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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緒拉回現在，柯頡依舊站在屋頂上，太極宮北門居龍首原餘坡，地勢較高，俯視宮城，卻與天地仿佛渾然一體…

  這是他將圍棋之道天人合一的表現，倘若天地是棋盤，長安城和他本身便如同一體的棋子，柯頡已經融入了這片土地的“勢”中。

  他能夠看到隱藏在暗處的伏兵，這都是萬裏挑一的精銳，絕對忠於秦王府的死士，他們已然布下天羅地網，隻等獵物來巢。

  “來了”，柯頡長眉舒展，因為他看到了遠處走來的一隊士兵，一眾人簇擁著中間處的馬車。

  無論隱藏在暗處的刀斧手，所有人都知道，這裏麵便是當朝太子李建成。

  “此次出城，皇兄定能一舉切斷秦王府的後援”，小霸王李元吉篤定地說道。

  “但願如此”，話雖如此，但李建成總覺得哪裏有點不舒服，越臨近玄武門，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結如實，讓人有點喘不過氣來。

  太子掀開馬車的窗簾，伸頭往外想透一透氣，外界天色朗朗，陽光透過簾子照射進來，臉頰隱隱發熱的感覺，這讓李建成感到稍許心安。

  端的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眼看就要過北宮門了，正準備收起簾子，李建成卻不小心被什麽光芒閃了一下。

  好像是什麽東西反射出來的光，光輝有點刺目，他不禁眯了眯眼。

  待到再仔細看時，卻已經看不到了，四周空空如也，沉靜得如同一潭深水。

  “想必是看錯了……”，他收起了簾子，正襟危坐起來。

  “怎麽了大哥？”，李元吉見皇兄似乎有端倪，出聲問道。

  李建成搖了搖頭：“沒事”。

  嘴上說沒事，心中卻依然似乎若有所思，他的目光從李元吉的臉上緩緩向下轉去，直到他看見了四弟腰上的佩劍。

  剛才反射的光芒……

  “糟了”，想到這種可能性，李建成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外麵恐怕有埋伏”。

  剛才反射的光，肯定不是什麽尋常之物，太極宮這北門附近的守衛就那麽幾個，方才所看之處明明什麽也沒有，他卻被反射光刺了一下眼。

  隻有一種可能，那是兵器刀刃折射出來的光，這代表有人對他們出手了，而現在的朝局之中，有理由，有實力出手的，隻有他那個二弟。

  因為他們此乘出行，便是為了斷秦王府的後路，一舉拿下這國本之爭的勝利。

  “李世民竟敢在這裏動手！”，李元吉一聽立刻抽出佩劍，遞給大哥手上，自己又從座位後麵拖出了兩柄重錘，這是他平日裏慣用的兵器。

  示意李建成靜觀其變，李元吉立刻翻身跳出了馬車。

  這裏是太極宮的北門，如果此處有伏兵，隻有一個可能，那邊是秦王府斷腕之舉，破釜沉舟。

  他們既然敢動手，此處必然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尋常辦法已經插翅難逃。

  車隊漸漸慢了下來，一陣窸窣過後，車隊開始轉向，很突兀，李建成在馬車中緊握著劍柄，感覺似乎有些陌生，他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有些日子沒上過戰場了，身為太子，終日被服侍左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能夠料想到異樣已為不易。

  此刻竟感覺身體有點酸痛，他扭動了幾下小腿，舒展經絡……

  車隊一行人並不多，畢竟此處是太極宮附近，誰能想到李世民竟敢在此處設伏。

  “鏘”，這是兵器撞擊的聲音，宮牆之後，四麵八方都豎起了一支支長戟。

  “大膽逆賊，還不快給你爺爺我受死！”，小霸王目眥盡裂，手持雙錘，帶著幾個侍衛衝進了包圍圈中。

  對方卻無人多言，此刻殺局已顯，雙方已是不死不休的結果，再說其他的，已經顯得多餘了，況且四周出現的士兵越來越多。

  即便強如小霸王李元吉，也是難以招架，他想要憑一己之力打出個突破口來，也是難如登天。

  一聲聲重錘砸下的聲音，一匹匹馬兒受驚，兵器交擊之間，夾雜著人仰馬翻的聲音，整個場麵頓時就亂了。

  周圍埋伏雖多，並且質量不同反響，人人皆是精兵，小霸王李元吉不愧戰神之名，拚死之下，竟差點真讓他打出了個口子。

  他此刻渾身浴血，卻麵露喜色，像這種包圍陣，隻要有了突破口，自己便有機會逃出生天，雖然這個機會很小。

  而此刻，太子就在他身後不遠處，若是自己能成功，李建成也有機會一起逃出去，隻要他們能夠逃出去，那便是秦王府大難臨頭之日。

  剛準備一鼓作氣，繼續擴大突破口，李元吉忽聞耳邊有破空之聲響起，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暗器擊中了肩膀。

  這是一塊瓦片，瓦片雖小，其中蘊含的力量卻十分巨大。

  後者整個人都被砸得一個踉蹌，周圍突襲的士兵抓住機會，直接製服了他。

  兩柄錘子散落在地上，滾動到了遠處，沒了兵器又身受重傷，此刻任憑李元吉如何掙紮，也是無濟於事了，很快便有死士送給了他一記透心涼。

  風瀟瀟，北風涼，李建成雖然被包圍在圈中，暫時無憂，但眼看著周圍的形勢節節敗退，心中也不免生出悲愴，千算萬算沒算到會栽在這裏。

  在這之前，他剛剛還在和李元吉商議著，出城後，要如何如何瓦解秦王府的勢力，定鼎朝局。

  一山難容二虎，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更何況他們生在帝王家，李建成早該有此覺悟了，自己也是馬背上，跟隨著李淵多次上戰場的，他自然不怕死。

  “老二啊老二，真有你的”，又是一劍刺出，暫時擊退了攻勢，李建成持劍杵著地麵，大口大口的呼著氣，如此破釜沉舟之舉，是秦王的風格。

  “不愧是你老二，這次看來是我輸了……”，太子的意識逐漸模糊……

  大局已定。

  宮後屋頂上，那個白衣身影隨即轉身離去。

  隻是他方才所立之處，腳下少了一塊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