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兩個老頭就算涵養極好，也大驚失色：“什麽？那些門派根本沒人煉成神木刀法，要是誰學會了，我們能不知道？”

  七十二絕技和其他少林武功，多數普通弟子都能在藏經閣裏找到，但號稱排名最靠前的幾本，加上易筋、洗髓二經，都由方丈和達摩院的高僧秘密保管。大家裏不但連秘籍長什麽樣子不知道，就連這些頂尖武功的威力如何，想見一眼也是難上加難。

  所以以般若掌在少林的地位，很可能是王澄自己能找到的最精湛的武功。

  同時，般若掌的巨大威力，在外麵被吹的天花亂墜，研習過程很可能更加深奧。

  王澄白天在藏經閣苦讀，晚上閉門後回僧舍床上，也孜孜不倦在腦海裏複習般若掌招式。

  事實證明，般若掌果然是一門非常高深的佛門絕學，江湖上傳說的強悍威力，以及種種神奇典故也不是空穴來風。

  “連排名僅僅是靠前的般若掌都能有這麽恐怖的威力，要是更高層級的武學呢？所以老僧們選擇把七十二絕技藏起來一部分，當做壓箱底的寶貝是有道理的。要是被天賦過人又大奸大惡的壞人偷走，煉成後燒殺搶掠，甚至回過頭跟少林為難，必成為千秋笑柄。”

  “可是這樣一來，我學最頂尖少林武功的難度也增加了。”

  “老哥你遠在雲南稱王稱霸，也來河南湊熱鬧？”

  “哈哈，你山東的不也馬不停蹄地來了？沒本錢的買賣常有，兩大門派的決戰這輩子都遇不上一次。老兄弟覺得，少林和清涼寺大戰，到最後究竟誰能獲勝？”

  “我看少林要糟！老哥要不要賭一賭？”

  “為何？”

  “你沒聽說？清涼寺和西域大夏國定了親：清涼寺幫主娶了大夏國的公主，算起來，兩家是親家。人家大夏國師號稱西域第一高手。少林無色禪師健在時，說大夏國師鳩摩羅什可以和他並駕齊驅。如今無色禪師早圓寂了，玄字輩高手能拿出來和鳩摩羅什單挑的有幾個？”

  “再看這次大戰，看人家清涼寺有恃無恐，沿途大肆搜羅三教五六之輩。個個口出狂言，說什麽踏平少林，推平武當。再看少林寺，大和尚、小和尚、不大不小的中和尚嚇得跟兔子一樣。江湖爭霸，跟軍隊打仗一個樣子，沒有猛將，沒有士氣，就先輸了一半。。”

  “沒錯，上個少林般若堂的兩個高手，在洛陽讓人打斷了腿。不久前，玄鏡大師暴斃於西域瓜州，少林呢，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為什麽？少林藥丸啊！“

  “是啊，少林自從千古奇人無色禪師圓寂後，江湖上傳言少林必然崩潰......”

  ……

  過了半個時辰，玄寂等看九陽幫核心位置有張黃金龍椅

  大軍果然停滯，

  但真正吸引他們注意力的，是三軍陣前一排奇裝異服的高手。那些人，是九陽幫最強的高手，是蕭楓手下殺人無數的魔王。

  山下三軍呐喊，簇擁最前麵一排絕頂高手，向禁閉的少林山門步步逼近。

  “方丈，請羅漢堂精銳僧兵守住四門，般若堂弟子發射弓箭和暗器，戒律院弟子鏟除飛來高去的潛入高手，再請菩提院弟子扼守險要當預備隊，咱們死守之下，至少可以頂住六個時辰！”玄滅提議。

  玄慈：“不，敞開山門，灑水淨掃。”

  次日，初冬之雪在日照下反射炫目白光，亮晶晶、涼森森。

  迎賓殿外，玄慈、玄難等高層坐在經幡下閉目養神，

  肥胖得像豬八戒的空智，骨骼清奇似仙鶴、兩太陽穴鼓起像個雞蛋的神雲上人坐在對麵，

  王澄等

  因為已經明著反目為仇，客套話都懶得多說，空智、神山直接進入正題

  “少林稱霸武林多年，這中原武林頭把交椅，也該換換位置了。有你們少林寺在，我大悲寺哪有立足之地，這是吃飽了和尚，餓到了廚子。”

  龍潭寺雲瀾大師也開口了，這八十多歲的老和尚中氣十足，一開口迎賓殿上空如聽聞猛獸狂吼：“十年前，老衲拜謁無色禪師，想以緊那羅掌法、大悲手和少林的般若掌切磋交流，無色禪師在回信中勉力我後背多加努力，並親口答應借閱般若掌譜給老衲看，但後來無色禪師圓寂，此事不了了之，請問少林，無色禪師說的話算不算數，如果算數，為何少林拒絕我借閱般若掌法的合理請求？”

  戒律院首座玄難嗬嗬一笑，對兩個來者不善的客人道：“我大師這些年已經把緊那羅手、大悲手革故鼎新，而且有高人相助，改弦易轍的結果很有效，是不是？”

  在台下，一名站著的中年僧人笑道：“您的大悲手是經過清涼寺蕭幫主改良的，把東海邪魔教的蒼狼吼融入其中，佛借魔道，果然是別出心裁的創舉。”

  空智大怒，當場就要拍桌子，但雲瀾先攔住了他：“棄暗投明沒什麽不對，總不能說你少林永遠是明，清涼寺永遠是暗。無色禪師圓寂後，他老人家精研的獅吼功、光明拳等五項絕技，據說在少林再無人練成，能掌握十項絕技的更是再也沒見，可歎少林後背的見識，距離前輩遠甚。不知道無色禪師在天有靈，會怎麽看待你們。”

  羅漢堂首座玄滅搖了搖頭：“此言差矣，少林武功博大精深，一人精通一項就已全然夠用，正所謂十項通不如一項精。貪多不厭，嚼多不爛，雲瀾大師太執著於表象了。”

  雲瀾不肯示弱：“從沒聽說技不如人還有這種解釋辦法的，請問上一代方丈無色禪師武功天下第一，無人能敵。今天玄滅、玄難兩位，跟我二人比怎麽樣，跟清涼寺的蕭幫主比又怎麽樣？”

  玄滅、玄難兩人麵露尷尬，跟雲瀾這等人比起來，他們是在伯仲之間，但一旦遇上見佛殺佛的蕭楓，兩人恐怕隻有失敗的份。

  空智、雲瀾口頭上占了便宜，又把攻擊目標指向玄寂。

  沉默不語的玄寂感受到咄咄逼人的目光，也微微睜開了眼睛。

  “玄寂大師號稱玄慈方丈下的第一人，三十歲前，以拈花指、寂滅抓和無相劫指名震江湖，三十歲後，突然放棄所有所學，專心精研少林第一神掌般若掌。三十多年過去，想必你的般若掌，已經修煉到百年第一人的境界了吧。”空智、雲瀾笑裏藏刀，表麵吹捧，實則挑釁。

  玄寂端坐台上，六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他既是般若堂首座，也是神秘的達摩院成員，那份持重和神秘，以及上座以來長時間的沉默，更像是一頭沉睡的雄獅麵對兩隻蜥蜴的挑逗，是對兩人不屑一顧的嘲諷。

  雲瀾莫名覺得受到了輕視，加重了語氣：“蕭幫主仰慕般若掌許久，他老人家曾說：天下武功，他最敬佩的三種，其中一個，就是您的般若掌。天下英雄所見略同，老衲也是這般想的，可惜無緣少林，無緣般若掌，老衲的後半生下了苦功，將大悲手練到第九層境界，清涼寺蕭幫主曾說：大悲手不如般若掌，但老衲的新大悲手，未必不如玄寂大師的般若掌，玄寂大師要是不想讓少林弟子在江湖上再遇到苦惱，還請下場賜教。”

  此話一出，群僧激憤。

  雲瀾的話簡直是在承認苦遊僧是清涼寺下的手，這麽猖狂的行為簡直不是出家人所為，與其說他是個得道高僧，不如說是為虎作倀的小人！

  白馬寺、龍潭寺的複仇，就是清涼寺的先鋒，也是蕭楓試探少林的重要一步棋。

  如果少林避戰，以後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

  玄寂別無選擇。

  三個長者袈裟在風中飄蕩，時靜時動，時間在這瞬間凝固。

  一時間，台上卜卜掌風聲清脆如深夜木魚，白須因移動速度和身法過於詭異，竟在中間留下難以想象的白色殘影，每打出一掌，空氣都會為之變形，眼看十招過去，空智大師眼睜睜看著從天飄落的一招詭異的掌法，與他正麵相碰，可他就算運足真氣，在玄寂麵前也如螳臂當車，

  “萬象空花，你可小心了？”玄寂身在半空，微微一笑，仿佛指導兒子做作業的老爺子。

  空智眼中，這招掌法漫天繽紛，如佛陀座前妙法蓮花層層綻放，一朵接一朵，一環套一環，令人目不暇接、顧忌不暇，更可怕的是，般若掌空非空，虛非虛，你根本搞不清楚哪個是虛招，哪個是殺招，而且虛招可變殺招，殺招也是虛招，環環緊扣，魔術一樣變幻莫測，但又沒有一點生死之戰的冗餘！眨眼之餘，就覺得前後左右、上下顧盼，都是掌影、都是殺招。

  台下，能領悟般若掌的人就隻有王澄一個，內行看門道，他看的都呆了，比酒鬼暢飲十尊美酒還要過癮。

  “萬象空花！”

  空智打不過，就想逃。

  忽然手臂和腰部都同時一酸，所謂緊那羅掌布置的鋼鐵防線，竟被人從正麵破了！

  所謂虛實、佯攻，都是集中優勢力量破敵的準備，玄寂動手雖然快，但正麵強攻的絕對力量，苦練三十年般若掌的精湛修為，絕對遠在空智之上。空智緊那羅掌在麵前組起一麵掌影牆壁，這招“銅牆鐵壁”是他引以為豪的殺手鐧，就算遮天箭雨都不能傷到他分毫，但玄寂的“萬象空花”簡直是連綿不斷的暴雨，變化莫測中，虛實轉化，聲東擊西，輕而易舉破了防，卜得清脆一掌，拍在空智的腦袋上。

  但玄寂手下留情，隻是讓空智摔出台外，被弟子抬走療傷。

  空智一倒，雲瀾獨木難支，大悲手也算是一等一的強大，但是在般若掌的驚人震懾下，就像是幹苦力的壯漢孩子遇到技藝高超摔跤手，一身蠻力根本無所用武。

  玄寂使到峽穀天風，雙掌一立，雙掌卻不合攏，一股掌力從雙掌間，雲瀾連這麽一招都抵擋不住，像是遭遇了洪水的馬駒，踉踉蹌蹌向後就倒，二十招之內，龍潭寺第一高手雲瀾已然頹敗明顯。

  正當群僧紛紛為玄寂叫好，雲瀾忽然眼角爆發出一絲狠意，捉襟見肘的大悲手，在悄然之間猛然變掌為指，左掌攥住玄寂的一隻手，右手指頭剛好與玄寂的右掌觸碰，森然寒意瞬間籠罩方圓十步，旋風驟然出現，兩人內力不要命地相撞，發出轟然巨響。

  然後眾人看到一個跌落出去的人影，雲瀾口吐鮮血，抱著折斷的肋骨胸口，踉踉蹌蹌在弟子們的攙扶下退回座位，趕緊服用藥物療傷。

  “瘟神指？”

  玄寂後退兩步，臉上陰晴不定。

  場邊，玄難、玄滅麵帶怒色

  “白馬、龍潭好歹也是百年古刹，是洛陽的名門正派，雲瀾大師什麽時候學會了這種陰損惡毒的手段，這和龍潭寺百年的正道之名，背道而馳了吧！”

  玄鳴拂袖道：“今日一戰，完全可見九陽幫到底是什麽貨色。從今天開始，江湖上傳出消息，白馬寺和龍潭寺算是過街老鼠，人人嫌棄。”

  雲瀾不斷吐血，眼中既有懊惱和憤怒之意，但竟也有一絲複仇的快感。

  玄寂中招，但看上去內力深厚，並沒有什麽大礙，他合掌念佛後，就在親信弟子的護衛下離開了法壇。

  白馬寺、龍潭寺弟子自知理虧丟臉，練飯都不吃，就匆匆忙忙下山了。

  王澄暗自記住玄寂在比武中使用頻率最高的幾招掌法，除去他已經學會的三招，還有“萬象空花”“高山流水”兩招。

  而他也走出去，走到赫連陽伯麵前，

  赫連陽伯生平第一次，感到瀕死的恐懼。沉重的恐慌感壓在他心頭，唯一下意識的動作就是想拔腿逃跑。

  他剛往回邁出第一步，黃衣僧身形一晃，以極快的速度開始繞著他打轉，

  而若有若無的掌力，圍繞他周邊不斷吞吐，一招一式，竟然全是般若掌的功夫。

  這些攻擊虛虛實實，明明暗暗，要殺赫連陽伯易如反掌，但那僧人顯然沒有殺人的心思，轉了百十圈後，在原地驟然消失。

  接著，在白雪皚皚的山崗，遠處梵音歌吟似的歎息傳來：“般若掌也不過如此，告訴玄寂，這世上有比少林絕技更精明十倍的武功，告訴玄慈，這世上有比大金剛拳更雄渾的內力，讓老頭子們不要練武了，多學學醫術，這樣，他們改明兒被我打死的時候，就不會束手待斃了。哈哈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