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緩緩的落下，這熱鬧夜市裏也憑添了幾分微涼。

  來來往往的人潮中，都是擦肩而過的人。

  佛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肩而過。

  能來到你身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那麽一些因果。

  從街頭到街尾走了一遭，驚鴻兩隻手裏已經滿滿當當，都是些小玩意兒。

  瀲月回過頭看他，才發現，原來他並不是那般的冷硬，她從他眼裏看到了淡淡的微光，也看到了他眼裏對這片人間煙花的歡喜。

  坊間有酒香，瀲月便一路尋著酒味過去。

  窄小的石板路，高高的牆，偶有幾株探出來的梅花枝。

  梅香，酒香，勾住了瀲月的魂，引誘著她一步步往前。

  天上月清朗，雪花也隻是輕輕的飄落了零星點點。

  瀲月在前，驚鴻在後，之前懷裏滿滿當當的東西已經不見，想必是被他放入了空間之內。

  除了幾包吃食，手中再無其他。

  他步伐悠然，慢慢的跟在瀲月身後，她在眼前，活著，這世界便再美好了好幾分。

  隨著越來越濃的酒香，瀲月來到了一個小宅院之前。

  宅院不大，而且位置有些偏僻，門前是一樹雪白的梅花，蒼老曲折的樹幹，看上去飽經風霜。

  幽幽的暗香更濃。

  宅門是開著的，點了的燈籠在夜色裏散發出昏黃的微光，朦朧，幻夢。

  瀲月腳步未停，踏入了宅院，她以為這是一處酒坊。

  但踏入之後卻感覺這裏似乎是一個仙境。

  雅致的鵝卵石小道延伸到房屋的門前，兩邊少不了美麗的花草，但和別處不一樣，這裏的花草卻都是靈草。

  月光下，那些靈花靈草都散發著淡雅的光芒。

  小橋流水，流水的盡頭卻是一口泉眼，也不知道這鬧市之中為何會出現這泉眼，這流水繞了一周卻是又回到了原點。

  水裏有遊魚，這遊魚像極了古今山上被她看來吃的小銀魚，瀲月微微側目，從這遊魚身上，她似乎感受到了絲絲靈氣在散發。

  此處，透露著不一樣的詭異。

  清脆的鳥鳴聲驟然響起，未等瀲月把此處的環境看完，那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一個年齡女子走了出來。

  “來者是客，主子請兩位進屋坐坐。”

  那女子聲音輕柔，長相自是十分悅人，不用與西月的妖媚，女子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

  總讓人心頭喜歡，氣質淡淡，臉上笑容淡淡，讓人心悅。

  “我受這酒香誘惑而至，多有打擾，望見諒。”

  瀲月此刻卻覺得有些赫然，想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這裏卻由不得很自覺的收斂了幾分。

  “兩位請進。”

  女子站到了一旁，做出了請的手勢，身子微低，姿態似是一個婢女。

  瀲月不由得感歎，一婢女都如此姿色如此氣質，心頭難免更加好奇，對這主人的期待有添了幾分。

  走在瀲月身後的驚鴻卻是不發一言，眼神環顧四周，眼底卻是精光一閃。

  這宅子，在陣法之中。

  也就是說，它出現在這裏，但不是隨隨便便的任何一個人都看的見。

  大隱隱於市。

  驚鴻心裏有了幾分計較。

  瀲月朝女子點點頭，輕輕的步入房間。

  入眼的事一道屏風，屏風前有張桌子，桌子上有酒。

  瀲月聞的那淡淡的酒香，就是她一路跟著來的氣味。

  屏風後有道曼妙的身影。此處主人是的女子。

  “姑娘可是為了這酒而來？”

  女子的聲音圓滑卻不刺耳，沒有嬌媚之意，倒是帶了幾分的清冷。

  “是。這酒香氣經久不散，而且有種淡淡的纏綿之意。”

  瀲月開了口，這酒香，確實誘惑人。

  更何況她愛喝酒，喝過的酒品種極多，卻沒有聞過這股芬芳馥鬱，這酒非凡品。

  屏風後女子輕笑出聲，那股子清冷瞬時間消失。

  “你們能找到這裏，倒是種緣分，兩位不妨坐下一同小酌一杯？”

  女子邀請，聲音淡淡，暗暗帶了一絲的驚喜之意。

  “謝姑娘，那我不客氣了。”

  瀲月坐了下來，心中並無半絲顧慮，就連驚鴻也在桌子前坐下，動作幹脆利落，並無半分的猶豫。

  瀲月微微訝異，她不防備就算了，但她沒想到驚鴻居然如此沒有防備之心。

  畢竟，驚鴻給人的感覺就是屬於生人勿近的哪一種。

  “曇花，藍心淚，古風草，子月根…”

  驚鴻端起酒聞了聞，報出了幾個名字後卻又停頓了。他盯著眼前的酒，麵具下的眉心緊蹙。

  “公子不凡，能知道這幾味靈草，但知道不如嚐嚐，嚐了便會更加了解。”

  屏風後的女子，拿起了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將酒舉到了唇邊。

  屏風上她的影子就似乎坐到了兩人之間。

  “幹。”

  這一聲之後，瀲月與驚鴻都一口喝幹了杯中的酒。

  說不出的感覺在嘴裏縈繞，一絲辣，一絲苦，一絲甘，一絲甜，最後卻如一絲甘涼，酒消失在唇齒之間，似乎化成了一股霧氣進入了內腑之中。

  不，不是霧，是一股靈氣。瀲月驚訝。

  卻又感覺心下不爽。沒實質的酒，總感覺少了什麽。

  她微微蹙眉。

  這時，門外的女子悠悠的走了進來，一步一步間，似乎如精靈一般。

  她手裏拿著一個酒壺，笑著上前，再一次將兩人的杯子倒滿。

  然後又十分悠然的走了出去，瀲月看的眯了眼，如此勾魂，也幸虧她是個女子。

  想到這裏，她又轉頭淡淡的看了驚鴻一眼，驚鴻卻是閉著眼，身體微微的又一絲緊繃之感。

  瀲月低下頭，看了滿滿的酒杯，酒無色，依舊是那股誘惑她的味道。

  “姑娘可以覺得有絲遺憾？”

  那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是卻是多了一分憂傷，若不細聽，但是感受不出來。

  “確實是略有遺憾。”

  瀲月看向了屏風後的身影，隻見那影子舉起了酒杯，竟是朝她的方向碰了碰。

  “剛才那一杯叫大夢，現在這杯叫半生。我們一同喝了它。”

  大夢，一切的味道到最後都變成了虛無，確實如夢。

  都說人生如夢，但每一天都是真實，這人生，不是夢。

  大夢半生，而這半生，又是如何呢？

  瀲月麵色緊了緊，舉起了手中的杯。

  半生，她可有半生否？