。”

  雲默愔連忙讓開，卻是已經用手拖著林櫻的肩背，隻是換了個方向。

  代碼抬手想撫撫她的臉頰，卻是手伸到半空又拿回去在身上蹭了蹭，應該是怕她沾染上自己的血腥氣。

  “櫻兒。”

  其實代碼很少這樣叫她，平日裏倆人也是低調到近乎冷淡的的地步，隻是在生死之際，往往會有很多的真情流露。

  “是…我……不好。”

  他聲音嘶啞模糊，以至於雲默愔都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早……知道，就……該……早……早點兒娶你，也不……至於，錯過這麽多本……本該美好的時光。”

  代碼臉上有眼淚滑落，“都是我不好。”

  雲默愔不知道該怎麽做，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剛剛她趁代碼抬手的間隙，已經給他搭了搭脈。

  雖然她對這些算不上精通，但是因為常年研究機器仿真學習了人體生理構造的緣故，什麽樣的情形有命活下去，什麽樣的情形必死無疑，她是真的一探就能看出來。

  代碼是真的……要離開了。

  “辛府……往西……西三裏半。”

  雲默愔還傷感著，代碼突然抓上了她的袖子，“辛駢暗中……謀劃智……智能機，改……變世界的……證據……就……藏……藏那兒。”

  “去……去找到。”

  代碼大約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這幾句話說的明白點兒。

  “曝……曝光出來。”

  “維護坻……坻球。”

  “師兄。”

  雲默愔平日裏便比一般的人要更重情，這會兒又怎麽受的了這交代後事的場麵，“你別說這些。”

  代碼並不理會，反倒是自顧自的笑出來，那個表情，很多年之後雲默愔都還記得。

  “我……要去陪我的櫻兒了。”

  “到了那邊兒，我一定先和她結婚。”

  ……

  “林櫻姐，你怎麽了？”

  多年前的辛府之中，雲默愔還是個活潑無憂的小丫頭，那時候，她便受林櫻照顧了。

  “沒事兒。”

  林櫻是慣會掩飾自己的情緒，將糟心事兒都自己憋著的。

  “你別騙我。”

  “瞧你那臉色，不可能沒事兒。”

  雲默愔親熱的攬過她的肩膀，“和我說說，沒準兒我這個聰明的小腦瓜能幫上你呢。”

  林櫻隻是無奈的笑，“你九師兄要結婚的申請被打下來了，我們應該近幾年都沒有機會辦婚禮了。”

  “什麽？”

  雲默愔這個憤世嫉俗懲惡揚善的本事是與生俱來的，所以小時候和現在一樣，聽見什麽不公平的事兒就想插一腳。

  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一聽就火了，這會兒內斂了許多。

  “誰有這個權利不讓你們結婚？”

  “你想嫁九師兄想娶，為什麽不能辦婚禮？”

  “若是九師兄脫不開身，你可以牽頭操辦啊，回頭讓我媽媽她派幾個人給你，其實用不了那麽多心思的。”

  那時候她比準新娘還要激動。

  林櫻卻隻是一臉落寞，“是老爺親口駁了回來的。”

  “他說實驗室需要代碼擔任重職，若是婚娶難免分心，讓我們過了這一段再說。”

  “這什麽邏輯？”

  “人家好好的結婚，即便是耽誤點兒工作也不能攔著呀，九師兄也聽他的？沒和他吵？”

  雖然辦這缺德事兒的是自己老爹，但咱們大小姐可是一點兒不慣著。

  “他答應了。”

  林櫻大約是在為此傷心，“很痛快，幾乎沒有反對。”

  ……

  “九師兄，聽說你和林櫻姐要結婚了，恭喜呀。”

  “各種禮儀宴會難免手忙腳亂，若是有什麽往外能做的隨時來找我啊。”

  雲默愔應該算是這場感情比較全麵的見證人了，一得到消息就興致勃勃的湊上去。

  “你誤會了。”

  代碼永遠冷靜克製，讓人看不出喜怒，猜不出他的情緒和心思，“我隻是稟明了師父先將她挪進來，共同居住。”

  “婚禮什麽的，還遠著呢。”

  “可是林櫻姐她……”

  代碼一臉淡漠，“她會理解我的。”

  那一次，林櫻孤身提著東西進門的時候，代碼還在幫著辛駢做什麽計劃，整天泡在實驗室裏，連見麵都成了奢侈。

  林櫻靠在雲默愔肩上哭了一整晚，第二天眼睛腫得都不敢去見人。

  ……

  “林櫻姐應該是被用了情感回收機的緣故，她不記得我們了，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情緒。”

  那個時候，林櫻拒絕了已經開始操辦的婚禮，甚至還堅持離開辛府獨自生活，代碼心裏亂成了一片。

  “我去找她。”

  雲默愔想不出解決的辦法，隻能指望著代碼這個大活人能帶給她點兒有利的刺激，卻是一直沒有效果，甚至還越來越糟。

  “往外不是故意拒絕婚禮的。”

  “我知道。”

  “我沒有想拒絕你。”

  “我知道。”

  “那……我們現在要……”

  “以後再說吧。這次已經夠麻煩的了，還怎麽好意思再操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