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原因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5237
  嶽千燭聽請杜含秋的話,沉默了片刻,問:“為什麽不成親?”

  杜含秋恢複纏魚線的動作,無所謂的說:“為了自由,妻子和孩子都不用有。”

  “杜老板的自由是什麽?”嶽千燭發現自己與杜含秋認識這麽長時間,其實並沒有真正的了解過他。

  杜含秋回身看著嶽千燭,說:“憑借我的意誌,拒絕任何我不想做的事。”

  人想做自己做的是或許還簡單,要是可以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實在是太難了。明知道約束可是無視,明知道不得不也可是直接拒絕不被壓製。

  杜含秋進一步解釋說:“就好比王妃你,其實並不喜歡嫁入宮廷,但她太喜歡沐王爺,所以進行了取舍,還是做了自己不喜歡的事。”

  嶽千燭看著不遠處的涼亭,涼亭後麵就是夏沐濋的書房,那裏麵坐著可是讓嶽千燭堅持所有不得不的理由。

  “無關自由。”嶽千燭收回視線看向杜含秋:“這隻是我對他的喜歡和愛,這種感覺超越我不喜歡嫁入宮廷的感覺。不是我做了不喜歡的事,而是我找到了更喜歡的事。而這,無關自由。”

  因為夏沐濋的存在,本就淩駕於嶽千燭的自由之上。她可以舍了。

  ”你說的取舍隻看到了舍,卻忽視了你得到的東西。”嶽千燭毫不客氣的下結論:“你呀,就是躲避。”

  “躲避?”杜含秋輕笑:“我躲避什麽?”

  嶽千燭說:“以你現在的能力和地位,你完全可以實現你不做任何不想做的事。但唯獨一點,你做不到。”

  “夏!念!華!”嶽千燭一字一頓的說。

  “你不想與朝廷扯上關係,那就完全可以不扯上關係。但是你對念華郡主還有情愛,所以你在糾結你潛意識已經固定的觀念。“

  ”你遠離朝廷的想法出現在認識念華郡主之前,你認為是念華郡主擾亂了你,是她動搖了你的信念。”

  “而你——”夏沐濋緩緩的說:“與自己較勁,認為可是像以前一樣戰勝自己的**。你放不下你一直追逐的自由,她做不到舍棄父親和自己的責任。隻能用躲避騙自己,騙你們自己,以為你們之間結束了。”

  夏沐濋為他們感到可惜:“你們啊,是不會了斷的。”

  杜含秋的目光早已經移到別出去,聽到嶽千燭的話,他微微愣了一下,隨後笑出聲,而且越來越大聲:“哈哈哈,沐王妃,你是在說廢話嗎?我和她做沒做了斷,你不知道?我們之間早就兩清了。”

  “你們之間也沒有誰欠過誰呀!”嶽千燭說完,站起身來提醒杜含秋說:“躲避不是好辦法。”

  嶽千燭自嶽家案爆發後躲了夏沐濋四年,這四年間她嚐遍了所有因為情愛的苦,這份痛苦他太知道了。

  杜含秋是個聰明的,也是個固執的。

  嶽千燭不與他多說什麽,她覺得自己已經多管閑事了很多,要是再多管肯定要被杜含秋給嫌棄死了。她可不想在杜含秋麵前留下個嘮嘮叨叨的形象,她也是要麵子的。

  就留杜含秋自己在這想吧。

  秋日的吹過來,吹起杜含秋潔白的衣角,他低頭看著池塘裏遊來遊去的錦鯉,心煩意亂,將魚竿扔到一邊,煩躁的離開。

  從後花園出來,嶽千燭回去臥房,一待就是到晚上。她這次是非常聽話絕對不不出去亂逛,奈何實在是無聊的很,又因為心情激動無法平靜,就連冬雲帶來的話本都看不進去。

  “娘娘。”冬雲從屏風後麵露出半個小腦袋。

  嶽千燭無聊的翻著話本:“怎麽?”

  冬雲笑著:“有人來了。”

  “不是說不見客嘛。”

  “可是這人不能阻止。”

  “嗯?”嶽千燭抬頭看見冬雲笑的嘻嘻哈哈。

  冬雲站出來站到一側,讓出一條路來。

  嶽千燭外頭向外麵看過去,一位全身穿著黑色披風的人走進來。那人停到屏風旁,將黑色的帽子掀下露出一張嬌美的麵容。

  嶽千燭震動瞳孔,隨後露出微笑:“趙姐姐。”

  趙娡歡微微點頭:“這麽晚沒打擾到你吧。”

  她能來就已經讓嶽千燭很是驚喜,哪裏來的打擾。

  “我還以為你成親之前,我看不到你呢。”趙娡歡立即起身來到趙娡歡身前,牽起她的手開心道:“你還能來找我?”

  “成婚之前隻是見不到新郎,又不是不能見別人。”說著趙娡歡來到一側坐下笑著說:“你和沐王爺不是自詡我的娘家人嘛。”

  趙娡歡還是像以前一樣,有話直說的性子是一點都沒有變。這一點讓嶽千燭非常放心,還以為她大婚之前會情緒低迷呢。

  “你這個娘家人做的也太體貼了吧。”趙娡歡手臂撐著榻上的矮幾,雙腿相疊依靠著案幾,形成依舊曼妙的曲線。

  嶽千燭坐在她對麵說:“我體貼什麽了?”

  趙娡歡低頭一笑:“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外麵都有傳言我與沐王爺是合作夥伴非同床夫妻,這種話也就隻有你能傳出去。”

  嶽千燭不可置否,怎麽就被發現了呢?

  趙娡歡說:“其實你不用這樣的,賀家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反而讓沐王爺難堪。”

  “他無所謂。”嶽千燭說:“他若是反對,這些話根本就傳不出去。”

  趙娡歡微微一愣,釋然道:“也對。隻要不涉及你,他反對什麽!”

  話是實話,單純這麽說出來,還是讓嶽千燭臉頰一紅,不好意思起來。

  趙娡歡看她羞澀的樣子,笑了一聲對冬雲說:“小丫頭,出去一下,姐姐我要有話對王妃說。”

  冬雲不開心:“有什麽我不能聽的嗎?”

  趙娡歡打趣著說:“也沒什麽你不能聽的,就是些夫妻之間的情愛事,你想聽嗎?”

  “不想!”冬雲到底是個小孩子,看看話本裏的情愛行,要是聽她們說,豈不是丟臉死了。

  “我走了!”冬雲立刻後退幾步,雙手握著門說:“有事再叫我。”

  說完,臉皮薄的小丫頭立刻開門跑開了。

  嶽千燭笑著說:“小姑娘差點被你嚇壞了。”

  “遲早要嫁人的。”

  嶽千燭抱著肚子眉眼含笑著,趙娡歡看著她如今慈愛的模樣,竟有些羨慕。

  “你不會就為了參加我的大婚特意來的吧。”她說。

  嶽千燭點頭:“送你出嫁,我可是期待了很久。”

  趙娡歡說:“不就是成個親嘛,何必這麽遠親自過來。我連請柬都沒給你送去,就怕你來這麽一出,結果還真來了。你要是出了任何事,沐王爺不把我生吞活剝了!”

  嶽千燭接上話說:“你什麽時候從楓林府離開,什麽時候答應賀寒生,什麽時候決定嫁到將軍府。這些我你都不告訴我,你也不怕我把你生吞活剝了。”

  嶽千燭越說越氣,她還沒問趙娡歡她與賀寒生發生了什麽事,趙娡歡還阻止她來了,真是不公平。

  趙娡歡看嶽千燭的情緒不是很穩定,自知現在惹不起她,立刻安撫說:“好好好,告訴你就好了。”

  說完,趙娡歡停了一會兒,陷入回憶。

  一個月前,賀寒生聽從軍令準備從楓林府回去淮南。趙娡歡是從賀寒嘉那裏得知的消息,心裏突然有點不爽。追她的是賀寒生,要娶她已經讓賀家準備迎親的也是他,現在他要離開了卻選擇不告而別。

  這是什麽?這是把她當作軍隊裏可是用來發泄的女人直接拋棄了?

  趙娡歡瞬間怒火占領高峰,完全忘了賀寒生對她顯示出的情誼。想著想著,趙娡歡直接提著裙子闖入了邊防營。

  賀寒生在邊防營裏給自己的戰馬梳著馬毛,動作雖然熟練,但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看見不遠處,一個嬌弱的身影趁著月光向這邊大步走來。

  “趙——”

  “賀寒生!”趙娡歡老遠就看見一人一馬站在那邊。很神奇的事,現在天色已經漸漸入夜,她還是能夠一眼就看出來,那個拿著馬刷站立在馬旁邊的人就是賀寒生。

  賀寒生被嚇了一跳,首先是他沒想到趙娡歡回來找他,其次是他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殺氣。

  “賀寒生!”趙娡歡來到他身前,雙手抱著臂,抬頭看他,氣勢淩人!

  賀寒生看著她,本來很好看的一張臉已經被氣的扭成一團。

  趙娡歡一眼看到賀寒生手裏放在馬背上的馬刷,哼笑:“這是準備走了,還要梳理牲畜的毛。”

  賀寒生這才知道原來趙娡歡已經知道他要離開了。

  見到賀寒生沉默,趙娡歡直接去奪他手裏的馬刷。

  賀寒生立刻阻止她:“危險。”

  說著賀寒生拍了一下馬,讓馬離開。賀寒生的馬是很烈的,要是惹到它很有可能直接翻馬。趙娡歡距離它不遠,即便旁邊還有賀寒生,也難保證趙娡歡可以不受一點危險。

  馬已經自己離開到一邊,賀寒生將馬刷扔進水桶裏,問道:“你來做什麽?”

  “我——”趙娡歡差點忘了自己要來做什麽,隻是看到賀寒生的一瞬間就是一股怒火想要發泄出來。

  她咬著唇,恨聲道:“很舒服嗎?”

  “什麽?”賀寒生不明白。

  趙娡歡雙手抬起輕輕滑過賀寒生的衣領,抬頭輕聲說:“城外破廟。”

  一個是蝕骨的疼,一個是野蠻的烈。

  賀寒生握住趙娡歡的手腕,從自己衣領扯下來。趙娡歡因為慣性力氣,向後撤了幾步。

  “趙娡歡,你現在是什麽意思?”賀寒生喜歡現在嬌媚的樣子,喜歡的不得了。但是他接受不了趙娡歡說出那一夜時,臉上的不在乎和輕蔑。

  那可是她的清白!也是他對她的喜歡。

  趙娡歡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意思,她就是堵得慌,委屈到難過。她抹了把臉,似乎是下定什麽決心一樣的看向賀寒生。

  直接開口罵道:“你和那個姓沈的都一樣的混賬!”

  “都會自以為是的不告而別。一個說是為了我好,去建功立業用命去拿錢來換我,一個也說為了我好,拿一輩子的婚姻來用責任心來娶我!”

  “但是你們考慮過我嗎?你們知道我要扛著這種愧疚感過一輩子嗎?”趙娡歡聲嘶力竭的喊出來,多年積壓的委屈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趙娡歡從來沒有如此瘋狂過,即便是麵臨著十足的危險害怕的要命,她都不成聲嘶力竭的哭過。這次,賀寒生看到趙娡歡眼角的淚。

  趙娡歡雙臂無力的垂在身側,想起以前又要麵對現在,一種難言的痛痛擊著她的心。

  “沈郎死的時候,我也想跟他去了,他命本來可是安安穩穩在軍中一路升遷,可是他遇到了倒黴的我,就跟著一起倒了黴。他死在這片土地上,而我——”趙娡歡用力點著自己的心口處:“也想死在了這裏。”

  “但是我不能死!他讓我好好活著,必須活著!可是他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得下去!我要背負他的性命,一天一天的混著日子,即便行屍走肉也要走出一條路來。”趙娡歡搖頭說:“我現在很好,我發現我可以活著了,我終於可以麵對的自己了。可是你又為什麽出現?”

  “啊?”趙娡歡質問賀寒生:“你口口聲聲說,對我有情,對我負責。可是我命賤啊,何德何能讓你看得上!我該怎麽去高攀你的門檻。”

  趙娡歡再次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說道:“你不值得!你是賀家的將軍,幹嘛要浪費時間在我一個風塵女子的再嫁之人身上?你知道你娶了之後要麵對什麽樣的流言蜚語嗎?你知道我要怎麽去承擔你賀家的聲譽,你賀寒生這輩子的婚姻?”

  趙娡歡跌跌撞撞的來到賀寒生身前,雙手拽起他的衣領,抬頭看著他,兩行熱淚從兩處眼角下滑落。

  “我好不容易想活著了,好不容易盼到了新生。求你,求你不要再讓我去背負無盡的愧疚去生活好嗎?我不能死的,我死了,他就白死了。我必須活著,請你讓我好好的活著好嗎?”

  “賀寒生!我承認了,我是喜歡你了,可是我承擔不起你。”趙娡歡心力交瘁:“你要走,我不留你。我希望你這次走了之後就不要回來了,我經不起這個地方丟兩個人了。”

  無力,心痛,百般折磨,趙娡歡終於說完了自己所有要說的話,終於卸下力氣緩緩的坐了下來。她想,說出來就好了,可是說出來為什麽這麽痛啊!

  她已經麻木到感覺到任何的氣息,就像是解脫了什麽,又像是又重新掉入了什麽地方。等她反應過來,她才知道自己掉入的是賀寒生的懷裏,他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卻牢牢的把她抱在懷裏,生怕他丟了一般。

  “我知道了。”趙娡歡的頭頂傳來賀寒生平靜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聽得出堅定:“你能聽聽我的解釋嗎?”

  過了片刻,懷裏沒有動靜,賀寒生就算是她默認了。

  “我想娶你除了責任,還是因為我真的喜歡你。從見你第一麵開始,就喜歡你了。你的身份特殊,所以我隻能將喜歡藏在心裏。你來淮南玩,我開心到不行。你去做誘餌,我擔心到不行。當我知道你的與沐王爺和離之後,我覺得不能藏在我的情緒了,所以我來了。”

  此時的賀寒生強忍著自己的不去親吻她的臉頰安撫她,他隻能一遍又一遍的握著按住她的後背,他說:“你說你想要誥命的時候,我心喜極了,因為我能給你。你說你想要在楓林府居住,我連夜寫了請戰書要並入神遠軍邊防營。知道你被人擄走,我恨不得楓林府就是我的地盤,這樣我就能把它翻個底朝天。”

  賀寒生緊緊的抱著趙娡歡,低頭不敢看她,直接埋在她頭頂的秀發裏。

  “趙娡歡。”賀寒生叫了一聲她的全名,承諾說:“我不需要你承擔任何的一切,你不要愧疚的去生活。所有的一切壓力,流言蜚語,你的未來,你的人生,都有我來扛著。”

  這是這個男人能夠想到的唯一解決辦法,趙娡歡麵上太堅強了,心太脆弱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周圍建立堅固的壁壘,將她安穩的放在裏麵。

  賀寒生鬆開她,雙手握著肩頭看著已經淚流滿麵漸漸失去的生機的趙娡歡,緊盯著她飽含熱淚的雙眸,認真的說道:“你搞錯了順序。我是喜歡你所以才會救你,所以才要給你責任,所以才要娶你。所有一切的都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早就喜歡你了。”

  再一次的告白徹底將趙娡歡心中的淩亂全部打碎,隻剩空白。

  賀寒生抬手擦掉趙娡歡的眼淚,認真的說:“現在你點頭。我立刻去娶你,現在就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