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高招(二)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1-02-05 22:51      字數:4625
  次日朝中發生了一件瞠目結舌的場景。因為夏恪勤管理屬下不嚴導致禦史台失去權威,他願意自罰出京,許下七日諾言平定京外山匪老巢,如若不成他便引咎放棄吏部,做個閑散王爺。

  且不說用七日時間剿滅京外山匪,單是用七日之諾換走他的錦繡前程,這樣的破釜沉舟之力讓久經朝堂的薛清平都大為吃驚。

  夏沐濋也是沒想到夏恪勤會做出如此大的承諾,心裏開始畫混兒,千燭這是與他達成了什麽合作?

  聖上心裏並沒有要動城外山匪的打算,他現在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九日後的年宴上。不過看到自己的二兒子如此堅定執著,想著他要是鏟平山匪也會給薛清平施加壓力,如此便也同意。讓他到禁軍中挑人,即可出城。

  夏恪勤感激的應下,退朝之後頭也不回的走出殿外。

  蘇惟拎著自己誇大的官服一路小跑追上向工部走去的夏沐濋和葉適言,氣喘問到:“二表哥瘋了嗎?他好端端的去剿什麽匪?”

  葉適言也是一頭霧水,說:“這個沐王爺應該知道吧。”

  夏沐濋雙手攏在袖中,正打著哈欠,感覺有兩道目光射過來,才慢悠悠的看過去說:“別看本王,本王可什麽都不知道。”

  “真的?”蘇惟不信。

  現在整個朝上最有資格提出剿匪,最有能力剿匪成功的也就隻有夏沐濋了,他能不知道?

  夏沐濋單手揉著太陽穴,無奈的說:“本王犯不上騙你個小孩子。一身官服還穿不明白呢,就別多管閑事了。”

  蘇惟算是整個朝上最年輕的朝臣了,雖然是個被眾人擋著的邊緣小臣,但好歹也是站在人群後麵聽朝政的人。身上的官服是大了點,那是因為考慮蘇惟正在長身體的年紀,以免今天穿上明天穿不上的。

  他也想穿合身的呀,可是母親不在,父親自理能力都差,哪裏能管得上他!

  蘇惟被夏沐濋說的一愣一愣的,或許他真的不知道。

  夏沐濋拍了拍蘇惟說:“你呢!不要想這麽多。本王給你個任務要去你去完成。”

  “不完成不完成!”蘇惟聳開夏沐濋的手,他又不是夏沐濋的手下臣子,憑什麽聽他的!

  葉適言沒忍住撲哧笑了一聲,受到夏沐濋的一個冷眼後,勉強收起笑意。

  夏沐濋用力按照蘇惟的肩頭,警告著說:“這件事關乎本王的王妃,目前隻有你能辦得。”

  也不知道是提起嶽千燭管用,還是被按壓的管用,蘇惟立刻換上笑臉問道:“什麽事啊?沐王表哥。”

  夏沐濋見到蘇惟的態度不錯,緩和下來說:“今日下午,淮州府小侯爺嶽千煬到達上京城。你是他好友,代替本王去接——”

  沒等夏沐濋說完,蘇惟提著官服一溜煙的就向宮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沐王表哥放心,我一定將小侯爺平安接去忘月軒!”

  夏沐濋看著自己落空的手,呆住。這或許就是知己朋友的力量?

  葉適言笑著請沐王收回手:“沐王爺還考慮讓蘇世子去到凰城做知府嗎?”

  夏沐濋收回手攏在袖間,嘴角帶笑:“沒看蘇世子與小侯爺朋友情深嗎?本王讓他們在一處為官,何樂不為!”

  “······”葉適言開始為蘇世子的未來悲傷。

  兩人重新向工部走去,葉適言一直跟在夏沐濋的身後,問道:“二殿下之所為應該不是空穴來風。沐王爺不知這其中王妃做了什麽嗎?”

  “本王昨日開始到現在一直與你待在一起,你認為本王能夠出去知道什麽?”夏沐濋被追問的有些不悅,自己就這麽不值得信賴?

  葉適言不依不饒:“可是昨日很多人都看到陳領軍來到此處。”

  夏沐濋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跟著停下的葉適言,說:“你若是想知道可是親自去問本王的王妃。”

  “還有你們。”夏沐濋的目光看向不遠處,後麵的人同樣是工部臣工,可是他們都是夏恪勤的人,他們肯定更想知道自己的主子為何提出要出去剿匪的聖旨。

  現在他們故意跟著沐王爺,就是想從他老人家嘴裏聽出什麽有用的信息,現在被沐王點名,頓時心虛的低下頭福禮。

  “想知道的便可直接去慶華殿問,本王準你們的假。”夏沐濋輕哼一聲:“葉大人,我們走。”

  “是。”葉適言餘光看了一圈周圍已經行禮跟隨不敢離開的同僚微微搖頭。

  自己與沐王爺上演這一出戲,還真是浪費精力。隻是要是不穩住現在兵部裏的人肯定會有不少的麻煩。

  話說,沐王爺已經有兩天沒有去見沐王妃了,他不想的嗎?

  ······

  蘇惟一溜煙的跑出宮,回去家裏不忘換了一身合體的幹淨的白衣,又是一溜煙的向外麵跑去。

  蘇逢磊隻是看到了兩條玉冠飄帶從自己的眼前飄過,心裏這個無依無靠,夫人不在家,連兒子都不著家了,就剩他一個孤寡老人,想想都難過。

  蘇惟點上了幾個侯府的人隨著他去往宮外。白衣少年神采奕奕的在宮門口踱來踱去,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就是等自己的好友過來。要知道自己與嶽千煬已經很久沒見,曾經的知己好友並非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關係變淺,反而在數次信件往來中越來越期待與對方的見麵。

  一輛馬車終於出現在蘇惟的視線裏,蘇惟頓住認真的看向駛來的馬車。他不知道馬車裏會是誰,可是馬車旁邊一匹高馬上的人讓他喜出望外。

  是宮林!那馬車裏就是——

  蘇惟興奮的揮手:“快,迎上去!”

  他認得宮林,他絕對不會認錯。眼看著侯府的人已經迎上去,蘇惟整理了一下衣襟跟著上前。

  嶽千煬是第一次進京述職,難免會緊張一些,尤其是一想到入京之後會看到姐姐一家人,還有許久不見的好友,就不可避免的壓抑不住歡快的心情。

  他還想著自己見到他們應該說什麽,就聽到馬車外宮林的聲音傳過來:“小侯爺,蘇世子跑過來了。”

  蘇惟?跑過來了?嶽千煬今日抵京隻是告訴給了姐夫,可是沒有透露其他人。他掀開車簾果然看到一個白衣的少年郎向這邊跑來,許是他看到了馬車打開,興奮的向這邊招手。

  嶽千煬還哪有心思去想要見麵的客套,趕緊高興的讓宮林停下來。待到馬車停下後,他立馬跳下去,迎著蘇惟的方向跑過去。

  “樂安!”嶽千煬喚蘇惟的小字。

  蘇惟聽到喊聲,興奮回道:“千煬!”

  上次見麵還是嶽千煬在宮中遭難,蘇惟發誓為嶽家奔走還好友清白。而這次,正是兩個最意氣風發的少年以最朝氣的麵貌見到彼此。心中的知己之情,感慨萬分,統統化作擁抱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你終於來了!”蘇惟是個愛哭的,突然眼睛濕潤,拍著好友的肩膀激動著。

  嶽千煬早已經不是以前處處依賴父母和姐姐的孩子,經曆了改變人生的血海深仇早就讓他比同齡人還要理智冷靜,麵對好友的哭泣,他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哭成這樣,也不怕丟人?”

  “不丟人不丟人不丟人!”蘇惟連說了好好幾次,繼續說:“在上京城我罩著你,誰敢說你丟人!”

  嶽千煬:“······”

  明明是說你樂安世子丟人吧。

  宮林已經翻身下馬走過來,看這兩個好友見麵擁抱的好友,打心裏為自家的小侯爺高興,有這樣一個知己惦念,千煬也算是生而無憾了。

  “外麵風寒,蘇世子與小侯爺先入城吧。”宮林說。

  “對對對,應該先回去,一路上凍壞了吧。”蘇惟鬆開嶽千煬,打量了他的身高,笑著:“半年不見,你好像長高了不少。”

  要知道剛從書南院回來的嶽千煬因為中毒和長期營養不良可是瘦弱矮小,現在看來他將他自己養的不錯。

  嶽千燭一直都是彎著嘴角,說:“我如果不將自己養的壯一點,如何與樂安你並肩闖朝堂啊。”

  兩個少年半年來的信件頻繁往來,除了簡單說說自己的近況,大多都是談論自己的理想和未來。

  蘇惟想的是維護心中的公正和正義,嶽千煬想的是世上再無冤案隻有光明。兩個少年一個如天上的太陽始終朝暉,一個如迷霧下的晴朗嚐盡悲歡,他們都有洞察世事練達的胸襟,也有改變未來的能力。

  兩個能夠足以震懾未來的年輕臣子,終有一天會撼動整個國家昏暗齷齪的劣根。

  兩人一同上了去往成益侯的馬車,嶽千煬放下窗簾麵向正在這吃著淮州府特產小吃的蘇惟,問道:“為何要將我接去侯府?”

  蘇惟笑著說:“沐王表哥最近被困在工部,表嫂現在在宮裏張羅年宴的事。你不如先到我家吃飯,我晚上把你送回去便是。”

  說到底蘇惟就是迫不及待地的與嶽千煬好好說說話,整個朝堂和上京城他都沒有可以推心置腹可以說話的人,他可是日盼夜盼才把人盼過來,怎麽可能輕易撒手。

  “原來如此。”嶽千煬說:“怪不得我收到的請柬是姐姐的筆跡。”

  “請柬?什麽請柬?”

  “是宮裏年宴的請柬。”嶽千煬說著將請柬拿出來給蘇惟看。

  蘇惟拍了怕手上的糕點殘渣將請柬接過來,翻看了一會兒激動的說道:“可以呀,千煬!你的請柬規格可是按照侯府的標準寫的!這麽說來聖上認可了你回去淮州府的所有功績,這是給你嶽小侯爺正名呢!”

  “是嗎?”嶽千煬並沒有對此有多激動,在他眼裏恢複嶽府清白可比給他正名更重要。

  蘇惟小心翼翼的將請柬交還給嶽千煬,說:“你可得好好保存,年宴會到時候我還指望能蹭蹭你的光。”

  “你是世子,應該也在請柬其中吧。”

  “哪有。我就是我父親的請柬裏順帶的那一個,從來沒有收到過請柬,每每都是從後宮過去的,就像是走後門一樣。”蘇惟充滿期待的說:“這次不一樣了,我可以在年宴那天光明正大跟著你從宮門進去,穿過禁軍,受大臣禮待,看著宮道兩側的燈籠,踩著紅毯而入,那滋味肯定不錯。”

  嶽千煬沒有參加過年宴,聽蘇惟這麽一形容,拿著請柬入宮肯定十分風光。嶽家嶽侯府已經很久沒有那麽風光了。

  嶽家之所以在落難之時無人相助就是因為在朝中無勢力,甚至無一人同情。現在嶽家的掌權人不是那個自尊自愛的老侯爺,而是年輕的,比任何年輕人都意識到權勢重要性的小侯爺。他有姐姐和朋友的愛意,有能力和接受挫折的承受力,就有重新開始的勇氣。參加年宴就是他重新為嶽侯府展現光輝的時候。

  蘇惟再大大咧咧也會看出嶽千煬此時眼裏堅定的光,他無法與千煬的遭遇感同身受,可是在父親入獄後蘇侯府也陷入短暫的迷蒙狀態,所以他理解千煬身上背負著的重任和家族使命。

  他笑著說:“朋友,我這輩子可就認準一個了!我想知道一榮俱榮是什麽滋味!”

  ······

  嶽千燭是經過賀寒生才知道弟弟已經入京,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他告訴他自己有多想念他,有多期待見到他。可惜她現在深入皇宮,出不去,他進不來,姐弟戀就這樣被這座宮牆隔開。

  “沐王妃?”

  “啊?”嶽千燭緩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是站在慶華殿門口。

  她本是陪著夏藝青來到慶華殿,想著已經兩天沒有見到夏沐濋,知道他著手工部很是繁忙,想著可不可以抱著試試看的心裏能不能碰到來慶華殿匯報的他,可惜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碰到,反而是與賀寒生站在一起,聽到他說千煬入京的事。

  賀寒生看到一臉無辜的嶽千燭,就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她並沒有聽到,於是隻能再次重複:“末將聽說舍妹告假,不知道沐王妃可知舍妹出了什麽事?”

  賀寒嘉告假是因為忙著出宮去做“劫匪”,嶽千燭是肯定不能告訴賀寒生的,所以忙著打哈哈說:“令妹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可能就是有別的私事吧。”

  見到賀寒生不信,嶽千燭再次說:“令妹是賀將軍的手下,怎麽?賀將軍不知?”

  賀寒生直接回答說:“她沒有與末將告假,也並未回到家中。不過陳致領軍卻向末將告假,不知去做什麽了。”

  賀寒生不是不懂情愛的傻子,他可是一直知道自己的妹子對陳致有好感。他不反對妹妹情竇初開,隻是他不希望在宮裏當差的時候妹妹分心。更何況陳致與她一同消失,作為哥哥對妹妹還是會十分擔心。

  嶽千燭真是佩服陳致,這個時候還那麽遵守軍律來找賀寒生告假,就不怕被賀寒生發現端倪。

  就在嶽千燭不知道怎麽回答賀寒生的時候,抬眼就看到不遠處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迅速走下台階呼喊道:“沐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