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賭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481
  不舒服是假,請大夫是真。

  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唐佑換紗布的時間。為了能讓唐佑早日恢複清醒,嶽千燭可是做足了準備去照顧。

  大夫給重新包紮好傷口,就行禮退下。嶽千燭坐在房間的外室仔細看著手裏的信,這是她拜托李管家去到儀元觀調查的一些內容。

  自從她知道阿異是魯朝安插在儀元觀的資深眼線後,她也在裏麵安插了人手,那就是李管家在守衛沐王府的神遠軍中挑的人。現在此人就化身儀元觀的香客,住進儀元觀。

  而此時嶽千燭手裏的消息就是由這位香客帶來的。

  信裏麵的內容無非是阿異的近況,沒有任何問題。這也是在嶽千燭的意料之中,現在凰城內外都沒有任何動靜,魯朝在黔地的最高情報網負責人還在旁邊的內室重傷躺著,所以這邊肯定不會有事。

  不過,嶽千燭撐著頭看著一側內室的門,唐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廳堂的談話結束了,夏恪勤聖上頒布完聖旨就需要回京。隻是奈何天色已晚,所以夏恪勤去到府衙居住,白晨與薛謨也都離開。

  嶽千燭躺在床上睡眼惺忪,現在應該是她睡眠時間,但是她擔心廳堂上的事,所以強迫自己不能睡著,坐在床上,抱著肚子,披著被子,靜靜的等待。

  夏沐濋走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小人坐在床上搖搖晃晃。剛剛他已經從冬雲那裏聽說了,說是嶽千燭一直在等他,瞧她現在的模樣,夏沐濋隻能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的小妻子真是越來越可愛。

  嶽千燭感覺身邊有了動靜,她立刻睜開快要閉上的雙眼,就看到夏沐濋正在脫去自己的外袍。

  “你們談完了?”嶽千燭打了哈欠說。

  “嗯。談完了。”夏沐濋將外袍掛好,轉身來到床邊:“你怎麽還不睡?嗯?”

  嶽千燭將身上的被子拿下,說:“軍改這麽大的事,你不給我一顆定心丸,我怎麽敢睡著。”

  其實嶽千燭是能睡著的,隻是心裏有個擔憂還是會半夜驚醒,她不想這麽折磨自己,索性就等著夏沐濋給自己一個肯定。

  夏沐濋坐在床邊,伸手將坐著的嶽千燭摟在懷裏,輕輕將她身前的秀發撥到身後,輕輕的說:“我們隻是聊了一些看法,沒有其他的。”

  嶽千燭撇了一下嘴,她才不相信有薛謨在,他們能聊出什麽看法。

  “那他們是什麽看法?”嶽千燭繼續問。

  夏沐濋微愣,嗬嗬笑道:“他們能有什麽看法,不過是等著看黔地笑話。”

  嶽千燭坐起身子,說道:“二殿下和薛謨等著看笑話我相信,但白大人不會。你們是不是吵起來了?”

  夏沐濋有點心虛,笑著說:“不是吵起來了,就是爭論,爭論了一下。”

  “你?”

  “不是我!”夏沐濋立刻說:“是白晨和薛謨。”

  不用問就知道是黔地與國公府的較量,也不用問白晨一定輸給了薛謨。白晨寫的一手好文章,動動筆杆子就能針砭時弊,但是要是與人爭論,常人還行,碰到薛謨,那隻能铩羽而歸了。

  夏沐濋說:“白晨並沒有說軍改的內容,隻是對軍改負責人提出一點異議,說著說著,兩人就嗆起來。”

  白晨不滿一個不懂軍務的薛清平做軍改負責人,薛謨不滿一個不懂朝中的大事在這瞎嚷嚷。所以這兩人之間,肯定免不了大動幹戈。

  夏沐濋雙手相疊放在腦後躺在床上:“反正也好,聽著他們吵,我反倒是更冷靜。”

  嶽千燭低頭看著他,笑了:“怎麽?又動了什麽歪心思?”

  “我可不是歪心思。”夏沐濋單手撐著頭看著嶽千燭說:“我清楚的很。”

  “那羅進將軍怎麽說?”嶽千燭最在意的是軍改當事人羅進將軍的態度。

  夏沐濋說:“他現在是什麽也不說,當然,他什麽也說不了。”

  “你有計劃了?”嶽千燭看見夏沐濋輕鬆的過了頭就知道他安排好了一切。

  夏沐濋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片刻後他重新躺下盯著床頂,淡淡的開口:“這個時候很快就要到了。”

  ······

  次日黔地下起瓢潑大雨,整個凰城都跟著蕭條起來,門市不開,行人不走,儼然一個空城。

  陳致舉著一把傘來到西院房間,穿過外室走到東內室門前,敲著門,臉上很急迫的樣子。

  敲門聲將屋裏床上的兩個人震醒,嶽千燭動了一下就感受到身後的人很是不耐煩。夏沐濋尋思著今日雨大就不用早起,本想陪著嶽千燭多睡一會兒,可惜陳致不解風情,偏偏要過來打擾,讓起床氣的夏沐濋很是不爽。

  嶽千燭回過頭來就看到夏沐濋閉著眼睛,但是眉毛緊蹙。

  外麵的敲門聲又響了幾聲,嶽千燭輕拍夏沐濋說:“你起來看看,領軍大人現在過來肯定是有急事。”

  夏沐濋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睜開雙眼,抱了一下嶽千燭後起床披著長袍越過屏風打開房門。

  嶽千燭隻是看到門口站著兩個人,但是聽不清他們說什麽。緊接著嶽千燭就看到陳致匆忙離開,夏沐濋關上門折返回來。

  臉上帶著急意。

  直覺告訴嶽千燭不太妙,她起身單手撐著身子看著正在急忙穿著衣服的夏沐濋,擔憂的問:“發生什麽事了?”

  “軍隊裏的事。”夏沐濋的速度很快,幾下就將衣袍穿戴整齊,來到嶽千燭麵前,溫柔的摸著她的臉說:“不用擔心,不是什麽大事。”

  說著他撫平嶽千燭皺起的眉頭,再額頭上留下一吻:“想辦法,穩住薛謨。”

  說完,夏沐濋微笑著轉身,抄起床頭桌上放的黑骨紅扇,大步離開。

  嶽千燭心生暗湧,愈發的擔心。腦海裏都是夏沐濋臨走之前的囑托。

  穩住薛謨!

  嶽千燭犯愁,她該怎麽穩住?她下床,穿上外套,來不及梳理頭發就抱著肚子快步走到房門前,喊著冬雲的名字。

  冬雲聞聲立刻從偏室跑過來:“娘娘,怎麽了?”

  “快!去府衙!”

  “去府衙請誰?”

  嶽千燭突然愣住。是啊,事關神遠軍軍營軍務,夏沐濋與陳致肯定都不在,該去府衙請誰呢?

  “請二殿下!”事到如今隻能請他了。

  嶽千燭抬頭看著對麵的側室,也不知道裏麵的人什麽時候能醒。

  夏恪勤本是計劃今日就離開凰城回到上京城,但是因為暴雨,山體滑坡封路,所以他一時半會兒就走不了。反而是閑下來與薛謨一起坐在茶室,聽雨喝茶,旁邊是一個叫珠兒的女子伺候。

  夏恪勤看到薛謨對珠兒的態度,微微一笑,看破不說破。

  兩人聊書畫聊到興頭上,就聽聞沐王妃貼身丫鬟來請夏恪勤。夏恪勤直接應下就要跟著走,卻被薛謨給攔了下來。

  “冬雲姑娘,不知道王妃娘娘是什麽事非要這個大雨時間請二殿下過去?”

  冬雲早就知道薛謨肯定會使絆子,她已經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小丫鬟了,在沐王府這麽久,大大小小的事也都經曆不少,再加上沐王妃和趙美人的言傳身教。即便她年紀小,也懂得如何說話。

  她對薛謨客客氣氣的說:“娘娘找二殿下自然是有急事。薛大人不會阻攔吧。”

  薛謨沒想到一個小丫頭就敢與自己頂嘴了,繼續說:“王爺不是在府上嗎?怎麽?王妃還有事情要用到二殿下的?”

  夏恪勤已經起身站在冬雲旁邊要跟著她一起走了,現在被薛謨這麽一問,他也開始好奇現在嶽千燭找自己做什麽。畢竟他現在是父皇欽點的欽差大臣,去什麽地方見什麽人都得考慮的周全。

  冬雲大智慧還沒有練成,但小聰明卻十分夠用。她直接對夏恪勤行禮道:“娘娘不讓我說,是覺得丟人。不過薛大人問了,那奴婢就說了。”

  “你說一說。本宮需要個理由不是?”夏恪勤微笑回應。

  冬雲故作委屈的說;“娘娘昨日試用賢妃娘娘送來的東西,可是用完之後手臂開始長疹子!娘娘不想驚動王爺,怕是引起王爺與賢妃娘娘的誤會,所以瞞著王爺才讓奴婢來請二殿下,問問二殿下送來的東西可有問題!”

  “哎呀!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才說!你家娘娘現在身子非比尋常,不能出現意外的!”夏恪勤回頭對薛謨說:“薛大人,本宮現在必須要去一趟,不能耽誤。”

  說罷,夏恪勤催促著冬雲不顧大雨立刻往沐王妃趕去。

  看著他們離開的薛謨,心裏跟著犯嘀咕,告別珠兒,最後拿起門口的傘跟了上去。

  嶽千燭簡單的梳洗一下,出現在暖閣裏。腦子裏開始迅速的思考,夏沐濋不告訴她神遠軍軍營發生的事,又是急匆匆的離開,那裏麵一定出了大事。

  而軍營裏出現的不能言語的大事無非就是兩種。一是他國來犯,軍營開始進入緊急戒備狀態。二是軍營內部出現問題,甚至是嘩變。

  嶽千燭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可能是第一種,如果是第一種,沐王府肯定也要跟著加強戒備,但是她剛才在府裏的看了一圈都不見加派人手。所以隻可能是第二件。

  那軍營內部到底會發生什麽呢?

  嶽千燭正想著,暖閣的門突然被打開,先是冬雲走進來,隨後是邁步焦急的夏恪勤。

  “弟妹,我聽冬雲說你身子不適?”夏恪勤走進來直接問到。

  嶽千燭看向冬雲,後者淡定的點頭,她就知道冬雲去請夏恪勤並不順利,這當中應該是說了謊話。

  “你先出去。”嶽千燭明白冬雲的心意,讓她去到隔壁的茶室候著。

  夏恪勤看到暖閣裏沒有大夫,而嶽千燭又如此氣定神閑,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但同時他也反應過來,嶽千燭騙自己過來,肯定不是小事。

  “怎麽回事?”夏恪勤直接坐到嶽千燭的對麵:“為何不見三弟?”

  嶽千燭其實是抱著一顆賭的心態,她不知道軍營裏發生什麽事,但是夏沐濋說了讓她穩住薛謨,那她將夏恪勤請來就是賭這一把,賭薛謨會跟來。

  “二殿下。”嶽千燭微笑著說:“其實我是想單獨與二殿下私下聊聊。”

  夏恪勤左右看了一眼,回道:“你真是的,不過是聊聊而已,為何還要挑這個時候。”

  “因為這個時候,王爺不在府裏啊。”

  “三弟去軍營了?”夏恪勤這時候才放鬆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還是熱的,顯然是剛剛泡好,瞧這架勢嶽千燭是真心要跟自己好好聊聊了。

  “軍改之令已下,王爺如果不及時行此令,怕是要被人別人寫進折子裏了。”嶽千燭故作輕鬆的說。

  這個時候來監督夏沐濋行事的,可不就是薛謨薛督軍嘛!

  夏恪勤知道嶽千燭有所指,也就笑笑不回應。對於三弟與薛謨之間的較量,他還是選擇先觀望。

  暖閣門口,薛謨趕來。冬雲聽見聲音,走出茶室。

  “娘娘。薛督軍來了。”

  暖閣裏的兩人聽到薛謨急忙過來,相視一眼。嶽千燭瞬間安心下來,最起碼自己能夠穩住薛謨。而另一邊的夏恪勤則是詫異,自己前腳到薛謨就後腳跟來,也不知道他是來監督嶽千燭的,還是來監督自己的。

  “將薛大人請到隔壁茶室,泡壺熱茶。”

  冬雲應下,向薛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薛謨看了一眼暖閣的門,去到茶室坐下。

  嶽千燭無奈的是說:“現在薛大人來進沐王府都是如此自如了。”

  夏恪勤不作聲。片刻,他開口:“弟妹想找我聊什麽?”

  嶽千燭迅速將自己的準備好的借口說出來:“我想私下問問二殿下,聖上的軍改對神遠軍可否有針對性?”

  夏恪勤微微挑眉,提醒道:“弟妹,有些事情你不該問的。”

  嶽千燭抿嘴一笑微微搖頭:“王爺不告訴我是擔心我和腹中的孩兒,可是他不知道這樣我反而更擔心。二殿下,你是剛剛做了父親的人,肯定知道心有鬱結對孕婦和胎兒的壞處。你就告訴我,這次軍改對神遠軍有沒有實質性的傷害?”

  夏恪勤的視線越過案幾看向嶽千燭的小腹,半年前他的皇妃就是這個狀況,所以他十分了解好心情對一個孕婦來說十分重要。而且夏恪勤並不想與夏沐濋之間造成隔閡,所以便開了口。

  “並不算針對,各地軍改幾乎都是差不多的內容。隻是——”夏恪勤猶豫了一下,說:“換將領的這事,對神遠軍確實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