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醉酒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62
  呼延婉走進院子的時候,嶽千燭剛剛換上新的涼茶。櫻筠送來的衣服也已經收好,裝作這裏無人來過的模樣。

  “屬下見過呼延小姐。”嶽千燭上前幾步迎著行禮道。

  “錢管家客氣了,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大可不必如此多禮。”呼延婉越過嶽千燭徑直向涼亭走過去,走到石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盞,坐下來。

  嶽千燭無語的歪了一下頭,跟在後麵。

  “錢管家請坐啊。”呼延婉招呼著。

  嶽千燭點頭答應。這兩位大小姐最大的共同點,應該就是自詡沐王府的人,對自己發號施令了吧。可憐嶽千燭不過一個任人宰割的小小管家,萬萬不能招惹這些千金小姐。

  呼延婉是帶了丫鬟過來的,她一揮手,身後的丫鬟立刻送上一個盒子,打開後裏麵躺著五根金條。

  嶽千燭看了一眼,論價值的確比櫻筠送來的衣服值錢多了。

  呼延婉說:“這是送給管家的禮物。雖說我們將來是一家人,但是初次見麵的禮物是少不得的。”

  嶽千燭隻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金條,裝作無辜的問道:“呼延小姐還沒有嫁到沐王府,這麽說不太合適吧。”

  呼延婉含蓄的笑了幾聲:“這是遲早的事,錢管家無需較真。”

  “早晚?”嶽千燭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眉毛:“呼延小姐很是自信。”

  呼延婉笑著說道:“沒辦法,事實擺在這裏。其實我知道的,不出意外我和櫻筠都會進沐王府,賢妃娘娘和長公主殿下依次試探我們,其實是在確定正妃人選而已。不管將來正妃是是不是我,咱們一家人的關係是確定下來的。”

  呼延婉要比櫻筠想的是深遠,拉攏人心的手段也比櫻筠更直接果斷。櫻筠是才女,自然瞧不上這些爭搶和無理,但恰恰是她看不上的手法被呼延婉用上,更有效果。

  如果嶽千燭隻是個普通的管家,論將來的王府站隊,單看今日的反應她會站在呼延婉這邊。隻是可惜,沒有如果。

  “既然呼延小姐這般提醒屬下,屬下要不要領這個情呢?”

  呼延婉直接,嶽千燭也就不含糊。

  呼延婉微微一笑:“其實從昨天我就看出來,沐王爺是很器重你的。所以必要的討好我還是會做的。提前拉攏人心,可保後宅無憂,是不是?”

  隻可惜呼延婉討好錯了對象,將來嶽千燭身份曝光,呼延婉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說不定還會影響到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嶽千燭為呼延婉可惜,她很想提醒呼延婉,隻要弄點上好的胭脂討好趙娡歡,才能保她在王府裏處在不敗之地。

  後宮那一套呼延婉學的很像樣,唯獨缺了觀察,這一點德妃薛素美是不是忘記教了?

  呼延婉看嶽千燭隻是微微一笑,心想自己的拉攏她的目的應該快達到了,便準備說下一件事。

  “我聽聞王爺在選妃的時候,葉適言和陳致也參與其中,他們也會有對王妃挑選的標準吧?”

  奉旨前往黔地的是夏念華,她回京複命時肯定會詳細說明夏沐濋的選妃過程,這些沐映竹等人知道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位侯選王妃居然了解清楚。

  嶽千燭說:“王爺會參考參政大人和領軍大人的意見。沐王府王妃不僅是王府主母,更要與王爺站起一起,成為神遠軍和黔地的主心骨。所以在候選王妃的選擇上,要考慮黔地軍民。呼延小姐被選所有人認定為正妃候選,其中的意見或是標準可就不言而喻了。”

  同樣都是王妃,黔地的王妃可是整個沐王府的象征,含糊不得。嶽千燭這般說,相信呼延婉能夠明白。如今她成為正妃候選,肯定其中有其意義,又何必在乎這些人講什麽呢。

  呼延婉挑了眉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欣欣然笑道:“錢管家真不愧是沐王爺器重的人,就連我將來都想倚仗錢管家了。”

  嶽千燭隻能保持微笑當做反應。

  呼延婉有與嶽千燭聊了幾句就離開了沐王府。送走呼延婉後嶽千燭來到假山後麵的茶室,見到櫻筠的臉色不好,就知道她已經聽到了剛剛自己與呼延婉的對話。

  這些對話其實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早點讓櫻筠聽見對她來說不是件壞事。

  嶽千燭說:“櫻小姐既然都聽到了,不管是出自什麽想法,還是要早做準備才好。”

  嶽千燭提醒櫻筠,萬事要多多考量。呼延婉的心思很深或許適合沐王府,但是呼延婉心思外放,不適合現在隱忍的夏沐濋。

  當然,無論是誰最後成為站在夏沐濋身邊的人,嶽千燭都自知與自己無關。

  櫻筠謝過嶽千燭,離開沐王府。

  嶽千燭將裝金條的匣子和衣服放在一起,端起它們去到了夏沐濋的書房。其實嶽千燭在見櫻筠和呼延婉的時候,看到了夏沐濋從旁邊經過,所以夏沐濋一早就知道忘月軒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嶽千燭走進書房的時候,正好看到夏沐濋正躺臥在軟塌之上,手裏翻著兵書。

  嶽千燭將裝著匣子和衣服的物盤放在案幾上,夏沐濋聽到聲音,瞟了一眼。

  “既是討好你的,為何不收下?”夏沐濋從兵書下麵傳過來。

  嶽千燭倒是想收,尤其是金條,這可以夠自己將來逃命的時候活很長時間。可是這些東西拿不得,拿了就要站隊,她沒資格。

  夏沐濋見嶽千燭不回答,接著說:“你倒是會給櫻筠出主意,讓她躲在茶室聽呼延婉的對話,讓她也學習呼延婉那一套?”

  嶽千燭不知道夏沐濋是怎麽知道剛剛在涼亭發生的事,不過想這裏是忘月軒,夏沐濋肯定會知道在這裏發生的所有事。

  “屬下隻是覺得,既然都是爭取正妃,還是公平一些比較好。”嶽千燭說。

  夏沐濋放下兵書,起身坐在軟塌上說:“你怎麽沒有考慮,她們本就公平,這已經是後期爭取的結果。”

  嶽千燭微微一愣,多日一直在思考的事終於確定。夏沐濋最後選擇了櫻筠和呼延婉,之所以現在這麽吊著她們,就是讓她們之間競爭。夏沐濋要的不是王妃,也不是兩個女人,而是她們身後櫻家和呼延家的鬥爭。

  夏沐濋知道嶽千燭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意圖,毫不避諱。繼續說道:“你說,本王娶了她們兩個,誰來做當家主母比較好?”

  嶽千燭看著夏沐濋玩味的態度,越來越肯定夏沐濋對櫻和呼延兩家別有用心。不過,這與她有什麽關係呢。

  嶽千燭後退一步道:“櫻小姐和呼延小姐任何一位都會是好的王妃,王爺不必擔心。”

  “那嶽千燭呢?”夏沐濋身體向傾,企圖從眼前這個女人眼裏看出什麽波動,隻可惜什麽也沒看到。

  嶽千燭聽到夏沐濋提起自己,很是淡定的回答說:“聽王爺和嶽家小姐的故事,屬下反而覺得她不適合做您的王妃。”

  “理由?”

  “嶽家小姐任性、絕情,罪臣之後、陷王爺的姐姐和將士殞命,任何一點拿出來,她都沒有資格做沐王府的王妃。”

  “可是本王曾經喜歡過她。”

  “喜歡不是資本,沒有人可以一輩子得到王爺的喜歡,她也不例外。”

  “但是她是本王的女人,一夜纏綿之後,她可是很難再嫁了。”

  “那——”嶽千燭頓了一下,狠心說道:“隻能算她活該,不知道王爺的良苦用心,不知道您的犧牲,任性為之。”

  字字真心,字字刺痛夏沐濋的心。

  夏沐濋看著眼前的嶽千燭,聽她如此作踐自己,一時竟分不出她是真狠心還是假絕情。

  良久,夏沐濋輕笑幾聲,向後雙臂打開搭在後麵的椅背上,不屑的看著對麵的,說:“錢管家說的對,她沒有資格踏入我沐王府的門檻。女人,哼,本王不缺!”

  嶽千燭忍著心裏突如其來的劇痛,微微點頭。是啊,自己怎麽有資格站在夏沐濋旁邊呢?沒有資格!

  門外傳來通報,成益侯府蘇惟來約錢三兩。

  夏沐濋看向嶽千燭,竟然想不到蘇惟與嶽千燭感情如此交好,隔三差五的來約她出行。

  “王爺,要屬下回絕蘇世子嗎?”嶽千燭一副聽夏沐濋安排的架勢。

  夏沐濋沒有那麽胡鬧,隻是哼了一聲起身向裏屋走去,大喊:“陳致進來!”

  嶽千燭退出書房,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府中大門走去,嶽千燭剛出大門,就看到蘇惟向自己招手:“三兩,這裏。”

  嶽千燭走過去:“世子,您這是——”

  蘇惟神秘的說:“走,帶你去看想不到的景象。”

  嶽千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惟拉著向外麵跑去。剛剛出忘月軒的夏沐濋看著嶽千燭被蘇惟拉著走,那手差一點可就握上了嶽千燭的手。

  夏沐濋隻是哼了一聲,就與陳致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嶽千燭氣喘籲籲的跟著蘇惟身後來到城外的一個屠宰場,屠宰場裏已經結束了一天的牛羊屠宰任務,裏麵的血腥味令人反胃。

  嶽千燭一邊掩著口鼻,一邊大聲問到:“蘇世子,您來這裏做什麽?”

  堂堂樂安世子屈尊來到屠宰場,這太不合理了。

  蘇惟很是興奮,回頭說:“今天跟著我們府裏的廚子師傅來采購鮮肉,碰到了故友。”

  “什麽?”嶽千燭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兒就被蘇惟領著,左拐右拐來到屠宰場後麵的牛羊儲存場所,定眼一看,站在自己麵前的正是自己的故友。

  唐佑和宋小順還在數著牛的數量,抬眼看到嶽千燭過來,宋小順立刻興奮的跑過來。

  “三兩!”

  嶽千燭拍了拍擁抱自己的宋小順,驚奇道:“你們怎麽來了?”

  宋小順鬆開嶽千燭說:“上次由州一別,我和唐佑假期結束回去神遠軍,恰逢軍中鮮肉急缺,我和唐佑就來上京城附近收牛羊。”

  這時候唐佑數好牛的數量,讓養牛老板全部套好裝車後走過來。

  “黔地鮮肉稀缺,我和小順奉了葉大人的命令到上京城來儲備。”唐佑解釋說。

  嶽千燭問:“黔地路遠,來上京城拉牛羊,是不是太遠了?”

  唐佑說:“葉大人土地改革,今年黔地大多數人都去種改良田,養牛羊的人不多。下個月黔地會有暴雨,葉大人擔心肉類供給不上,就提前儲備。黔地附近的淮南和萍地也產梁不足,出於無奈才到上京城來做儲備。”

  唐佑在這邊解釋,宋小順就在旁邊點頭,表示全對。

  嶽千燭笑著說:“如此,你們可是辛苦了。”

  宋小順將手臂架在嶽千燭肩膀上說:“這才哪到哪,我們還得在上京城待幾天。小老弟,你可得招待好我們。”

  “放心,兄弟我最近領了月錢,絕對虧不了你!”嶽千燭拍著宋小順的肩膀。許是見到了自己的朋友,嶽千燭剛剛的心情低落得到了很大的好轉。

  待屠宰場這邊的事結束後,嶽千燭就帶著唐佑和宋小順還有蹭飯的蘇惟下館子。四人的心情都特別的好,所以就多喝了兩杯。

  蘇惟這個小話癆,喝多了話就更多了,把能說的話和不能說的粗話通通都說了,一邊說還一邊罵狗屁的官考快折磨死他這個老子。

  宋小順與蘇惟年紀相仿,抱著酒壇和他一起罵。

  嶽千燭雙手撐著下巴看著對麵兩人聊的火熱,自己嘿嘿的笑著。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放開了喝酒,自從五年前從嶽家離開以後。

  嶽千燭看了一邊慢條斯理喝酒的唐佑,一把摟著架著他的脖子,口齒不清的說:“你怎麽就喝這麽少啊——”

  嶽千燭身體的重量幾乎都壓在唐佑身上,害得唐佑差點支撐不住身體,伸手下意識扶著已經東倒西歪嶽千燭,無奈一笑:“我若是喝多,怎麽把你們送回去。”

  嶽千燭突然委屈起來,說:“我不想回去。”

  “為什麽?”

  “我差點和夏沐濋吵起來,我忍了很久了。”嶽千燭繼續委屈吧吧的說。

  唐佑隻是一笑:“你有什麽能和他吵的。”

  嶽千燭醉意正濃,借著壓在唐佑的力氣,倒在他肩上,在他耳邊呢喃說:“他要娶妻了——我不喜歡——可是我得同意——可是我還是忘不了他啊——”

  唐佑握著酒杯的微微用力,他似乎猜到了什麽,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猜測。

  “你喝醉了。”唐佑抬起嶽千燭的手臂自己繞過來,任由她依靠在自己肩膀上。

  嶽千燭聽不清唐佑說什麽,胡亂的嗯了一聲。緊接著,她感覺自己的身體突然飄起來,恍惚聽到上樓開門的聲音,不一會兒身體就被放到了某個柔軟的地方,一床被子被蓋到身上。

  嶽千燭已經累了,舒服的床和被子讓她很快沉睡下去,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