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作者:荔枝很甜      更新:2020-12-27 19:23      字數:3930
  《芙蓉帳》100

  周遭的喧囂遠去——

  沈時葶與石媽媽麵麵相覷。

  那些仿佛已經很久遠的畫麵湧入腦海, 那種被人拽住頭發摁在桌前灌下藥的絕望感有一瞬能將沈時葶淹沒。

  幾乎是立即,陸九霄拽著她的小臂將人拉到身側。

  他冷凝了石媽媽一眼,石媽媽當即背脊一涼。她哪知曉買個藥能撞見這二人……

  她咽了咽唾沫, 想起那日陸九霄在上水閣擱下的兩箱金子, 以及那句似笑非笑的“守住嘴,才有命花”。言下之意,他能給她金子, 也能要她命。

  思此, 石媽媽忙道:“這位姑娘, 是我沒長眼,驚著您了, 驚著您了……”

  她鞠了兩躬, 那模樣仿佛真真不認得她似的。

  隨即,石媽媽便消失在街巷盡頭。

  沈時葶怔怔地低下頭,下意識將沾著粉末的指尖放在鼻下聞了聞,倏地被人握住。

  陸九霄抿著唇拍幹淨她的手,拉著她進到一家酒肆,要了溫水, 捏著她十根指頭一一衝淨。

  沈時葶咬唇看他,鼻尖泛酸,一聲不吭。

  她用帕子擦淨了手,輕聲道:“世子,我想回府了。”

  陸九霄默了一瞬,“好, 我送你。”

  她點頭應了句謝, 於是二人沿著來時的路而返。

  陸九霄稍微落了她半步, 目光緊緊落在姑娘緊繃的下頷上。

  他知道, 任何一個姑娘,但凡經曆過這種事,都不可能忘掉的。她不說,隻是佯裝忘了罷了,他可還記得那日袁氏生辰,她酒醉後一句一句控訴的那些,樁樁件件,她都印在腦子裏了。

  且沈時葶眼下這樣聽話乖順的性子,與那段日子皆是脫不了幹係。

  她連同他使小性子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為何呢?陸九霄再清楚不過了,人的習慣養成容易,摒棄難,哪怕她眼下是京都賀家名正言順的三姑娘,這個身份饒是陸九霄也輕易欺負不得,可她還是那樣乖,半分不顯驕縱。

  可這件事本就無解,發生便是發生了,她的性子,隻能讓他慢慢養。

  思此,到了賀府。

  小廝開了大門,沈時葶腳步一頓,回頭道:“我回去了。”

  陸九霄負手點了下頭。

  眼看她踏進賀府,身影隱進黑夜裏,小廝正欲闔上門,陸九霄忽的抵住門沿。

  對著一臉茫然的小廝。陸九霄一本正色道:“三姑娘帕子落我這了。”

  說罷,他側身而進,疾步追了上去。

  沈時葶訝然,“世子還有事嗎?”

  陸九霄凝著她那雙幹淨澄澈的眸子,“你知道別的小姑娘心裏難受,都是會讓人哄的嗎?”

  沈時葶滯了一下,張了張嘴,複又閉上。

  那在月光下忽閃忽閃的眼睫,簡直像跟羽毛在陸九霄心頭撓。

  他喉結微滾,伸手握住她的後頸,指腹在她耳下摩挲了兩下,“花想樓——”

  他肉眼可見地看到她的眼睫狠狠顫了一下。

  “是孫氏人心喪盡,她自食惡果,賀凜這輩子都不會讓她出來。那日給你下藥的是老鴇與李二,一個給她十個膽子不敢說,一個已經死了。再後來是我的錯,沈時葶,我認栽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分明,夜色渲染下的嗓音清冽如泉,那雙如星似月的眸子異常真摯

  陸九霄的長相確實如此,但凡認真看著你,便會讓人覺得他說什麽都是真的。

  聞言,沈時葶眼下微微泛紅。

  他兩手捧起她的臉,捏了捏她的臉頰道:“誰都有錯,你沒錯,別一個人憋著,說給我聽。”

  話落,眼前的人抬起手背低低嗚咽了一聲。

  陸九霄默了默,有些事,不扒開是揉不碎的。

  涼亭下,他將人摁在長椅上,把身上的大氅搭在她身上,捏著她的後頸道:“給我說說。”

  話落,誰都沒再開口。

  夜風拂過亭前的湖泊,撩起一圈漣漪,周遭的銀杏簌簌作響,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孫氏將我賣給石媽媽的那天是十一月十三,錦州雪下得很大,我跪在門前怎麽拍門,都沒人開……”

  她攤開掌心道:“那天的雪特別冷,從手心沁到五髒六腑的冷。”

  陸九霄握住她的手,緩緩收緊。

  “後來隨石媽媽去了花想樓,我真的第一次去到這種地方,我看到姑娘們穿著薄薄的衣裳,我看到她們被人摁在桌前和雕欄處,我還看到——”

  她隱忍著哭腔道:“我,我看到李二手裏的火鉗和短鞭,從他房裏出來的姑娘渾身血淋淋的,我害怕。”

  “我怕他,也怕你。”

  “妙娘子說,男人都喜歡聽話的,世子不許我留宿枕邊,我就不留,世子不喜人哭,我也不哭,世子怕吵,我就將嘴捂上。”

  陸九霄喉結微動,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剜心。

  “我怕你,怕你哪天不要我,我便要去伺候別的很多男人。”

  別的、很多、男人,陸九霄呼吸窒了一瞬。

  “我怕被人知道,我怕世子納妾,我怕妾室不容我,回到賀家,我怕,讓賀家蒙塵,怕給阿爹阿娘添麻煩。”

  所以,即便賀祿鳴與岑氏待她再好,她也不敢像當初的賀敏那樣任意妄為。

  沈時葶哭得很輕,隻一下一下地用手背擦去掉下的淚,連哽咽都很小聲,似是怕驚擾了誰。

  陸九霄沉默許久,那些從前他覺得理所當然的小事,都成了一根根針,紮進陸世子心裏。千瘡百孔,又麻又疼。

  他撫了兩下沈時葶的後頸,稍稍用力讓她側過身子,“你知道自己多勾我嗎,我哪舍得不要你?”

  沈時葶咬唇哽咽了一聲。

  陸九霄頓了頓,道:“就算賀凜沒有找到你,那夜之後我也不會將戶帖給你,沈時葶,我是綁也要將你綁在鬆苑的,你說我舍得不要你嗎?”

  聞言,眼前的人停滯了一下,一時竟不知要不要高興。

  “沒人嫌棄你,沒人怕麻煩,你阿爹阿娘疼你都來不及,還有賀凜,你不知道他從前怎麽對賀敏的,冷冰冰一個人,也就在你這有點耐心。”

  小姑娘的眼淚慢慢止住。

  陸九霄鬆了口氣,隨即道:“以後想留宿留宿,想哭就哭,我不嫌吵,你想喊得多大聲都——”

  沈時葶急急忙忙捂住他的唇。

  開始說的還是著點調,說到後頭,這人嘴上便又沒了把門。

  她嬌慍道:“誰要喊!”

  陸九霄笑笑,順勢啄了啄她的手心,惹得她立即縮回手去。

  有些刺或許眼下沒法給它徹底拔去,但哭過了,哄過了,確實是能止疼的。

  沈時葶窘迫地擦幹眼淚,整了整衣裳起身道:“我回去了,世子也回吧,雪天路滑,你當心走。”

  “等等。”

  陸九霄起身走近,俯身下來,一副要親她的架勢。

  沈時葶條件反射地閉上眼,誰知那人用牙狠狠咬了下她的唇,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腦袋“嗡”地一聲響,立即推開他,一手捂住唇,一手下意識高高抬起,“你——”

  然,她那手心遲遲沒能落下,隻瞪著他道:“世子這是作甚?”

  陸九霄眼尾彎了彎,主動將臉湊過去給她,握住她揚起的手腕,“啪”地一聲,她的手心不輕不重地落在他臉頰上,聲音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沈時葶眼皮一跳。

  他勾唇道:“得再重點才行,不然我怎麽長記性?”

  沈時葶望著他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心跳不止。

  她咽了下唾液,匆匆推開他,“我回去了。”

  說罷,她轉身離開,走得極快。

  陸九霄眉梢一挑,好意提醒道:“我不追你,你走慢點。”

  ---------

  歲首的假日在日夜不斷的炮竹聲中緩緩而過,百官不得不收了沉浸在喧囂中的心,攏好官袍各司其職。

  而經過一係列繁雜的各項俗禮後,賀陸兩家終於迎來了六禮中請期這一禮。

  所謂請期,便是擇個成婚的黃道吉日。

  袁氏與岑氏對此事十分看中,竟是勞駕了欽天監鑒正他老人家親自批日子。

  統共三個好日子——

  五月十六,八月初三,十月廿二。

  陸九霄自是想也不想地擇了最早的一日。

  然,就在這日子即將敲定的前一刻——

  隨公公先是去了侯府尋陸九霄,沒尋到人,便又匆匆去了賀家,嗬,好家夥,這兩大家子的人竟是在正廳團團圍著台曆瞧。

  他喘著氣道:“陸都尉,賀大人,聖上宣您二人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

  賀凜側目,“發生何事?”

  隨公公壓低聲音道:“瞿都來報,西瀛攻城,這回可是白日攻城,來勢洶洶,想來是要徹底撕毀休戰條約。”

  話落,陸九霄嘴角僵了一瞬。

  賀凜瞥了他一眼,回隨公公道:“勞公公親自走一趟,我二人即刻進宮。”

  ※※※※※※※※※※※※※※※※※※※※

  還有最後一個比較重要的劇情要寫,寫完就成婚。原本想放番外的,但總覺得陸九霄還不完整,不完整的陸九霄不配成婚

  推一下今天新放的古耽預收,喜歡的話動動指頭幫我戳下收藏,蟹蟹~

  《一篇古耽》(名字沒想好,之後會改的)

  文案:

  大周民不聊生,餓殍遍地,隻因君上昏聵,奸佞當道。

  而這最大的一個奸佞,便是錦衣衛指揮使,殷無恃。

  殷無恃此人生得俊美無雙,卻是個殘暴不仁、嗜殺成性之人,就任錦衣衛指揮使其間,光是被他廷杖至死的官員就多達百人。

  忠臣指責他,就連小人都唾罵他。

  偏這麽一個人,不好別的,就好男色。

  鎮守朔北的蕭家被疑謀反,延慶帝命人緝拿蕭恪歸京,由錦衣衛審訊。

  殷無恃翹腿坐在昏暗的牢房中,手中把玩著匕首。正欲行刑時,他瞧清那位大名鼎鼎的蕭將軍的臉。

  目若朗星,鼻若懸膽,麵如冠玉。

  殷無恃垂下手中的火鉗,眉目含笑,十分溫柔道:“蕭恪?”

  蕭恪麵無神色地看他。

  殷無恃道——

  “我能讓你安然無恙出去。”

  “你要不要跟我?”

  -

  殷無恃最常對蕭恪說兩句話:

  “你眼睛真好看。”

  以及摩挲著他眉尾時道:“這裏若是長一顆痣,更好看。”

  大周滅國的那日,那個暴戾恣睢的指揮使大人殷無恃卷著他的半數家產跑了。

  蕭恪率軍前去抄殷家府邸時,從殷無恃書房中搜出一幅畫,畫上的男子與他七分神似,尤其是眉眼。但他眉尾處有一顆蕭恪沒有的柔情十足的痣。

  蕭恪捏著畫卷的指腹暗暗用勁,氣紅了眼。

  男人眉眼凜然,嘴角溢出一聲冷笑:“搜,掘地三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是個渣受撩替身翻車的故事

  閱讀指南:

  殷無恃受,蕭恪攻。

  受是個瘋批,有故事,沒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