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昏迷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37
  鏡月殿是一片浪跡,宣容殿倒是一片歡樂。

  薛素美將鏡月殿發生的事回去便告知了一直在等著消息的薛謨,從慶華殿回來的大皇子夏恪群也在其中。

  “沐王對嶽家小姐的疼愛可是深,你們是沒看到,沐王離開鏡月殿時看賢妃的眼神。心狠著呢,絕對有了殺意。”

  薛謨遲疑道:“當真?”

  “當真!”薛素美無比確認。

  薛謨道:“賢妃娘娘可是他的親姨母,還能起殺心?”

  “那怎麽不能?嶽千燭還是沐王的親愛人呢。”薛素美感慨說:“沐王真是愛慘了嶽小姐,又是抗旨又是獨寵。聽說兩人天天黏在一起,瞧這架勢,沐王可有要娶她立妃的意思。”

  竟然真是隻是一怒為紅顏!

  薛謨本來是不相信夏沐濋是為了嶽千燭返京,可現在種種跡象表明,夏沐濋對嶽千燭的感情至深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英雄終究是沒過這道美人關。

  薛素美正笑著,看看自己的兒子若有所思的喝茶,臉上毫無喜悅,問道:“群兒是怎麽了?剛剛在慶華殿不開心?”

  夏恪群緩過精神來,說:“三弟離開慶華殿之後,兒臣就和諸位大臣離開,到頭來還是沒能定下三弟的抗旨罪名。”

  薛素美笑著說:“你舅舅說過,這次慶華殿是定不下沐王的罪,隻是讓聖上和眾臣對沐王的行徑有所反感就可以了。等到日積月累,沐王犯下更大的錯,這舊賬一番,他就是恕罪並罰了。”

  夏恪群說:“隻是,抗旨都不算大錯,三弟還能犯下什麽錯呢?”

  薛素美和薛謨皆一怔。抗旨不遵在聖上眼裏都不是錯,那夏沐濋可就不會再犯下可以稱之為大錯的罪名了了。

  夏恪群淡定的喝茶,剛才的話他隻是提了一嘴並為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隻要夏沐濋不與他爭儲君之位,他沒必要對他日防夜防,等他做了太子,做了齊越未來的皇帝,治理一個王爺,還不手到擒來。

  他抬頭看著緊張的母親和表弟,笑出聲來:“緊張什麽?現在不用對三弟那般提防。”

  薛素美說:“群兒,雖說沐王尚且沒有對儲君之位的野心,但他畢竟是手握重兵的異地王,多少還是要提防些。”

  夏恪群說:“兒臣曾經想過,三弟無奪儲之心,為何不將三弟拉攏到咱們的陣營?他一站隊,害怕沐王府不站隊?那時候整個朝廷可都是咱們的勢力了。”

  薛謨回應說:“若是放在以前,或許還有些可能。可是畢竟有五年前的案子壓著,而且嶽小姐曾經指婚過表哥,這等關係可是徹底因為一個女人葬送了,我們與沐王爺合作這輩子是絕無可能。”

  夏恪群故意麵露可惜的說:“是啊,女人的問題才最麻煩。”

  “母妃。”夏恪群看向自己的母親說:“您說,我現在去找父皇恢複當年的指婚,會怎麽樣?”

  “你可別動著心思。”薛素美立刻反對說:“嶽家是叛國朝臣,嶽千燭現在更是沐王公布天下的女人,你可不要惹了一身的不是,還要與沐王關係緊張。還有嶽千燭本人,我是非常的不喜歡,聰明好看又有什麽用,已經是不幹淨的人,入了你的後院,你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

  夏恪群笑著說:“兒臣隻是開玩笑的,母妃不要動怒。”

  他是對嶽千燭產生點意思,但沒達到要迎娶成親的地步,對她的喜歡僅限於男人對神秘女人的探索而已。

  薛謨得到了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在宣容殿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剛剛移步到禦花園附近就看到二皇子夏恪群扶著二皇妃納蘭瑞在花園中散步。

  今日慶華殿上的事薛謨聽說了,要不是納蘭瑞及時去通報夏沐濋,興許嶽千燭就真的死在重罰之下。

  “你今日可是嚇死我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這麽衝撞亂跑了知道嗎?”夏恪勤雖是責備納蘭瑞,但語氣裏盡是溫柔。

  納蘭瑞回頭鼓起嘴巴,撒嬌道:“知道了,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

  薛謨聽到夫妻倆的對話,走上去行禮:“見過二殿下、二皇妃。”

  夏恪勤和納蘭瑞停下來,看著來人薛謨,夏恪勤說:“薛公子是去請安德妃娘娘?”

  薛謨說:“不,是剛才容宣殿出來。”

  夏恪勤平日裏與薛謨並無多少交集,隻能客氣說:“薛公子對德妃娘娘還真是孝順。”

  “在下生母早逝,平日裏姨母對在下關切甚厚,自然要孝順一些。”薛謨同樣客氣的說。

  夏恪勤回以微笑。

  薛謨看了一眼納蘭瑞微微凸起的肚子,對納蘭瑞說道:“二皇妃今日所為可是讓所有人大開眼界,您今日救了嶽小姐,真是讓人驚喜。”

  納蘭瑞說:“我與嶽小姐有幾麵之緣,與沐王爺更是親情濃厚,我隻不過是傳個話而已,不算驚喜。”

  “那倒是。”薛謨說:“隻是二皇妃是怎麽知道嶽小姐有危險的?出事的地方畢竟是鏡月殿。”

  納蘭瑞的身子重,將手搭在夏恪勤的手臂上說:“今日延壽殿的小廚房做了新式的糕點,想著請兩位娘娘嚐一嚐,先是到了容宣殿得知德妃娘娘去了賢妃娘娘那,隨後我又去了鏡月殿,看到了院內的情況。說起來,都是湊巧而已。”

  “兩位的宮殿,皇妃都去了?”薛謨問。

  納蘭瑞笑著說:“當然,到容宣殿的時候,還到大皇妃那裏坐了一會兒。薛公子是知道,我與大皇妃,也就是你的表姐,從小關係就一直不錯。整個宮裏,也就隻能與她說說話。”

  薛謨笑了一聲說:“是啊,表姐也時常提起二皇妃。”

  納蘭瑞點頭。

  薛謨再次行禮:“在下還有事,先告辭了。”

  夏恪勤說:“慢走。”

  待薛謨離開後,納蘭瑞才鬆開臉上強撐著的微笑,她依靠在夏恪勤的身上,說:“我剛才沒有說錯話吧。”

  夏恪勤撥了撥納蘭瑞額頭上被吹散的劉海兒,說:“沒有,你說的都對。”

  納蘭瑞說:“薛謨此人比他的父親還要多疑,真怕他發現什麽。”

  夏恪勤抱緊納蘭瑞說:“放心,很快就不怕他發現什麽了。”

  納蘭瑞點頭,但願如此。

  嶽千燭重傷的事讓整個忘月軒和元帥府都緊張起來。沐映竹心有餘悸,還是將擅長治療外傷的太醫派過來。可是夏沐濋不僅沒用這些太醫,甚至全部趕了回去。夏藝青聽聞嶽千燭被沐映竹打成重傷,直接帶不少女大夫過來,希望可以幫忙治傷。

  嶽千燭已經失去了知覺,好在尚存一絲氣息。

  夏沐濋就站在床邊,即使檀玉和大夫以男女有別的說詞請他離開,他也不曾移動位置。用他的話說,這是他的女人,沒什麽好忌諱的。

  嶽千燭被打的血肉模糊,檀玉都不禁心疼起來,更何況是夏沐濋。

  門外傳來的不僅有熬的藥香,還有傳進來的細碎的聲音,雖然聽的不太清,但也能知道他們在說今天鏡月殿發生的狀況。

  這一次,不管外麵怎麽說,夏沐濋都將怨言放在了沐映竹身上。

  大夫們將傷口處理完已經是黑夜,一盆一盆的血水和成堆的被雪浸透的濕布無不證實著嶽千燭的傷有多嚴重。

  夏沐濋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讓檀玉鋪上厚厚的被子才將她放下。

  檀玉輕言說:“婢子在這裏照顧,王爺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夏沐濋坐在床邊,平靜的臉上讓人看不清情緒,他說:“你回去休息。”

  嶽千燭還沒有過危險期,夏沐濋肯定是不會離開的。

  檀玉知道拗不過夏沐濋的決定,說:“外麵,元帥和長公主殿下還在等著,您去看看?”

  夏沐濋看著嶽千燭蒼白的小臉說:“幫我回他們,在千燭沒有醒之前,我誰也不見。”

  檀玉應下,出門轉告之後,端了火盆進來。別嶽千燭還沒有醒,沐王爺再熬出病來。她反複確認旁邊的藥都準備好了之後,才默默退出房間,不去打擾兩人。

  檀玉剛出來就碰到了沐勝,沐勝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小聲說:“濋兒不真就出來了?”

  檀玉請沐勝到一旁,說:“王爺要陪嶽小姐,今天是不會出來的。”

  “嶽小姐的命是命,他的命也是命,怎麽能不休息呢!”沐勝說完就要去敲門,被檀玉一把攔住。

  “嶽小姐現在生命垂危,您去叫王爺,隻會讓沐王爺更煩躁!”

  沐勝原地踱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該怎麽辦?”

  檀玉說:“您和元帥靜心等消息就好,嶽小姐雖然重傷,但大夫說挺過去的可能性很大,整個時候她需要靜養,王爺也需要冷靜。”

  沐勝想起沐映竹,後悔怎麽就沒攔著代嬤嬤找嶽千燭?這下可好,若是嶽千燭出了事,小祖宗不知道要怎麽鬧呢。

  沐勝歎氣:“我去找元帥,這個時候濋兒隻會聽進去元帥的話了。”

  檀玉沒有回答,看著沐勝離開。她則選擇在旁邊的屋子裏待命,好近距離的照顧房間的兩人。

  房間內,除了炭火的燃燒聲,再沒有其他動靜。

  嶽千燭的聲音很淺,淺到需要夏沐濋反複將耳朵貼到嶽千燭的鼻尖才能聽到聲音。房間裏隻剩兩人的時候,夏沐濋才將自己的擔心寫在臉上,他甚至不敢去握嶽千燭的手,擔心自己一動就牽扯到嶽千燭的傷口。

  五年前的那個雪夜,嶽千燭墜崖受傷,是不是也像現在一樣生死一線,讓人忍不住的憐惜?夏沐濋怨姨母,但他更恨自己,明明知道有人對嶽千燭虎視眈眈,他就應該把她綁在自己身邊,隻有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她才會相安無事。

  這就一次,就不到一個時辰,他就差點丟失失而複得的寶物。嶽千燭隻知道夏沐濋再演戲,夏沐濋對他怨恨至極,但是她不知道假戲真做才是夏沐濋真正的私心。

  第一天,嶽千燭沒有醒。蘇惟過來看望,被檀玉擋在了門外。

  第二天,嶽千燭還是沒有醒。大理寺傳來噩耗,嶽家案的關鍵證人,老徐死了。

  第三夜,嶽千燭過了危險期,但依舊沒有醒。這次不僅是沐映行來到忘月軒,就連萬裏公公也是奉命前來看望,還是被擋了回去。

  夏沐濋就這樣誰也不見,什麽消息也不管的陪著嶽千燭度過了三天三夜。

  檀玉推開門,給夏沐濋送來早餐,來到屏風後麵,看著夏沐濋依舊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不曾換過,雙眼通紅,還冒出了胡須。

  這是檀玉第一次看到夏沐濋如此狼狽的樣子,她輕輕說:“王爺,您先休息吧。嶽小姐已經挺過最艱難的時候,您應該保存體力,等到嶽小姐醒來才是。”

  “姨母來了,是嗎?”夏沐濋艱難的開口,這是他這幾日第一次說話,聲音有些喑啞。

  剛剛門外傳來腳步聲,停在了門口又轉身離去,夏沐濋能夠判斷出來,來的就是他的姨母。

  檀玉說:“是,賢妃娘娘現在在元帥府。”

  夏沐濋緩慢起身說:“你綁我照顧一下她,我去去就來。”

  檀玉有點擔心夏沐濋會對賢妃震怒,不過看他現在的樣子,應該也是沒有力氣去做什麽。

  夏沐濋回到房間,眼前沒有了嶽千燭,才感覺到席卷全身的倦意。夏沐濋已經不是以前的夏沐濋,他對姨母有怨氣,但也要保持他作為沐王那個的理性,嶽千燭已經確認活下來,他也沒什麽好失態的。他用冷水洗了把臉,換了一身衣服,才出門去到元帥府。

  他走到元帥府廳堂,聽到了裏麵的對話聲,停住了腳步。

  “我不知道會將嶽小姐傷成這麽重的。”先傳來的是沐映竹的聲音。

  沐勝說:“娘娘,你不知道嶽小姐曾經與魯朝細作對峙,身後中過一劍好些要去性命。這剛剛痊愈,又被你給重罰一頓。濋兒不怨你才怪!”

  沐映竹說:“我這是為濋兒著想。沐王抗旨回京,要是不給聖上和眾臣一個交待,薛黨一定會咬死濋兒。我是過分了些,但我也是事出有因。現在外麵都已經斷定是嶽千燭迷惑沐王。雖然對嶽小姐的名聲有些影響,但至少不會讓濋兒擔上抗旨的罪名。”

  沐勝反對說:“但是也會讓嶽小姐的名聲所累,紅顏禍水這幾個字太傷人。”

  沐映竹說:“我不管,我在乎的是濋兒。而且,嶽千燭也承認了,她要是不承認,我也不會傷她。”

  夏沐濋在外麵聽的真切,嶽千燭承認了?

  她為了保護自己,竟然認下了蠱惑沐王的惡名。

  夏沐濋勾起嘴角,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不該高興。他整理了一下袖子,走入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