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海上，一支由二十七艘戰艦組成的艦隊正向前行駛，這是朱由校下江南的艦隊！

  這次南巡朱由校說是為了省錢，所以直接走了海路，然後沿途停靠海港視察！

  為了不自擾地方，朱由校已經下旨，嚴令所到之地，不得修建宮室，不得擾民，不得鋪張浪費！

  當然！

  南京的皇宮還是要休整一番的，不過這個錢不用朝廷出，也不用朱由校自己出，南京的勳貴就直接把這事兒辦了！

  而且還不是小辦，是大辦特辦！

  南京的這幫勳貴這兩年可是通過海外貿易賺足了銀子，隻不過銀子雖然多了，可他們平日裏跟朱由校這個皇帝沒什麽交集，更談不上有什麽感情，所以心裏也對這條財路能不能長久也有很多疑慮！

  這次朱由校要下江南，可以說正中這些勳貴的下懷，他們在魏國公徐弘基的帶領下，集資三百萬兩白銀，把南京皇宮徹底給翻修了一遍，這也算是南京勳貴給朱由校這位皇帝的見麵禮了！

  南京那邊熱熱鬧鬧等著接駕，而在朱由校的旗艦“金龍”號上，朱由校正和方從哲、左光鬥在船艙裏喝茶！

  自從朱由校登基之後，東林黨就被朱由校清理出了朝堂，現在朝中真正的東林黨也就剩下次輔劉一燝和被調任禮部侍郎的左光鬥了！

  至於楊漣，早就被東林除名，現在算是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了！

  本來左光鬥作為“移宮案”的積極分子還想著新帝登基能飛黃騰達，沒想到朱由校這個小皇帝真心不待見東林黨，不但瓦解了東林黨在朝中的勢力，就連留下的幾個人也都被扔到了角落裏！

  哪怕劉一燝成了次輔，現在甚至已經可以肯定要接任方從哲成為首輔，但劉一燝卻不敢任用東林黨，以至於東林黨在朝中的地位依然絲毫沒有起色！

  左光鬥麵對這種情形是感到絕望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熬出頭，就在他也想退隱山林的時候，忽然接到了聖旨，讓他伴駕南巡！

  這讓左光鬥心裏升起了一絲希望，感覺自己的春天似乎要來了！

  所以在跟著朱由校出發之後左光鬥始終都很小心，完全是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就如現在朱由校跟方從哲喝茶，左光鬥就老老實實在一邊端茶倒水，完全是一副孝順小媳婦的模樣！

  方從哲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笑道：“陛下這次巡幸江南，除了拜祭太祖高皇帝，可還有其他的事情？”

  這件事其實在方從哲心裏憋了很久，但朱由校不說，他也不好問，可心裏有事總讓方從哲患得患失，所以實在憋不住的方從哲才挑了這個機會問出來！

  在一邊的左光鬥也精神一振，看著朱由校想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到底要去江南幹什麽！

  朱由校也喝了口茶，沉吟片刻道：“朕打算去江南種下一顆種子，隻是不知道這顆種子能否生根發芽啊！”

  方從哲一聽便來了興趣，問道：“不知陛下想種下什麽樣的種子？”

  朱由校笑了笑道：“一顆帝王與臣民共天下的種子！”

  “嘶！”

  方從哲和左光鬥都忍不住倒抽口冷氣！

  方從哲連忙問道：“陛下這是何意？”

  朱由校喝了口茶，悠悠地道：“現在大明在陸地上已經奪回遼東，並且逐步掌握草原和藏區，曹陵更是跑過了烏拉爾山，而在海洋上，大明占據了南洋，韓斯文發現了南華洲，皇家商行進入了天竺次大陸，美洲現在也有大明的商船出沒，朕相信很快天竺次大陸就會被大明吞並，美洲也會出現大明的殖民地，如此龐大的帝國，單靠一個皇帝和一個朝廷能完全掌握嗎？”

  方從哲思索半晌道：“陛下所慮極是，大明在陛下手中中興，短短三年就有了如此成就，可以說即便太祖、成祖的功績也難與陛下相提並論，隻是正如陛下所言，大明的越來越大，事情也越來越多，要想治理好如此龐大的帝國，也越來越難，稍有不慎隻怕就有亂臣賊子為禍啊！”

  朱由校卻輕鬆一笑道：“真正的難題都是自己給自己出的，就如方閣老所言，帝國的疆域越來越大，如果朕這個皇帝每天都害怕有人作亂，不是防著這個，就是防著哪個，那可就沒消停日子了，久而久之朕恐怕就要瘋了！”

  方從哲不解地道：“可是如果不防微杜漸，真要是有人作亂，豈不就晚了？”

  朱由校搖了搖頭道：“方閣老是熟讀史書的，請問史書中哪些朝代延續的時間最長？”

  方從哲沉吟片刻道：“若論享國之久當屬周朝，東西兩周將近八百年，其次就是夏商也各有五百年國運，自秦以後，隻有兩漢勉強超過了四百年，其他各朝各代就難有超過三百年的了！”

  朱由校點了點頭，又問道：“方閣老可知為何夏商周都能超過五百年，可後來的朝代連超過三百年都是難事？”

  “這……”方從哲一時語塞，隻能搖搖頭道：“請陛下恕老臣愚昧，實在不知其中玄妙！”

  朱由校卻極為輕鬆地道：“其實這裏沒什麽玄妙，夏商周都是天子與諸侯共天下，所以這三朝都能延續五百年以上，隻有出現極為強大的諸侯才會改朝換代，可是到了秦漢之後，曆朝曆代都成了家天下，哪怕宋朝說與士大夫共天下，其實也是趙家的天下，這種情況下天下有幾人能為一人一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又有多少人會想著把這一人一家的牆角挖倒？”

  方從哲雖然不能完全讚同朱由校的話，可也覺得有些道理，夏商周三朝都是分封製的朝代，天子作為天下共主，但各封國卻可以自行其事！

  這樣的情況下雖然天子實際權利不大，但各諸侯相互牽製，卻很容易保證天子作為共主的地位，當然如果諸侯中出現特別強大的，也就到了改朝換代的時候！

  但是即便這樣，也比秦漢之後的朝代要強得多，因為秦漢之後變成了家天下！

  可以說這種家天下的時代，天下成了一家之天下，就成了天下人治於一家，可是天下人反的也是這一家！

  試想一下，樹上的鳥窩，任憑風吹雨打不一定會掉下來，可大家都想拿杆子去捅兩下，早晚要被捅下來！

  想到這裏，方從哲試探著問道：“難道陛下想要分封天下？”

  朱由校搖頭道：“幾千年前的東西現在拿出來就沒意思了，而且自秦漢以來大一統已經是天下共識，再搞分封製那一套就不合時宜了，所以朕打算另辟蹊徑，與天下人共天下！”

  方從哲不解地問道：“不知陛下要如何與天下人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