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唐三藏卻緊緊握著九環錫杖，他的眼睛裏倒映著孫悟空發出來的金色光芒。

  嘴中似有呢喃，但沒人能聽到他在說什麽，也許在念經，平複他跌宕起伏的心情。

  唐僧也大概了解，這座道觀的主人鎮元大仙，在天界的地位，畢竟地仙之祖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雖然不清楚孫悟空為什麽大發雷霆，雖然先前，他憑借直覺已經察覺到，那盤人參果讓人感到很厭惡。

  但此時此刻，不管怎樣，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孫悟空了。

  即便是豬八戒和沙悟淨，眼見著孫悟空實力不斷攀升，都隻能望而興歎。

  ……

  南天門的表麵上，懸浮起一陣薄薄的雲霧。

  雲諫的身影從霧中走出，他眉頭緊鎖，一言不發的望著下界。

  隻見下方不遠處，有一根棍子的尖端突兀的竄了出來。

  他當然認得，化成灰也認得，曾經就是這根棍子，數次把自己的三尖槍打成了報廢，害得雲諫每次修理，都要費好大一番功夫。

  如今天界的格局早已不同，季青臨失蹤，孫悟空下凡，對於雲諫而言，這便又是五百年頗為無趣的歲月。

  南天門上的寶石光華流轉，一陣閃爍後，門主南錦屏出現在中心處。

  還是一身琳琅滿目的飾品，就和背後那道極盡璀璨的門一樣，盡顯奢華貴氣。

  “不會吧，那猴子真敢毀了鎮元子的命根子？”

  聽到這大大咧咧的聲音，雲諫有些無語的轉過頭，果然是南錦屏。

  這女人徑直走到雲諫麵前，神色輕佻道：“那瘋猴子在砸人參果樹，怎麽，你這天界大將不打算去管管？”

  雲諫默然：“我的職責是守這道門。”

  南錦屏道：“切，就這？本門主不是在這裏嗎。”

  聽到這話，對方拿著三尖槍，這才轉過頭來，一字一句的補充道：“天天讓我守這道門，還有你。”

  這話歧義不小，南錦屏突然感覺鼻尖有點冷。

  蔥白的手指捏了捏鼻子，素來不拘一節的自己，也沒有和雲諫對視，而是看向金箍棒露頭的部分。

  “那…那破樹，本門主早就看不順眼了，不要也罷！”

  ……

  不隻是南天門，此時此刻，天界的很多地方都發生著相似的一幕。

  有人在看戲，有人想出手，有人憤怒破口大罵，有人沉默不語，有人則感到害怕……

  但最終，即便是高坐三庭司之首的金星，此時也選擇了沉默。

  天界沒有人管這事。

  或許有人下了指令，或許看到孫悟空恢複的實力，回憶起了曾經在萬仙蟠桃大會上，那個以一人之力戰群仙的身影。

  想想就讓人感覺不寒而栗，那棍子也太硬了些。

  至於雲霄寶殿上的那位，對此也沒什麽反應，仍舊是一副萬年不變，雲淡風輕的表情。

  “阿嚏！”

  玉皇大帝突然打了個大噴嚏…

  就在大聖正要揮棒之際，全世界一共有三撥人正在五莊觀趕。

  一邊是穀小滿，正帶著隨心鐵杆兵往回跑。

  另一邊是鎮元大仙，感知到信息後，立刻扔下了手裏的包袱，也在往回趕。

  第三方則是觀音菩薩，從南海紫竹林出發，還帶上了玉淨瓶，菩薩看著玉淨瓶中的柳枝，眼中似有不舍之色。

  ……

  “轟隆！”

  巨大的金箍棒由直立，棍勢轉為向下而落。

  大聖舉起左手，單手呈握爪狀，雄厚的法力噴湧而出，在整個後院形成了一層淡金色的保護罩。

  他看向了人參果樹的主幹。

  今天，孫悟空就要將人參果樹，自己的這個老朋友，徹底毀滅在這片空間內。

  簡稱挫骨揚灰。

  幾經震蕩之下，樹梢上的人參果一個接一個的落下，果子沉入地麵，遇土則化。

  耳中的蟠桃此時微微震動：“這土地……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土壤，居然真能直接吞沒人參果？”

  感應了一下人參果的去向，落地之後能量被土壤化散開來，如同老樹根一般在土壤中擴散、傳播。

  看起來並非是土地公公這類的小神仙作祟，五莊觀乃是鎮元大仙的地盤，哪裏有不怕死的人間神靈，膽敢來祖宗的地盤駐紮。

  這些人參果，是真的被土地給吸收了。

  於是穀小滿很快又釋然：“不過這樣也好。”

  孫悟空聞言，也點了點頭。

  是挺好。

  新生的嬰兒，落地生根，如今他們也終於能夠……入土為安了。

  ……

  在這裏，大聖又使出了當初對付雲諫時，曾經用過的一招，以一棍化出萬千棍影。

  棍影掃過之處，萬物皆化為齏粉，在這個過程中，人參果樹的樹枝、樹葉等等…一直在不停的晃動著。

  仿佛在和孫悟空，和這個世界做最後的道別。

  “再見了，老夥計！”

  孫悟空的身上法力激蕩，顯現出流光步雲履等美猴王裝備。

  念頭通達，這是在先前數百年的刻意控製下，久違的一次完全爆發，他已經忘了有多久，自己都沒有如此暢快淋漓的使用法力了。

  眼下儼然是大聖的全盛時期，手中的金箍棒嗡嗡作響，似乎正在和人參果樹起著共鳴。

  “呀！”

  “喝！”

  ……

  一棍接一棍，或劈砍，或橫掃。

  有時單腳立地，手中棍棒擊出。

  有時高高躍起，有時下馬躬腰。

  一共整整九九八十一棍，上至樹的軀幹，下到深埋於土壤之中的根莖部分，孫悟空都沒有放過。

  在火眼金睛的注視下，表麵和內裏，人參果樹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果子入土為安，樹木本身一寸寸化作齏粉。

  八十一棍打完後，後院中已經不見了參天大樹的身影，到處都是殘枝敗葉。

  隻見孫悟空搓指，湊到嘴邊，一口帶著法力的仙氣呼出，便化作百丈雄火，火焰燎原，焚燒著這片空間裏的一切。

  一切都化成了焦炭般的黑色，直到最後，人參果樹再無生機的氣息，大聖這才收了手，信手舞了個棍花，收起了金箍棒。

  “大聖，我回來了！”

  回頭一看，原來是穀小滿，或者說六耳獼猴，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