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吃醋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750
  許久未見沐映行,嶽千燭想給夏沐濋奉為信仰的舅父行禮,奈何身子太重動作緩慢,隻是剛剛做出要行禮的姿勢就被眼尖的沐勝給阻止了。

  “哎呦,沐王妃!”沐勝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嗬嗬:“您給元帥行禮豈不是折煞元帥了嘛!你現在是沐王妃,肚子裏可是沐家的寶貝。你遠道而來本就不易,末將沒給你行禮都是末將的疏忽。”

  說著,沐勝就要給嶽千燭行君臣之禮。嶽千燭驚慌,平日裏夏沐濋都不敢接沐勝的禮,她更是不敢接了。連忙雙手扶住沐勝說道:“使不得的。將軍,沐濋向來尊敬您,我也很是尊敬,您的大禮,晚輩受不得的。”

  沐勝執意要行禮,眼看著這腰就要彎下。夏沐濋接過嶽千燭扶著的雙臂,笑著說道:“叔叔不起來,是要累著我的王妃嗎?”

  沐勝剛才腦袋一熱忘了現在嶽千燭懷有身孕,身子不便。笑著起身說:“是我疏忽了,是我疏忽了。”

  沐勝將夏沐濋和嶽千燭引到一邊,坐下。

  嶽千燭抬頭看向沐映行,自始至終都看不出他的表情,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是最不好拿捏心情的。

  眾人皆是坐下聊了一些家常寒暄,說了一會兒不可避免的要說到關於黔地發生的事。

  “陳令死了。”沐映行的語氣很是平淡。

  他的死在意料之中,所以嶽千燭並沒有覺得驚訝。

  沐映行說:“陳令在剛開始隻是承認自己財迷心竅,對神遠軍的兵器裝備以次充好。後來他的女兒的屍體從凰城運來之後,他咬了薛清平一口,說是薛清平讓他這麽做的。”

  一切都是按照夏恪勤的計劃發展。

  陳茹一死,心灰意冷的陳令恨極了將他女兒推進鬼門關的薛素美和薛清平。他一生都在為薛黨,為夏恪勤的儲君之位任勞任怨,不曾想他不過是犯了一個貪財的錯誤,薛清平不救自己也就罷了,竟然還利用他的女兒去聯姻夏沐濋,提前為她毒藥就為了陷害沐王府!

  此等喪盡天良的小人還有什麽維護的必要!

  於是陳令不僅將自己貪財的事實和盤托出,甚至還將自己貪汙受賄的行徑堆到薛清平身上。本來隻是陳令一人所為,現在演變成徹查朝中所有大臣的趨勢。因為此案涉及到朝中不少大員,所以大理寺主審,吏部從旁協助。為了鎮壓這股查案風波,剛剛糾正完冤假錯案的蘇侯蘇逢磊還沒等休息,再次臨危受命,亦成為主審之一。

  一場從上而下的審查已經掀起朝中暗湧。

  沐映行喝著茶說:“不過薛清平不是那種手染肮髒事的人。這些都是他的人背著他做的,他頂多被牽扯個管教不嚴,被聖上罵兩句而已。”

  夏沐濋問道:“陳令是怎麽死的?”

  “咬舌自盡!”沐勝在一邊說:“一日聖上親自刑部大牢審問,陳令說完自己的罪過,直接咬舌自盡,以死推動朝中貪汙案的進程。聖上龍顏大怒,當場決定進行整個朝廷的審案。”

  “父皇有些急了。”夏沐濋總結說。

  急著動整個朝堂的局麵,對皇位來說不是特別的穩當。

  沐映行說:“不急不行,軍改之後軍心有些動蕩,陳令案又是動了軍中的東西,為了穩定軍心,朝中的蛀蟲就該拔一拔。”

  “濋兒。”沐映行看向夏沐濋說:“你這次可是無心插柳了。你入京雖然是參加賀家的喜事,屬於私事,但盯著你的眼睛可不少啊。”

  沐映行看了一眼嶽千燭,回頭對夏沐濋說:“還有你這次之所以能被解除軟禁,是因為薛謨犯了事,聖上震怒。再加上二皇子殿下為你說了不少好話,裏應外合才有了你的自由。要小心薛黨的人。”

  “尤其是——沐王妃臨盆在即。”沐映行提醒夏沐濋。

  往常他們是不會怕任何一方對他們陰謀陽謀一起用,但現在夏沐濋有了軟肋,而這個軟肋此時又是最好拿捏的,不能有任何閃失。

  嶽千燭一直保持安安靜靜的乖巧,聽到沐映行提了自己,尤其是叫了自己“沐王妃”的名諱為她考慮,心頭一喜。平時她自稱或是聽別人叫這個稱呼多數都是自嘲或是討好。現在聽到沐映行這麽叫自己,有一種媳婦被婆家認可的感覺。

  “沐元帥請放心,沐濋已經安排妥當了。我在上京城這幾日斷然不會出門,不會給大家添麻煩的。”嶽千燭不想讓元帥府跟著操心。

  沐勝對沐映行說:“要不我調配些將士過來守著?”

  沐映行點頭:“可以。”

  “還是不要了。”嶽千燭阻止說:“沐濋和我能夠來到這裏還是聖上有恩,來時就沒有安排那麽多人跟從就是為了不讓聖上多疑,也不讓朝中的人抓到話柄。若是現在用了紅紗軍來守衛,怕是又有人借題發揮,這個檔口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沐元帥和沐將軍的好意,千燭心領了。”

  嶽千燭將自己的理由說的很明白,現在朝中在自上而下的清理貪汙官員,這個時候元帥府動用紅紗軍來守衛忘月軒難免會被人留下話柄,手握兵權,有恃無恐,狂妄自大。

  沐映行和沐勝對視一眼,他們調兵非常容易,也不怕有人借此發揮。不過嶽千燭說的話不無道理,現在這個關鍵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於這種敏感的細節上,女人還是要比男人想的更周全。

  “好吧。”沐映行說:“既然守衛不能加就派過去幾個家丁吧。”

  沐勝點頭,一會兒就去安排。

  “二殿下為什麽要為你說好話?”沐映行不難看出來,濋兒和夏恪勤走的有點近。

  現在夏恪勤在朝中的野心凸顯,所以夏沐濋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他將自己嶽夏恪勤通信,通過陳茹的死來影響陳令,進而影響朝中的局勢都告訴了沐映行。

  沐映行平靜的聽完了,淡淡的說:“你與二皇子暫時合作,不阻止他所為,他來幫你解除軟禁。這筆交易可以。”

  嶽千燭打心底佩服沐映行,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知道這件事來龍去脈後依舊這麽平靜。

  “我對你和二皇子之間存疑,其他人應該也是如此。在上京的這幾天,要與他保持距離。”沐映行囑咐道:“陳令案是大理寺主審,二皇子的吏部也參與其中。相信借機會清掉一部分的官員。鄒進太傅監考科舉的時候拉攏了一幫不錯的寒門臣子,估計這波就要入朝了。”

  沐映竹總結說:“這盤棋二殿下下的好啊。”

  夏沐濋提起嘴角:“這盤棋,外甥也會好好下。”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考慮到嶽千燭的身子,便散了。

  嶽千燭從側門回到忘月軒,簡單的吃了口晚飯就回去休息。臨睡前,她還是不放心賀禮清單,又拿出來禮單,叫來冬雲一起一一對照,確定無誤後才回去內室準備睡覺。

  “還沒睡呢?”

  嶽千燭正在換衣服就聽到夏沐濋的聲音從外室傳來,他與陳致一同在書房商量這幾日的守衛工作,一直忙到現在才回來。

  “這不準備呢嘛!”嶽千燭心虛,可別讓夏沐濋發現自己又對比了賀禮清單。

  夏沐濋笑著揮手讓冬雲先下去休息,他來幫嶽千燭換寢衣。

  “剛才有人給你送來幾封拜帖,我都給推了。”夏沐濋幫嶽千燭將肩頭的衣服提上來,來到她身前,好好的整理衣襟和下身的睡裙。

  嶽千燭任由他弄著,隨口一說:“我在上京城沒什麽熟人,有誰會來給我送拜帖?”

  夏沐濋將衣服整理好,扶著她的腰來到床邊,說:“蘇侯府的蘇惟,郡主府的夏念華,還有賀家夫人都送來拜帖。”

  嶽千燭差點忘了,她在上京城還有蘇小世子和念華郡主這兩位朋友呢。

  “你怎麽把他們給推了?”嶽千燭委屈道:“我還想和他們聊聊天呢。”

  夏沐濋放嶽千燭躺下說:“他們什麽時候都能見,非要明天嗎?更何況,在凰城到時候他們不是來過嘛。”

  “······”好像是這麽回事。

  嶽千燭雙手抬起由著夏沐濋幫她蓋上被子,再將手放下,說道:“可是賀家夫人為什麽要來?我與她也沒有交集。”

  夏沐濋來到旁邊,脫掉自己的外袍說:“應該是為了賀家的喜事提前打招呼過來的。”

  嶽千燭好奇:“你認識賀家夫人嗎?不是說賀家兩位夫人都特別厲害!是不是真的?”

  夏沐濋說:“賀家兩位夫人都與姑姑交好,小時候見過幾麵。大夫人,也就是賀寒生的母親是個辦事體貼細致的,嫁過去的第二天就成了賀家的當家主母一直到現在,在夫人圈子裏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一說話都沒有敢反對。性情不錯,我很尊重她。”

  “那二姨娘呢?”嶽千燭也是聽到過關於賀家的傳說。賀家一共有兩位夫人,出了正房夫人,還有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二姨娘。

  “二夫人啊,是賀寒嘉的母親。”夏沐濋回憶說:“戰場上下來,為人坦坦蕩蕩,巾幗不讓須眉。有一年宮中走水,適逢二夫人在宮裏,在禁衛軍沒有到之前,她指揮宮女賀公公控製住大火,相當的厲害。”

  “對了。”夏沐濋補充說:“我學的第一套槍法的基本功,還是她指導的呢。”

  嶽千燭連連點頭,翻身過來說:“這麽說,你與賀家的關係不錯。怎麽感覺你們之間這麽生分?”

  夏沐濋頓了一下說:“我參軍之後就與賀家不再多聯係,就像你說的,我們的身份如果走的很近的話,難免會造成一些流言蜚語。我懂,賀家也明白,漸漸的就斷了聯係。”

  嶽千燭突然想起什麽,坐起身說:“所以,賀寒嘉當時是你的王妃候選的時候,你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是因為這個?”

  夏沐濋被嶽千燭突然起身的反應嚇了一跳,停了一會兒,撲哧笑了:“你是在吃醋?”

  嶽千燭眨了眨眼睛:“我吃這醋做什麽?”

  “可你這表情就是啊!”夏沐濋的語氣中透露著高興,很開心她能為自己吃醋。

  嶽千燭:“······”

  他說是就是吧。其實嶽千燭隻是單純的好奇而已。

  “那好吧。”嶽千燭重新躺下問:“你當時沒有選賀家小姐是因為想要與賀家保持距離?”

  夏沐濋此時的心情很好,因為嶽千燭在吃醋,如此翻舊賬說明她是越來越惦記自己了。

  “不是這個原因。”夏沐濋脫掉外衣,就剩下一個內衫。因為再回到臥房之前已經洗漱過了,所以直接躺在床上,靠在嶽千燭旁邊。

  “當時選擇櫻筠和呼延婉是因為我有我的計劃。”

  打擊了櫻家,毀掉了呼延家。夏沐濋在這件事上可謂是大獲全勝。

  “賀寒生後來不是因為公務來到凰城嘛,一直反對我將他的妹妹作為候選。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賀寒嘉有一顆想要入軍做將領的心。如果我不選她,那她就可以說服賀老將軍到舅父那學習。她有這樣的野心,我自然不會阻止。”

  這算是一種將軍和將軍之間惺惺相惜的情愫吧。

  夏沐濋抱著嶽千燭說:“而且當時我並沒有選妃的打算。你就在我身邊,我幹嘛還要選妃。”

  那時候的嶽千燭還是錢三兩,站在夏沐濋旁邊呢。

  嶽千燭想起那段日子,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夏沐濋手掌的溫度從她的後背傳過來,有一絲溫暖又有一絲曖昧。

  “講真的。如果那時候聖上逼你選一個去成親,你會選擇嗎?”嶽千燭微微抬頭看著夏沐濋,想要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絲遲疑。

  可是,他沒有。

  “不會。”夏沐濋抱著她說:“你就在我身邊,我選誰都是浪費時間。”

  “如果我不在呢?你總要成親的。”夏沐濋說。

  “可是你在。”

  “我說的是如果。”

  “沒有如果。”夏沐濋低頭看著嶽千燭宮紅潤的小臉說:“你就在我身邊,所以沒有那麽多的假設。”

  “那個時候我隻是在想,讓你幫我挑候選,你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傷心,會不會直接告訴我你的身份,讓我不要選妃,而是選你。我腦子都在想,你會怎麽想。”

  嶽千燭問他:“那你希望我怎麽想?”

  夏沐濋微微一笑:“我希望你生氣,最好是大發雷霆的哪一種。你在夜裏會聲嘶力竭的哭,悔恨這些年與我錯過的時光。我不止一次在期待,你會突然跑來找我,說你就是嶽千燭,說你心裏還有我,說你不要讓我娶別人。我想看著你難受,非常難受。”

  嶽千燭想起那段日子,跟著笑說:“我那個時候確實難受。可是那個時候我剛剛接受完軍法處置,你就讓我給你選畫像。其實那時候我身上的痛可遠比給你選畫像的時候還難受。”

  “還說呢,我哪知道你真的會去領棍子!”

  “我如果不去領棍子又怎麽能狠的下心與你劃清界限。”嶽千燭抬頭輕輕啄了一下夏沐濋的唇,笑著說:“可惜呀,現在不僅沒有劃清界限,反而入到你的懷裏。”

  夏沐濋小心避開嶽千燭的肚子將嶽千燭抱緊,很是認真的說:“現在誰也不能將你從我的懷裏帶走。”

  嶽千燭嗯了一聲,現在誰也不能將她帶走,誰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