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事畢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1-01-28 23:16      字數:4636
  夏沐濋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隻是在嶽千燭麵前他都會收斂表現的溫柔,大家都見慣了夏沐濋在嶽千燭前的模樣是因為他總是帶著嶽千燭一起出現在眾人麵前,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那個手刃千百兵,手握數十萬大軍的黔地沐王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善良,心狠手辣的勁兒甚至超過在場的每一位。

  夏沐濋已經忍了夠久,為了嶽千燭他已經不發表言論。可是唐路一而再再而三的揪著嶽千燭不放,薛謨又來含糊其辭的來狀告嶽千燭,這樣的言論他可是無法再忍著。

  薛謨,薛清平之子,薛黨人口中的公子,現在就是他夏沐濋挑釁薛黨的借口。

  夏沐濋隱忍發怒,就連初仁皇帝都會令看一眼,更別提在場的各位。尤其是被夏沐濋指名道姓的薛謨,此時已經開始慌亂。

  凰城的遭遇讓薛謨產生了一定的陰影,他從小到大已經習慣眾星捧月,自詡聰明被人誇讚,少年心性相當自負。在去做凰城督軍之前從未遭受過旨意和坎坷,嚴格來說在凰城被嶽千燭的算計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嚐到失敗。也因為這份失敗狠狠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做事開始瞻前顧後,拿不定主意,思慮過重。不然也不會發生貿然告訴夏恪信關於錢三兩就是嶽千燭的糊塗事。

  夏沐濋合起扇子,微微躬身靠近薛謨,輕笑冷言:“薛公子,就這麽想針對本王?”

  “絕無此意。”薛謨下意識回答,他看向夏沐濋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心中一寒,立刻看向初仁皇帝:“聖上,微臣說的句句屬實,絕非添磚加瓦,還請聖上明察。”

  薛謨所說的事實不會是慌話,畢竟他的話都已經屬實的寫在科舉舞弊案的卷宗當中。其中最大的出入不過就是萬裏公公所言與齊元彬的話術,哪個真哪個假而已。錢三兩已死,再提驗身之事可就沒有任何的必要性。

  初仁皇帝看向殿下的薛謨,繼續問道:“你懷疑錢三兩就是沐王妃女扮男裝,可有尋找物證?”

  薛謨被問到心虛的地方,他有去找物證,但是並未找到。

  “薛公子曾經試探過臣女。”嶽千燭站出來說:“薛公子在凰城做督軍時,曾經有一日來找臣女聊過已故錢管家的生平,當時臣女隻是認為薛公子是做督軍之職,對沐王府裏裏外外的了解清楚。如今看來,這是在試探臣女是否與錢管家有關。”

  初仁皇帝問:“可還記得是什麽時候?”

  嶽千燭微笑:“具體日子記不清了,隻記得臣女身孕已有三月有餘,薛公子找臣女的時候,正是臣女讓陳領軍向神遠軍軍營送祈福人偶的後幾日。”

  所謂的送祈福人偶不過是偷偷送當時私服私訪的初仁皇帝和蘇惟出凰城,其他人不明白祈福人偶是怎麽一回事,但是坐在主位的初仁皇帝可是明白。那段日子他是親眼看到薛謨是如何在凰城作威作福,如何在沐王府橫行,他最疼愛的皇子在被他禁足期間沒少受到薛謨的暗中施壓。薛謨是沒有針對沐王府的膽子,但是他爹薛清平有,整個薛黨都有!

  嶽千燭要做的就是挑起聖上的敏感神經。

  啪的一聲!初仁皇帝看似隻是手掌的輕輕一揮,他桌上的茶杯應聲墜地摔的粉碎。

  嶽千燭被嚇了一跳,被不遠處的夏沐濋條件反射的抱在懷裏。

  “沒事吧。”夏沐濋低聲在嶽千燭耳邊詢問。

  嶽千燭緩過神來微微搖頭,隻是被聲音嚇到而已,不礙事。

  “還真是精彩。”初仁皇帝說:“在朕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有如此大戲。”

  初仁皇帝看向唐路:“沒想到魯朝皇子竟然能給朕來這麽一場跌宕起伏的劇目。隻是為了證明沐王府管家與沐王妃有關係,隻是說了幾句,就讓朕將朕的沐王府、將軍府和國公府都給卷入進來。不愧是指掌人心的好手。”

  說著,初仁皇帝對唐佑說:“魯朝太子,這一點你可要與你的這位哥哥好好學習。”

  話是客氣的說,可唐佑絲毫沒有感覺到客氣,反而是頂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這就是一國帝王的給的壓力嗎?

  初仁皇帝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薛謨,想了一下對他身後的秦紹星說:“將魯朝皇子唐路帶下去。”

  唐路見勢不好,反問道:“聖上,你這是要做什麽?”

  初仁皇帝麵露殺氣:“朕要處理一些私事,爾等不適合在此。”

  說完示意秦紹星強行將唐路帶出去。秦紹星會意用力向後掰開唐路的手臂,不顧唐路的掙紮強行將他的眼睛蒙上。

  “聖上!齊越聖上——”

  秦紹星又是一個手刀將唐路打暈,向各位告退後扛著唐路就離開大殿。

  唐佑意識到殿上的異常氛圍,主動說:“晚輩先告退。”

  初仁皇帝點頭,對萬裏公公說:“帶魯朝太子到隔壁休息。”

  事情還沒辦完,唐佑和唐路一個都不能離開。

  萬裏公公應下,將唐佑請進隔壁偏殿。

  這下殿上可就是沒有外人。初仁皇帝已經夠忍耐讓魯朝人在殿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詆毀沐王府,現在在殿上的雖然身份各異,但也都是沐王府出身。

  沐王府沐王、沐王府沐王妃、沐王府前參政葉適言、沐王府前美人趙娡歡。如果不是因為夏沐濋嶽千燭夫妻二人和趙娡歡被臨時請來回答唐路的懷疑,初仁皇帝還真是懷疑他們背地裏串通一氣。也就是因為如此突然的叫來,大家話語不同但最終結果一致,所以初仁皇帝才免除了懷疑。

  當下,外人不在,關上門就是處理自己本朝的事,初仁皇帝就沒有剛才那般客氣和顧及顏麵,他對薛謨隻剩下審問。

  “你說,你一早就發現沐王府的錢管家與沐王妃有關係,為何不在被上京之後向朕告知?”

  那是因為薛謨要將此事作為可以搬倒嶽千燭和沐王府的依據,他不想那麽早的顯露出來。

  薛謨答道:“因為證據不足,無法向聖上說明。”

  “你父親知道嗎?”

  薛謨猶豫,不知道父親應該知道還是不應該知道。

  “說!”

  “家父知道。”薛謨被初仁皇帝嚇到脫口而出。他相信如果父親知道他被聖上召進宮中一定會火速趕啦,這個時候還是坦白的好,以免畫蛇添足。

  “無法證明那就去查!”初仁皇帝起身道。

  “你懷疑是在沐王府三月身孕之時,現在沐王世子已經出生兩月。這段日子你懷疑此事不僅不向朕稟報,也沒有去查清原委!朕!倒是想知道,是辦事不力,還是查不到證據栽贓陷害,亦或是你和你的薛黨已經無法無天,將朕不放在眼裏!”

  君主之威!不寒而栗!

  初仁皇帝早就對薛謨對待沐王府的態度不滿,現在嶽千燭的血書在手證明薛清平與唐路暗中勾結,有人狀告兀察的身份有疑,還有唐佑告訴自己的關於魯朝在朝中的最後一顆棋子!這樁樁件件都是薛黨之所為,都是薛清平鋪下的網!

  “聖上,微臣清白!”薛謨伏地叩頭,怎麽也不知道這次前來為何會是現在的局麵。這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環節。

  “清白?”初仁皇帝青筋顯露嗬斥道:“你的父親和他的黨羽都不會清白!你在說清白!”

  完了!聖上是第一次直呼薛黨,聖上這是對父親有疑問了。薛謨此時六神無主,他能感覺感覺到一場名為審判的大火正向他們燒來。

  嶽千燭屏息凝神看著薛謨的微表情,聽著聖上的震怒,一股已經壓抑多年的怒火終於慢慢升騰起來。沒錯,薛黨不會清白,薛清平不會清白,他們都應該為嶽家的淪陷和沐凝姐姐的性命付出慘痛的代價!

  她要他們死,他們全都死。

  一隻溫暖的手掌覆在嶽千燭另一邊的肩頭,緊繃的身體因為手掌拇指的摩擦漸漸平息下來。她揚起頭,看到的夏沐濋低頭看她的眼神,她看清他眼中的安撫,他讀懂她的不甘,四目相對百轉千回。

  薛謨恨不得現在將頭磕破去換取一個可以出殿尋找父親的機會,事請牽扯他一人無所謂,要是牽扯到父親,牽扯到整個薛黨,牽扯到他們的大計,這可就是幾十年如一日的經營全部付諸東流。

  初仁皇帝漸漸平複下來自己的怒氣,他是不想與一個年輕人去爭論清白與否,他氣但他不糊塗,知道薛謨不過是薛黨中一個最不起眼的人物,真正的大魚是薛黨中的其他人,他不會與一個孩子置氣,但他絕對不會給一個孩子繼續深入的可能。

  “來人。”初仁皇帝已經沒有剛才那般憤怒:“將薛謨囚至偏殿。”

  “聖上!”薛謨抬頭,雙目恐慌。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初仁皇帝對另一側的人說:“葉適言留下,你們都回去吧。”

  嶽千燭被夏沐濋拉在懷裏,向聖上告退。嶽千燭緊盯著薛謨,由夏沐濋帶著離開大殿,直至視線模糊,才轉頭過去。

  殿外的氛圍可是比殿內輕快的多。趙娡歡看著陰沉的天,勾起嘴角:“下雪了。”

  嶽千燭還沉浸在剛剛大殿上的驚心動魄中,聽到趙娡歡的聲音後抬頭看去,果然看到天上的零星雪花。

  “我還是第一次在上京城裏看到雪。”趙娡歡感歎了一聲,轉身看著被夏沐濋擁在身側的嶽千燭:“這件事,應該已經是結果了。”

  這件事,指的就是錢三兩曾經是嶽千燭女扮男裝的事實。在眾人不約而同的維護下,這件足以讓嶽千燭粉身碎骨的事,反而成了插入敵人心髒的一把刀。

  嶽千燭心裏是無比感激趙娡歡和葉適言的幫忙,如果沒有他們二位,今天走不出大殿的就是她了。

  “多謝趙姐姐。”

  “可別亂客氣,大家都翻篇不知道得了。”趙娡歡可是要將此事爛在肚子裏。欺君之罪可是會連累她家將軍的。

  嶽千燭心中了然,吐了一口氣,突然輕鬆起來。

  “不過啊。”趙娡歡看向遠方,笑著對夏沐濋說:“這次我可是最後一次配合沐王爺了。”

  夏沐濋輕笑著:“沒想到你這次這麽給本王麵子。”

  “可能是因為默契還在吧。”趙娡歡轉頭對他們說:“不過默契僅限於這最後一次,我是不想讓我家將軍多想生氣。”

  嶽千燭向著不遠處看去,那個身著金色盔甲,手搭在身後長劍的男人正看向他們這邊,不用看清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眼睛始終落在旁邊這一襲秋水長衣的女子身上。

  趙娡歡看向對麵,揮手搖動著臂膀,說:“我以前可是不明白沐王爺為何總是喜歡讓千燭妹妹拿著披風在殿外等著你下朝。現在我明白了,被等著的感覺真是美好。”

  見到兩人因為偶遇相識又因為往事排斥,現在又因為朝夕相處而有情。嶽千燭打心底為趙娡歡高興。

  “快去吧,賀將軍應該等了很久了。”她說。

  趙娡歡恨不得現在就衝過去,回頭對夏沐濋說:“沐王爺,趕快將事情解決啊,我家將軍一直守在皇宮都不回家守著我了!你行不行啊!”

  夏沐濋:“······”

  嶽千燭撲哧笑了,以前趙娡歡就敢對夏沐濋以下犯上,但也隻是偶爾。現在趙娡歡有了喜歡她的靠山,她現在可是經常對夏沐濋以下犯上。趁著夏沐濋還沒有黑著臉,嶽千燭趕緊將趙娡歡推出去:“快去吧,夫妻見麵很是難得呦!”

  “你說得對!”趙娡歡提起裙擺說:“我入宮實在是太難得了!我走了!”

  說罷,剛才還說走的趙娡歡一路小跑向著不遠處的人,淒冷的宮道上掠過像荷花一樣的背影,落入那金色鎧甲的臂彎,將軍美人很是浪漫。

  嶽千燭一時看的癡了,就聽到耳邊傳來夏沐濋低沉的聲音:“本王的銀色龍甲可比賀寒生的好看的多,要不試試?”

  嶽千燭回過頭來笑了:“可惜,我這輩子也不會穿粉色的衣服。”

  這種美好畫麵怕是行不通了。

  “不穿粉的可以穿別的。”夏沐濋追上已經抬步下台階的嶽千燭:“紅的?要不藍的?綠的也行。”

  男人的審美也就這麽幾個顏色的了。

  “不穿不穿。”嶽千燭走在前麵,極力反對夏沐濋的推薦。

  夏沐濋穩步跟在身後:“幹嘛去呀?”

  “回家。”

  “不走走了?”難得鬆一口氣,夏沐濋好想牽著嶽千燭的手漫步在雪地裏呀。

  嶽千燭:“······”

  “要不我們去看看寧兒?”夏沐濋算著去鏡月殿還需要走兩步的。

  “不去!”嶽千燭還不知道夏沐濋的心思,擺手道:“賢妃娘娘會照顧的很好。”

  “那可是你的寧兒啊!”夏沐濋不屈不撓:“你不能這麽做母親的,唉——等等我啊——”

  孤僻的宮殿外,一抹丹青後跟著一束玄色,一路鬧著離開視線。

  唐佑收回目光,看著緊閉的大殿大門,接下來就是他的孤注一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