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燙傷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450
  鞭屍?

  嶽千燭立刻看向對麵的賀寒生,他一臉淡定是怎麽回事?難道他真的擅長用極刑?

  與其他年輕將領不同,賀寒生其實更接近於儒生的形象。他出生書香門第,自小便是上京城中的公子圈子裏長大,後來接受過正統的兵法教育才入的軍,入軍又是直接加入素有用兵如神的夏恪信麾下。

  在嶽千燭認識的年輕將領中,夏沐濋有勇有謀,陳致的心思細膩,秦紹星的衝鋒陷陣,還有夏恪信的未雨綢繆,雖然他們的性情各異,但都把打仗時候的野心和狠絕都寫在臉上。

  唯有賀寒生,他身上的儒家氣質要大於他的狠戾,即便是同樣久經沙場的大將,即便是同樣殺伐果斷的將才,他身上依舊帶有憐憫和慈悲。

  這樣的賀寒生很難讓嶽千燭將“鞭屍”這個殘忍的詞放在他的身上。

  趙娡歡越說越激動,賀寒生不攔著他,隻能是嶽千燭趕快製止。

  “他們已經得到應得的懲罰,已經夠了!”嶽千燭攔著趙娡歡,這女人要是狠心起來說不定真能做出這種事來。

  “這種人根本就是死不足惜!”趙娡歡哼聲。

  賀寒生淡定的說:“需要我做什麽?”

  嶽千燭倒吸口涼氣,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現在我家的案子蘇世子的幫助下已經平穩進行,相信會有一個公平的回應。”嶽千燭說。

  趙娡歡看到嶽千燭滿足,她作為一個外人也不便再說什麽。她幫不了嶽千燭任何的忙,隻能在旁寬慰她:“有了這麽多證據,嶽家肯定會順利重審。”

  嶽千燭點頭以示對趙娡歡的感謝。

  賀寒生懂朝中的規矩,開口說:“重審是一回事,翻案是另一回事。”

  “什麽意思?”趙娡歡問。

  賀寒生很有耐心的回答說:“重審是因為案件出現新的證據,不過翻案可就是在糾正錯誤。這裏麵不僅是有當時主審的錯誤,還會連累所有與嶽家案有關的官員,怕的是要涉及到更危險的人物。”

  “哪位?”趙娡歡直接問道。

  賀寒生說:“最後默認此案判決的人。”

  趙娡歡瞬間想起聖上的臉,她吞了一下口水,說道:“那是挺困難的。”

  她對嶽千燭說:“你們可想到翻案的辦法?”

  嶽千燭和夏沐濋確實商量出一個解決的辦法,隻是此辦法尚且還在商議中,得不出結論。所以嶽千燭隻是說:“一切都隻能順其自然。”

  趙娡歡無法對嶽千燭感同身受,但還是為她感到可惜,歎氣聲不絕入耳。

  嶽千燭無意因為自己的私事讓大家如此低沉,她笑著說道:“不說我的事了。”

  她看向賀寒生說:“美人與我寫信說著家常,聽說賀將軍有了合適的姑娘?”

  這是趙娡歡在信中無意說起的事,說是淮南出了一個特別會談琵琶的姑娘,經常會被請到賀府談上幾曲,此女不僅琵琶彈得好,更是生的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特別得男人的喜愛。

  賀寒生被嶽千燭的問話嗆到,他看了一眼在看熱鬧的趙娡歡,擦了一下從嘴角噴出的茶水點滴,擺手說:“嶽小姐莫要聽趙美人胡說。”

  一邊趙娡歡不願意聽這話了,她說:“怎麽胡說了?難道不是?人家姑娘可是日日夜夜都被叫到賀宅。”

  賀寒生:“我說過,那是因為在淮南難得聽到家鄉之音。”

  趙娡歡笑著打趣他說:“這誰知道是因為家鄉之音,還是思念佳人。”

  賀寒生:“隻是覺得曲子思鄉而已。”

  趙娡歡對嶽千燭說:“千燭,你可不知。賀將軍聽曲子,可是將人留宿府中呢。”

  嶽千燭聽著趣,想不到賀寒生也會做出留宿女子的事來。

  賀寒生無奈,說:“那是因為夜間暴雪,我總不能將姑娘給趕出去吧。”

  趙娡歡聳肩,誰知道呢。

  嶽千燭看著賀寒生被趙娡歡伶牙俐齒的說的理虧,本著一片善心的原則,嶽千燭決定幫賀寒生說兩句話。

  “賀將軍熟讀音律,想必女女子一定彈得一手好音,才會讓賀將軍如臨家鄉。”

  賀寒生連連點頭,是這個道理。

  趙娡歡切了一聲:“明日那姑娘還來,千燭可以一起看看。上京城來的女子,可是不一樣哦。”

  嶽千燭:“她來自上京城?”

  趙娡歡:“是啊,不然怎麽能彈出賀將軍家鄉的味道。”

  賀寒生歎氣,囑咐自己不要與一個不饒人的女人爭一二。

  嶽千燭給趙娡歡倒茶說:“如此,我倒是好奇這位彈琵琶的姑娘是何許人也了。”

  趙娡歡謝過嶽千燭給倒的茶,說:“聽說以前是素人齋的姑娘,因為受冤逃到這裏。”

  嶽千燭的手一頓,突然想起某人,她繼續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憐霜。”

  嶽千燭手裏的茶杯一倒,杯中的水濺到她的手上,燙傷感讓她立刻反應精神過來。

  “哎呦!”趙娡歡直呼,趕快撿起茶杯用手帕擦著嶽千燭的手,說:“怎麽樣?有沒有燙傷?”

  嶽千燭低頭看著自己燙紅的手,隻是燙紅並沒有燙壞,幸虧茶水不夠熱,所以不會有多大的傷害。

  “你剛才說她叫什麽?”嶽千燭顧不得趙娡歡給自己擦手,再次問道。

  趙娡歡愣了一下說:“她叫憐霜,怎麽了?”

  賀寒生察覺到嶽千燭的不正常,問道:“嶽小姐認識她?”

  嶽千燭嗯了一聲說:“她的身份可能是魯朝奸細。”

  ······

  嶽千燭在門口等了一會等到夏沐濋將軍府過來接自己。夏沐濋行色匆匆,直奔嶽千燭到她身前直接抓起她的手查看,聽到趙娡歡拜見自己的時候,說到她的手被燙了一下,夏沐濋著急又擔心的趕過來,看到她的手隻是微微發紅,沒有燙傷,一半放心又是一半心疼。

  嶽千燭知道夏沐濋的目的,她將手又抬了一下說:“你看,一點事都沒有,肯定是美人又誇張了。”

  夏沐濋用手指碰了一下發紅處,說:“疼嗎?”

  “不疼。”嶽千燭搖頭說。

  夏沐濋:“我們折回將軍府,那裏有上好的金瘡藥。”

  說著,夏沐濋就要帶著嶽千燭原路返回。嶽千燭拽住他說:“不用麻煩,美人已經給我用過藥了,以她的性子肯定是給我拿的最好的藥。你瞧——”

  嶽千燭將手抬起晃了一下說:“雖然發紅但是已經消退很多,估計明日就徹底好了。”

  夏沐濋看到嶽千燭的手背確實不嚴重,她又是如此輕鬆,所以也就不執拗於此。他說:“那我們回客棧。”

  這次嶽千燭和夏沐濋過來淮南是私下行程,不想驚動安寧軍,也不想讓賀明搞多大排場,所以隻是住在客棧當中。盡管賀明想好好招待沐王爺,但還是被夏沐濋婉拒。他這次來不僅是公事公辦,私下裏他也難得和嶽千燭有共同遊玩機會。

  兩人回到客棧,外麵飄起了小雪。嶽千燭看著外麵的零星雪花,想著這應該是最後一場雪了吧。她將窗子關好,將準備好的湯婆子放在夏沐濋的被子裏,被子暖和了,他就不會冷了。

  夏沐濋從外麵走進來,手裏拿著熱乎的蔥油餅。剛剛在街上他們聞到了一股好聞的蔥油餅的味道,嶽千燭不愛吃油膩的,可是夏沐濋對街邊的小吃向來情有獨鍾,非要在攤子前等最新最熱的餅子。

  好在餅攤距離客棧不遠,嶽千燭先回來去處理湯婆子,就留夏沐濋一個人在等蔥油餅。要是讓天下百姓都知道,堂堂黔地沐王爺為了兩張蔥油餅乖乖的等在那裏,還差點沒錢付賬,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

  夏沐濋將餅子放在桌上,蔥油餅的味道立刻充滿整間屋子。他不顧餅子發燙,直接撿起油紙包著蔥油餅,一口下去,滿足的感歎:“淮南的餅子真是好吃!這味道比凰城的強太多!”

  嶽千燭坐在他對麵說:“要不然將做餅的師傅請回王府?”

  夏沐濋一邊吃餅一邊點頭說:“好主意,我立刻去請他!”

  “唉——”嶽千燭攔著要起身的夏沐濋,怎麽聽風就是雨的:“好東西不能總吃,不然就沒有吸引力了。”

  夏沐濋想了想點頭說:“有道理!那我們回去的時候多買點好不好?”

  嶽千燭點頭答應。幸虧這次出門她將銀兩帶的足夠,不然住上好的店、吃上好的餐,還要應付夏沐濋好吃的嘴巴,隻帶李管家建議的錢根本就不夠。

  更何況,夏大爺出門可是沒有帶錢的習慣。

  夏沐濋津津有味的吃著,嶽千燭怕他噎到給他倒了一杯溫水放在他身前。

  “與賀元帥談的怎麽樣了?”她問。

  夏沐濋一邊吃著一邊說:“我將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他了,他應該心裏有數。對付細作這事不能打草驚蛇,引敵深入一網打盡才是根本。”

  嶽千燭理解夏沐濋所說。就像是發現唐佑身份一樣,雖然唐佑最後跑了,但是夏沐濋還是拔出了所有神遠軍的魯朝細作。總體來說,是賺到了。

  嶽千燭問:“賀明元帥會聽你的嗎?”

  夏沐濋喝了一口水後,說:“我將兀察追殺我們的事與賀明說了,他雖一直待在淮南,但朝中也有他的耳朵。所以這裏麵他還是能判斷出誰的話是真,誰的話是假。”

  嶽千燭還是不太確信。不是她多疑,而是賀明她不了解,不清楚他能否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夏沐濋。

  夏沐濋察覺到嶽千燭的不安,放下手中的餅子,拿起旁邊的手帕擦著手,對她說:“六年前安寧軍因為細作丟了淮安布防圖,這讓賀明十分惱怒,可是為了大局著想,他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向聖上求救。聖上將舅父喝沐勝舅舅派往淮南重新規劃布防,斬盡軍中細作,才換來如今的安寧。所以,賀明比任何人都痛恨魯朝細作。他呀,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所以,他必然信我的。”

  六年前,沐映行與沐勝還在宮裏為夏沐濋請旨賜婚的事張羅,可不曾想一朝天翻地覆,為了安寧軍和齊越國土,他們臨危受命來到淮南。所以他們錯過了夏沐濋重傷危在旦夕,更沒有及時援助神遠軍,導致黔地三州府失陷。

  嶽千燭並不知道這當中還有這回事,現在聽來隻要賀明信任夏沐濋,那就好辦了。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嗯。”夏沐濋看到嶽千燭放心了,自己也安心的繼續吃餅子。

  嶽千燭說:“憐霜來了淮南,並且與賀府有點交情。”

  夏沐濋隻是哦了一聲,繼續心無旁騖的吃著東西。

  這個反應是不是太不拿憐霜當回事了?人家好歹是個魯朝細作,能不能當作重點人物看一下。

  “你的這個反應是不是有點太平淡了?”嶽千燭直言問。

  夏沐濋笑著說:“我又不聽曲兒,知道她在哪做什麽!”

  嶽千燭疑惑的啊了一聲:“這不是聽曲兒的問題,是她可能細作。”

  這一點還是夏沐濋和杜含秋共同推理出來的。

  夏沐濋有一張蔥油餅下肚,此時是十分的滿足,他嘻嘻笑了一下,才看向嶽千燭。

  “她不僅是細作,還是唐路的人。”他說。

  嶽千燭詫異,這也能推斷出來?

  夏沐濋說:“那日我們一起討論,我說憐霜胸前的傷疤很是眼熟,我一直在想是何種武器造成她不大但又極深的傷疤。直到有一天,我仔細看了這個。”

  夏沐濋亮出自己的右手腕,手腕處有一天細長而又深入的傷疤。那裏被挑斷了手筋,差點廢掉他的右手。

  夏沐濋介紹著自己的傷疤說:“這個傷疤也是小,但極深。如果不是特定的武器所傷,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我的傷是唐路所為,那憐霜的傷,也是。”

  嶽千燭還在看著夏沐濋手腕的傷,每看一眼就讓她多心疼幾分。

  夏沐濋介紹完自己傷疤迅速收起手,繼續說:“唐路有養死士的愛好,在他成為他的死士之前,必須要死上一次,活著的人才能在他身邊效勞。憐霜很厲害,她留在了唐路身邊。”

  嶽千燭因為夏沐濋的傷疤失神,不過她還是能夠聽到夏沐濋的話。現在是在談正事,絕對不能被回憶的傷痛所擾。她很快恢複精神,說:“那她此次來的目的,應該就是為了唐路。”

  “這個嘛!”夏沐濋的手指敲著桌子,說:“明日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