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鷙陰森地有模有樣，更多花瓣也扶搖直上，懸浮在四周，玄難無聲發力，百片花瓣如雨飛來，金剛鷙卻是一聲長嘯，萬象神魔功激發，長袖一拂，佛經有雲：天雨曼陀羅華而散佛上，及諸大眾。普佛世界，六種震動。那種佛前妙法蓮花盛況，更讓天天埋頭佛經的僧人們大開眼界。

  加起來數百片花瓣如風雨飄搖，相互撕扯切割，玄難在暴風驟雨中大汗淋漓，抓起一團團花瓣飛快彈出，但逐漸，因為年老體衰，玄難力氣不穩，而萬象神魔功占據上風，瓢潑紅花飛雨飄墨，等眾僧回過神來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玄難被數枚花瓣擊中，胸口迸射出鮮血，亂紅成陣，殷紅似血。

  “玄難大師！”

  藥王堂十幾個武僧先搶過去，半數組成陣型攔住金剛鷙，

  這一下，就算少林弟子脾氣再好，也忍不住了。

  玄難親自教出來的三代、四代弟子組成陣型，拿出降魔杵、戒刀和二節棍，怒吼著向金剛鷙撲了過去。

  “怎麽，少林要以多欺少麽？”

  三場大勝，金剛鷙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

  他用新少林絕技，擊敗了古老的少林正宗。

  正宗輸給了外道，那正宗也就不是正宗了。

  今天開始，無論少林怎麽封鎖消息，武林中都會傳出金剛鷙一人單挑少林，其人之道，還施彼身的佳話。就算少林寺今天當場把他打死，這座千年古刹的聲譽，也隨著賴以為生的武功一起沒落了。

  少林倒閉，隻不過是時間關係。

  玄難、玄寂搖頭苦苦歎息，先是吳昊，再是玄生，最後是玄難，這次少林真是名頭墮落。以至於現在是殺了金剛鷙，還是放他離去都沒了主意。

  一轉眼，那些武僧已衝到金剛鷙身前，十八般兵器，前後都是齊眉棍、陰陽棍、二十四名槍，左右都有劈山刀、白猿劍、方便月牙鏟，持兵器的持兵器，空手套招的用手，十七八人全都向金剛鷙招呼過去。

  十麵埋伏，金剛鷙波瀾不驚。

  “什麽少林武功，你們這些僧人，真是太年輕太天真！”

  袖子從地上一拂，已經落地的花瓣盡數卷在袖中，他隨手扔出，漫天花雨被狂風亂卷，千萬花瓣被卷成碎片，鋪天蓋地以他中心卷起一道龍卷，而金剛鷙的身子滴溜溜打了個轉，連帶右手陀螺一樣轉了兩轉，沒見他是如何出手，圍上來的少林弟子都通通跌飛了出去。

  而金剛鷙戰略目標已經達成，下手就沒了顧忌。

  若是能在今天是殺死一兩個玄字輩高僧，對於他在九陽幫的地位，更是大大的好事。

  如一隻大鷹騰空而起，金剛鷙逼開十八武僧的同時，金剛鷙抓起一枚空中飛舞的紅花，右手中指和拇指一彈。

  仿佛生命終結的象征，紅花在空氣飛速旋轉，竟是刺向玄難的心髒。

  玄寂、玄慈都大叫兩聲，他們誰也想不到，好歹是一代宗師，金剛鷙竟會做這麽下作的事情。

  兩個老僧一左一右，但他們距離太遠，根本擋不住快若流星的拈花指暗器。

  就在這時，空氣裏竟傳出微響。

  “咻——”

  那聲音很小，很細微，十分輕柔

  但是，輕柔中透著詭異的輕蔑

  金剛鷙射出去殺玄難的花瓣，竟被人如法炮製切碎了。

  切碎花瓣的，是一塊飄搖的枯葉。

  飛葉切花，電光火石都在彈指之間。

  切口整齊，功力之高，簡直匪夷所思。

  金剛鷙是一心的狐疑，左手將佩戴的一顆木念珠，再次彈射了出去。

  念珠重量沉，力度大，此一擊遠勝花瓣。

  咻——

  快到人眼都無法看清的影子，耳中隻聞那暗器切割聲，仿佛切斷的是自己的咽喉。

  念珠也被從中間切成兩半

  剩下兩塊褐色半圓，溜溜在地上亂滾

  斷了念珠的，依然是一片薄薄的秋季枯葉。

  金剛鷙麵上雖然還在微笑，但內心已然心神不定，終於，遲來的直覺讓他驀然回首，

  一棵高大的祛汗樹下，站在一個身材單薄的少年僧。

  他一身黑袍，皮膚白皙，正站在十步遠的樹下，柔嫩似少女的五根纖細手指，手中拈著兩片剛從地上撿來的，兩片枯葉。

  拈花一笑，萬鬼同哭。

  當那美貌少年，三根手指拈住兩片祛汗樹的大枯葉，朝金剛鷙微笑時。

  從無畏懼的金剛鷙，也沒來由從背後生了一股涼意。

  王澄的笑容不同於玄難拈花的慈悲，也不同於金剛鷙拈花時的陰森

  那是一種嘲弄，一種悲天憫人的玩弄

  就好像最強壯的貓，遇到一隻可以飽腹的老鼠。

  少室山上萬籟俱寂，飄落的隻有繁華和樹葉，秋風吹過，滿地秋葉浪潮：群僧中間好大一塊空地，最中央是一座五百斤巨鼎，半人高，色澤黃中帶黑，給人一種厚重磅礴的感覺。幾步外有五個人抱不過來的大樹，樹冠像大傘蓋。

  樹葉飄零，眾人啞然。

  金剛鷙身經百戰，自然不會被一個少年嚇倒。

  “小和尚，剛才是你？”

  徐徐張開雙眸，王澄的眸子仿若深不見底的水潭，然而因小無相功深湛而滋養，吹彈可破的白皙臉上，還是那種嘲諷

  “是又怎樣，你能打死我嗎？”

  金剛鷙身形一頓，但還沒等他一掌揮出去，王澄手中枯葉驟然出手。

  三片落葉，擦著金剛鷙脖子射了出去，而且快到不可思議，它們幽靈一般劃破長空，發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空，簡直是要把空氣生生撕裂。

  咻咻——咻！

  落葉先後擊中數十步外的一口大鍾，平日用來召集弟子的百年古鍾，數百斤懸掛木架上，被片落葉撞擊

  三百斤古鍾，被三片輕於鴻毛的落葉擊中，

  巨鍾竟被撞得劇烈搖晃，發出三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鐺！

  鐺！

  鐺——

  那銅鍾跟沒有重量一樣，被三片落葉擊打得劇烈搖晃，強烈的鍾鳴震得臨近弟子紛紛掩耳，聲波擴散，個別功力過低的弟子，被震得頭暈目眩。

  “這.....也是拈花指？”玄難被藥王堂的人攙起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一顆老邁的心髒砰砰直跳。

  就算是他，全盛時期也沒有這樣恐怖的功力。

  拈花指功練到這個層次，那還是人嗎？

  “玄滅，這小和尚穿的是你們羅漢堂的衣服。”玄寂忙問玄滅，王澄職位太低，老僧們一個人都不認識。

  “是嗎？”玄滅撓撓頭，“好像真的是啊，但羅漢堂沒人會拈花指啊。”

  唯有玄慈不言不語，合掌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