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上島
作者:漁樵玄澄      更新:2020-12-27 23:09      字數:10960
  一老一少走到後山藏經閣後的小花園,此時盛夏,桃花爛漫,繽紛盛開。

  後山潺潺小溪水流激蕩,石板地上花影斑駁,被風吹來,被日光移動。

  如此安靜的美景,兩人眺望嵩山連綿如海,

  近處花影,遠處雲海,腳下是懸崖峭壁

  有高手肝膽,兩人心中都頗有所悟。

  玄慈邊走邊道:“你的武功已經超出了有形,進入了化境。以後如能身心一致,定能更進一步。當年無色禪師在世時,曾和他的愛徒葉韓天討論,什麽是武功的最高境界。葉韓天說:用最鋒利的武器,攻擊對手的弱點。對手不同,應當使用的武器也不同,隻要攻擊力足夠強,並準確發現敵人的弱點,就能做到戰無不勝,這就是武術的最高境界。”

  “聽起來答得還算可以,不愧是僅次於我的天才。”王澄心想。

  “當時無色禪師對他的回答隻是微笑而已,沒有給予多高的肯定,葉韓天以為他師父是在嘲諷他,心中懷恨,估計他對師父的不滿,就是那個時候埋下的。現在,王澄——”玄慈叫著王澄,拿出同樣的問題:“立刻回答我,什麽是武術的最高境界?”

  沒有任何猶豫,王澄立即給出回答:“徒弟認為,應把技巧隱於無形。”

  “還有,當你麵臨敵人的時候有什麽感覺?”

  玄慈目光炯炯,似要把王澄穿透。

  這些問題,表麵是玄慈的問題,實際是少林高層對他的最後考驗,王澄不驕不躁,緩緩道:“我眼裏沒有敵人!”

  “那是為什麽呢?”玄慈饒有興趣。

  微微一笑,王澄按自己思路回答:“我,隻是一個抽象的字,沒有別的意思。

  我在麵對敵人時,應該是個被遺忘的幻相,相似的敵人也一樣!

  我覺得搏鬥應該是一種遊戲,但是當我倍當嚴肅的玩這種遊戲,作為一個好的武術家,是絕對不應該拘於形式,而要把武術融化收發自如,當對方萎縮的時候,我就立刻伸張,而當對方伸張的時候,我就應該步步小心,處處設防,這就是以退為進,以進為退,當我在絕對有利的時候,用不著我思考,它(拳頭)自然就把對方擊倒了。”

  倒吸一口涼氣,玄慈眸子裏有深深的光彩釋放,他感慨道:“不錯,所謂敵人隻不過是一個幻影,而真正的敵人則藏身於其後,你若能消滅幻影,就能消滅敵人的真身,習武之人最大的敵人應該是自己,你精通少林七十二絕技,你臨敵之際如何選擇使用它們,真的不會被選擇題難倒嗎?”

  這個問題對王澄,根本沒有難度,王澄給出同樣的回答:“我的眼裏沒有七十二絕技。”

  麵對方丈困惑,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指向天空:“我不會去想,正如把手指指向月亮,我若專注於手指,那就再也看不到月亮的光華。我要是執著於絕技的招式和選擇,還沒到用本能做事的境界,也沒有資格去和萬神閣較量。”

  玄慈又深吸一口氣,他本以為,這個心經都不會背的少年是個大老粗,沒想到他這麽有才,句句都是金玉之論。

  所謂手指,就是少林七十二絕技,臨敵之際,無敵,無我,順其自然,用不著思考,就能將對方擊倒。

  這個回答,不知比葉韓天高到哪裏去了!

  “不錯,不錯。佛子你當之無愧,王澄,你可以下山了。”玄慈笑得光輝燦爛

  “下山?”

  “是的,無論武功、思想,你都可以單獨行動,現在,少林委派你,去一次蓬萊島,把葉韓天身上的少林武功收回來。”

  玄慈:“如果你遇到黑水閣到人,隻要不是閣主尊者,順手殺了就是。暗殺、下毒均無不可,咱少林慈悲為懷讓敵人少受點痛苦。”

  葉韓天,少林曾經最出色的天才,也是有史以來,對少林危害最大的叛徒。

  他害死了無色禪師,讓少林在武林中飽受唾罵和嘲笑

  他是金剛鷙的師父,泄露少林七十二絕技

  他暗地裏和黑水閣狼狽為奸,意圖顛覆少林,實現他的個人野心。

  “徒弟聽說,葉韓天已是真元大成境界?”

  “沒錯,但他的實力絕不是蕭楓可比,他雖因沒學會全部少林絕技,法相天地隻修煉了殘本,可是他從黑水閣手裏得到了其他邪門武功,王澄,一旦遇到葉韓天,你必須小心!”

  “您說,現在黑水閣會派人駐紮在風雷閣嗎?”王澄問了一句。

  “你放心,不會!”玄慈很肯定地回答,論武功,他不行,但輪權謀,王澄不行。

  “黑水閣不可能信任他,他也不會信任黑水閣。喂飽了葉韓天,黑水尊者擔心反噬,葉韓天也擔心黑水閣架空奪權。畢竟葉韓天當叛徒有過先例。”

  “方丈英明!”王澄微微一笑,難得拍了玄慈馬屁,心想方丈就是方丈,搞行政的果然有兩把刷子。

  “方丈說的對,叛徒到哪裏都是叛徒,忘恩負義的人,黑水閣忌憚,連下屬都防著一手。要不是此人武功高強,風雷閣根本不堪一擊。”

  玄慈笑道:“說到聰明,他跟你差遠了。”

  王澄問少林是否需要他下山鏟除叛徒,玄慈卻露出打啞謎的表情,似乎要考他一考。

  蓬萊島位於嵩山以東八千裏外。

  自被葉韓天占據後,戒備森嚴,機關無數。要輕易闖進去絕不可能,但最近有了一個機會:葉韓天六十大壽,邀請武林豪傑到島上,據說是為了什麽寶藏,但聽上去更像是一場鴻門宴。

  雖然不知道葉韓天到底安得什麽心,但黑水閣大戰在即,這是深入蓬萊島,瓦解黑水閣聯盟,鏟除其臂膀的唯一機會。

  “葉韓天心腸歹毒,偏偏武功極高少林除了你,沒人是他的對手。老衲就是擔心,在黑水閣大戰前,他要是以所擁有的七十二絕技傳授給手下暴徒,結果會不堪設想!”

  王澄拍拍胸脯,“您老放心,不就是葉韓天嗎?不提他頭回來,方丈萬就跟你姓!”

  雖然覺得這話怪怪的,但玄慈還是感動的拍著王澄的肩膀:“等會你去見般若堂的長老,他把相關情報給你,無色祖師老衲替你告辭,不要操心。收拾好後你立刻啟程,時間緊迫,你一刻都不要耽誤!”

  第一次下山,王澄也有些興奮

  “那麽,少林寺的大鳥在哪?”

  “大鳥,什麽大鳥?”玄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連筆畫帶表情:“就是那種特別大,能帶人起飛,遠程代步的飛行器。”

  “…那種載人大鳥要吃肉的,少林哪有肉,你讓老衲割肉喂鷹麽!”玄慈沒好氣。

  王澄一愣:“那這八千裏我怎麽過去?”

  玄慈伸出兩根手指,然後手指倒過來,兩根手指動了動:“走。”

  “走?八千多裏我走過去!”王澄無語。

  “不然呢?踏空而行是大神通境才能做到的事,不走過去咋整?”玄慈說。

  “八千裏路,路上都是妖魔鬼怪,您讓我用兩條腿一關關闖?”

  玄慈揮揮手:“妖不是你的對手,當然,八級以上大妖除外,不過那東西少,老衲估計你遇不上…”

  王澄的嘴角又抽了抽。

  “你要反趕快解決葉韓天這叛徒,再趕回來,順路解決蕭楓,來回一萬六千裏呢,你回來,就要準備迎接黑水閣來攻,這一路坎坷,就當是對你的曆練,年輕人,就要多鍛煉!徒弟啊,時間真的很緊迫,你要快點跑。”玄慈握緊拳頭,做出努力加油的樣子。

  忍住心梗的感覺許久,王澄在玄慈熱烈灼熱的目光裏敗下陣來

  看來出家人的頭子,跟人民資本家一個德行,都有榨幹人的特異功能。

  “算了,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八千裏就八千裏,鄙人不善奔跑,一年…能回的來吧。”

  玄寂道:“別忘了,葉韓天的義子還關押在少林,他招了一些風雷閣信息。就等你凱旋,將葉家惡徒就地正法。”

  需路過兩國十六城,

  三山四水,其中殺僧無數的僧首國、蜘蛛盤踞的,自斷魂城出雁門關,就不再屬於我少林勢力範圍,黑水閣和風雷閣隨時會發現

  風雷閣位於一個荒僻的小島上,與世隔絕,易守難攻。

  葉韓天占據此地,興建閣樓,修建奇觀,疏通貿易,以暴力保駕護航,做起了當地土皇帝。

  他也知道自己徹底得罪了少林,因此作威作福的同時,也多年活在驚恐狀態。

  為了保證不被少林複仇,他花重金邀請了無數高手做保鏢,在風雷島上布置重重機關,至今已十年沒出島一步。

  少林多次派人調查,都無功而返,甚至死傷慘重。

  “這麽多年過來了,葉韓天的修為也不是當年可比。眼下少林除了你,沒人是他的對手。老衲最擔心的是,以此人對少林的了解,他如果徹底倒向黑水閣,下一次少室山之戰,他對我們的威脅超過十個蕭楓。因此必須把握時機,將其除去,也算順便正了我少林的名聲。”

  “我明白您的意思,請方丈放心,我此去必定提葉韓天人頭來見。”王澄此次出關,實力足以到蔑視天下英豪的程度。區區一個葉韓天,少林怕他,王澄不怕。

  你之所以是個人物,是因為老子還沒上門殺人而已。

  “今年九月十五,是葉韓天六十大壽,他會廣邀天下英豪為他賀壽,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去般若堂,玄寂給你準備好了幾件東西,茲事體大,你拿到以後不需向我辭行就立即出發,一刻都不要耽誤!”

  般若堂

  玄寂把衣裳和銀兩交給王澄,至於一些暗器和毒藥,王澄並沒有拿。

  以他目前的實力,如果正麵都是殺不死的敵人,用暗器和毒藥也是無用。

  另外,他還收到了一張葉島的地圖,上麵標記了暗道和機關。

  “這......是什麽?”

  玄寂道:“你還記得上次被你抓住的葉修嗎?般若堂審了他一年,撬出這仗風雷島的秘密地圖。”

  “你此行不止要鏟除叛徒,最好深入腹地,設法進入這是風雲島地下密室,去找一些東西。”

  “裏麵有什麽?我為何要冒險。”王澄最討厭潛行。

  玄寂一笑,說出了一個王澄必然動心的東西:“法相天地的第三相三變,當年被叛徒葉韓天盜走,你難道不想找到嗎?”

  “第三變在葉韓天手裏?!”

  這次,王澄沒有理由再拒絕了。

  縱然小無相功有七龍之力,七相七變他已經掌握兩變,但少林寺已經再沒有往後的秘籍了。

  他出關後,最迫切的就是找到其他法相天地秘籍,不然他對這門武功的掌握,將會止步於此。

  沒想到第一個就在葉韓天手裏。

  就算他不要,黑水閣也不會放過他,以他的實力,也不可能忍辱偷生。

  所以對王澄來說,

  第三變必須有!

  葉韓天必須死!

  玄寂是聰明人,直接拿出對王澄最有用的情報,接下來,他開始介紹相關的信息:

  “風雷閣窮山惡水,就建在一座孤零零的海島上,常人既不能接近,也不知道葉韓天的狀態。隻是最近幾年,葉韓天妄圖長春成仙,殺了大量人牲祭祀,又聘請了大量工匠為他建造宮殿。這家夥對壽辰格外重視。九月十五是他六十大壽,冀州八十豪門三百門派八千士紳財主都會光顧,屆時各門派耄宿高手獻技,他的幾十個幹女兒作驚鴻舞,是堪比少林盂蘭盆節的盛會。”

  “他過生日,黑水閣和蕭族會派人參加嗎?”

  “大概率不會,因為他們表麵是盟友,其實相互忌憚。如果葉韓天沒修煉到他想要的境界,不會輕易和這些人見麵,因為深藏境界,不被人看穿虛實,也是他自保的法門。”

  “那這些年,能查到他殺人的紀錄嗎?”王澄問出了一個關鍵信息,隻要葉韓天還有江湖中人的本色,就不會任由骨頭在海島上生鏽,他一定會找高手對決,通過殺人,來保持戰鬥意識不衰退。

  “能查到,最近一兩年,有人在風雷島周圍的海岸上,找到了幾具屍體。經過調查,這些人都是東海江湖門派有名的高手,共同點是和葉家有仇。”

  “根據可靠情報,這些高手受傷的部位不同,但造成他們死亡的原因是相同的,無論是用劍、用刀,還是鐵布衫亦或輕功高手,肌體骨肉都被撕裂,像是被野獸撕咬後的痕跡。那真是殘忍的死法。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死在同一種手法裏,足以證明是葉韓天親自動手的概率最大。”

  “這種殺人技.....不是少林武功。”王澄仔細思考了七十二絕技,都沒有這種虐殺方式。

  玄寂擔憂地皺起眉頭:“沒錯,這正是我所擔憂的:葉韓天的武功另辟蹊徑,已脫離少林武功範疇。這對你可不是個好消息,因為你要在不熟悉的環境作戰,對他一無所知,但他對少林武功,卻了如指掌。敵暗我明,很不好打。”

  王澄也沉默了。

  “當然,這都不是我最擔心的。般若堂研究天下門派情報,自然要把凡事考慮到最壞,在發現這些屍體前,我心裏還沒往壞處想,但當我看到屍體的描述,就有了另外一種可怕的推測——”玄寂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低聲細語說,“現在有理由懷疑,那葉韓天已然不是普通真元大成者,甚至於,他或許已經不是人!”

  “非人?”

  王澄皮膚上寒毛有些難受。

  風雷島上是一團迷霧,隻有親自涉險,才能知道那裏到底有什麽。

  此時,玄寂突然轉身把門縫開了一點,看到隔窗無耳,才小心地轉回來,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錦囊。

  “搞什麽?”

  “此錦囊你貼身放置,到了風雷城,見到葉韓天後再打開。千萬不要提前擅自開封,切記切記!”

  低聲叮囑完成,玄寂咳嗽兩下,大聲問:

  “你還要什麽武器嗎,我好立刻給你準備。少林什麽神兵利器都不缺。”

  “不用了,武器我帶著呢。”王澄會以,但他隨身武器隻有玄悲的遺物降魔杵,粗大的武器最適合混亂的戰局。外麵越是失去秩序,越是充滿暴力,他日子就過得越滋潤。

  當天下午,已在少林苦練八年的少年,頂著一頭黃金似的夕陽,踏出了少林山門。

  以前,嵩山觀音禪院以東,都是人妖共存的地盤。

  自上次少室山大戰後,少林的勢力進一步擴張,中原大地少林一家獨大,迅速出兵討伐,一年之內方圓千裏妖孽都被清理的幹幹淨淨。

  為了準備黑水閣來襲,沿途修建了無數望樓,

  少室山周圍的城市和村鎮,看樣子又恢複了正常的和平和秩序。

  來到離嵩山最近的虢國城,再次看到人眼鼎沸,數十萬居民擁擠的畫麵,已是在他出發半個月以後。

  虢國民眾眾多,但等級分明,進城後看到的十餘萬民居民房,都殘破不堪,擁擠得像是沙丁魚罐頭。

  所有能能住人的地方都擠滿了人,所有能種地的地方都栽種了廉價作物,很難分清居民、乞丐和難民。

  極少人有地種,所有的地都在地主手裏,農民都是為有錢人種地。

  而城中最堡壘堅固、寬敞優美的地方,屬於內城。

  內城外城有城牆阻隔,堅如磐石。

  裏麵的人衣著顯亮,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佳釀

  花的用的,都是從外城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王澄要去的是內城。

  但路上看到這天堂和地獄的差別,覺得自己剛剛經過了兩個次元。

  時間緊張,為了趕時間,王澄完全是晝夜趕路,他進入內城來到觀星台。

  在虢國觀星台,有固定的乘風鶴長途運輸物資。

  而空風的神術隻有道家才掌控,所以擁有乘風鶴的,一定也是道士。

  出乎意料,虢國觀星台下擠滿了人,多數都是武人打扮,而觀星台上僅有的幾隻乘風鶴雖然體型龐大,但一次也隻能帶七八人,所以幾千個擁擠在下麵,在爭論、排隊、討價還價。

  幾個道門的道士趁勢抬高價格,原先隻需五兩金子的運輸費,竟被炒到五十兩黃金。

  上不去的武林人士紛紛抱怨:“老兄,這兩天怎麽這麽多人?”

  “還不是去風雷島?風雷島的葉島主要在壽辰時辦武林大會,贏得可以受聘風雷閣,還重重有賞。”

  王澄一皺眉頭,擠到最前麵,手裏拿著張票券。

  般若堂早在他出發前,就為他定好了一張上等靈鶴的搭乘票據,還是帶茶水的軟座,五兩黃金早在一個月前就付好了。

  但守衛道士根本不認賬,那道士尖叫道:“觀星台朝天開,有理無錢莫進來,預約要是有用,還要金子幹什麽。臭小子,交不起錢就給道爺邊去,別影響老子賺錢!”

  “大家都是去風雷閣,為什麽沒有個先來後到。你這麽不講信用,以後還怎麽做生意?”王澄不悅,在少林寺,大家都是很體麵的人。怎麽到了外麵,大家都這麽不體麵?

  道士得意洋洋一甩拂塵:“撅死你個驢球馬蛋的,睜大你的窮眼看看,這觀星台、這虢國所有靈鶴,都是我朝天觀馬家的產業,做生意?方圓千裏就此一家,馬道爺憑此此日進鬥金,早就是虢國城二皇帝了。敢有意見,知不知道地獄門朝哪開?”

  “原來是人民富豪,我說呢。”

  王澄冷冷一笑,外麵百萬居民在忍饑挨餓,馬家卻黃金鋪路,夜夜笙歌,壟斷斂財。天理何在,道義何在,公平何在!

  他瞪著道士,盡管他隻是為人民富豪辦事的一條走狗,卻和人民富豪一樣可恨。

  妖吃人尚為了填飽肚子,人吃人也許隻是為了娛樂。

  被王澄冷漠如霜的眼神嚇了一跳,但道士囂張慣了,竟眼珠子一瞪:“窮狗莫不是不服,來,給老子從褲襠你爬出去,我就讓你乘坐靈鶴,不然乖乖交上五十兩黃金,否則趁早滾出虢國城,小心馬家一聲令下,把你全家拖出去喂狼!”說著,把拂塵往王澄臉上一甩,毛毛刺刺拍在王澄的臉上。

  “你,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王澄握緊拳頭,在袖子裏,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拳頭正散發大金剛拳的金光。

  被他的氣勢鎮壓,道士開始後退,但更多道門的道士正全身戒備,有的拔出了劍。

  沒人知道王澄是少林的人,也沒人知道王澄的強大。

  更沒人知道,王澄隻要一拳下去,不要說這些道士,連觀星台都會不複存在。

  正在這時,後麵突然傳來一聲製止

  “且慢,休要動手。”

  兩個黃發男子走來,

  他皮膚黝黑,手長腳長,雖是道士發髻,但神態俊逸,有點仙人風範。

  “小兄弟,如不嫌棄,請坐我家靈鶴如何?”男子問王澄。

  還沒反應過來,對麵道士哼了聲:“靈猿門既然求情,我就饒了你這廝,不然梟首示眾可少不了你的。”

  道過謝,青衣男子叫人把王澄拉開。

  王澄覺得奇怪,但還是跟著那些人離開了人群。

  到內城大路邊,還有一男一女正守著隻靈鶴,顯然和男子是一夥。

  “掌門,人我給你叫來了。海逸師妹,你看上了這小子什麽,攔朝天觀殺人可不是戲耍。”

  靈猿門掌門,是個三十六七歲的男子,身材高大,手長腳長,果真跟猿猴一樣。

  從他身後,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子,雙眼嫵媚多情,睫毛長得像小貓。

  她皓齒輕啟,紅唇一抿,眼神在王澄身上聚焦,有種上等人看下等人的高貴。

  中年男子笑了笑:“沒什麽,我早看朝天觀不順眼。就他們有靈鶴?手裏有倆臭錢就開始作威作福,我靈猿門武力超群,也沒像他們似得不知輕重。”然後一抿嘴,在王澄身上一番打量。

  “是個無家可歸的小和尚吧。我記得去年少室山大戰,不少寺廟被毀於一旦。我問你,你去風雷島做什麽?”

  一旁黃發少年笑道:“不會是打擂吧,這麽小的瘦子,去了不讓人打死嗎?”

  王澄也隻好努嘴苦笑:“鄙人姓張,是想去風雷島闖闖名聲,未請教諸位尊姓大名。”

  黃發男子道:“我等是潁川靈猿門的道士,這位是掌門餘先生.....”

  通過介紹,王澄知道靈猿門此次一行六人,掌門餘慶,經常說話的是大師兄王蒙

  二師兄朱雲,下麵一共五個師弟。

  而那位師妹,名字叫海逸,此次也跟師傅師兄出來曆練。

  “本次出行有門內租用兩隻靈鶴,也順路帶人,你將五兩黃金交給東家,算帶你一路,如何?”

  大師兄王蒙頗為不情願,但既然師傅和師妹都發話,也就不再堅持。

  王澄也不拒絕,交了錢,上了靈鶴最難做的末尾座位。

  靈猿門租來的兩隻靈鶴體型比朝天觀馬家的小一圈,朝天觀靈鶴能乘坐十人,而靈猿門的正好能坐七人。

  準備完畢,兩隻靈鶴同時清嘯,雙翼張開扇動兩次,驟然飛向天空。

  》還當年那麽,也是縱橫天下的英雄,如今區居在島上,也算是把你憋壞了。”

  敖多冷笑:“”

  熟婦笑道:“狂獅敖多可很久沒說過大話了。”

  “你認為是大話,那就是吧。”敖多不鹹不淡地回應:“老夫生平所願,就是跟隨葉先生,攻破少室山,誅滅少林狗賊。為我死去的雙親複仇。”

  “當年你爹娘被少林除妖時,死於無色禪師之手。你敖多空有狂獅之名,卻肩負血海深仇。你猜今天來的人裏麵,有沒有少林的間諜?”熟婦美眸放電,對此事極有興趣。

  “”

  他喜歡把人的血做成血酒,撒上播州特產土辣椒,喝了驅寒發汗,美美睡上一覺,那才是人生第一大樂事。

  “你又要犯渾麽?”一個黑衣熟婦走了過來。

  大概很少有人見到,如此肥胖和火辣結合一體的女子

  身上的每一分肥肉,都恰到好處結合為性感的一部分

  尤其是那雙勾魂的眼睛,簡直能放電一樣。

  “郭夫人!”敖多嘿嘿一笑,“你放心,三五天不殺人,我還忍得住。”

  被他身上狐臭味熏得退了一步,郭夫人捂住鼻子:“那樣最好,你身為風雷島總護法,獅熊神力要留到比武場上。這次奪冠,島主自然也少不了你的賞。”

  都宰了七八人,這些人都是來參加壽辰和比武的武林高手。

  風雷島已經很久沒有過這麽多人了,以至於敖甲看到魚貫而入的強者,心中就有癢癢的殺意。

  他喜歡把人的血泡入雲南藥蛇,做成血酒,裏麵再加點播州的上等辣椒。

  驅寒發汗,益壽延年。吃了一身汗,好好睡一覺,那真是人生的第一大爽事。

  “這麽多高手,我得殺到什麽時候?”敖甲雙目有些赤紅,興奮地自言自語。

  “敖甲,又忍不住了麽?他們可是貴客,你不要胡來。”從背後,過來一個身材火辣的黑衣女人。

  皮衣皮褲,腰懸皮鞭,走路時飽滿的臀部一扭扭的。

  “蘇茜夫人!”敖甲連忙低頭行禮。

  “你不會隻記得殺人,忘了島主交代你的事情了吧。”蘇茜聞到這全是胸毛的家夥身體上的狐臭,被熏得皺眉退了兩步。

  “屬下豈敢!”敖甲從手下手裏雙手遞過來一張紙條,恭恭敬敬遞給蘇茜:“這是昨天下午和今天早晨到來的客人,總計八十五人。預計今晚還有最後一批,合計會超過一百人。”

  蘇茜看到數字,滿意地點點頭:“貴賓越多越好,島主壽辰,熱鬧些讓更多的人看到我風雷島強大。”

  趁蘇茜看統計的時候,敖甲用手掌梳理了一番兩腮纏在一起的頭發和胡須,但一張瘋獅子似的麵孔,並沒有變得多順眼。

  “按照規劃,今晚會餐。明天比賽正式開始,又你和葉辰主持,你可小心些,向人家葉辰學著點,雖然他是島主的兒子,但你跟島主的時間比他還長,別再暴躁行事。壞了島主的壽辰,有你好看。”

  在蘇茜麵前,麵對批評,強悍如敖甲也卑躬屈膝,摸著腦袋連連點頭。

  “還有,你好歹也是真元大成的強者,不要動不動對我手下的姑娘用強。大前天你一晚玩傷兩個,玩死一個,再發生這種事,我就讓島主割下你的那貨,能喂飽兩條大狼狗!”

  “多謝蘇茜夫人,請為敖某多多美言,多多美言!”敖甲憨厚大笑,全然沒了剛才的暴躁和狠厲。

  兩人正在海島邊上說話,忽然天生一聲鶴鳴,又一隻靈鶴翩然降落。

  為了在蘇茜麵前有所表現,敖甲衝上去一馬當先,指揮手下做好準備。

  “喂,騎鶴的笨蛋,朝草坪上落....落草坪,入你個丈母娘,你往沙灘上飄什麽,全家眼瞎嗎,撅你個驢球馬蛋的.....”

  一鞭子把敖甲抽開,蘇茜大怒:“這都是島主的貴賓,你客氣點!”

  說著,親自做示範,走到靈鶴落地點前麵,此時,靈鶴背上下來一個瘦削少年,搖搖晃晃,似要摔倒。

  蘇茜按章程辦事,先款款行了一禮

  “風雷島歡迎諸位遠道前來,小女蘇茜,奉葉島主之命恭候大駕。各位舟車勞頓,請隨小女子到貴賓樓安歇,晚上有盛宴款待,如招待不周,還望海涵.....”

  “嘔——”沒等蘇茜把一套詞說完,那臉色焦黃、雙目失去聚焦的少年哇的一下,一口漿水就噴射到了蘇茜胸前。

  “你敢弄在.....我身上!”

  灑滿香水的皮膚,都被火鍋味道覆蓋了,蘇茜大怒,一片油菜葉,正好從她發髻上掉了下來。

  “抱歉,我.....我暈鳥。”王澄一臉難堪,他萬萬想不到自己暈鳥,最開始在陸地飛行還好,但到了海上,被海風一吹,中午吃多的後遺症終於體現出來,忍了一路,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姐姐,真是抱歉,你看你都被我弄髒了,我給你擦擦!”

  他拿出手帕,

  退後一步,臉上怒容一閃而過,蘇茜帶著老鴇職業式的笑容,硬生生把罵人的字眼咽了回去。

  “額,請貴賓.....跟我來。”

  這次靈鶴上下來七個人,有男有女。

  十幾天前,王澄離開嵩山,來到虢國。般若堂早就提前為他準備好了靈鶴的軟座,出票騎鳥,跟同坐的乘客飛了十天,才來到風雷島。

  沿途所經過各地,王澄都沒放棄暗中打聽風雷島的訊息,但所有人都對這座島嶼噤如寒蟬。

  不是不知道,就是不願提,或者在他提起這三個字後,倉皇而逃。

  讓他感覺,風雷島是一片活人免進的死地。

  來這裏之前,王澄把這裏想象成一片戒備森嚴的堡壘,或者屍橫遍野的荒地。

  但讓他意想不到,真到了風雷島,這裏古色古香的韻味,還有到處品位不凡的建築、花園、竹林都不像他預想的那樣。

  雕梁畫棟、暖閣走廊,清澈流水還有飛禽走獸。

  遠處幾座依山而建的連綿宮殿,金碧輝煌,高塔巍峨,層層耀眼,那裏大概是葉韓天的住所。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高達百丈的方尖塔

  全塔用白色大理石堆疊,遠遠在山巔,看上去蒼白恐怖,不知不覺讓人心生厭惡。

  因為毫無生機的方尖塔存在,明明是八月天氣,但大家依然徹骨生寒。

  好不容易轉到另一條路,視線裏看不見方塔,大家頂在心頭的壓力才放鬆下來,又感到了天氣的炎熱。

  跟他同來的乘客也察覺到了不對,一個身負寶劍的北方大漢小聲嘀咕:“該死,這地方怎麽這麽邪門?”

  其他人沒有說話,但明顯也提高了警惕心。

  有資格參與這場比賽的,全都是江湖傷的亡命徒,至少是身懷絕技的高手。

  跟王澄乘坐一隻仙鶴的,還有三個。

  一個是剛才用玄鐵重劍的大漢。

  一個是耄耋老人,

  還有一個是

  跟王澄同乘一鶴的分別來自三個門派,但江湖人生性多疑,誰也沒打聽清楚誰的底細。

  就知道除了自己以外,多數來參加這場比武的,要麽是亡命之徒,要不然就是各種高手。

  王澄捂著肚子排在最前,後麵是個五尺老者,猥瑣不堪,第三是個紅袍小女孩,眼神靈動,但渾身上下充滿危險氣息。還有三個好像是北地大悲寺的高手,最後一個是帶著假麵的怪人,一路上沒人見過他的真容。

  在蘇茜為首的一行美女指引下,王澄等人路過風雷島的碼頭,進入風雷閣地界。

  來到這裏之前,王澄曾對風雷島有過多番設想,把這裏想象成一片殘忍的煉獄,或者是到處刀兵樹立的堡壘。

  但今天降落後,他就深深被島上的景色所吸引。

  葉韓天用十多年時間,在這裏修建了無數宮殿,近處有秀氣雅致的海景花園,還有不知從何處引來的潺潺流水,到處靈鶴齊飛,珍禽走獸,竹樓裏有人奏樂,酒樓裏有人歡唱,遠處金光如麟,兩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一座巍峨的高塔,想來就是葉韓天風雷閣的核心地帶。

  爭做島嶼絲竹管樂樣樣不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來到了世外桃源。

  “這個葉韓天,還真會享受啊。”另一隊裏,有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嘲笑:“依我看這老頭的身體好不了,自娛自樂當皇帝,夜夜笙歌,不知道那老頭服用了多少丹藥。”

  趕路的客人們紛紛側目,但蘇茜在最前麵,繼續自己的本職工作,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

  見無人阻撓,男子說的更大聲了:“要是我朱連城有這一天,誰也別想阻止我背叛師門,不要說少林了,我看我們就住在這不走了,有吃有喝有女人,說不定都是老頭子親自享用過的,就是不知道老頭子摳門不摳門,舍不舍得讓出百八十個老婆.....”

  眾人紛紛低頭,誰也不敢在別人的地盤上亂說一句話

  但對大放厥詞的人,也沒人敢小看,要是站錯了一方,在這種孤島上,晚上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跟著蘇茜在島上走了不遠,果然來到一棟金碧輝煌的貴賓樓。

  貴賓樓裝修豪華,外表頗有異域風情。

  八條金光璀璨的鍍金物,沿房子分八路而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貴賓樓都閃閃發光。

  剛步入樓內,王澄就聽見背後有人小聲嘀咕

  “這樓的模樣怎麽像棺材,還有,外麵的八根金條像什麽,咱們是被關進金絲籠裏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