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名單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40
  嶽千燭將自己一年多的經曆告訴給一線道長。一線道長是將嶽千燭從小看到大,對她的經曆滿是作為長輩的憐惜。

  “本道與你父親是故交,如今看到你和嶽公子平安無事很是欣慰。雖然嶽公子中毒已深,好在有解藥可解。你莫要為此傷心。”

  嶽千燭感謝一線道長,說:“經曆了這些,我並沒有很是難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已然是父母的在天之靈的保佑。隻是我覺得,一開始就出現了錯誤,不知是誰引導我下山,又不知是誰半路搶奪證據。想不通這些,始終讓我擔心。”

  一線道長捋著自己的胡須,說道:“為何不找沐王爺幫忙?”

  這個建議秦紹星提起過,看來在他們眼裏夏沐濋是值得請求的人。

  嶽千燭說:“包裹裏送來的證據,不太好。”

  “是什麽?”一線道長雖然拿到了包裹,但是包裹裏的東西他不曾看過。

  “一份名單。”嶽千燭隻是淡淡的說:“一份可以讓聖上可以給嶽家翻案的名單。”

  一個可以讓聖上有理由為嶽家正名的名單。

  嶽千燭不怕這份名單丟失,因為名單裏的名字早已經印在她的腦子裏。隻是她害怕,會有誰一開始就知道她藏身在儀元觀?又有誰知道她會下山?而又是誰提供那份名單裏的內容?

  想來這些事情一線道長應該是不知道的。嶽千燭並沒有期待能夠在一線道長這得到有用的消息。今日權當來看望他老人家。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嶽千燭才離開儀元觀,依舊是阿異送出。

  “怎麽不見阿嘯?”嶽千燭記得阿嘯和阿異向來都是形影不離,兩人年紀相當,經常是在一起玩的。

  阿異說:“阿嘯已經去世了?”

  “什麽時候?”

  “在嶽小姐離開儀元觀的一個月後,失足掉入河裏溺水而亡。”阿異說的時候很是平靜,逝世多年的故友在修道人的心裏隻剩懷念而已。

  嶽千燭聽不得生離死別,輕輕拍了一下眼前小道士的肩膀,以示安慰。

  離開儀元觀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嶽千燭和冬雲上了馬車,本來冬雲還在欣賞沿邊的風景,突然有點察覺不對,她驚呼道:“小姐,我們不是這條路來的!”

  嶽千燭還在想土匪的事,被冬雲一喊立刻驚到,她立刻來到窗前。本應該是樹木的路邊都是荒土,這明顯不是回去凰城的路。

  冬雲慌亂,掀開車簾向馬夫喊道:“快停下!快停下!”

  前麵的馬夫傳來聲響說:“嶽小姐請再坐一會兒,馬上就到地方了。”

  嶽千燭聽出說話的人是誰,心中的恐慌立刻增大,她立刻拉住冬雲,讓她不要再說話,一切小心為上。

  嶽千燭自責,如果她上馬車的時候注意一下帶著鬥笠的馬夫就不會讓她們陷入險境,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配合車外的人,方能保證安全。

  冬雲嚇到,馬上坐到嶽千燭的身邊,緊緊摟著她的手臂,發抖的說:“小姐,他是來綁架我們的嗎?”

  嶽千燭拍著冬雲的手,小心的說:“沒事,他不會傷我們。”

  這隻是一句安慰罷了,其實嶽千燭也不敢確定帶她們離開的人會不會傷害她們。

  馬車行駛了一會兒終於停下。

  馬夫掀開車簾,說:“請嶽小姐下車。”

  嶽千燭緊緊握著冬雲的手,走下馬車。此地算是荒郊,荒郊之上出現一間屋子,看起來是十分的突兀。

  冬雲害怕,一直貼在嶽千燭的身後。

  嶽千燭看著眼前的屋子,哢嚓一聲,門從裏而開,走出來一男子。

  灰衣著身,匕首在側,半束馬尾高吊,勾起的嘴角含笑。

  嶽千燭料想一定會見到他,多日不見,他身上的**味道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他天生皇族的貴胄之氣。

  “好久不見。”唐佑打招呼。

  一旁的於良拿下鬥笠,露出他真正的麵目。

  嶽千燭看向唐佑,眼中滿是怒火:“你跟蹤我?”

  唐佑搖頭說:“我隻是在儀元觀附近安插了人手。”

  “啊!”

  嶽千燭還沒有反過來,就聽到身邊的冬雲喊了一聲暈倒下來,被於良扯到一邊。

  “你做什麽?”嶽千燭上前就要拉住於良,她不允許於良再傷害她身邊的人。

  “你放心。”唐佑的聲音從嶽千燭身後傳來:“於良不會傷害她。”

  嶽千燭轉頭,輕哼的說:“你也說過你會照顧小順的。”

  宋小順就像是嶽千燭和唐佑之間避不開的刺,一碰就疼,一疼就會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些感情變得諷刺起來。

  “把人帶下去!”唐佑的聲音冰冷起來。

  “不!”嶽千燭要去拉於良,一雙手腕緊急的被唐佑拽住,拉扯到他麵前!

  “唐佑!”嶽千燭不可理喻的看著唐佑,想要掙紮去用不出力氣。

  “把人給我丟到沐王府門口!”唐佑看著嶽千燭吩咐於良說:“我倒要看看,這次夏沐濋什麽時候過來!”

  嶽千燭掙脫不過,想要去救冬雲可是無能為力,她的怒火和悲愴在唐佑的雙手挾持下毫無用處,最後她隻能雙手向前砸去,砸在唐佑的胸膛。

  唐佑吃痛,但也沒敢嶽千燭強製阻止,他怕自己傷了她。看到於良將冬雲放在馬車上離開後,他才對她說:“不想知道那個名單的秘密?”

  名單?嶽千燭停下手猛地抬頭看著距離自己不遠的唐佑,雖然是深冬,但嶽千燭額前的碎發已經被她的冷汗打濕。

  “你知道名單?”

  “嗯。”唐佑鬆開雙手,對她說:“想知道,就跟我進來。”

  嶽千燭沒有猶豫,直接跟上唐佑的步子進到屋子裏。屋子裏很溫暖,唐佑應該是在這住過一陣子,屋子裏滿是生活的氣息。

  但是嶽千燭沒有心情去感受屋子的溫度,直接開口說:“名單是怎麽回事?”

  唐佑坐在火盆旁的墊子上,說:“你先暖和一下。”

  “我問你名單的事!”嶽千燭這次幾乎是吼出來的。

  唐佑一頓,拿起夾木炭的火鉗,將火盆中的木炭翻了一個麵。

  “名單上隻有兩個人的名字,唐封和遲平,對嗎?”唐佑繼續翻著木炭,說:“隨著名單還有一封信,裏麵講到了這兩人的關係。唐封是我魯朝的二皇子,而遲平是你們齊越的太傅,大皇子夏恪群的太傅。他們一直有暗通信件,傳達兩國消息,賺錢財。是嗎?”

  嶽千燭雙手握拳來掩飾自己的顫抖,她問:“你怎麽知道?”

  唐佑說:“他們不僅是各國的眼線,更是各國叛徒。我是魯朝的情報網管理者,自然清楚誰背叛我的國家。”

  “背叛你們的可是你們的皇子!”

  “不也有你們的皇子太傅嗎?”唐佑抬起頭說:“因為背叛,我們的二皇子已經被太子給處理了,可你們的太傅還在逍遙。”

  “你怎麽知道?”

  “整個魯朝情報網都是我的,調查個齊越太傅輕而易舉。”

  嶽千燭走到他麵前說:“名單的事是怎麽回事?”

  唐佑抬頭看著嶽千燭,兩人現在除了說這些事,是沒有其他話題了。

  “想知道?”

  “當然!”

  “坐下來。”唐佑放低頭,說:“你站著我很累。”

  唐佑是坐著的,仰頭看著嶽千燭確實不輕鬆,而且火盆旁邊除了唐佑坐著的地方,就隻有旁邊一個墊子,嶽千燭隻能坐到這裏。

  而嶽千燭確實是坐在唐佑另一側的墊子上,繼續問他:“請告訴我關於那個名單的事。”

  唐佑心中遊過一絲苦澀,嶽千燭的客套使他們距離更遠了。

  “唐封是我朝二皇子,金銀無數喜歡斂財,與你朝的遲平一直暗中往來,買賣國情,趁機謀取暴利。一年前他得知嶽家案,知道嶽家案的一些勾當。”唐佑閉口,事情涉及到嶽千燭,不知道該如何說。

  嶽千燭幫他說:“是唐路模仿我父親的筆跡,製造假的與魯朝的來往信件。這封信件被當作證據,成為我父母的催命符。”

  隨著事情的發展,嶽千燭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貪案色變的人,她比以前更加的平靜和理智。即便自己剛才說的那些隻是靠自己猜測出來的,但她也肯定,這當中的變故就是如此。

  唐佑知道以嶽千燭的能力是能夠查到這一點,所以也沒有隱瞞,繼續說:“這件事被唐封知道,唐封想借助此事一口吞下唐路。但是唐路已經是太子,不想受製於人,他又要穩住唐封,所以想借刀殺人。名單和通行文牒都是唐路準備的,他想借你的手,讓唐封和遲平的關係被你朝皇帝得知,他知道你迫切需要為嶽家正名,所以利用了你。而且——他知道你就藏在儀元觀。”

  “什麽?”這個超乎嶽千燭的想象,她一直都藏在儀元觀,怎麽會被唐路發現?

  唐佑裝作看不到嶽千燭眼裏的疑惑,猶豫了一下說:“唐封知道後,讓我攔截信件。”

  這次徹底震驚到嶽千燭,她緩緩的開口說:“所以那晚搶劫我的人,是你。”

  唐佑不可置否,沒有回應。但是他的不回應就是告訴嶽千燭,那晚是他。

  “那晚的雨很大,我看不清你的樣貌,隻知道一路跟隨你下山就錯不了。”唐佑一邊說,一邊心虛:“我不認識嶽家小姐,更不知道你是誰,我隻是聽命行事,殺了你。”

  “不要說了!”嶽千燭心痛到無法呼吸,她捂著自己的胸口盡量的讓自己平穩下來。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這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

  自己被儀元觀的道士所救,一直隱姓埋名生活了四年。四年間她一邊治傷一邊想著如何去幫父母洗刷冤名,她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可是沒想到自己一直都在唐路的手心裏。

  魯朝二皇子唐封為了牽製太子唐路用製造嶽家案威脅他,唐路不想被唐封抓到把柄,所以隻能通過外境,利用嶽千燭翻案心切,向她透露唐封和遲平之間的賣國交易,讓嶽千燭利用此事去換一個給嶽家翻案的機會。

  但是這事被唐封發現,所以唐封讓一直在黔地做細作的唐佑斬草除根。而唐佑卻不認得嶽千燭是誰,隻是一路跟著嶽千燭,確認她就是嶽家女兒後便動手搶奪包裹。

  所以,這一切都是魯朝的計策,嶽千燭如一顆稻草被他們撕扯著,拖拉著。

  良久,嶽千燭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麽沒有殺我?”

  唐佑實話實說:“我覺得嶽家小姐很可憐,所以——”

  “可憐到你覺得下不去手?”嶽千燭苦笑著:“我這麽可憐,不還是拜你們所賜?我與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麽是你們魯朝紛爭的犧牲品?”

  嶽千燭看向唐佑,滿是失望:“我在軍營裏碰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是誰嗎?”

  唐佑躲避嶽千燭的目光,她每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都會心生愧疚。

  “那天我去向唐封複命,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你。我隻知道你是女人,並不知道你的的身份。”

  “你是怎麽跟他複的命?”

  “人死了。”唐佑隻能這麽說。

  嶽千燭擦掉眼角快要湧出的眼淚,壓住嗓子間要迸發出的哽咽,說:“之後呢?唐路和唐封之間是什麽結局?我既然是犧牲品,總要知道後續吧。”

  唐佑說:“唐封叛國斂財的事情被唐路找到證據上報我朝皇帝,皇上想留他一命,可是當晚唐封就死了。”

  “你殺的?”嶽千燭將第一反應脫口而出。

  唐佑反問:“我在你心裏就是殘暴到要弑兄的人嗎?”

  “那就是唐路殺的。”嶽千燭相信唐佑不是這種人,但唐路做得出來。

  唐佑沒有回答嶽千燭,說:“名單的這個事情就是這樣的經過,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我能告訴你的,就這些。”

  嶽千燭扯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她確實是恨唐佑,恨他是魯朝的細作,恨他是殺父仇人唐路的弟弟,恨他是殺死小順的禍首。

  但是嶽千燭從不懷疑唐佑的人品,她不信他會騙他。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嚴格說起來,這些內容可是魯朝皇室的秘密,是唐路和唐封的汙點。

  唐佑說:“你去儀元觀不就是想知道這些嗎?”

  嶽千燭問;“儀元觀有你的眼線是吧。”

  唐佑不答,不答就是對嶽千燭最好的回應。

  嶽千燭感覺有點冷,她抱緊自己的雙膝,失神的盯著火盆裏燒的正旺的炭火,緩緩開口:“唐佑。”

  唐佑聞言看過去。

  嶽千燭趴在膝蓋上,側頭看向唐佑,輕輕但由擲地有聲的說:“如果你是魯朝太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