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不簡單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481
  凡是涉及到生死的私怨哪裏那麽好抹平。

  縱使嶽千燭心懷愧疚尋找和創造機會去找唐路報仇,即使沐映竹知道沐凝之死不能全怪嶽千燭。但是誰也不能否認,那一碗碗帶著毒的湯藥就是嶽千燭送到沐凝麵前的。

  這個事實就是嶽千燭和沐映竹之間最深的隔閡,她們之間永不能和諧的問題所在。隻是嶽千燭愛著夏沐濋,不會讓他難堪。沐映行疼著夏沐濋,不會讓他難過。

  罷了。

  嶽千燭從沐映竹的房間離開回去主院,不過一會兒代嬤嬤就將兩幅畫送到主院。沐映竹終於說明了她的主要來意,那嶽千燭也就不再揣著明白裝糊塗。她看著桌上的兩個畫軸,微微挑起嘴角就回去補午睡。

  夏念華回來的時候嶽千燭剛剛睡醒,她打了個哈欠拿起團扇給自己扇了一扇讓自己清醒一點。她下了床,披上外袍,走到外廳,正好看到夏念華和——

  嶽千燭愣了一下,沒想杜含秋會跟著來,即便他的表情並不是很情願。

  “我不會覺得你們是偶遇才一起進來的。”嶽千燭請兩位坐下,她坐在案幾對麵。

  夏念華看了一眼抱著臂膀臉偏到一邊的杜含秋,回頭對嶽千燭說:“當然不是。人是我硬帶來的。”

  嶽千燭看了一眼杜含秋,對夏念華說:“杜老板這麽聽話?”

  “在本郡主的郡主府裏安插眼線,若是不付出些代價怎麽能讓本郡主消氣!”夏念華哼了一聲。

  嶽千燭好奇:“杜老板付出的代價是什麽?”

  杜含秋拿起扇子敲在案幾上,說:“我還在呢!”

  夏念華白了他一眼,對嶽千燭露出一絲狡黠:“我在凰城這段時間,杜含秋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包括時間!店鋪!金銀!還有——”

  夏念華頓了一下說:“人!”

  杜含秋這是把自己賣了!

  如果嶽千燭告訴夏念華,杜含秋為了給她和自己出氣不惜利用夏沐濋去陷害薛謨,不知道兩人能不能扯平。

  隻是作為熟人,嶽千燭還是會給杜含秋保守秘密的。

  嶽千燭身體前傾,輕聲問道:“郡主有與杜老板白紙黑字的寫契約畫押嗎?”

  “畫押?”夏念華皺了一下眉頭,她還真不知道有畫押的事兒。

  嶽千燭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杜含秋,後者同樣看著她,回了一個不要亂說的表情。

  本來嶽千燭還真不想多說話,不過想到夏沐濋還沒有找杜含秋算賬,對於利用皇後畫像這件事,她也堵著一口氣呢。

  所以——

  嶽千燭友情提醒夏念華:“我勸郡主還是寫份收據,讓杜老板簽字畫押。不然,沒有真憑實據,杜老板可是不認賬的。”

  “嶽千燭!”

  “好!”夏念華看到杜含秋氣急敗壞的樣子立刻意識到簽字的重要性。她起身來到偏室的書房,大筆一揮寫下簽約的單子,找不到紅色的印泥,她就拿著硯台過來,放在案幾上。

  “來吧!按!”

  “什麽!”杜含秋笑了一聲:“口頭協議就已經很夠了!念華郡主認為我堂堂杜含秋會食言!”

  夏念華毫不猶豫的點頭。

  上次不就是嗎?知道夏念華的身份後,果斷離開!夏念華突然想到,杜含秋是商人,如果當時就簽了“賣身契”也許他就不會偷偷走了。

  杜含秋被氣的無話可說,他冷眼看了一眼嶽千燭,心裏罵了一句沐王府的夫妻倆簡直是喪盡天良。

  “好!”杜含秋不想與夏念華在這種小事上起衝突,反正就是在凰城這幾天,他吃點虧就吃點虧吧。等到賢妃離開後,她不得跟著離開。

  杜含秋伸出食指,嫌棄的沾了一下硯台,帶著墨汁的手指按在紙上。他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回去想方設法把自己所有的身家先保護住了。

  夏念華見大功告成,滿意的拿起契約,將指紋墨汁吹幹,心滿意足的當著杜含秋的麵將紙折起來,放在衣服裏拍了拍,得意洋洋的笑了一下,重新坐下來。

  “說吧,這麽著急讓我回來,是什麽事?”夏念華終於提到今天的正事。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杜含秋懶洋洋的坐在墊子上,單手撐著頭開始百無聊賴。

  嶽千燭說:“今日一早,納蘭姑娘和陳姑娘來給我請安了。”

  “她們?”夏念華挑眉:“還是兩個有眼力價的。”

  “想來肯定是受到賢妃娘娘的囑咐,知道該說什麽話,該做什麽事。”

  “也對。薑靈雪因為嫉妒陷害你的事震驚宮內宮外,但凡有點心眼的都知道如何去裝大氣。尤其是上京城裏家的千金,各個跟人精似的,肯定會審時度勢了。”

  嶽千燭點頭,繼續說:“我一直不明白。納蘭薰被賢妃娘娘看中有情可原,但是薛黨中陳令家的小姐竟然也被看中,這其中可就有些玄妙了。”

  夏念華一副你終於發現了的表情,說:“我本打算隻與沐王爺說,不想讓你知道以免你想不開動了胎氣。不過我聽冬雲說,賢妃娘娘見了你。現在提前給你打聲招呼讓你有點心理準備也是可以。”

  嶽千燭聽到夏念華這麽長的鋪墊,立刻調整了自己的心態。來吧,任何消息她都扛得住。

  夏念華的表情瞬間嚴肅下來,認真的說:“賢妃和德妃都沒有放棄在沐王爺的枕邊安插她們的人。你應該記得我曾經給你密信過的內容。”

  嶽千燭點頭,那封密信上雖然隻有六個字,但是內容卻是很讓人驚訝。二皇子夏恪勤與鏡月殿的沐映竹走的近,絕對不那麽簡單。再加上,前一段時間的科考,是二皇子太傅鄒進主審,獲得一大批寒門出身的優秀學子,如今在朝中已經漸漸形成一股圍繞夏恪勤的力量。而這當中,就是沐映竹在當中周旋的。

  夏念華繼續說:“賢妃娘娘或許是私心,想在沐王爺身邊安排一個自己人,來照顧他。但是德妃斷然不是。這個陳茹現在是側妃候選,其實半個月前她可是大皇子夏恪群的寶林候選呢。”

  嶽千燭蹙起眉頭,靜靜的聽夏念華接著說。

  “但是問題就出現在這。”夏念華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說:“陳茹之所以沒有被選用,是因為納蘭瑞的一句話。”

  “二皇妃?”納蘭瑞的話可就代表夏恪勤的話。

  “對。”夏念華回憶說:“半個月前的一次宮宴上,納蘭瑞偶然提起了你的狀況表示對你的關心,無意之間說出趙美人離府的事。本來趙美人和離離府本來就眾人皆知,大家是不會在乎王府的一個美人離開的。可是納蘭瑞偏偏要說,你身子有孕,府中沒有其他女人照顧沐王爺,沐王爺血氣方剛,怕是忍不了。”

  嶽千燭抽了抽嘴角,這一點還真不勞宮裏的人費心,她身子三個月之後,也沒少和夏沐濋共赴巫山,隻要小心一點就好。

  夏念華說:“在那場宴會上賢妃就提起給沐王爺物色側妃的事並且得到聖上的應允。德妃看準時機就將本來要收入夏恪群宮殿的陳茹給推了出來。”

  夏念華收起回憶,笑著說:“我在宮內旁觀這麽多年,哪裏瞧不出這並不是湊巧。分明是找準時機對德妃下的套。”

  嶽千燭瞬間明白。

  初仁皇帝子嗣不多,所以儲君之位翻來覆去就是這麽幾個人。夏沐濋年紀最小,但因為早早入番地稱王,自小就沒有在朝中你爭我奪,所以很多人明明忌憚夏沐濋的存在,隻是因為夏沐濋沒有幹涉朝政,所以很多人都默認將夏沐濋從儲君爭奪的鬥爭中刪減出去。

  以前是薛黨一家獨大,夏恪群儲君之位勢在必得。但隨著薛黨一係列的錯誤,二皇子夏恪勤突然的崛起,這就讓薛黨開始不得不提防這位不敢吭聲的二殿下。

  湊巧的是。兩方雖然你來我往,但終究不敢撕破臉,原因就就是他們手中沒有一兵一卒,不敢掀起風浪。那遠在黔地,手握神遠軍軍權的夏沐濋就成為了兩方競爭爭奪的焦點。

  夏恪群和夏恪勤很聰明,知道夏沐濋願意迎娶嶽千燭的時候,雖然各懷心思,但還是通過默認或者極力促成的方式承認此事。為的就是明知道嶽千燭是夏沐濋的底線,他們都不會去碰。

  現在沐王府正妃之位是嶽千燭坐著,他們要想打入沐王府內部就是給夏沐濋的床榻上送人。沐映竹也好,薛素美也好,都在後宮裏針鋒相對多年,怎能看不出彼此打的算盤。所以,當薛素美知道沐映竹要推薦納蘭家的女兒給夏沐濋的時候,她當下抓到機會立刻將自己家的家臣陳氏女給推出去,為的就是看誰能邁進沐王府的門檻。

  隻是——

  嶽千燭有些不明白,沐映竹為何要與納蘭瑞聯起手來幫薛黨送人,這不是對納蘭薰來說很不利嗎?

  半個月前——

  嶽千燭想了想突然睜大眼睛:“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二殿下極力促成陳茹成為側妃候選的原因了。”

  ······

  夏沐濋今天依舊是晚飯後才回來,向沐映竹請安後,直接回到主院一頭紮進臥房,就看見嶽千燭抱著肚子指揮府中的小廝在畫架上掛畫。

  嶽千燭正指揮家仆擺放畫架,忽然身後一暖,一雙手放在她的手上,緊接著夏沐濋的話拂過她的耳邊。

  “你是又在用什麽鬼主意?”

  嶽千燭撲哧一聲笑了,任由夏沐濋在身後抱著自己,她順著力氣依偎在他懷裏說:“哪是什麽鬼主意,我這不是掛畫呢嘛。”

  夏沐濋抬頭看著兩個畫架,一左一右的傾斜放好,低頭說:“兩個閑雜人等畫的畫,你也這麽操心?”

  “你知道是誰畫的?”

  “嗯。姨母剛才給我說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掛上來鑒賞?”

  “為什麽?”

  嶽千燭站直脫開夏沐濋的懷抱來到兩幅畫中間,無奈聳了聳肩說:“賢妃娘娘親自讓人送過來的,我若是不認真對待該說我不懂事了。”

  畫架擺放完畢,家仆小廝告退出門。

  夏沐濋走過去叉著腰左右看著兩幅畫,對嶽千燭說:“姨母的話你不必理會,如果你處處讓著她,她就以為你接受那兩位姑娘。”

  但沐映竹終究是疼愛夏沐濋的姨母,嶽千燭實在不想駁了她的臉麵,讓夏沐濋夾在中間難堪。

  “算了,不說這個。”嶽千燭握著夏沐濋的手來到偏廳,笑著說:“我給你準備了夜宵呦。”

  夏沐濋被嶽千燭帶到案幾旁,嶽千燭打開食盒,裏麵赫然擺放著一盤蟹黃包,下麵一層是魚湯,在下麵是廚房新琢磨出來的椰子糕。

  夏沐濋看著這麽豐盛的夜宵,刮了一下嶽千燭的鼻尖,頂了一下她的額頭:“就你懂我!”

  看到夏沐濋滿意,嶽千燭也十分高興。於是就讓夏沐濋坐下好好的吃飯。

  嶽千燭坐在他對麵,雙手撐著臉說:“跟你商量個事。”

  “你說。”夏沐濋喝了一口魚湯,說。

  “你明天就不要去軍營了吧。”

  “我不去軍營,難道要麵對姨母選側妃的堅定決心?看著那兩個女人對我獻殷勤?”

  “可是總躲著也不是辦法。”嶽千燭歪著頭說:“一天兩天行,三天四天之後,賢妃娘娘該不樂意了,你總不能讓她老人家傷心才是吧。”

  夏沐濋頓了一下:“你說的有道理。”

  他塞了一個包子入口,含糊說:“明天就不去了,我陪著你自然醒。”

  嶽千燭拿起一個空筷子敲著夏沐濋身前的湯碗,提醒他正經一點。

  夏沐濋笑了,低頭繼續吃。

  嶽千燭身體湊上前,說:“今天,念華郡主跟我說了很多。”

  “她說什麽了?”

  嶽千燭將今天夏念華對自己的說的事都轉告給夏沐濋,夏沐濋一邊聽著一邊將包子和湯處理掉。擦了擦嘴,回嶽千燭說:“照她這麽說來,這次是夏恪勤想動動我的地盤。”

  夏沐濋譏諷一句:“本王的王府,豈是他能說三道四的。”

  嶽千燭說:“我覺得,一定不那麽簡單。”

  夏沐濋雙手交疊搭在桌上笑眯眯的看著嶽千燭說:“有勞王妃分析一下。”

  嶽千燭笑他不正經,隨後說:“半個月前,陳茹才入了賢妃娘娘的眼。這個時間很微妙。”

  “薛謨可是半個多月前被押解上京,聖上肯定會派人嚴查武器裝備的問題,順著路線查上去肯定會查到當時給神遠軍批裝備的大臣頭上,這個大臣就是陳茹的父親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