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虧欠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456
  “隻有你?”夏沐濋邁著步子向前不斷靠近嶽千燭。

  嶽千燭見他過來不得不腳步後退,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是他的眼中透露著否認和不屑讓她有點毛骨悚然,她倚靠在一個圓柱上,再也躲不開。

  夏沐濋伸出雙手抵著圓柱,將嶽千燭圈在裏麵,微微俯下身,與她平視,淡淡道:“你這次又想做什麽?是到慶華殿上以命相搏?還是再次用嶽家遺女的身份苦苦哀求?”

  嶽千燭想要躲避夏沐濋的目光,隻是自己被夏沐濋圈在他懷裏無法躲開,所以便主動迎上他的眼神。

  “我這次沒有那麽傻。”

  夏沐濋嗬嗬笑了兩聲:“看來你也知道你以前有多傻。”

  嶽千燭不去理會他,將腦袋偏到一側,看也不看一眼。

  夏沐濋不在意她試圖躲避自己的動作,繼續說:“別忘了,年節之時我們共同商議的計劃。現在到了可以實施的時候。所以你千萬不能輕舉妄動。”

  嶽千燭微愣,看向夏沐濋。年節之時,他們確實商量了一個計劃,不過那隻是計劃雛形,沒有達到可以實施的程度。而計劃的實施更是要講究天時地利,稍有差錯滿盤皆輸。

  但是其中最大的問題並不在於這個計劃。

  嶽千燭不想再讓夏沐濋卷進來,所以心中早已經將這個計劃做了改動,由她一人執行。所有才有了她今日入宮拜托夏恪勤的情景發生。

  嶽千燭問他:“這就是你進京的理由?為了實施計劃?”

  嶽千燭問的時候心驚膽戰,她害怕夏沐濋回答的肯定。她已經虧欠夏沐濋太多,不希望他為了自己冒險進京。嶽千燭麵對的是自己家的案子和擋在案子前麵的危險。但是夏沐濋麵臨的將是朝中黨派之間的紛爭,是朝中與黔地的矛盾。他會陷入朝堂被動的可能,他會被天下人恥笑為沉溺美色的昏庸之人。

  嶽千燭選擇退後逃避,不僅僅隻是保護夏沐濋這個人,更是要保護他用鮮血和生命贏下來的沐王的名聲。

  夏沐濋頓了一下,輕笑出聲來。他鬆開手站直身體,雙手攏回袖中,說:“本王可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隻是本王不來,大理寺這邊未免過於有恃無恐,本王不過是來催促,讓他們忌憚一下。至於動手、參與和實施,本王並沒有多大的意向。”

  嶽千燭鬆了一口氣,如此甚好。她希望夏沐濋隻是個看熱鬧的人,這樣自己就會沒有後顧之憂。

  夏沐濋察覺到嶽千燭的釋然,並沒有多說。

  嶽千燭說:“剛剛在延壽殿,你拉了一下我的裙子,是擔心我告訴二殿下我的置換條件嗎?”

  夏沐濋點頭說:“你我都清楚,夏恪勤此人深藏不露。你與他打交道甚淺,若是告訴他你的條件,那以後被動的人就是你。”

  嶽千燭微微一笑,其實她剛剛為表誠心差點告訴夏恪勤儀元觀的細作是誰。若是沒有夏沐濋的暗中提醒,她現在已經對夏恪勤和盤托出。不是嶽千燭藏不住秘密,而是與夏恪勤打交道,她琢磨出來唯一的態度就是真誠。她也看準夏恪勤想與夏沐濋合作的想法,相信夏恪勤縱然知道自己的底線,看在夏沐濋的情麵上也會盡心盡力的去辦事。

  嶽千燭心生無奈,自己口口聲聲說不用夏沐濋,但與宮中人談事還是不得不打出夏沐濋的幌子。

  夏沐濋說:“你今日所說的儀元觀細作出乎我的意料。想來除了唐佑,還有很難發現的隱患。”

  現在黔地依舊是動蕩不安,隻有白晨一人保把持大局,夏沐濋心生擔憂。

  嶽千燭看到夏沐濋低頭沉思。這次他們入京匆忙,她又與夏沐濋冷戰。不知道在臨走之前他有沒有做好部署。

  “你不好奇儀元觀的細作是誰嗎?”嶽千燭問夏沐濋。自始至終,夏沐濋都不曾問過這個問題。

  夏沐濋搖頭說:“既然已經深在儀元觀不被發現,肯定是非常難查的人,他沒有做出有損黔地的事情之前,此人便並不重要。他隻是魯朝的一雙眼睛罷了,我無需花多心思去深挖他。”

  夏沐濋抬頭看著嶽千燭說:“況且,這是你用來與夏恪勤交換的條件。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會多問。”

  嶽千燭欣慰,夏沐濋終於肯放手。不過很快,這份欣慰就被夏沐濋給熄滅。因為嶽千燭聽見他說:“同樣,本王行事,你也不必清楚。”

  說罷,夏沐濋搖了一圈扇子,轉身離去。

  ······

  嶽千燭還在猜想夏沐濋最後留下的話是什麽意思,就迷迷糊糊的出了宮。其實本來嶽千燭可以直接離開皇宮,但是在她們剛到宮的時候,夏藝青囑咐嶽千燭一定要等自己。所以嶽千燭才會在馬車附近等了一會兒。也隻是一會兒就看到夏藝青出來。

  嶽千燭站在地上幫夏藝青打開馬車的雙門,夏藝青微微一笑,兩人便走上馬車。

  “去大理寺。”夏藝青吩咐馬夫。

  嶽千燭坐在一側,身體隨著馬車的前行而搖擺。她問道:“長公主是要去接蘇世子嗎?”

  夏藝青說:“是惟兒對我千叮嚀萬囑咐,離開皇宮後將你送到那裏。”

  “我?”

  “是。”夏藝青笑著說:“就是你。”

  嶽千燭顯然是沒有想到:“蘇世子叫我去大理寺,這不合規矩。”

  說到底,嶽千燭終究是疑犯之女,實在沒有什麽權力經常出入大理寺。

  “以前濋兒不是經常帶你過去嘛。”夏藝青說:“大理寺的規矩早就被他破的是一幹二淨。不追究他私帶你的入大理寺的罪名,就說明上麵已經默許。”

  夏沐濋的上麵也就是隻有聖上,這說明聖上不僅答應嶽家案重審,更是默認嶽千燭可以出入。這樣自相矛盾的舉措,讓嶽千燭更難猜透聖上對此案的看法。

  嶽千燭對夏藝青說:“長公主殿下很懂聖上的心思。”

  夏藝青不避諱眼前的人是普通平民,相反她是自己兒子的朋友,所以夏藝青對嶽千燭還算是高看一眼,說:“聖上是我的兄長,先太後去世的早,我們兄妹倆相依為命。我了解聖上,聖上也了解我。”

  夏藝青主動說:“就像是這次嶽家案,雖然聖上不曾有過其他命令。不過依我看,不給命令便是最大的命令。處理的此案的人,與此案有關的人都不知道聖上的心意。所以辦案的人隻能按照章程走,不敢疏忽。與此案有關的人不敢貿然行動,生怕哪裏出現紕漏惹怒聖上。”

  嶽千燭心意了然,夏藝青的這一段話是將她心中所有的疑慮全部打消,一直沉積在自己心裏的心結,逐漸豁然開朗,很多想不通的事,迎刃而解。

  她微微一笑:“謝長公主提醒。”

  夏藝青說喜歡聰明的人,就好比現在的嶽千燭一點就通。兩人心照不宣的奔向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嶽千燭走下馬車。

  夏藝青打開窗子將長公主令牌交給嶽千燭,有了這塊令牌,嶽千燭便可以在大理寺任意行走,無人敢攔。

  “告訴惟兒,讓他不要再在大理寺過夜,早些回家。”夏藝青終究是惦記自己的孩子。

  她才不管蘇惟是不是天才,是不是寄予厚望的少年。在夏藝青和蘇逢磊眼中,蘇惟不過是個普通的孩子,喜歡惹事也喜歡玩鬧的普通少年。

  嶽千燭接過令牌,謝過長公主,看到夏藝青的馬車離開之後才轉身進入到大理寺內。

  隻是剛剛走進去,卻遇到意料之外的人。

  薛清平的兒子薛謨正從這經過,此時的他身著大理寺官員服,與同僚並肩行走,一邊走一邊還在說什麽。

  嶽千燭對薛謨的心細如發還是很擔心的。上次見麵還是她是錢三兩的時候,當時她還躲避薛謨生怕他察覺到什麽。現在嶽千燭還是選擇躲著他,還是怕他再察覺到其他的什麽。

  薛謨眼神淩厲,搭眼就看到一個陌生女子站在門前,他停下與同僚說話,叫住從自己眼前低頭經過的女子。

  嶽千燭心裏一怔,默念讓自己保持鎮靜,站在原地。

  薛謨打量女子的背影,說:“大理寺有規定,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姑娘是哪位?受誰的令來?來做何事?”

  薛謨一張口連問三個問題。嶽千燭領略到薛謨的嚴謹,轉身抬頭露出微笑,一氣嗬成。

  “民女嶽千燭,受長公主殿下之命,來尋蘇世子。”嶽千燭一句話回答薛謨的所有問題,坦然的神情讓薛謨為之皺眉。

  嶽千燭的這個名字早就深深烙進薛謨的腦子裏。大理寺中反複提及最多的三個字就是嶽千燭。嶽家案提到過,沐王爺入大理寺時提到過,就連大理寺早會同僚閑聊中也提到過。薛謨入大理寺時間不長,相比同僚的名字,這三個字他可是爛熟於心。

  薛謨說:“嶽千燭?嶽家案的狀告人?”

  “是。”嶽千燭還挺喜歡薛謨這麽形容自己。

  薛謨說:“你是嫌犯遺女,竟然有膽來此。”

  嶽千燭不卑不亢的反駁說:“據民女所知,我嶽家案的重審證據已經提交聖上。民女是不是嫌犯遺女,在聖上沒有裁決之前,尚不能定論。”

  薛謨沒想到嶽家小姐伶牙俐齒。明明該恐慌失神的她卻條理清晰振振有詞,任他也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薛謨說:“你說你是奉長公主之命,可有信物?”

  嶽千燭無比感謝長公主的準備,她亮出長公主令牌,說:“民女隨長公主入宮看望二皇妃,出宮後,長公主讓民女給蘇世子帶個話,所以民女便來了。”

  嶽千燭解釋的全,因為她知道薛謨性子多疑且自傲,如果不給他一個充足的理由他肯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嶽千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便直接全部都說了。反正這些都是事實,就算薛謨想要背後偷偷的查,也查不出其他的東西來。

  薛謨接過長公主令牌,反複確認是真的之後才交給嶽千燭。

  “民女可以進去了嗎?”嶽千燭見薛謨還不放行,便開口問到。

  薛謨顯然還想多問問,就聽到旁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嶽千燭與薛謨共同看過去,隻見一身便裝的夏恪信從裏麵走出來。

  “安和王殿下。”薛謨拱手行禮。

  “安和王殿下。”嶽千燭屈膝問安。

  夏恪信看到二人嗯了一聲,看了嶽千燭一眼,並且注意到她手中的長公主令牌。

  “嶽小姐來找世子?”夏恪信對嶽千燭說。

  嶽千燭站起身說:“是。”

  夏恪信繼續問:“沐王爺還在鏡月殿?”

  嶽千燭點頭:“是。”

  夏恪信歎了一口說:“你家的案子已經重審完,本王要準備回去萍地。回去之前要見一下沐王爺探討年初下令軍改的事。不知嶽小姐可有時間,明日陪本王入宮。”

  嶽千燭不明白夏恪信找夏沐濋為何要帶上自己,而且還是入宮。思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夏恪信要說的是不止是說軍改,更多的是要說嶽家案的細節。

  嶽千燭應下。

  夏恪信說完看向一旁的薛謨說:“還請薛大人回去幫本王帶句話給薛國公,明日下午,本王要拜訪國公大人,同樣說說軍改的事。”

  年初的軍改之令是薛黨一手促成,夏恪信這話裏可有明顯的興師問罪之意。

  薛謨聽出此意但也當作聽不出來,代替父親答應下來。

  夏恪信說完正事便沒有什麽事,轉頭對嶽千燭說:“蘇世子在裏麵。”

  嶽千燭謝過夏恪信,頭也不回的走入大理寺。

  步入大理寺,到了蘇惟所在的辦公地點。現在嶽家案已經重審完畢等著聖上接下來的命令,所以蘇惟已經從內堂搬到外堂,與大理寺的其他大人公用一殿。隻是蘇惟沒有實權再加上世子的身份,所以他就被安排到最角落。他打擾不到別人,同樣別人也打擾不到他。

  嶽千燭看了看不遠處的各個座位,心想蘇惟的位置不錯,在這一坐就能將整個房間盡收眼底,而且大理寺還給他在旁邊鋪了軟墊床褥,方便世子看書累了或是熬夜看卷宗導致的時常打盹。

  “你這是不是來辦公的,明顯他們將你當孩子養。”嶽千燭將長公主的令牌放在他的案幾上,跪坐下來說。

  蘇惟看到母親的令牌摸了摸收起來說:“他們可不是把我當孩子養,正事不找我,去哪喝酒飲茶倒是能找上我。”

  嶽千燭笑著說:“看來我們的小世子已經開始被人巴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