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離開(二)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11
  嶽千燭依舊是一夜未眠,對去上京城的擔憂,還有對夏沐濋的說不清的情愫,都讓她心事重重。夏沐濋埋怨嶽千燭不肯相信他依舊選擇自我犧牲,可是在嶽千燭眼裏自己的犧牲若是能換得夏沐濋的安全抽身,是最合適的結局。

  隻是嶽千燭本打算默默的做出這個決定,不成想被夏沐濋提前知曉。所以兩人之間才會出現一些裂痕。

  隻是骨子裏倔強的兩人,絕對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自己的想法。

  所以當兩人都坐在馬車裏的時候,場麵是十分的冷靜。陳致坐在一側,受不了馬車裏突如其來的沉默,於是在一個經過的城鎮裏弄了匹馬,一路隨行。

  連續兩天沒有休息好的嶽千燭倚靠在馬車一側的角落裏,馬車晃晃悠悠讓她產生困意,她管不了一直低頭看兵書的夏沐濋,自己靠在一旁,合上披風,歪下頭沉沉的睡去。

  睡夢中她感覺到頭下很是柔軟,頭躺在非常的舒服,隻是她困得已經失去了清醒的可能,於是順著舒服的“枕頭”她睡地很是安心。

  馬車行至到五裏河驛站停下,少了熟悉的顛簸感讓嶽千燭緩緩睜開眼睛,她環顧四周,除了正準備下車的夏沐濋,再沒有其他變化。

  夏沐濋沒有看嶽千燭一眼,打開車門直接下車。

  嶽千燭摸了摸下巴,確認沒有口水後也跟著下了馬車。

  “啊——”嶽千燭下馬車站在地上狠狠的伸了一個懶腰,這一覺她睡地是十分滿足,簡直就是把這兩天缺的睡眠都給補回來了。

  瞧著天色還不算晚,一會好好吃點的東西,晚上再睡一覺,相信明天以後就能精神抖擻。

  “王爺,你怎麽樣?”陳致開口問道。

  嶽千燭順著聲音看過去,見到夏沐濋正按摩著自己的左肩,看來舟車勞頓他也沒有舒服到哪去。

  夏沐濋抬眼看到嶽千燭看過來,他按了幾下肩膀說:“沒事,安排住處吧。”

  陳致進到驛站安排房間,驛站的人一聽是黔地沐王到此住宿立刻出來迎接,很快就安排好上等房間。

  嶽千燭在自己房間整理好東西便躺在床上休息。現在距離上京城隻有五裏路程,按照腳程來說,現在天色還早,完全可以在天黑之前到達上京城。可是夏沐濋現在就要住在驛站,在路上浪費時間不是他的習慣。所以這當中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想到這裏嶽千燭有點坐不住了,趁著現在大家都在休息,她起身就去往夏沐濋的房間。

  夏沐濋的房間距離嶽千燭的房間不遠,繞過回型走廊就可以達到對麵。嶽千燭走過去站在門口,聽到夏沐濋與陳致談話的聲音,隻是聽不清具體說什麽。

  嶽千燭鬆了一口氣,抬手敲門。

  “誰?”是陳致的聲音。

  嶽千燭:“我”。

  房間裏僅僅安靜了一會兒,嶽千燭就聽到有人向門口走來,緊接著門被打開,出現了陳致的身影。

  陳致雙手開著門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嶽千燭從陳致的肩頭縫隙向裏麵看去,隻是能看到夏沐濋喝茶的動作。

  陳致見她觀望,問道:“嶽小姐有事?”

  嶽千燭想要見夏沐濋,點頭說:“嗯,有點事想要問。”

  “有事明天再說吧。”夏沐濋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顯然是不想見麵。

  嶽千燭抿了一下唇向裏麵說:“你可以先忙,我晚點再過來。”

  明天就要入京了,嶽千燭一定要在明天之前得到這次夏沐濋停在此處的目的。

  見房間裏沒有聲音回應,嶽千燭接著說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一會我還會過來。”

  嶽千燭鼓足勇氣說完之後,目光移到陳致臉上,尷尬的笑著說:“你們先忙。”

  陳致點了一下頭,將門從裏向外關上。

  嶽千燭被擋在門口,看著緊閉的房門,泄了氣。

  房間內,陳致回到桌旁:“瞧嶽小姐的樣子,似乎是急事。”

  夏沐濋:“無非想問我,為何在此停留。”

  嶽千燭的心思被夏沐濋一猜就中。

  陳致問:“王爺會告訴嶽小姐嗎?”

  夏沐濋:“我若不說,今日她不會善罷甘休。”

  陳致無奈的搖頭說:“王爺本可以直接告訴嶽小姐,以免她心思多想。”

  夏沐濋哼笑了一聲:“若是直接告訴她,可就太沒意思了。”

  陳致差點要翻白眼,可以直接說的事非要去吊著人家,可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與嶽千燭鬧了不愉快,故意氣著她。也不知道是誰剛剛自願做人家的枕頭,整個左肩膀麻木了許久。

  “準備的事情如何了?”夏沐濋回過頭問正事。

  陳致說:“一切正常,我們可以順利入京。”

  夏沐濋摩擦著手中的杯子,彎起嘴角。

  嶽千燭回去房間來回踱步,打開門一直觀察對麵的屋子,可是直到過去了兩個時辰,那間屋子依舊沒有動靜,是不是夏沐濋碰到難事,所以才和陳致商量好久。

  明日就要入上京城,嶽千燭一不知道夏沐濋為何入京,二是不知現在上京城的狀況。所以難免會胡思亂想一些。嶽千燭這次來的匆忙,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恐慌在心中一點點的被放大。

  終於開門的聲從對麵傳過來,嶽千燭看到陳致走出房間,轉身下樓。嶽千燭直接走到夏沐濋房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房門。

  “是我。”嶽千燭這次主動說:“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

  得到裏麵的應準,嶽千燭才推門而入,抬眼剛好看到夏沐濋脫掉外袍和內衫,眼看他就要脫掉白色的內衣,嶽千燭趕緊閉上眼睛,將門緊緊關上。

  夏沐濋一邊脫衣一邊看到閉眼躲避的嶽千燭,無辜的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我?”嶽千燭背對著夏沐濋緊扣著房門說:“我還想問你要做什麽,大白天的脫衣服幹嘛?”

  夏沐濋輕笑一聲:“出汗了,換身衣服不行?”

  “行!”嶽千燭可不敢說不行。

  聽到身後夏沐濋歡換完衣服的聲音,嶽千燭才說:“我可以轉過去了嗎?”

  “可以。”夏沐濋弄著領口說。

  嶽千燭小心轉過身,先緩緩睜開一隻眼睛,看到夏沐濋果然穿著完畢才將雙眼全部打開。

  夏沐濋看她不敢看的樣子,輕笑一聲說:“又不是沒看過,害羞的躲什麽!”

  切!就算是看過,也不至於這麽放肆吧。夏沐濋光明正大的換衣還讓自己進來,簡直是不知羞恥!

  夏沐濋不知道嶽千燭的心裏活動,整理領口卻怎麽也整理不好,他看著嶽千燭說:“過來。”

  嶽千燭下意識回應:“幹嘛?”

  夏沐濋一字一頓的說:“服!侍!”

  服侍就去找別人,叫她做什麽?嶽千燭心裏嘟囔一句,看到夏沐濋確實將領口衣襟弄得亂七八糟的,最後還是走了過去。

  夏沐濋見她走過來,雙手鬆開衣領自然兩臂抬起,等著嶽千燭來到自己身前。

  嶽千燭走過去,看著夏沐濋的衣領層層疊疊很是不整。

  這不怪夏沐濋弄不好。夏沐濋身體怕寒,所以穿的衣服自然要比正常人要厚上幾分。尤其是上京城要比黔地還要冷上一些,所以夏沐濋的衣服裏三層外三層的很難整理,再加上房間沒有鏡子,確實不太方便。

  嶽千燭輕車熟路的幫夏沐濋整理衣領。夏沐濋就這麽站在那,任由嶽千燭的手圈著自己的脖頸再到身前的擺弄,她身上熟悉的香氣就這樣時而靠近時而疏遠的調動著他。

  嶽千燭不僅整理著夏沐濋的衣領,還是順帶著檢查他身上其他不規矩的地方,雙手繞後環抱住夏沐濋,整理他身後的腰帶。

  夏沐濋被嶽千燭忽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到了,自己被嶽千燭抱住,隻要低頭就可以看到嶽千燭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小腦袋不斷的蹭著自己。她的指尖從夏沐濋的身後滑到身前整理腰帶,讓夏沐濋不禁僵硬了一下。

  嶽千燭整理好腰帶又重新檢查了一下夏沐濋的衣襟,伸手將衣襟一點點的疊好,最後輕輕拍了一下,抬頭說:“好了。”

  說完嶽千燭後退一步,滿意的看著整理完的衣服,隨後將旁邊的外袍拿起來遞給夏沐濋。

  夏沐濋放下雙臂,看著嶽千燭自然又毫不在意的樣子,並沒有接過外袍,而是走過她坐到一邊的凳子上,平靜的倒了一杯水喝下,心中煩躁才慢慢降低。

  “你找本王什麽事?”他問。

  嶽千燭放下外袍,走到他對麵,說:“我有幾件事很好奇。”

  “哦?”夏沐濋雙腿疊在一起抬頭看向站在那裏的嶽千燭,說:“問吧。”

  嶽千燭坐下說:“還是老問題。這次入京,你做好麵對朝中對你議論的準備了嗎?”

  夏沐濋眉毛一挑,問道:“你在關心本王?”

  “是。”嶽千燭直麵自己的內心,很快的回答。

  夏沐濋沒想到嶽千燭這次這麽直接的回答,微微一頓,說:“朝中這次不會談論我。”

  “為什麽?”嶽千燭迫切想要知道原因。

  這本就不是秘密,夏沐濋不想直接告訴嶽千燭,是因為他想吊嶽千燭的胃口,誰讓她不信任自己,做什麽決定都不與自己商量。那他也什麽都不告訴她,讓她感受一些不知所措的滋味。

  可是一旦嶽千燭毫不猶豫的表達她的關心,夏沐濋就有點招架不住了。

  他麵上裝作淡定的樣子,說:“我這次進京是受人之邀的私事。”

  “私人邀請?”嶽千燭眨了眨眼睛,她可不記得夏沐濋在上京城有多大的私交,即便是有也不足以請得動他。這人的身份定是不簡單。

  嶽千燭想了想,想不出頭緒來,她認識的人不多,能給夏沐濋發出私人邀請的也就隻有葉適言和正在研究案子的蘇惟,可他們二人是斷然不會做出對夏沐濋私下邀請。如果是元帥府的人,夏沐濋更不會如此淡定。所以這人很是難猜。

  “所以,是誰?”嶽千燭索性不猜了,直接開口問道。

  夏沐濋不賣關子,直接說:“夏恪勤!”

  “二殿下?”嶽千燭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夏恪勤身上。

  自從知道了夏恪勤有奪儲的野心後,嶽千燭就與夏恪勤保持距離,也知道夏沐濋對夏恪勤的野心更是毫不在乎。

  可這次,這兩人竟然一起合作!

  嶽千燭問:“你們之間是合作?”

  夏沐濋毫不掩飾的點頭:“我要入京需要一個理由,夏恪勤在夏恪群處碰到了釘子,需要我去露個臉。所以,這個合作,就在去淮南前達成了。”

  夏沐濋在處理朝堂回複的述職公文中夾雜著夏恪勤的私信,知道夏恪勤的邀請,正好他也需要入京看看朝中風向。所以他以接趙娡歡回沐王府到淮南不僅是借口,也是他確實需要趙娡歡回到沐王府坐鎮。

  嶽千燭問:“你們之間是什麽條件?”

  夏沐濋輕笑:“想知道?”

  嶽千燭側頭不過,不看夏沐濋含笑的雙眼,說:“至少,我得需要知道個大概。不然什麽也不知道,萬一拖你們的後退怎麽辦。”

  “有點道理。”夏沐濋打開折扇搖在身前,說:“納蘭瑞如今已有七月身孕,可是胎相不好,宮中禦醫難辦,遂延壽殿廣招民間大夫。此消息天下皆知,本王不過給姨母送了信,告訴她我身邊有神醫。姨母會告訴夏恪勤,夏恪勤便求聖上讓我帶醫入京,聖上,準了。”

  既然朝中大臣說夏沐濋不顧皇命擅自入京,那夏沐濋就要一個皇命。由夏恪勤出麵請夏沐濋回來,縱然朝中大臣對此辟有微詞,但是現在的身上有孕的二皇妃命比天大,誰也不會出言阻攔,說個不是。

  嶽千燭真是佩服這兄弟倆,四兩撥千斤,用賢妃娘娘做渠道,用聖上堵住悠悠眾口。也隻有現在納蘭瑞有身孕可以罩著這份謀劃,才不會讓人起疑心。

  “不用說,二皇妃肯定是沒有事的對吧。”嶽千燭還有惻隱之心,他們男人之間的爾虞我詐可不要傷著納蘭瑞和她的孩子。

  夏沐濋說:“夏恪勤將她照顧的周全不會有事。”

  嶽千燭問:“那太醫的事如何造假?”

  夏沐濋說:“夏恪勤久居宮中,這點小事難不倒他。”

  如此,便不是嶽千燭能夠考慮的。她環顧四周,又想起一路上趕來並沒有看見夏沐濋口中多說的大夫,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什麽。

  嶽千燭豁然開朗的看向夏沐濋說:“所以,今日住驛站,其實是在等大夫?”

  夏沐濋笑著點頭說:“這次,你猜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