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蠢貨！”薛謨痛罵孫副隊長：“整個凰城裏根本就沒有寺廟和道觀！哪裏來的祈福！”

  孫副隊長白天在城門口針對沐王府站崗一天，直至關閉城門前看到陳致駕著馬車回來。因為陳致是去到神遠軍送祈福人偶的，所以陳致回來的時候，孫副隊長還討好似的問了問祈福是否順利。

  而陳致同樣回答他非常順利。

  孫副隊長懷著今日討好了沐王妃的滿心歡喜向薛謨匯報白日的情況，卻不料迎來的是薛謨劈頭蓋臉的一陣責罵。現在他反應過來，陳致說的“順利”不是祈福順利，而是送人順利！

  孫副隊長嚇得雙膝跪倒在地，不斷懇求著：“大人！屬下不知凰城裏沒有寺廟，是沐王妃騙的屬下！”

  “愚蠢！”薛謨又罵了一句：“就算是嶽千燭騙了你，你敢去說她在行騙？她就是料定你不敢冒犯她，所以才敢眼睛都不眨的騙你！”

  孫副隊長啞口無言，第一次覺得女人如此可惡。可是自己根本就不敢與沐王妃對峙，今天的虧他算是吃下了。他有點後怕的問：“大人，現在——現在應該怎麽辦？”

  薛謨雖然生氣但還沒有達到氣急敗壞的程度，他知道自己已經喪失了這次機會，但是他要在這裏待上兩年時間，他就不信抓不到夏沐濋任何把柄。

  隻是現在他的時間根本不夠。父親來信說，聖上身體抱恙已經很多日不上朝，不見人。國政暫時交給了兩位皇子處理。不過軍改的進程還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不出幾日就會頒布正式的軍改命令。

  薛謨的任務就是抓到夏沐濋或是神遠軍的漏洞，在軍改之前告訴給自己的父親，讓他攻夏沐濋的弱點。可是無論是神遠軍還是沐王府都固若金湯，毫無破綻。薛謨一急才會做出今日清晨擅闖沐王府的愚鈍事來。

  薛謨有點犯難，搖頭道：“能怎麽辦？隻能認栽！”

  孫副隊長不是故意給薛謨拖後腿的，隻能說是沐王妃太狡猾。

  “這個沐王妃，遠沒有看上去那般嫻靜。以前還冒充過男的進入過沐王府，聽說還成了沐王府的管家，女扮男裝欺騙沐王府上下。現在還在裝賢惠的模樣，女人果然都好騙人！”

  “等等！”薛謨聽到了什麽特別的地方：“你剛才說什麽？”

  孫副隊長以為自己背後說了沐王妃的壞話有點不妥，所以才弱弱的說：“屬下說，沐王妃會騙人。”

  “不是！是前一句！”

  孫副隊長想了想說：“聽說沐王妃騙了沐王府？”

  “再前一句！”

  “女——女扮男裝？做了沐王府的管家？”

  “對！就是這個！”薛謨上前一步，蹲在孫副隊長對麵，幾乎是低吼的問道：“誰當你說的？”

  孫副隊長努力回想，說：“以前下屬在京都衙門當差經曆過科舉舞弊案的審案。當時齊家公子在素人院被沐王府管家用計套到口供並且帶去了京都衙門。齊公子懷疑那個管家是女子，就要當場驗明管家真身。”

  “這時候沐王爺正好來了，極力阻止齊公子要求。但是因為馮恒大人審案，說是不驗明真身不好交代。所以當時隨沐王爺來的萬裏公公主動提出他來幫忙驗明，大家各退一步，沐王府的管家就被帶到內堂去驗身。”

  薛謨焦急的問：“然後呢？”

  孫副隊長繼續想了想說：“然後萬裏公公驗明身份之後公布管家是男兒身份。”

  薛謨失望的幾乎暴躁起來：“那你為什麽說她是假冒的！”

  孫副隊長立刻求饒似的說：“當晚是下屬押解的齊公子，齊公子反複與下屬強調，沐王府的管家一定是女人，他閱女人無數絕對不會看錯！大家夥兒還是比較信齊公子的眼力的。隻是當時齊公子無處說話，咱們也沒有證據證明齊公子的話是真的，更不想趟舞弊案的渾水，這才漸漸忘了這事。”

  薛謨若有所思。齊遠彬這人雖然沒什麽能力，但在女人身上確實沒有走過眼，他敢再即使入獄之後還如此篤定沐王府管家是女兒身，那麽這種可能就很大。

  能讓萬裏公公為沐王府的管家說謊，就說明得到夏沐濋的請求，而夏沐濋不敢驗明真身，還拜托給萬裏公公就說明沐王府的管家不是特殊的管家。

  如此一推，沐王府的管家或許就是——

  薛謨與沐王府的管家有過一麵之緣，當時聽說很少帶貼身小廝的夏沐濋身邊帶了一個人，所以就刻意看了一眼，尤其是錢三兩這個名字比較特殊，聽著會讓人過耳不忘。現在想想，他第一次見到沐王府管家的時候，那人確實看起來嬌小一點，長的女相。

  “孫副隊！”薛謨問道：“你知不知道沐王府的管家錢三兩的消息？”

  孫副隊長說：“一年前楓林府一役的記載裏，沐王府的管家跟隨秦紹星統領支援楓林府，戰死沙場！”

  一年前的楓林府一役？

  薛謨迅速回想一年前的楓林府戰況。因為礦產的問題，神遠軍與魯朝軍隊在楓林府發生衝突，因為涉及到金銀衝突的問題，是夏沐濋親自出麵。沒想到魯朝軍隊來勢洶洶，前麵假意和談，後麵竟然調虎離山火燒神遠軍駐紮大營，當時整個駐軍大營裏留下的人全部被殺。

  於是夏沐濋一怒，決定調兵搶下金礦，後來為了邊界兩國的安寧，才與魯朝各退一步商量共同開發金礦。齊越借此機會拿下一半以上的金礦資源。

  然而，重點不是楓林府一役。而是楓林府之戰後的沒幾日，嶽家女兒出現在上京城開始為嶽家案奔走，緊接著夏沐濋不顧前方戰事緊急入京。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是夏沐濋聽到嶽千燭的消息，因為陳年舊情來討個說法。現在看來，也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夏沐濋擔憂嶽千燭的安危才匆忙進京。

  而後一種可能的前提就是，夏沐濋早就知道嶽千燭的存在，並且了解她的動向。前腳錢管家宣布死亡，後腳嶽千燭出現。這種現象絕對不是偶然。

  薛謨發現了驚天的秘密，就知道自己抓到了夏沐濋的把柄，一個可以將夏沐濋置於死地的把柄！他瞬間心裏有了謀略。他笑著對孫副隊長說：“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

  孫副隊長一聽立刻點頭，隻要他能保住一條命，讓他做什麽都行：“大人，請說。”

  薛謨說：“三天之內，本大人要知道前任沐王府管家的全部背景。”

  ······

  嶽千燭打了一個大噴嚏，讓旁邊困得睜不開眼睛的冬雲嚇了一大跳。

  “娘娘！沒事吧！”冬雲立刻蹲下來問道。

  嶽千燭搖頭：“沒事，就是鼻子癢了一下。”

  冬雲：“那就好。現在雨季又要來了，娘娘現在的身子骨可是不能生病。”

  嶽千燭笑著說：“我知道了，我一定不會生病的。”

  說著嶽千燭摸了摸日日漸起的肚子，配合著黃色的燈光，盡是溫柔。

  嶽千燭此時坐在床上正在看著床上的一個個小衣服。這是趙娡歡臨走之前給嶽千燭肚子裏的孩子定製的。趙娡歡對這個孩子充滿期待，衣服可是從出生起一直準備到會走路時候的年紀。單看這些衣服，嶽千燭應該是不用考慮給孩子再另行準備衣服。

  現在楓林府已經穩定下來，這幾日趙娡歡的信又向往常一樣紛紛送來，說是饞了凰城路邊的醬香果子。

  為了滿足趙娡歡的食欲，嶽千燭下午便去請了路邊醬香果子攤位的老板，給他足夠生活三年的銀兩，請他去一趟楓林府給趙娡歡準備一頓地道的味道。

  正好，杜含秋的一支商隊要去楓林府，要給邊境將士送去新一批的靴子，由剛剛恢複的秦紹星帶隊。所以嶽千燭放心的讓冬雲帶著師傅過去。

  冬雲這小丫頭一聽可以出門玩，還能見到趙美人，興奮的不得了，導致她一夜沒睡，今日就一直渾渾噩噩，差點睡著。

  “哦，對了！”嶽千燭起身來到一旁的梳妝台拿起一個木盒子說：“這個是胭脂鋪子新上的胭脂，現在隻有凰城有。趙姐姐一定會非常喜歡，你給拿過去。”

  冬雲笑著接下，說：“娘娘對美人可真好。”

  嶽千燭笑道：“我對你不好？”

  “好好好！娘娘對冬雲一直都好！”冬雲說：“可是娘娘對冬雲和對美人的好不是一種好。”

  嶽千燭坐回到床上繼續疊著衣服，說：“對人好還分很多種？”

  “是啊是啊！”冬雲抱著盒子說：“娘娘對冬雲的好是不會讓冬雲餓著，不會讓冬雲凍著，不僅不會打罵冬雲，還會給冬雲很多零花錢。可是娘娘對美人的好不是那種照顧的好，是投其所好，知道美人想要什麽，支持美人。”

  冬雲感覺自己說的不明白，繼續補充說：“就是美人想要她所說的自由，娘娘雖然哭著挽留過但是一直都支持美人的行動。知道美人怎麽會開心，就會做什麽。”

  冬雲還隻是十六歲的小丫頭，加上心態積極，天生爛漫，所以才隻會看到別人的好，才會分析出對別人好有很多不同的方式。從不去想什麽是險惡。

  嶽千燭喜歡這樣的冬雲，在紛亂的世間有這麽一個心思單純，可可愛愛的人，是件多麽幸福的事。

  “無論我用什麽方式對誰好，我都是希望我在乎的人可是開心快樂，平平安安。”嶽千燭拉著冬雲坐在床邊說：“我對趙姐姐好，是因為她是我回來後難得敞開心扉的朋友。對你好，是因為你對我的依賴，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有些用處。你們都是我在乎的人，所以無論是什麽方式，我都希望你們能好好的。”

  冬雲的眼窩淺，聽著聽著就撅起嘴巴掉下了眼淚。這種感覺她還是有爹娘的時候才會有呢。

  “娘娘。”冬雲擦了一下眼淚說：“冬雲一定不會離開娘娘的。”

  嶽千燭愣了一下，沒想到冬雲竟然流淚，她覺得自己說什麽過分的話，卻惹來了小丫頭的眼淚。不過冬雲的這句話還是讓嶽千燭心裏暖暖的，她拿起手帕給冬雲擦著眼淚，微笑的說：“我的好冬雲，你眼窩子這麽淺，將來誰要是欺負你，你不得哭壞了？”

  冬雲輕哼一聲：“有娘娘在，誰敢欺負我！”

  嶽千燭說的將來可不是僅僅這幾年光景，等到了冬雲長大可以成家的時候，嶽千燭能不放手嗎？不過現在冬雲的年紀還小，關於她的婚事，嶽千燭還可以慢慢張羅，一定好好挑著。

  冬雲嘻嘻笑著，突然想到什麽，突然問道：“娘娘剛才說回來，您從什麽地方回來？您不是和王爺在一起六年了嗎？”

  冬雲知道自家娘娘的身世，但是知道的隻是碎片式的過程，所以不太清楚其中的曲折。

  嶽千燭看了看窗外，片刻才開口說：“就是走了又回來了。”

  自從初仁皇帝來過之後，夏沐濋就肉眼可見的匆忙起來。嶽千燭臨睡之前看不到他，等她睡醒之後依舊看不到他，要不是摸到旁邊床榻上還有餘溫，她都不知道夏沐濋曾經回來過。

  隔天是冬雲準備出發去楓林府的日子，嶽千燭在沐王府門口反複囑咐秦紹星一定要好好照顧冬雲。

  秦紹星連說幾句知道了，就輕輕的推著嶽千燭的後背，讓她離要出發的車隊遠一些，別不小心傷著他。

  “你千萬要看住冬雲。”嶽千燭回到台階上不忘再囑咐一句。

  秦紹星重重點頭：“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嶽千燭剛要說什麽，心想還是不要再影響秦紹星的心情，出門最重要就是心情輕鬆。她含笑說：“你也是，重傷初愈，要小心。”

  秦紹星是第一次有旁人單獨囑咐自己要好好保重身體，瞬間有點不好意思，他翻身上馬，拉住韁繩，笑著說：“娘娘等著，末將給您帶好玩的東西回來。”

  嶽千燭點頭，當作秦紹星對自己會安全回來的承諾。

  車隊漸漸行駛，嶽千燭向從車窗裏探出頭回看自己的冬雲擺手再見，看著他們如此，當真是高興。她站了一會直到看不到車隊的影子，才準備轉身回府。剛一轉身就看到向這邊徐徐走來的薛謨。

  嶽千燭站在門口等著薛謨不緊不慢的過來，剛看到他停在自己的麵前，含笑道：“今日王爺不在，薛大人是白走一趟了。”

  薛謨笑著說：“今日下官是來找娘娘的。”

  “找我？”嶽千燭詫異：“我與薛大人可談不了政務。”

  薛謨哼笑：“娘娘是不談政務，但是沒少見娘娘出主意。如果不是娘娘的建議，下官可找不到給下官胡亂傳遞消息的人，而他——”

  薛謨的笑臉突然黑起來：“也不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