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龍戰於石壁！

  少林僧們有生以來，從沒有看過這樣精彩的比武。

  師兄弟間比武切磋，都是留力不留技，缺少一分自由搏殺的危機感和刺激。

  而今天，王澄和金剛鷙前後交手三四百回合，各用了二三十門少林絕技，所用的招式就沒有重複的。剛用到龍爪手時，兩人似兩條奔騰纏繞，金爪糾纏的金龍，龍戰越野，其血玄黃。等二龍攀岩附壁，都展開壁虎遊牆功在壁立千仞上上下飛舞，又施展殺手攻擊對方，才到了最緊要的生死關頭。

  因為三百回合後，雙方現有的招式基本耗盡，前期鼓足的內力也盡數耗盡。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時候誰要是稍有一點差錯，被對方抓住破綻，就是個跌落懸崖，萬劫不複的後果！

  這時候，還有閑暇想別的的僧人，腦子裏就一個問題，在人群裏到處傳遞，相互質問。

  “惠輪師兄，王澄的功夫是跟誰學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

  ......

  “玄難師弟，王澄的功夫是跟誰學的？”

  玄寂舔舔嘴唇，想從老師弟這得到最終答案。因為平日裏玄難對王澄還算不錯，之前王澄殺妖要被開除，還是玄難不忍心求得情。

  “我.....我真不知道啊。”玄難的想象力根本跟不上少年的節奏，他想了想，“也許真是佛祖顯靈？讓他在藏經閣的三天頓悟，當年釋迦摩尼不也立地成佛？”

  “阿彌陀佛。”方丈玄慈打斷玄難、玄寂等人思緒，“常言說，亂世出英雄。不是如此生靈塗炭、腥風血雨的亂世，也出不了這般少年英雄。他既為亂世而生，揣測也是無用。人人都有機緣，何苦強問因果。”

  玄寂、玄難點頭稱是，雖然他們也聽不懂，更不知道方丈眸子裏的熱烈從哪裏來。

  那不是單純的愛才，更像是一種自帶星星眼的熱戀！

  “快看呐——”老僧們低頭討論時，有個小僧遙指半空戰局。

  絕壁上，高手對招進入了真正白熱化。金剛鷙、王澄在垂直地麵，千仞石壁上拳腳相向，因為地勢險惡，稍不留神就有屍骨無存的風險，所以兩人不約而同，把主攻套路換成更沉穩打擊麵更廣的掌法。

  一時間，淩厲掌法層出不窮，番僧左手虛探，右掌挾著一股勁風，直撲王澄左肩，正是一招般若掌懾服外道，王澄也是左手虛探，雙足蹬在山岩缺口上，右掌還以也是懾服外道，兩人所使的招式一模一樣，竟沒有半點差別，但不知為何，王澄總是後發先至，在一刹那的相差之間得了先手，金剛鷙掌力離他還有兩寸有餘，他單掌已擊中對方胸膛。

  誰知金剛鷙肋骨向後一縮，用柔骨功避開掌風風銳，然後接上少林連環腿，雙腿連環，眨眼就是七八十腿，逼迫王澄在絕壁上後撤，借著數招掌法連環，“般若掌”“散花掌”“旋風神龍掌”“風雲手”層出不窮，王澄居高臨下，不退反進，以極強魄力從上往下壓著金剛鷙，雙臂揮舞水潑不進，全是“一拍兩散掌”“彌勒大慈大悲掌”“左右穿花手”和“大金剛掌”這種進攻掌法。

  雙方掌力相撞，激起的罡風席卷石壁。刀子一樣的掌風遠遠擴散，刮在人臉上，仿佛刀割一樣。

  此時，就連那些老僧，都為這場驚險奪魂的戰鬥嗟歎不已。

  一麵為王澄擔憂，另一邊，覺得有生之年，能見識如此無與倫比的戰鬥，能看到真正精通七十二絕技的英豪，實在是人生幸運。

  三五百回合後，金剛鷙縱身一跳，正麵中了王澄一掌。

  正當眾人喜悅時，忽聽到金剛鷙身上金光閃破之聲，

  “是金剛不壞？糟了！”

  王澄在藏經閣三日，學透了七十二絕技裏四五十門。

  但最強的幾門功夫，並沒有公開展覽，他也沒有學到，其中，就包括金剛不壞身。

  相反，金剛鷙不知從什麽途徑裏練到，雖然用的不成樣子，效果遠不如正宗，但好歹能在危機之中擋下一擊。

  高手對招，一招之差，會決定太多太多東西。憑半生不熟硬功接住那招“苦海回頭”，金剛鷙瞬間獲得主動，兩腿少林連環腿佯攻，在飛簷絕壁上騰挪如同靈鵲，待王澄後仰閃開，猛地一個鑽子，連續兩指摩訶指“三入地獄”，讓王澄無路可逃。

  千鈞一發之際，王澄也沒有選擇，隻得放開攀石壁的手，讓身體向下墜去，避開三入地獄的致命攻擊，他卻不由自主跌入萬丈深淵。

  百丈高度，任是神仙也要粉身碎骨。

  “啊！”群僧看到摔破雲端者，都在驚叫。

  “小和尚，我送你去往西天極樂，不用謝我。”金剛鷙抓住岩石，附於絕壁，哈哈大笑。

  王澄在自由落體，不過他可沒有半點慌張，冷冷一笑，右掌叉開五指，隨心所欲向上一掌，

  “卜卜！”

  耳畔奇異怪音，金剛鷙一愣，

  “什麽聲音？”

  “這一掌好生古怪…”

  絕壁上，他四顧茫然，忽生出絕望寂寞的情緒，然後胸中頓覺空空蕩蕩，人如在雲裏霧裏，神智都不模糊了。金剛鷙咬牙深吸一口氣，突然發現一身內力，竟在受那一掌後蕩然無存！

  “糟了！”金剛鷙登時想起，王澄最後那招是般若掌倒數第二掌“空空如也”

  整套般若掌深奧玄妙，金剛鷙花了十年，僅剩最後兩招空空如也和一空到底沒有悟透，誰想到，在今天被王澄使出來，竟暫時打散了他一身真氣！

  乏力感還沒有消失，錘山石破聲不絕，王澄竟從懸崖上飛快爬了上來，他的動作如此可怕：雙拳捏緊，使出大韋陀杵，一拳轟擊在石壁，瓦解碎石泥土，身體借力攀登，竄上一丈高後，另一拳又砸進石壁內，又竄出丈餘。

  “妖僧，害怕了吧！拿命來！”

  高聲怪吼，王澄在金剛鷙真氣恢複前飛速爬了上來，雙眼已殺得血紅，僧衣破碎下麵全是鋼鐵肌肉，眨眼跳到金剛鷙頭上，頭下腳下，大金剛拳勁一係息十拳高密度把金剛鷙向山崖下砸去。

  “天馬流星降龍十八羅漢韋陀大金剛拳！”

  驚人拳速連拳影都沒了，直接眼花繚亂，金剛鷙滿口飆血，被這小瘋子千萬拳砸得內髒破裂，群僧眼中，兩人一同墜落，百米力道無人能夠阻攔，再這樣下去，都要摔成肉泥。

  小瘋子和死禿驢都要摔死了。玄難趕緊向方丈求救：“方丈，出手吧！”

  誰知玄慈也無奈地一攤手，滿臉無奈：“救不了！”

  玄難再看向懸崖，那兩個從百米多高的高度下降，到山底時速度最快有千鈞慣性，加上覺遠不斷用快拳增加速度，總計萬斤之力！誰有膽子去接？

  誰去誰死！

  玄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玄寂都開始準備給人收屍了，群僧有的念超度經，有的閉上眼不敢看。

  稍耽擱，覺遠和金剛鷙離地就剩六尺，危機關頭，少林深處，不知從哪個地方，忽然響起聲浩淼的佛號。

  滄老佛號，普渡眾生，無形波瀾自少林某一處外人看不見的宅院，擴散少室山頂，在絕壁下，攪動空氣，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墜落的前一刻輕輕一拖。

  就在兩人即將摔落，馬上同歸於盡時，少室山上，忽然響起浩淼佛號。

  少林方丈玄慈，走到諸僧最前。

  看到方丈，數千武僧低聲念誦佛音。

  梵音淡淡，玄慈雙臂出掌，掌法剛出手時尚平平無奇，到中途忽然一分二，二分四，四掌變八掌，剛演變到十六掌，諸多掌影有無窮盡千變萬化，宛如壁畫上大展神通的千手神佛。這手掌法，正是七十二藝前三排名第二的：千手如來掌！

  千手萬掌揮舞向上，無數道掌力向上頂起一片蒼穹，掌力控製地恰到好處，有一隻看不見的大手，在他們墜落的前一刻，向上微微一個托舉。

  玄慈再強，也是血肉之軀，不可能接住高空墜落的兩個人，但王澄和金剛鷙都是高手中的高手，稍微有個借力點，就借力使力，身軀都到了想輕就輕如鴻毛的境界，瞬間運轉騰挪，安然落地，金剛鷙一個鷂子翻身起來，不知是想逃跑，還是想反擊。不過他剛抬起頭，眼花繚亂的千手如來掌影，就將他前後路全都覆蓋了。

  上下左右掌影落英繽紛，玄慈緩緩迫近，每一步雖然很慢，但都有龍驤虎步的霸道。任何試圖阻擋他的人，都會有螳臂當車的下場，被渾厚內力碾壓地屍骨無存

  王澄落地後，一記韋陀杵砸中金剛鷙胸前經脈，

  金剛鷙吐了口血，退到石壁邊緣，再無路可退。

  逼到他身前，玄慈也停下了手，千手如來萬手歸一，他又回歸慈眉善目的胖老頭子。不過，剛才一出手，眾人都看得出來，方丈年過七旬，練成千手如來掌功力又到巔峰，就算遇到全盛的金剛鷙，也有一戰之力。

  所以今日一戰，金剛鷙敗得徹徹底底。

  “玄慈方丈，今日能逼你出手，小僧三生有幸！”金剛鷙心情激昂，親眼看到他沒學會的千手如來掌，他十分激動，擦掉嘴角血跡，卻又吐出一口帶著內髒。

  “阿彌陀佛。”玄慈眉頭緊皺，金剛鷙不知從哪得到七十二絕技，但千手如來掌沒有學會，要不是這樣，也不會栽在王澄手裏。

  玄慈垂眉道：“上師精通少林七十二絕技，雖隻是模仿招式，但也算得上人傑。你為何要替蕭楓賣命，豈不是以身從賊，壞了名頭？”玄慈問出心中疑惑。

  嘔出鬥餘血水，金剛鷙才鎮定下來，恢複莊嚴的寶相，明知勝敗已成定數，他也不再強求，於是還禮道：“方丈說的對，蕭楓再強也是人。天下是人就可殺，勝負成敗都逃不過命數。但小僧投身九陽幫的原因，是因為九陽幫背後有人坐鎮。才讓小僧想到掠奪少林武功資源的貪念。不管是誰，小僧和方丈聯手，總能殺死他吧。”

  “他們是誰？”

  “不知道。他們從出現過，但在背後操控一切，”

  “他麽來自哪裏？”

  “不知道，因為他們根本不是人。”金剛鷙苦笑說，“不瞞方丈，上山前，小僧被蕭楓背後的勢力喂服劇毒。比武前還能靠武功鎮壓，如今兵敗如山倒，毒將複發，小僧兵敗身隕，但作為他們的棋子，小僧實在是無足輕重。今日失敗，兩三日內，蕭楓可就要真的上山了。”

  玄慈見他臉上黑氣浮動，知道服毒一事所說不虛。但金剛鷙不肯說，這種修為高深的人用刑也是無效，所以九陽幫背後的勢力到底是誰，為何要消滅少林，還需要等到三天後，蕭楓親自上山後知曉。

  不過，金剛鷙也不是一點也沒透露消息

  “那夥勢力並不是什麽隱士，他們與山下妖魔鬼怪關係千絲萬縷，或許如果少林僥幸戰勝了他們，就能破解關於妖魔的一些秘密呢。”

  說罷，金剛鷙用袖子擦掉嘴唇裏外冒的黑血，行禮後轉身離去。

  眾僧見他被王澄廢了武功，又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就沒多對他為難，放他下山。

  結束惡戰，少林折傷人手為數不少，玄生、玄難加上吳昊都受傷不輕，圍攻金剛鷙的十八武僧也都骨斷筋折，藥王堂運送藥物救人療傷，知客堂準備午飯給僧人補充體力，羅漢堂組織人手布置哨崗。

  王澄，跟玄慈來到禪堂，等屏退閑雜人等，把萬佛窟、觀音禪院和菩提院三戰背後的背景說了，小無相功則用什麽頓悟和機緣巧合代替，反正佛家最迷信這些。

  玄慈讓王澄反複說了兩遍，尤自意猶未盡。

  “果然是一份機緣…”

  沉吟半天，他問王澄：“少林七十二絕技，你真正學會的有多少？”

  王澄想了想：“五六十門是有的，其他的在打金剛鷙時沒用過，可能不熟練。”

  “也好，有些是用不到的。依我看，七十二裏隻有三四十門能發揮出你的實力。實戰裏，三四十門用完，贏早贏了，不贏也難辦…王澄，你可知蕭楓兩日內就要上山？”

  “知道。”

  王澄以為方丈要用最後三門絕技引誘命令他抗敵，但事實出乎他的意料———

  “金剛鷙擊敗吳昊、玄難，而你擊敗金剛鷙，少林首席弟子肯定是你的。但現在少林危急存亡，你我做筆買賣如何？”玄慈坐於蒲團上，微笑道：“少林首席弟子，可進達摩院修行。最後三門排名前三的絕技，是你該擁有的，我不以此為彩頭。”

  “我要說的，是誰都沒想過的結果：你融會貫通七十二項絕技後，有一門淩駕眾生之上的神奇法門，可以傳授予你。”

  “比絕技更強的武功？”隨即想起那天白夫人不惜冒險，奉命到菩提院盜經。

  當時，菩提院裏藏的正是一部誰也沒聽說過的經書！

  “《法相天地》？”

  “沒錯。”玄慈：“那是凡相入聖相的轉折，是超脫肉眼凡胎，進入真正化境的法門，”

  “超凡入聖？”這四個字對穿越後的王澄，很具有誘惑力，他需要更強的力量，更需要知道別人不知道的秘密。玄慈直接把少林最頂尖秘密拿出來做買賣，王澄還算滿意。

  世界上有兩個東西最讓人心癢：別人的老婆、別人的秘密。

  “你好好考慮考慮，法相天地，唯有少林能指點你修行，你現在武功極高，但還不夠橫行天下。遇到真正強者，你還是要被虐待碾壓——大多數超級強者，都多少有點虐人的愛好，金剛鷙不就被他們捉住要挾嗎？”

  略加思索，王澄合掌行禮：“弟子遵命！”然後好奇地問：“少林絕技從不外傳，金剛鷙不但用韋陀杵殺死玄悲大師，還在少室山炫技，您知道，他的絕技是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