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卿羽晨整理好情緒，卿羽濂又問起她的近況。

  “我都挺好的，跟在宗門的時候，也沒有多少差別。”卿羽晨輕描淡寫地揭過在妖界的十一年，轉而問起卿羽濂，“大哥你又為何要去鬼界？為何又要從妖界借道？”

  “……你都知道了？”卿羽濂不答反問。

  卿羽晨沒回答。

  她確實從老黑那裏知道了些東西，但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卿羽濂眼眸低垂，神色在那一瞬間暗沉下來，透出幾分頹色，“我去了洞虛天秘境。在那裏接受了一位前輩的傳承，但我的修為不夠，在前輩傳承的刺激下，血脈突然覺醒打斷了傳承，且因為神獸血脈的霸道，以及我自身血脈的駁雜，我承受不住突然暴漲的力量……

  言歡他……將自己萬年的修為都給了我，助我度過了血脈覺醒，接受了傳承。

  對妖來說，自身的修為是立身的根本，失去全部修為，也就意味著，壽命到了盡頭。

  我聽說六界生靈死後，都會去往鬼界地府。

  言喻是言歡的血親，隻要能得到他本體的一截命枝，就能作為他靈魂依托之地。細心養護千萬年，便能再次活過來。”

  “……什麽時候的事？”卿羽晨囁嚅著開口問道。

  “兩年前。”卿羽濂答道，“我和他之間……是我的錯。若我沒想躲著他，聽他的不去洞虛天，也不會遇上這些事。他也不會……”

  卿羽濂麵露悔色，但這世上有無數種藥，卻唯獨沒有後悔藥。

  “言歡的萬年修為，前輩的傳承，血脈覺醒，直接將我的修為送到了化神巔峰大圓滿，當我離開洞虛天秘境之時，就迎上了飛升雷劫。”卿羽濂道，“也許這是上天給我機會，讓我去尋他。可惜，到底還是晚了兩年。”

  卿羽晨沒說話，看著頹然懊惱的卿羽濂，想起二姐卿羽柔寫的話本子。

  話本子裏說，鳳羽皇宮東南角的那株合歡樹化做了傾國傾城的女妖，秉承著對鳳羽先祖的承諾，要庇佑鳳羽千年，方可自由離去。

  可千年之後，女妖並未離去，她在朝夕相處間，愛上了那個喜歡對著未化形的自己傾吐心聲、奏琴對飲的鳳羽太子。

  自她化形之後，太子待她總是疏離有禮，不再傾吐心聲。

  女妖覺得無趣，常以太子往昔說過的話逗他，常使得向來溫和淡然的太子落荒而逃。

  女妖以此為樂，時時跟在太子左右。

  太子總嫌她厭煩，卻總是能在不經意間，向她坦然自己的心聲，毫無防備地卸下自己榮辱不驚的麵具。

  一日日的朝夕相處，從冤家到知己，看著稚嫩的太子成為威儀的帝王。

  立後的折子一日一日地堆積成山，帝王從未看過一眼，女妖也從未提及，如同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種默契在一個不經意的午後被打破，那層誰也不願揭開，誰也不能揭開的遮羞布掀開之後，是洶湧的潛藏多時的欲念與情意，將人深深淹沒，令人目眩神迷妄圖沉溺。

  帝王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