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落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327
  嶽千燭雙手托著腮在想科舉舞弊案的事情,身處周遭都是雜音的小酒館,她不喝酒不吃菜的樣子著實有些奇怪。

  “哎哎哎!”秦紹星用筷子點著嶽千燭旁邊的桌上說:“我是請你出來喝酒的,不是來思考的,怎麽從忘月軒出來就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嶽千燭回過神來低頭看著麵前的酒杯,二話沒說將酒杯推給了坐在自己旁邊的宋小順桌前。

  宋小順看著推過來的酒,欣喜的接過來,舉杯飲盡,感慨說:“還是上京的酒好喝。”

  “不過,三兩,你怎麽看起來這麽沮喪?”宋小順無辜的問著。

  嶽千燭深深的歎氣,就聽到對麵的唐佑開口說道:“是因為葉參政?”

  嶽千燭放下兩隻托腮的手,搭在桌子上看著唐佑說:“你也聽說了葉參政入獄的事?”

  秦紹星接過話來:“大街上都傳遍了,科舉舞弊案,葉參政給自己的老師做維護,連累入獄。”

  也是,本來科舉舞弊案就已經名震京師,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葉適言的事。

  “我隻是在想,葉參政如此無辜,隻是因為說了兩句話就下了獄,其中定有貓膩。”嶽千燭說。

  宋小順表示讚同:“就是就是,你說是不是唐佑?”

  被點名的唐佑放下酒杯說:“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知道當年葉適言是因為被朝中打壓才被迫去到黔地做個地方小小參政。如今入獄,也應該與那些打壓有關。”

  “你倒知道的很多嘛!”秦紹星喝著酒說。

  宋小順將手架在唐佑的肩膀說:“那是,我二弟是何許人也,知道的自然是多。”

  唐佑拿開宋小順的手說:“上京遍地是消息,用心一聽就能知道。”

  說著,旁邊桌上就傳來聊天的聲音,說的正是葉適言的曆史往事,當中還提到了葉適言在朝中不順,被迫下放黔地的內容。

  嶽千燭扯了扯嘴角,上京城還真是遍地都是消息。

  秦紹星湊到嶽千燭身邊問:“那你知不知道王爺會不會出手救葉參政。”

  嶽千燭想了想昨日夏沐濋的話回答說:“王爺說,參政大人會出來,但是要風風光光的出來。”

  秦紹星拍手:“那就說明,王爺還是會救葉參政的。”

  唐佑想了想,微微一笑,自己舉杯飲酒。

  秦紹星嚼著花生米,低聲說:“我昨天晚上去了素人齋,還看到了新科狀元齊遠彬,那左擁右抱的樣子還真是招人恨啊。”

  嶽千燭一想到素人齋是個什麽地方,就嫌棄的看了眼秦紹星。果然男人都是忍不住寂寞的家夥。

  宋小順說:“啊?舞弊案鬧得那麽大,他還好意思出門?”

  秦紹星沒看到嶽千燭嫌棄自己的眼神,接著說:“他有什麽不好意思出門的,他可是中書令的獨子,天塌下來都有他爹撐著,他怕什麽。”

  宋小順感歎:“還是投胎投了戶好人家啊。”

  秦紹星繼續說:“我昨日可是真兒真兒的聽見,他說這個舞弊案牽連甚廣,案子審到此處就算完結了,沒人再敢深究。”

  “什麽意思?三兩。”宋小順咬著雞腿問。

  嶽千燭解釋說:“意思就是說,嚴大人和鄒太傅確定為主犯,為了不牽連他人,不管此案真相如何,再無翻案可能。”

  說到這,嶽千燭的手在桌子上握成了拳,心中為嚴易抱不平。

  被人冤枉,學子慘死,真凶逍遙法外,這案子怕是隻能草草結案,日後說不定會成為權貴殺人的手段。

  嶽千燭帶著這樣的遺憾從酒館回到忘月軒,剛進門就看到陳致從裏麵走出來。

  “正好,府裏來了客人,他們在書房。你去照顧一下,我要出門。”陳致看到嶽千燭走進來,對她說。

  “好。”嶽千燭連忙點頭,一路小跑到了書房。

  此時書房門大開著,嶽千燭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茶幾一側的夏沐濋,在他對麵是穿著棕紅色直綴長袍的男人,黑色腰帶間別著一把匕首,半發束起黑玉冠之,從他的眉宇之間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將帥之氣。

  如果嶽千燭沒有猜錯的話,此人便是與夏沐濋一直交好,鎮守萍地的安和王夏恪信。

  夏沐濋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伸手一掃讓嶽千燭到自己身後來。

  嶽千燭走進書房想夏沐濋和夏恪信拱手行禮後,乖乖的坐在了前者的身後。

  夏恪信看了一眼夏沐濋身後的人,說:“你這是換了人侍候。”

  “你若不是將蒼狼軍帶到上京來,陳致也不會去忙於安頓之事。”夏沐濋言外之意,要不是你夏恪信非要帶兵過來,陳致可是難得的清閑,還用得著在上京還辦差事。

  夏恪信笑了:“你這是埋怨我擅自做主了。”

  夏沐濋道:“你安和王擅作主張也不是一次兩次,我怎麽敢埋怨。”

  夏恪信哈哈大笑,隨後轉移話題道:“不過,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確定不是你我二人說?”

  嶽千燭立刻明白自己在這是多餘了。

  她剛要起身準備告退,就聽到夏沐濋說:“沒事,不過是個奴才而已,他可以裝作聽不見。再說,你和我可沒什麽**要說。”

  夏恪信看向要走不能走的小士兵,繼續笑道:“也罷,我還是相信神遠軍士兵的嘴巴都是死的。”

  嶽千燭嚇得立刻將嘴巴閉成一條線,咽了咽嗓子。

  一盞茶罷。

  夏恪信表情嚴肅的說:“淮州侯府家的公子嶽千煬不見了。”

  轟動的一聲!嶽千燭呆滯在原地!

  嶽千煬?她的弟弟!不見了!

  夏沐濋感受到身後人突然的變化,繼續氣定神閑的喝著茶。

  夏恪信接著說:“四年前淮州劫難之後,我奉聖上之命將嶽千煬囚禁在我萍地書南院。這四年間一切風平浪靜,可就在一個月前,他不見了。”

  嶽千燭硬撐著打起精神來,原來嶽千燭並沒有丟失,而是被送到了萍地書南院。書南院是朝廷用來關押囚禁犯了錯誤的皇親國戚和國之重臣的地方,嶽千煬被關在那裏,可見聖上動了惻隱之心並沒有置嶽家於死地。

  這是讓嶽千燭欣喜的地方,不過她現在擔憂的是嶽千煬下落不明。

  夏恪信繼續說:“我已經派人去找過了,絲毫不見蹤跡,這人就平白無故的消失了。”

  夏沐濋餘光看了一眼緊張不已的人,問道:“可向聖上言明?”

  “述職當日我便私下坦誠以告。嶽千煬畢竟是淮州侯府嶽家僅剩的血脈。當年他父母以叛國罪論處之,自盡而亡,嶽小公子年紀尚幼斷然不知情。聖上已經網開一麵多加照顧,如今是在我萍地丟的人,我自當要擔起這個責任。”

  夏沐濋聽後冷笑一聲:“誰說嶽千煬是僅存的血脈?不還有一個嶽千燭下落不明嗎?”

  嶽千燭聞言,身體愈發的僵硬。

  夏恪信身體前傾看著夏沐濋說:“沐濋,嶽千燭雖然下落不明但也是九死一生,你現在還那般怨恨她?”

  “要不然呢?”

  “可她畢竟——與你有過情誼。”

  夏恪信永遠忘不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何沒有任何猶豫跪倒在聖上麵前,拚盡一身功勳隻為了換取聖上的收回成命。

  這一切都是為了嶽家的嶽千燭。

  “情誼?”夏沐濋把玩著手裏的扇子,不屑的說:“我姐姐的死,三千將士殞命,淮州劫難,由州失陷,還有我——”

  “這些不是那一年情誼就可以抵消的。”夏沐濋收起扇子,用力握緊。

  “可是那畢竟——”

  “堂兄。”夏沐濋打斷夏恪信的話說:“如果你想跟我聊以前的事,就不要開口了。”

  畢竟並肩作戰多年,夏恪信了解夏沐濋的性子,開口說:“好,不提以前。不過嶽千煬的事——”

  “嶽千煬的事聖上應該是交給你來解決了。”

  “確實如此。”

  “那便去解決,是生是死,是人是屍與我都毫無關係。堂兄也不要指望我去幫這忙。”

  夏恪信無奈的搖搖頭說:“我還真想讓你幫這個忙,萍地是找不到人,想著他可能會跑回黔地淮州府,那是你的藩地,總得讓你出麵才是。”

  夏沐濋放下扇子飲著茶水說:“我是不會幫你的,不過我不會阻止你跨地尋人,你與陳致說一聲便是,他會安排。”

  夏恪信聳了聳肩,好像隻能如此了,現在自己還是閉嘴多喝幾杯茶吧。

  嶽千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送夏恪信出的宅院,滿腦子裏都是弟弟嶽千煬下落。

  淮州劫難後嶽千煬因為受嶽家連累押送進京,當時的嶽千煬才不過十二歲的孩子,因為年幼聖上網開一麵沒有讓叛國之罪連累到他,故而將他送到了書南院關押。

  這四年,嶽千燭苦苦打探京中是否有嶽千煬的消息,殊不知他早已經轉到了萍地。現在嶽千燭來到上京卻又聽到了他在書南院丟失的消息。

  為家族平反,找到弟弟的蹤跡是嶽千燭現在堅持到現在的動力,她需要入宮麵聖,她需要找到弟弟的下落。

  她需要:“啊——”

  嶽千燭揉了揉腦袋感覺自己撞到了什麽,她抬頭看到是夏沐濋。

  “王——王爺——”嶽千燭立刻後退幾步,躬身行禮。

  “本王可是叫了你很多聲。”夏沐濋的聲音比這雪後的天氣還冷。

  “屬下沒——聽見。”嶽千燭低著頭閉著眼睛。心裏恨自己自己怎麽在這裏還疏忽大意,明明知道自己身邊有個隨時能夠發現自己身份的夏沐濋。

  “罷了。”夏沐濋雙手攏在袖間越過嶽千燭走在前麵:“去準備明日參加賢妃娘娘壽辰的衣服。”

  “是。”嶽千燭跟在後麵說。

  “陳致那邊備好了禮物,明日你與他隨本王一同進宮賀壽。”

  “——”

  見身後沒有聲音,夏沐濋停下來轉身問道:“怎麽?不想去?”

  嶽千燭低下頭說:“屬下卑微,恐怕不能參加的娘娘壽辰。”

  夏沐濋端著袖子轉身繼續向前走:“你是我沐王府的人,沒人敢說你一句卑微。”

  嶽千燭老實的準備夏沐濋明日赴宴要穿的王爺朝服,將明日要佩戴白玉玉佩放在衣服上,還有玉冠擺在領口處。

  嶽千燭一邊準備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正在看書的夏沐濋,試探性的說道:“今日屬下去了牢房看望了參政大人。”

  夏沐濋翻著書頁嗯了一聲。

  見到夏沐濋沒有不高興,嶽千燭接著又說:“參政大人想等到出牢房之後繼續跟進舞弊的案子。”

  夏沐濋拿起筆在書上注釋著什麽又嗯了一聲。

  嶽千燭看到夏沐濋沒有什麽反對,繼而問道:“您會讓參政大人繼續做此事嗎?”

  “隨便他。”夏沐濋繼續看著書說。

  這麽說,夏沐濋同意讓葉適言跟進科考舞弊案?看來陳致說的對,其實夏沐濋還是比較注重葉適言的。

  “不過,”夏沐濋話鋒一轉道:“也得看葉適言能不能順利出牢房。”

  這句話一下子澆滅了嶽千燭的所有熱情。

  嶽千燭坐在放著案幾的高台上,雙手托腮失落的道:“看來王爺是不打算救參政大人了。”

  夏沐濋看著嶽千燭沮喪的背影說:“葉適言沒有犯罪,何談救他一說。”

  “可他畢竟是被琛國公動了手腳而入了獄。”

  “這不是薛清平做的,是他的手下京縣府尹馮恒的手筆。薛清平知道,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關我的人可是不容易,他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嶽千燭回頭看著他說:“王爺好像和琛國公很是不合。”

  夏沐濋手指晃動著扇子,豈止是不合,想殺了他的心都有。

  見夏沐濋不回答,嶽千燭也不在意,朝中的這些爭鬥她不知道也不懂,更不會摻和。

  “明日入宮,你會看見很多人,不想發生意外,跟緊我。”夏沐濋囑咐一聲說。

  在不知道嶽千燭的目的之前,她還是不要和某人見麵的好。

  “嗯。”嶽千燭答應的痛快:“屬下一定緊緊的跟著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