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破案(一)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397
  “月兒出來沙丘亮——離家的孩子望不到故鄉——月亮啊在樹上——月亮啊丟在什麽地方——”

  嶽千燭回到自己的房間,腦子裏都是夏沐濋剛才在馬車裏哼唱的歌謠。這是黔地的歌謠,黔地小孩子幾乎都會在街上唱這首歌。

  或許,夏沐濋今晚觸景生情,思人想家了。

  次日一早,嶽千燭就從陳致那裏聽說,葉適言今天就要被放出來的消息。

  “真的?參政大人今天就可以回來了?”嶽千燭幾乎是跳到陳致麵前,再次確認這個消息。

  陳致心裏也是高興,回答她說:“正是。一會兒王爺就會親自去接。”

  什麽?夏沐濋居然親自去接?

  嶽千燭抿嘴微笑,還說不擔心葉適言,這一聽到他要回來,夏沐濋不還是親自去?

  “京縣府尹怎麽放人了呢?”嶽千燭記得京縣衙門的馮恒可是薛清平的人。

  “因為葉參政是咱們黔地的人,王爺昨日在壽宴上提起此事,還讓馮恒不得不當眾對王爺躬身道歉。”陳致想起昨日壽辰宴上,薛清平變了臉色的樣子,心中大為痛快。

  嶽千燭終於理解夏沐濋曾說讓葉適言風風光光回來的意思。

  沒人敢在生辰宴上提起舞弊案,夏沐濋敢。沒人敢當眾給薛清平難堪,夏沐濋敢。沒人可是不顧聖上和賢妃的顏麵,但他夏沐濋還敢。

  原因無他,隻因為夏沐濋是齊越三皇子,一地藩王,神遠軍主帥。更重要的是,他是賢妃放在心尖上的人,沐映竹想要縱容他,誰都組擋不住了。

  嶽千燭抬頭就看到夏沐濋剛剛邁出房門,他今天隻是穿了簡單的衣衫,外麵披著玄色的厚披風,手裏依舊抱著他的湯婆子。

  此時的嶽千燭心情大好,站在原地向他伸手打招呼:“王爺早。”

  夏沐濋看著滿麵興奮的嶽千燭,葉適言出獄她還真是高興的很。

  “既然碰到了,你也跟著一起去吧。”夏沐濋徑直向大門走去。

  一聽可以去接葉適言,嶽千燭點著頭,放下手中的掃帚跟在夏沐濋和陳致的身後,心中懷著小竊喜。

  街上繁華,上京城不愧是一國之都,這繁華程度遠在凰城之上。

  馬車的窗子是木製的,嶽千燭坐在小木凳上,稍稍的打開窗戶的縫隙看街上的熱鬧。忽然聽到身後夏沐濋的聲音響起:“想看就打開窗戶,何必偷偷摸摸。”

  嶽千燭沒有回頭而是繼續看著說:“屬下才不是偷偷摸摸,王爺見不得寒風,屬下是怕冷到王爺。”

  “本王沒那麽嬌氣。”以前是,現在也是。就算是身子不如以前康健,一點寒風還不足為懼。

  嶽千燭權當夏沐濋同意自己開窗,她伸出手將窗子開了半扇。吹進來的除了寒風,還有街上的嬉鬧聲。

  到了大牢前。

  嶽千燭先下了馬車,將車凳放好,請夏沐濋下馬車。

  此時馮恒早就已經在大牢門口等待,見到人來,立刻上前行禮:“下官見過沐王殿下。”

  夏沐濋下了馬車,順勢將湯婆子交到嶽千燭手裏,自己雙手籠在袖間,緩緩道:“本王還以為馮大人會跟著琛國公稱呼我本王為三殿下。”

  嶽千燭接湯婆子,正好自己剛才趴在窗上看外麵時候,將兩隻手凍的冰涼,這個湯婆子來的正是時候。她雙手握著湯婆子,理直氣壯的站在夏沐濋身後。

  他們是來接人的,不能低了士氣。

  馮恒笑著道:“殿下乃國之重器,無論哪種稱呼對下官而言都是尊敬至極。”

  真是酸的牙疼,馮恒不愧是得到了薛清平認可的幕僚,打起官腔裏還有幾分薛清平的味道。

  “馮大人還真是雄辯。”夏沐濋看了一眼後麵的大牢,除了馮恒以外,再沒看到其他人,故而文道:“本王的參政呢?”

  嶽千燭翹起腳,向前看看,確實不見葉適言的蹤影。

  馮恒麵露難色的說:“下官已經將葉大人送出,可是葉大人還是執意在牢中等待——國公大人親自釋放。”

  嶽千燭看向夏沐濋,見他聽完微微挑眉,想必也意外葉適言的行為。讓薛清平親自來接,葉適言這次可是有點敢想了。

  夏沐濋微微歎氣讓馮恒帶路,他要看看葉適言什麽時候學會的骨頭發硬。

  牢房有些濕冷,好在普通牢房,還算幹淨,沒有濃鬱的血腥味。

  一行人來到關著葉適言的牢房,房門已開了很久,隻要葉適言想要走,就可以隨時走。但葉適言還是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畫在地麵上的東西,都是有關這次舞弊案的細節和疑惑。

  葉適言還在低頭思考,突然聽到了陳致輕咳聲才抬起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眾人。

  他站起身來向夏沐濋行禮:“下官拜見沐王爺。”

  夏沐濋看著葉適言,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內容,開口道:“出去。”

  “下官還有些東西沒有想通,還不能出去。”葉適言說的堅定。

  剛要轉身離開的夏沐濋又回身看向了葉適言:“在牢裏你想不通什麽的。”

  “但是嚴易還在牢中,他作為當事人之一,肯定知道的更多。”葉適言說。

  夏沐濋:“他即使在牢中,你也無法與他對話。”

  葉適言同意,這才是他犯難的地方。

  咚的一聲!葉適言正低頭,看見一枚令牌被扔到自己麵前的地上——夏沐濋的腰牌。

  葉適言豁然抬頭,眼中激動的看著夏沐濋。

  “拿著令牌,出去辦案。”夏沐濋扔下話說。

  嶽千燭看向夏沐濋,他是相信葉適言的猜測,認為舞弊案中有很大的問題。

  馮恒連忙阻止說:“沐王殿下,此案已經交由京縣衙門負責,國公大人主審。一個案件可不能再交由他人負責。”

  夏沐濋睥睨的看著馮恒,哼笑一聲:“馮大人是在提醒本王,本王沒有資格插手?”

  馮恒否認道:“沐王殿下對案件有疑,下官定會竭盡全力向您闡述說明。隻是此案已經由聖上親批,臣等親辦,不好假手於人啊殿下。”

  “拿聖上壓本王是吧。”夏沐濋低頭有意無意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袖。

  “臣絕無此意!”馮恒,雙腿發軟,下跪行了大禮。

  他實在沒有想到,夏沐濋今天會來這麽一出。

  夏沐濋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馮恒道:“本王不難為你。回去告訴薛清平,葉適言辦案有聖上特許,沐王府加持。你們京縣衙門想怎麽辦案都可以,嚴刑拷打、欲加之罪隨便你們怎麽辦。但是最後的定罪必須有葉適言在。”

  “這!”夏沐濋蹲下來平時馮恒,拍著他的肩膀:“是聖上的意思。”

  夏沐濋示意讓馮恒起身,自己站起來,雙手攏在袖中道:“還望馮大人行個方便,支持本王的參政才是。”

  馮恒感覺身上冒著汗,明明還是冬天,為何自己如此發汗。事已至此,他無法阻止,隻能行禮道:“下官定當竭盡全力。”

  出了大牢,嶽千燭給葉適言披上外袍之後,快步跟上夏沐濋,開心的說:“王爺最後還是接手了這個案子。”

  “不是本王接手,是葉適言。”夏沐濋自顧自向前走著。

  “可是葉大人是您的參政啊。”葉適言是夏沐濋的人,葉參政辦案,可就代表沐王府辦案。

  夏沐濋停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嶽千燭,轉身過來看著走過來的葉適言。

  “你隻有五天的時間。”夏沐濋突然開口。

  葉適言停在原地,明白了夏沐濋的意思,他隻有五天的時間來調查這個案子。

  “五天之後你找不到翻案的證據,鄒進和嚴易都要死。沐王府也要因此問責。”夏沐濋警告葉適言:“不想讓我跟著丟人,就給我找出你認為對的證據。”

  葉適言聞言,向後退了一步,深深行禮,感謝夏沐濋為自己做的擔保,感謝他爭取來的機會。

  夏沐濋對旁邊的陳致道:“挑一個厲害的人保護葉適言。”

  葉適言辦案,肯定會觸碰到某些人的利益,八名學子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慘死,手無縛雞之力的葉適言更不在話下。

  別在案子沒有查清之前,黔地突然沒了個參政。

  嶽千燭在一旁點頭,十分讚同葉適言要被保護的事實。

  “還有你。”

  “嗯?”嶽千燭看著夏沐濋看向自己。

  他道:“既然你相信嚴易為人,就與葉適言一起辦案。”

  嶽千燭指著自己,不可置信的說:“我?”

  夏沐濋轉身繼續向前走,剩下的交個他們兩個人去做,而他要做的就隻有等著。

  忘月軒。

  葉適言洗澡吃飯,十幾天的牢獄之災讓葉適言看起來憔悴消瘦不少,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換身整潔的衣服,吃上一頓飽飯。

  嶽千燭又跟著葉適言一起辦案,她知道葉適言的辦事習慣,所以已經準備好了布兜背在身上,裏麵有準備好的毛筆和空白書,以便臨時記錄些什麽。

  二人剛要整裝出發就看到陳致將兩人帶到忘月軒,仔細一看正是唐佑和宋小順。

  “這是王爺派來保護你們的。”陳致說的你們,除了沒有武功的葉適言外,自然也帶上了嶽千燭。畢竟在他眼裏,這個瘦弱的夥頭軍也是需要保護的人。

  “請陳領軍代我謝過王爺。”葉適言行禮道。

  陳領軍回禮:“葉參政客氣。此案雖然與沐王府無關,但是王爺為了讓葉參政救自己的老師,可是在賢妃娘娘的壽宴上給聖上做了保證。這一案,也是堵上了王爺的名譽。”

  “下官定不負王爺所托。”葉適言說的肯定。

  嶽千燭伸手向宋小順和唐佑打招呼,有朋友在可是方便了很多。宋小順熱情的回應著,然而唐佑還是一副被人欠他錢的樣子。

  眾人來到了一家茶館。

  葉適言在低頭看著剛剛在京縣衙門拿來的舞弊案卷宗,雖然是複製版,但裏麵記錄的詳細,與原版無異。

  宋小順僵硬的坐在凳子上,頭也不敢動,隻有眼睛在四處晃。

  嶽千燭輕聲笑道:“你怎麽那麽緊張啊?”

  宋小順咽了咽口水說:“這是我第一次幫人家辦案,緊張的要死好嗎!”

  陳致為了避免落人口舌,隻能在軍中找臉生又不當值的士兵前來。唐佑是陳致的首選,宋小順則是閑著無事,想和嶽千燭和唐佑一起辦事,才求著陳致得到了這個機會。

  可現在,機會拿到了,宋小順卻是傻眼了。

  嶽千燭打趣他說:“說好黔地三人組,你這樣子,怎麽做我和唐佑的大哥。”

  是啊,宋小順是做大哥的人,怎麽能這麽沒出現。他極不自在的抬起手端起茶杯,艱難的喝上了一口茶,擺出做大哥的姿態。

  嶽千燭打趣完宋小順,看向正在認真品茶的唐佑,問:“秦統領怎麽樣了?聽說前兩天他病的很重。”

  唐佑放下茶杯說:“流連花叢,醉酒著了涼,病重算他活該。”

  嶽千燭扯了扯嘴角,秦紹星可是神遠軍統領,唐佑對他還真是從來不給麵子。

  嶽千燭看著旁邊的葉適言,他一邊看著卷宗,一邊用毛筆在上麵圈圈點點,一次看下來可是圈出了不少痕跡。

  葉適言放下筆,仔細看著自己標出可疑的地方,心中有了目標。

  “有其他發現?”嶽千燭問道。

  葉適言搖頭道:“不算發現,隻是看看這些地方有沒有突破口。”

  卷宗條理清晰,證據確鑿,實在找不到其他漏洞。如果此案按照卷宗所述而結案,科考舞弊案聯合八學子被殺案,那嚴易和鄒進可就是殺頭的下場了。

  宋小順連喝了幾杯茶,好像緩和了很多,問道:“這個案子好調查嗎?”

  “簡單。隻要找到殺害八學子的真凶,找到幫助齊遠彬作弊寫答案的人就沒有問題。”

  “那好,我們就出發啊!”宋小順突然鬥誌昂揚,可他看到其他三人臉上莊重的表情,剛才的那份激情又消失不見。

  嶽千燭向他解釋說:“找到真凶和作弊之人是翻案的關鍵,可是如何找到就是很難了。”

  “啊——”宋小順才知道其中曲折,沮喪的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啊?”

  葉適言收起墨盒和卷宗遞到嶽千燭手裏,起身道:“先去牢房,再去鄒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