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奪權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2      字數:4479
  庭院裏幾乎是滴水結冰的氛圍。

  杜含秋作證,兵器更換的記錄冊子就扔在地上。自始至終羅進就不曾說過一句反駁的話,當作對人證物證的認同。

  薛謨在一旁也是落下臉色,他不知道這其中發生了變故,他是告訴杜含秋軍改在即,可以與羅進談生意。但是並不知道羅進將杜含秋給框了,騙了杜含秋還私自換了兵器。

  夏沐濋不滿薛謨,冷哼道:“薛督軍還真是位好督軍!”

  薛謨的冷汗都快下來了。首先,他私自提前告訴杜含秋軍改在即,其實是想給杜含秋一個情,將來兩人可以做個朋友,畢竟誰也不會放過與首富結交的機會。

  但是軍改的消息乃是朝中秘件,就連沐王府和神遠軍也是前天得到消息,而他卻提前告訴給杜含秋,雖然沒有告知軍改內容,但是能夠想出做兵器生意的主意,說明薛謨還是提前知曉內容並且告知外人。

  這是薛謨作為大理寺丞的失職。

  同時,薛謨作為聖上欽點督軍,有監督的沐王府和神遠軍的權利。夏沐濋和陳致同時被軟禁沐王府,對神遠軍的狀況不能及時得知有情可原。但是薛謨作為督軍竟然不知道軍中更換兵器,就算知道也不告訴夏沐濋。

  那便是薛謨的失職或是有意為之。

  薛謨不知道話鋒怎麽就轉到了自己身上。他麵對夏沐濋不經意的反話有點惶恐,一時語塞。

  夏恪勤自然聽出夏沐濋的弦外之音,心中對薛謨也是頗有意見。薛謨作為薛黨一員,對夏沐濋的所作所為就像是處處針對。這一點同樣讓夏恪勤心中不悅,但是表麵上他不能讓氣氛尷尬,隻能做個和事佬。

  夏恪勤問向夏沐濋:“如今軍改調令已下,羅進將軍要調回上京城。現在正是更換將領的檔口,神遠軍內部又出現這檔子事。三弟準備如何來做?”

  是放任羅進入京,那就是夏沐濋作為主帥的失職,無法給將士們一個交待,羅進入京必然入獄調查。若是不放人,那就又是一次抗旨不遵,事情交待到朝中,夏沐濋又要接受一次集中威脅彈劾。

  這對夏沐濋來說左右為難。

  夏沐濋微微提起嘴角,事情的難度確實遠在他能夠控製的範圍之內,但是不管難到什麽程度,他總要對得起數十萬的將士。

  “二哥,軍改內容為何?”

  夏恪勤愣了一下,還是配合的再次說明軍改的核心內容:“神遠軍裁軍五萬,更換主將羅進。”

  “好。”夏沐濋揚起袖子雙手負後:“裁軍可以,但人的給我留下!”

  “不行!”下意識提出反對正是薛謨。父親好不容易能夠拔掉夏沐濋身邊的一顆尖牙,這正是削弱夏沐濋實力的最好時刻,羅進絕對不能留!

  “沐王爺。羅進將軍觸犯軍令已經不容繼續待在神遠軍,現在調回上京城,正好能夠讓聖上與沐元帥審問真相。留在神遠軍,實在不適合!”

  薛謨急中生智,直接搬出初仁皇帝和沐映行元帥,妄圖壓製夏沐濋。

  夏沐濋對薛謨的反應都在意料之中,薛謨自從來到黔地做督軍,張口閉口就是聖上,想用皇權來壓製王權。皇權的確可是控製天下,但是此時此刻,王權才是黔地的鐵律!

  “薛督軍反對本王?”夏沐濋反問薛謨,言語中的壓迫性不言而喻。

  薛謨拱手說:“下官也是為王爺著想,阻止軍改,罪名不小。”

  “但是不給將士和邊疆百姓交待,罪過更大!”夏沐濋哼聲道:“薛督軍,在我黔地數月有餘,怎麽還不明白,邊境百姓大過天的道理!”

  夏沐濋的王權是庇佑黔地百姓,薛謨的督軍之權卻隻服務千裏之外的君主,還有他私信的薛黨。格局大小,高下立判。

  “在我神遠軍犯的罪,就得在我神遠軍裏審!”夏沐濋睥睨的看向薛謨:“薛督軍,你大可以寫折子狀告本王阻止軍改,不服聖命!本王不在乎!但是本王也告訴你,本王有黔地自治權,有神遠軍自審權!傷我黔地軍民者,本王定讓他屍骨無存!”

  “來人!”夏沐濋不給庭院裏任何人的反應,直接下令道:“剝去羅進神遠軍大將軍之職,關押地牢,嚴格把守!重刑伺候!本王親審!”

  “是!”秦紹星憋著一股氣大聲回道,應罷立刻帶人將一言不發的羅進帶了下去。

  夏沐濋回頭對夏恪勤說:“我無意阻止二哥的差事,但是二哥也看到今日之景。在父皇與黔地百姓和將士之間,我選擇後者。二哥的軍改內容,恕二弟不能全部應下。二哥回去可以如實回稟父皇,若是父皇怪罪下來,一切都是我的責任,二哥不用擔憂。”

  夏恪勤輕笑一聲,微微歎氣。他哪裏會擔憂這些,他現在反而十分支持夏沐濋的作為。一是羅進不用離開黔地,二是此事雖然涉及到抗旨不尊,但畢竟事出有因。

  夏沐濋將罪名提到了一個交待天下的高度,聖上或是大臣若是針對此事反對,那就是讓黔地軍民寒心。聖上絕對不會同意發生這樣的狀況。

  所以夏恪勤是十分認同夏沐濋的反應,他說:“我知道了。還是三弟不要憂心,回去之後我也會如實告知父皇其中曲折,我相信父皇會有理解你的。”

  “那就有勞二哥了。”

  “三弟客氣。”夏恪勤與夏沐濋的關係又拉進一步。

  夏沐濋回到嶽千燭身邊將她扶起就要回到後院,身後的薛謨差點暴跳如雷:“王爺,你這是抗旨,你就不怕被彈劾?”

  夏沐濋停下,感覺自己的手被嶽千燭緊張的握著,他還以微笑,看向薛謨的時候瞬間冷下臉來:“本王若是怕,就不會做出今天的決定。”

  說完,夏沐濋扶著嶽千燭回去後院,不給一絲客氣。

  薛謨被氣的夠嗆,伸手還要說什麽,就被夏恪勤打斷。

  “薛督軍。現在事情已成定局,你又何必執著?”

  “二殿下。這怎麽就是定局?王爺此舉定會引起朝中震怒啊!”

  夏恪勤笑著說:“沐王作此決定就不怕震怒,若是因為震怒而畏手畏腳,他怎麽可能坐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

  “薛督軍。”夏恪勤語重心長的說:“你我之權皆低於沐王爺,與其現在與沐王爺爭辯,倒不如你我回去如實寫折子交給聖上裁決。有句話沐王說的沒錯,黔地自治,王權最大。你我隻需要做好自己分內之內的事就好。”

  比如,夏恪勤回去如實匯報,薛謨回去寫兩道折子。

  說完,夏恪勤拍了一下薛謨的肩頭,可惜道:“現在不要想沐王會怎麽辦。薛督軍還是好好考量,你監督神遠軍不利的事吧。”

  薛謨一怔,差點忘了這茬事。不小心,反而讓自己陷入舉步維艱。

  夏恪勤笑了一下,回頭對一直搖著扇子,站在樹蔭下的杜含秋:“杜老板,要不一起吃茶去?”

  杜含秋含笑,拱手道:“在下還有事務,就不打擾二殿下了。”

  兩人沒什麽交情,杜含秋現在可是懶得結交熟人。

  夏恪勤轉身過來,笑著說:“今日本宮不會啟程回上京城,所以時間充裕的很。”

  這是一定要搞出聯係的意思。

  杜含秋見自己是擺脫不了,剛要點頭應下,就聽到夏恪勤說:“本宮也有一點小生意想與杜老板聊聊。”

  刷的一聲,杜含秋合上扇子做出個請的手勢:“在下在凰城有一茶樓,可請二殿下一聚。”

  夏恪勤的微笑始終沒有落下,也做出個請的手勢,兩人一同走出沐王府。

  留下薛謨一人在風中淩亂。

  嶽千燭被夏沐濋扶著回到西院。進入臥房後,嶽千燭鬆開自己的手抱著肚子坐在凳子上,抬頭望著夏沐濋,微微提起嘴角,滿眼的審視。

  “說吧,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啊?”夏沐濋很是淡定的說:“王妃何出此言?”

  “早不犯案,晚不犯案,偏偏在軍改之時出現致命錯誤,這不是羅進將軍的作風。”

  “······”夏沐濋沉默。

  “先是秦統領拿出冊子狀告羅將軍擁兵自重,後是杜含秋準時出現舉報羅將軍私下更換兵器。前者羅將軍還能說出理由,後者羅將軍幹脆一言不發,這又是因為什麽?”

  “······”夏沐濋繼續沉默。

  “麵對薛謨用皇權施壓,你早就準備說詞與薛謨對峙。最後強行奪了羅將軍的權,不給薛謨督察審問的機會直接送入大牢。兩罪並罰,不當場質問個結果而是關押起來,這更不是你的作風!”

  “······”夏沐濋抿了一下唇:“王妃想說什麽?”

  嶽千燭微微泄氣,搖頭說:“羅將軍針對前一個罪名可以說出理由,是因為有情可原。但是針對後半句一言不發,就說明是欲加之罪。”

  嶽千燭抬眸盯著夏沐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與羅將軍可是演了一出好大的戲。”

  夏沐濋是不會放棄羅進的,要說神遠軍是守護黔地的最大防線,那羅進就是穩定神遠軍的最強防線。所以,於公,夏沐濋是不會讓羅進去到上京城。於私,他更不會放過一員讓自己無比安心的將領。於理,神遠軍上下都不會接受羅進的離開。於情,羅進也不想失去共經生死的戰友,去到上京城這座牢籠。

  為了共同的目標,夏沐濋和羅進都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阻止軍改,並且不被初仁皇帝怪罪。而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給羅進安了一個罪名,讓他無法出城更是堵住朝中眾口。

  同時,夏沐濋也在利用夏恪勤。他知道夏恪勤就算不站在他這邊,也堅決不會站在薛謨這邊。所以才會說出那一段自攬責任不給夏恪勤壓力的話。

  夏沐濋賭贏了,他知道夏恪勤有對他討好之意,所以相信夏恪勤會潛意思站在他這邊,這才從根源上堵住薛謨的嘴。

  這場大戲,夏沐濋的謀劃者,陳致和羅進都是主角,夏恪勤被意外卷入劇情當中,說不定杜含秋都有參與。唯獨嶽千燭被孤零零排外。

  夏沐濋知道自己瞞不住了,隻能低頭承認:“是我的計劃。羅進是我的守護神,我不可能輕易放手。”

  嶽千燭當然知道羅進對於夏沐濋的重要性,沒有羅進,黔地早就在六年前淪陷,夏沐濋想翻身都難。

  “我知道你很重視羅進,但是你一直瞞著我,害得我白白擔心很久。”嶽千燭歎出一口長氣,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你——生氣了?”夏沐濋小心翼翼。因為他說過,什麽事都不會瞞著嶽千燭。可是羅進這件事不是他想瞞著。

  嶽千燭搖頭,其實,嶽千燭並沒有生氣,她隻是覺得委屈,自己擔心了這麽久的軍改就這麽被解決了,害得她浪費很多的感情。

  “與生氣相比,我更擔心你的計劃不會成功。”嶽千燭知道夏沐濋的誌向。她不是自私的女人,完全讚同夏沐濋將將士和王府放在自己的前麵。這是夏沐濋的一切,也是嶽千燭愛著的夏沐濋的模樣。

  聽到這句話,夏沐濋終於不用小心。他走到凳子前,蹲下來仰視嶽千燭:“我昨天就像跟你說了,可是一直沒有機會。”

  嶽千燭恍然,想起昨日夏沐濋對自己的幾次說明都被打斷,頓時心頭湧上暖流。

  “所以,你在昨天才布置好?”

  夏沐濋點頭:“算是。其實這個計劃在我們聽到宮林帶來的軍改消息的時候就開始布置。昨天大雨瓢潑,我們也確實在做軍改的命令,隻是背後偷偷再次確定這場戲的演法。”

  夏沐濋刮著嶽千燭的鼻尖說:“說起來這件事還有你的幫忙。”

  “我?”嶽千燭可不敢居功。

  夏沐濋笑著說:“昨日你穩住了薛謨,沒有給薛謨時間下令給神遠軍的督察禁衛,所以才給我充足的時間。要是沒有你,我們一定會慌亂不已。就連羅進都說,王妃的手段很是高明。”

  嶽千燭被誇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說:“你們可別給我戴高帽子!瞞著我還給我甜棗吃,我是不會吃的。”

  “······”不是說好不生氣的嗎?

  嶽千燭沒有想到夏沐濋的心理活動,繼續說:“我可以去牢房裏看看羅將軍嗎?”

  “可以。”夏沐濋答應的果斷:“不過得是明天。為了做足樣子,今日的羅將軍是要被動刑的。”

  “你不能輕易傷害他!”

  夏沐濋點頭:“放心,我也不忍讓他受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