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牢獄
作者:草綠大白      更新:2020-12-27 22:11      字數:4508
  齊越經曆了二十二年前的三年動蕩之後,為了防止再次發生軍事政變,遂將齊越大軍分成眾多軍團,由各地、各處多處監管帶領,名義上雖為獨立之軍,但因各君主將都忠誠帝王,所以真正的調兵大權隻在聖上手中。

  齊越軍團眾多,除了黔地夏沐濋的二十萬神遠軍以外,還有萍地安和王夏恪信的二十萬安順軍鐵騎,萊地平萊親王夏初陽手下的十五萬金戈軍,再加上各地州府的小型軍團,總計百萬有餘。

  隻是這些軍隊多駐紮在邊境和各州府之中。唯有上京元帥府沐家帶領的十萬紅紗軍被留在京城,一來他們是當今聖上在未登基之前的所率親軍,二來在動蕩時期紅紗軍助當今聖上登上寶座,三來此軍是先皇後所在,聖上帶有私人留戀。

  而,帶領紅紗軍的沐家正是先皇後和今日賢妃的母族,是夏沐濋的舅舅,是齊越唯一可以動用各處軍隊的元帥府。

  所以,夏沐濋來到上京,最先表示歡迎的就當屬上京元帥府。

  “快看看,是不是濋兒的隊伍?”渾厚的中年聲音的呐喊從老遠就傳到嶽千燭的耳朵裏。

  她剛才一直在為夏沐濋按摩,完全不知道行程到了哪裏,聽到了聲音,她才注意到他們這是行進到了上京附近。

  突然,車停了下來。

  嶽千燭立刻打開窗子,探頭看去,前麵繁華熙攘的地方不是上京還會是哪!她喜出望外,還沒來得及轉頭告訴夏沐濋他們到了,就看到有個中間男人哈哈大笑翻身下馬向這邊走過來。

  沐康掀開門簾,一眼看過去就看到坐在中間的夏沐濋,繼而大笑:“我的好外甥,舅舅想死你了!”

  沐康的熱情讓嶽千燭搞不清楚頭腦,反觀夏沐濋確實很習慣他的誇張。

  嶽千燭暈暈乎乎的繼續坐在馬車裏,三拐兩拐到了目的地。她率先下來,搬來凳子,伸手扶著夏沐濋下馬車,才仔細看著他們到的地方,上麵赫然寫著“元帥府”三個大字。

  可是,嶽千燭還是看到了夏沐濋微微的皺眉。

  沐康哈哈大笑,一掌就拍在了夏沐濋的後背,幸虧夏沐濋反應及時才沒被拍個踉蹌。

  “好小子,身子骨強健不少!哈哈哈!”沐康滿意的看著夏沐濋,自己家的孩子怎麽看都舒服。

  夏沐濋不在乎被沐康拍的一下,隻是他老人家的習慣,夏沐濋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他轉身看向沐康道:“舅舅,為何停在這了?”

  他並不想住進元帥府,雖然所有人都知道沐家是夏沐濋的母族,可是朝中風言風語眾多,就算他夏沐濋不理會那些流言,但是舅父沐映行向來潔身自好,遠離紛爭,夏沐濋不想讓元帥府與齊越三皇子關係密切的名聲傳遍朝野上下。

  這一點,夏沐濋多少在意一些。更何況自己在上京明明有自己的宅院。

  沐康訕訕的笑著:“忘月軒還在打掃,等收拾好了,舅舅送你們過去。”

  夏沐濋微微歎氣,沐康不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到京,現在說詞明顯是在撒謊,想必就是想讓自己在元帥府待一會。夏沐濋不想浪費沐康作為長輩的良苦用心,故而沒有說破。

  沐康笑著側目看到了跟在夏沐濋身後的人,看起來年紀不大,身材瘦小,實在不像是行軍打仗之人,故而問道:“濋兒,這是哪位?”

  夏沐濋看了一眼身後方的嶽千燭說:“你自我介紹一下。”

  嶽千燭已經盡量不讓自己這麽明顯,還是被沐康抓個正著,隻能硬著頭皮低頭行禮壓著自己的聲音道:“屬下錢三兩,是沐王爺的——”

  沐王爺的什麽呢?貼身保姆?還是夥頭軍?

  錢三兩正猶豫著如何回答,就聽到夏沐濋接過話來說:“奴才。”

  “奴才?”沐康一愣,他記得夏沐濋身邊除了陳致很少用其他人的。

  夏沐濋繼而說:“前一陣子身體不適,陳致又去了萍地,臨時在軍裏調出來照顧我的人,見著心靈手巧就留在身邊,做個貼身照料的奴才。”

  這次沐康懂了,夏沐濋身體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而陳致去了萍地他們也知道,那他身邊多出個小士兵用來照顧生活起居也是正常。

  隻是——什麽時候能多出個女人啊?總是男人照顧這叫什麽事啊!

  嶽千燭對夏沐濋奴才這個稱呼很是憤憤不平,不過看在沐康被說服的份上,她也隻是抿著嘴不做聲。奴才就奴才吧,等到了元帥府裏,照顧夏沐濋的人多得是,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回去軍營裏。

  一行人入了元帥府,到了府中的廳堂內。

  沐康叫人送茶,並讓人去看看沐映行什麽時候回來。

  夏沐濋跪坐在案幾後,嶽千燭跟在夏沐濋身後跪坐下來。

  “可是朝中有事?舅父不能回來?”夏沐濋喝著茶隨口一問。

  他從小在沐家長大,在自己懂事之前他就一直叫著舅舅沐映行為舅父,少年時期又加入了紅紗軍,更是對沐映行欽佩有加,故而多年以來一直沒有改變稱呼。

  沐康微微歎氣道:“你們有所不知,年前爆出了科舉舞弊案,聖上為這事正頭疼呢,這幾日元帥一直來往宮中。”

  “哦?”夏沐濋放下茶杯說:“舅父什麽時候還攬了個這等差事?”

  沐康道:“不是元帥要攬,隻是此時牽扯了一些人,元帥應當要去看看。”

  夏沐濋問:“什麽人這麽大的譜子?還要用舅父親自下場?”

  沐康回答說:“負責去年的科舉主考正是兵部侍郎嚴易大人,他現在正是被認定的舞弊案主謀,入了獄。”

  嶽千燭正在給夏沐濋續茶,聽到嚴易的名字,倒茶的手一顫,熱水差點濺了出來。

  夏沐濋瞥見到她的這一動作,不動聲色的繼續看向沐康問道:“嚴易是哪位?”

  沐康說:“這位嚴大人在朝中算是難得正直青年才俊,前幾年在咱們紅紗軍裏做個文書,小夥子做事麻利認真,要不是沒有武功,你舅父早就想把他招入麾下,算是器重之人。他出身在哪來著——”

  沐康想了想說:“對對對,就是在你現在管轄的黔地淮州府。”

  聽到淮州府,夏沐濋餘光掃了一下身後,他感覺到身後的嶽千燭微微一怔。

  夏沐濋重新端起茶杯,飲茶之後,道:“既然曾在紅紗軍當過職,又如此受舅父器重,元帥府是應該多上心一些。”

  沐康抬頭看了一眼夏沐濋,欲言又止。

  夏沐濋捕捉到他的異樣,開口說:“舅舅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沐康嘶了一聲,雙手搓著說:“這次案件,恐怕也要波及到你。”

  夏沐濋抬眸,顯然是沒想到這個案子與自己什麽關係,他微微皺眉道:“上京的案子,與我何幹?”

  沐康略帶愁緒的說:“這個案子確實是與你無關,可是——你的參政卷入了其中。”

  葉適言?

  “怎麽回事?”夏沐濋握緊茶杯問道。

  “這次科舉舞弊案除了被認為是主謀的嚴易之外,還有二皇子太傅鄒老大人。葉適言是鄒進的學生,這幾日一直在為鄒大人奔走,可是此案主審薛清平已經認定鄒進業也有嫌疑,葉適言多次頂撞為其說清,也已經獲了牢獄之災了。”

  嶽千燭聽後些許擔心,她看向夏沐濋,果然看到夏沐濋微變冷淡的臉色。

  “薛清平一向生厭葉適言,這次不趁此機會多給葉適言使些絆子,待到我來,他可就沒什麽機會了。”夏沐濋轉而平靜的喝茶。

  葉適言曾經是上京朝中最有希望的少年臣子,要不是被薛清平壓迫,他也不會委屈自己來到黔地做一個小小的地方參政。

  可是薛清平也知道,他可以私下對付葉適言,但是夏沐濋到了之後,他可就不看如此膽大妄為。

  薛清平是國公不假,可他夏沐濋可是齊越三皇子,一地之王。

  夏沐濋起身說:“舅舅,想必舅父不能很快的回來,外甥有些勞累,想先去休息。”

  沐康跟著站起來說:“我這就讓人準備。”

  “不用了,我回去忘月軒。”說完,夏沐濋叫上嶽千燭轉身出了廳堂。

  夏沐濋住的忘月軒說是獨宅,但更像是元帥府偏院。它建在元帥府的旁邊,獨立府宅,但是兩府之間有可以連通的大門。

  夏沐濋走在前麵,輕車熟路的從側門到達忘月軒。

  嶽千燭快步追上閑庭信步的夏沐濋,擔憂道:“王爺不管參政大人了嗎?”

  葉適言可是入獄,卷入科考舞弊案,對抗琛國公薛清平。這樣的境地,難道夏沐濋不出手幫一下?

  夏沐濋平靜的走在前麵,慢悠悠的道:“如果他想讓我幫忙,就會向凰城送信求救。既然沒有,那便不需要我幫忙。”

  “可是卷入科考舞弊案,對您來說也是個糟心的事。”

  “我?”夏沐濋停下轉身看向嶽千燭。

  後麵的嶽千燭本來是低著頭在走,突然視線裏出現了夏沐濋的靴子,她抬頭撞見了夏沐濋審視自己的目光。

  隻見他微微俯身看著自己,道:“你覺得我會為此煩心?”

  距離有點近,嶽千燭明顯感受到夏沐濋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壓低嗓子說:“屬下隻是覺得,琛國公針對參政大人,就是針對王爺您。”

  夏沐濋站直身子,玩弄著手中的扇子,漫不經心的道:“葉適言的性情驕傲的很,即使入獄也不肯定低頭向我求救,更沒有拿我當幌子免除薛清平的懲罰。那就趁機磨磨他的性子,讓放低自己的架子,認清自己的處境。”

  “可是參政大人與舞弊案毫無關係,這是琛國公報私仇。”嶽千燭知道一些葉適言與薛清平之間的矛盾,為此為葉適言感到不甘。

  “公報私仇的不是薛清平,應該是他的某個手下為了討好他做的事,薛清平不過是睜一隻閉一隻眼罷了。”

  “那更應該接他出來,參政大人年紀那麽小,怕是受不了牢獄之苦。”

  過了年的葉適言才不過二十歲,還來不及戴冠就經受如此打擊,嶽千燭真擔心損壞了一個少年的自信。

  夏沐濋哼笑一聲說:“你想多了,葉適言可是吃過不少牢獄之災,尤其是上京的牢房,他可是熟悉的很。”

  嶽千燭微愣,她一早就聽說過葉適言在上京朝中的經曆,好像頂撞過幾個資深大臣,看來他為此也沒有吃到虧。

  夏沐濋看著嶽千燭帶著擔憂表情的臉問:“你很擔心葉適言?”

  “屬下隻是不想參政大人遭遇無妄之災。”這是嶽千燭的心裏話。

  在凰城與葉適言一起辦理糧倉縱火案的時候,嶽千燭一直在跟著葉適言做事,對葉適言的聰明和手段了解幾分,他是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嶽千燭不想讓他因為這等事而枉受懲戒。

  夏沐濋隻是哼了一聲,揚起扇子叫著從這經過的陳致過來。

  到達上京,陳致就帶隊暫時入駐了紅紗軍軍營,此時正好到了忘月軒,看到了夏沐濋和嶽千燭在對話。

  “王爺。”陳致走過來。

  夏沐濋看著陳致說:“去查查現在朝中的科舉舞弊案是怎麽回事?還有葉適言是如何卷入的?”

  陳致驚訝,不曾想也是在上京出了問題,既然京中的案子涉及到了他們黔地的官員,陳致必定認真查探。他點頭說了一聲事,立刻出了忘月軒。

  嶽千燭心中喜悅,夏沐濋也不是不管葉適言嘛。

  “你別高興的太早。”夏沐濋立刻察覺到嶽千燭的小心思:“我就算是有意將葉適言帶回來,也要風風光光的接出來。再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之前,他要先學著放下他的身段。”

  轉身回去,夏沐濋收起剛才的雲淡風輕,微眯雙眼。

  薛清平敢在夏沐濋還沒到的時候對他的人動手,看來久不在京,薛清平都忘了,誰是主子,誰是奴才。

  忘月軒收拾的很快,夏沐濋如願入住進去,嶽千燭也在安排下分到了一個獨立的屋子,陳致需要去打聽舞弊案的事情,這案子一日不結,相信葉適言一日都不會離京,那嶽千燭就不得不再次擔任起照顧夏沐濋生活起居的重任。

  到了下午,嶽千燭跪坐在案牘旁為夏沐濋研磨,就見到陳致匆匆趕回來。

  “王爺,查到了。”

  陳致查到的自然是科考舞弊案的事情。

  “說。”夏沐濋放下手中的毛筆,倚在後麵的座椅上。

  嶽千燭也停下了研磨的動作,端坐在一旁聽著這件事,此案不僅牽涉到葉適言,還涉及到嚴易,她必須要知道個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